滄海雙劍靜靜地看著蔣颯。
確切地說他們正靜靜地看著蔣颯手中的那把繡春刀。
這原本只是一把普通的錦衣衛佩刀,在很多人看來,飛魚服、繡春刀只是錦衣衛的一個標誌罷了。
可是滄海雙劍卻知道這把普通的錦衣衛佩刀在蔣颯的手中那便是殺人的利器。
蔣颯可是錦衣衛第一高手,能夠稱得上第一高手的人自然有著他過人的本領。
江湖上的人對於蔣颯自創的繡春刀法都只是聽聞,並沒有人真正見過,誠如蔣颯說的那樣,見他使出繡春刀法的人都已經死了。
繡春刀的名字很雅致,讓人聯想到江南女子手中的一顆繡花針,在那絲絹上繡出的一片春色。
可是它卻是一把刀,而不是繡花針,刀是用來殺人的,所以它繡出的只是腥紅的鮮血。
曾經蔣瓛想讓蔣颯將這刀法傳授給錦衣衛的這些軍士們,可是蔣颯卻拒絕了,這刀法過於狠辣,沒有半分的花梢,每一招每一勢都是取人性命用的,這樣的刀法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心性,很容易讓修習的人走火入魔,從而墮入了魔道。
在蔣颯看來,武的目的就是為了停止殺戮,可如果一個武者讓刀法給控制了,心裡只有殺戮,眼裡只想要看到鮮血的話,那這武技便不應該存在的。
所以蔣颯拒絕了蔣瓛的建議,而他自己也很少使用這刀法,因為這麼多年來幾乎就沒有人能夠逼著他使用這套刀法。
今天他卻不得不用,因為他的對手很厲害,竟是江湖劍客中排名第三的「滄海雙劍」。
雖說他們的排名只在第三,可那只是一個估測,誰都不敢小視他們雙劍合璧的威力,就連被公認天下第一劍的公孫博都坦言自己或許都不是滄海雙劍合璧後的對手。
蔣颯亮出了繡春刀,這不僅僅是對他自己生命的鄭重,也是對對手的尊重,因為他覺得他們配自己使出這套刀法。
藍紫青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她有些後悔,不該由著蔣颯來冒這個險,如果他與蔣颯不來,也就不會有這麼一出了。最多是自己會成為明教的叛徒,被明教的人追殺,但卻不會牽連蔣颯。
「這刀與普通的繡春刀有何不同麼?」雙劍中的一人問道。
蔣颯微微點點頭:「確有不同,它比普通的繡春刀更輕,更薄,如春風中的柳枝一般。」
那人也點了點頭:「越是這樣的刀就越不是那麼好駕馭的,就如軟劍也是一樣,不過軟劍長,這刀卻太短,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另一人也「嗯」了一聲:「今日能夠開眼見到蔣大人的繡春刀法,我兄弟倆也不虛此行了,蔣大人,出招吧!」
兩人重新與蔣颯行了禮,蔣颯也躬身還禮,雙方這才重新拉開了架勢。
此刻已經不像是二人來刺殺蔣颯了,他們是按著武者的禮節給予了對方足夠的尊重。
滄海雙劍再一次向著蔣颯猛攻而來,藍紫青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只聽得耳邊儘是兵器碰撞之聲,不時還能夠看到濺出的火星。
滄海雙劍此刻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劍招好幾次都沒能夠完全使出,蔣颯像是知道他們要出招的方向,提前就把他們的來路給封死了,更藉機挺刀向他們撩來,而蔣颯的刀衝著的都是他們必須保護的要害,只要讓這刀給挨著,說不定他們就得交代在這兒。
兩人練的劍招都是攻勢,而不注重防守,這樣一來他們的步驟就被蔣颯給打亂了。
而蔣颯的繡春刀法看是沒有章法,他們卻感覺到這刀法一環扣著一環,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刀就在他們身上的要害處都遊走了一遍。
且他們也看出來了,蔣颯似乎還並沒有用全力,這一番的進攻完全就是試探性的。
滄海雙劍的腦門都滲出了汗水,他們明顯地感覺到面前的蔣颯與剛才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此刻的蔣颯根本就是個煞星,他手裡的刀仿佛隨時隨地都可能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其實一直以來他們對於蔣颯這個錦衣衛第一高手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那麼厲害是持著懷疑態度的,在他們看來,錦衣衛的人除了會仗勢欺人外哪有什麼真本事,現在他們不會再這麼想了,蔣颯已經用事實證明錦衣繡春刀並不只是作為錦衣衛標識的一個飾品,而是真正的殺人利器。
「啊!」一聲慘叫,滄海雙劍之一的一人倒飛了出去,他的胸前一道長長的刀傷,另一個竟一下子呆住了,蔣颯也在這個時候收了手,他沒有像之前他想的那樣殺了這兩個人,既然對方以江湖中的禮節給予了自己足夠的尊重,他也不是那種嗜殺的人。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你們走吧!」蔣颯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大口,些許是打累了的緣故,他喘得厲害,咳得也很厲害。
