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陰兵借道,三寸金蓮

  燕七一臉擔憂的模樣:「從肅州到南陽,沿途又有多少藩王的封地!」

  自肅州衛而下,涼州衛、西寧衛、臨洮府、鞏昌府、鳳翔府、西安府一直到南陽府,一路下來又會牽連多少藩王?

  燕七突然發現要徹查這個使團案根本就是在玩火,弄不好這把火會把自己連同「六扇門」的兄弟都燒得粉身碎骨。

  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他唏噓道:「公子,你就不害怕嗎?我們這回很可能會捅了馬蜂窩。」

  「我當然怕,怕得不得了,但那又怎麼樣?聖上既然下旨讓我負責調查這個案子,我能說不嗎?那就是抗旨不遵,輕則滿門抄斬,重則誅滅九族,與其那樣,不如一搏。」

  陳誠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燕七苦笑:「萬一,我是說萬一這案子真把某個藩王牽扯進來了怎麼辦?」

  陳誠嘆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就算真是那樣我們也得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把我們自己給搭進去。你久在聖上身邊,聖上是怎樣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所以我希望遇到什麼事情你能夠和我商議一下,我們可不能行差踏錯,否則我們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燕七用力地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把他和兄弟們的命運與陳誠緊緊地連到了一起。

  城外並沒有找到旅館,只得暫借了一戶農家住宿。

  燕七給了農戶些散碎銀子,那農戶便讓自家的婦人弄了些酒菜。

  那些銀子雖然在燕七他們看來不算什麼,可是對於一個普通的農戶來說卻是大數目了。

  酒菜並不豐盛,不過看得出農戶一家已經盡力了。

  好在出門在外陳誠、燕七他們並不挑剔,這頓飯也吃得津津有味。

  「老人家,最近這廬州城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啊?」陳誠吃過飯,便和農戶家的老翁攀談起來,那老翁大約七旬上下,鬚髮已經花白,但仍舊很有精神。

  老翁正咂吧著煙鍋子,聽陳誠這麼問,他說道:「廬州城裡並沒有什麼新鮮事兒,不過從廬州往德安府去有座老鷹山,前些日子聽那的村民說發生了一件怪事。」

  老翁也是個健談的人,雖然他不知道眼前這些人是什麼來歷,但他看著陳誠面善,加上燕七等人又懂禮守節,借宿吃飯還出了銀子,就沒了什麼戒備之心。

  陳誠忙問老鷹山出了什麼事,老翁神秘地說道:「陰兵借道!」

  陳誠的心裡咯噔一下,陰兵借道?

  陳誠是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存在的,所有的鬼怪之事無外乎是有人借著人們的恐懼、敬畏心理在裝神弄鬼,以期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此時老翁提及陰兵借道,他馬上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那五百精兵和一百的精銳緹綺。

  「爹,你在瞎說什麼?」老翁的兒子瞪了父親一眼,大聲喝道。

  陳誠笑著對那漢子說:「這位小哥,是我讓老爹說的,我對於這些鬼啊怪的事情總是不禁有些好奇。」

  那漢子說道:「公子,這事兒都是那些人吃飽了沒事幹胡亂傳的,哪有什麼陰兵借道?官府已經說了,誰再造謠生事的話是要被關進大牢的,此事還是不要再說了。」

  這時燕七也走了過來,剛才陳誠與老翁的談話他聽得真切,對於陰兵借道的事情他也產生了濃重的興趣。

  聽那漢子這麼說,燕七問道:「官府真是這麼說的嗎?」

  「可不是嗎?整個廬州府都不許再議論這件事情,各州、縣的捕快衙役這些天可沒閒著,到處查探,一旦聽到有誰再議論這件事情直接就抓進大牢去。」

  聽了漢子的話,燕七向陳誠望了一眼,陳誠微微點了下頭,他明白燕七的意思,燕七是在告訴他這件事情可能內有玄機,值得好好查查,這也正是陳誠的意思。

  老翁被漢子拉走了,不讓他再與陳誠他們多說話。

  燕七來到陳誠近前:「公子,我想到老鷹山去看看。」

  陳誠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燕七卻說道:「不行,萬一出了什麼危險我怎麼向聖上交代?」

  陳誠看了他一眼:「你是對你和你的兄弟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燕七愣了愣,陳誠又說道:「你別忘記了,這個案子你一切都要聽我的,今晚我們就去老鷹山!」