那發呆的人衝著蔣颯拱了拱手:「謝大人手下留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了,他日若是有可能,我們兄弟倆必定會再領教蔣大人的刀法。」
蔣颯冷冷地說道:「最好別有這樣的可能,因為下一次你們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運氣了。」
那人扶著自己受傷的兄弟離開了,蔣颯放下酒葫蘆,嘴角先是溢出了點血,接著便噴了一口出來。
「你受傷了?」藍紫青驚叫著跑上前來,就打量起蔣颯全身,想看看哪裡受了傷。
蔣颯搖搖頭:「不妨事,就是剛才打了一場,牽動了舊疾,氣血有些上涌,一會就沒事了。」
他輕輕擦了下嘴角,又喝下去一大口酒,仿佛這酒便是他的傷藥一般,他要用酒精將那氣血平復。
藍紫青皺起了眉頭,想要奪他的酒葫蘆,可看他這個樣子她又不敢亂動了。
「對不起,我還以為他們不會派出這麼厲害的角色。」藍紫青說道。
蔣颯那蒼白的臉更加的慘白了,可他卻還是擠出了個笑容:「他們並不算什麼,若不是我的身上有著痼疾的話,根本就不用使出繡春刀法,我只是想速戰速決而已。」
藍紫青知道蔣颯應該不會說大話,經過這些天的了解,她已經知道蔣颯是一個實在的人,若蔣颯不是這樣的話估計也不會在錦衣衛里混成這個樣子。
她將蔣颯扶到了一邊的樹旁倚著樹幹坐下,蔣颯說道:「看來他們對你已經起了疑心。」
藍紫青低下了頭:「張遷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人。」
「張遷?」蔣颯記得仿佛藍紫青說過這個名字,接著他便想起來了,不就是管平章後來收的那個徒弟麼?
「這樣也好,反正你也決心要離開他們的。」蔣颯說。
藍紫青嘆了口氣:「只是累了你舊疾復發,不行,你得和我去找大夫,哪怕是先用點藥讓你緩解一下疼痛也是好的。」
蔣颯淡淡地說:「我並不覺得疼痛。」
說罷緩緩地站起身來:「我們得走了,聖上不時就要到西安了,我們要到西安城外去接駕。」
「我也和你一道去麼?」藍紫青聽說要接駕,心裡有些惶恐地問道。
她雖說見過不少的世面,但要見當今的天子她還是很膽怯的。
蔣颯對她點點頭:「一起去吧,我會把你的事情向聖上稟明,或許這一次就能夠還你藍家一個清白。」
聽到這個時候蔣颯還在關心自己的事情,藍紫青的心裡又是一喜,她也輕輕地點了下頭:「我聽你的。」那模樣就像是一個羞澀的小媳婦,蔣颯也看得呆了。
長亭,古道,無邊芳草。
蔣颯與藍紫青便在這兒靜靜地等著,這次聖上並沒有通知當地的官員,蔣颯自然也就不會去多這個事兒。
雖是深秋,日頭卻有些曬人,兩人便立於陰涼之處,卻沒有誰說話。
蔣颯本不善言辭,而藍紫青心裡有著小秘密,也不好意思開口。
她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跟著蔣颯,只是蔣颯會接納她麼?還有,想到蔣颯也許就只有一年的命藍紫青的心裡就很是難過,她恨不得現在就拉著蔣颯去找那個佛醫,實在不行,她願意為蔣颯殺人,去找鬼醫也可以。
只是蔣颯卻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他不許自己這麼做,既是蔣颯不喜的事情她自是不敢拂了蔣颯的意的。
這該如何?
蔣颯站在她的前面,像一座雕像,目光就望向聖上將來的方向,她也不知道此刻蔣颯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心裡是不是也有自己。
遠遠的便看到數匹馬跟著一輛馬車向著這邊來,看到走在前面的王靜海和奕度的時候蔣颯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很喜歡王靜海這小子,單純,愛憎分明,很對他的脾氣。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又消逝了,他在為王靜海擔心,也不知道他進了六扇門,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公門可是大染缸,好好的一個人指不定就會變成什麼樣的,王靜海在他看來是張白紙,他希望這張白紙能夠一直白下去,不要蒙塵染色。
「走吧,他們來了!」
蔣颯走在了前面,藍紫青緊緊地跟著他,二人便向著聖上的馬車方向走去,王靜海的眼尖,遠遠就看到了蔣颯,他興奮地叫了一聲:「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