  燕七還待反對,陳誠已經出了門。

  「燕一、燕二,你們一定要保護好陳大人的安全,其他的人由我帶著,爭取能夠在老鷹山有所發現。」燕七知道拗不過陳誠,只得這樣安排。

  農戶家聽說陳誠等人要連夜走路,開口挽留,並說老鷹山時常有野獸盜匪出沒,陳誠找了個藉口婉言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帶上眾人出發前往老鷹山。

  此去老鷹山並不遠,快馬加鞭也就是一個時辰的路程。

  陳誠沒有再坐他的馬車,而是和燕七等人騎了快馬,只留下了兩個校卒趕著馬車隨後而來。

  「公子,前面就是老鷹山了!」燕二指著不遠處一座大山的輪廓說道。

  今晚是一輪滿月,伴著繁星點點。

  燕七說道:「公子,我帶幾個人先去探探路,燕一和燕二留下陪你。」

  陳誠點點頭,他知道燕七這是擔心他的安危,反正已經到了老鷹山,也就不急在這一時。

  他交代燕七他們小心一點。

  燕七帶著幾個手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陳誠身邊只剩下了燕一、燕二和一個校卒。

  很快燕七幾人就上了山,山路崎嶇,好在月色如水,能夠照亮前行的路。

  「總領,前面沒有路了。」在前面開路的一個校卒回來說道。

  燕七皺眉道:「沒有路了?」

  那校卒解釋道:「路倒是有,是個一線天,不過只能步行過去。」

  燕七笑道:「那我們就步行過去,葉然,你留下看著馬匹,隨便在此等著陳大人他們。」

  那名叫葉然的校卒應了一聲,接過了眾人的馬韁,將馬匹都拴到了樹上。

  燕七帶著五個校卒徑直往一線天那邊去,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在那兩個巨石的縫隙之中。

  葉然就在那兒等著,他不時地望向上山的路,心道陳大人他們應該快來了吧?

  突然,一陣山風吹來,葉然打了個寒戰,他看到了一道白影在樹林裡閃過。

  「誰!」葉然的長劍出鞘了,他緊緊地盯住了面前的小樹林。

  不過並沒有回應,只有風吹樹葉沙沙響的聲音。

  葉然進入「六扇門」的時間並不短,滿打滿算也有八年了,這八年他跟著燕七執行過不少的任務,詭異的事情沒少見過,所以他的心裡並不感到害怕,相反的,他骨子裡很是興奮,一種渴望戰鬥的興奮。

  「嗚嗚……」隱隱約約間他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那哭聲是從小樹林的深處傳來的。

  葉然提著劍閃電一般的沖向了小樹林,循著那女人的哭聲發出的方向去。

  可當他進入小樹林以後他開始感覺到了恐懼,因為那哭聲的方向突然就變了,或是在東,或是在西,又或是在南,在北!

  每一次他感覺就要接近那哭聲的時候,那哭聲便換了方位。

  「你到底是誰,別在我面前裝神弄鬼!」葉然大聲喝道。

  葉然雖然只是「六扇門」的一名校卒,可是他的功夫身手並不弱,放在錦衣衛至少可以成為一名試百戶,「六扇門」就是這麼厲害的存在,因為「六扇門」的任何一個校卒至少都是正七品,而葉然現今已是從六品的品秩了。

  在「六扇門」里品秩最高的校卒已經到了正五品,那可是錦衣衛里千戶的存在。

  葉然一會向東,一會向西,一會向南,一會又向北,他在搜尋著那個女人,哭泣的女人。

  他已經力竭了,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致命的錯誤,他不該一直追逐那個哭聲,他不該為那個飄渺的聲音耗儘自己全部的力氣。

  陳誠和燕一、燕二也進了山,可是他們剛進山便起了霧,濃霧。

  跟著三人的那個校卒輕聲說道:「緝校大人,你們聽到了什麼聲音麼?」

  燕一和燕二都搖了搖頭,陳誠問道:「你聽見了什麼?」

  那校卒說道:「我,我仿佛聽到了葉然的叫喊聲!」

  燕一和燕二的心裡都是一驚,他們什麼都沒有聽到,但他們並不懷疑這個校卒所說的話,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校卒的聽力是很好的,他靠著聽力可是完成了很多重要的任務。

  陳誠從燕一、燕二的臉上也看出了些端倪,他問道:「你確定是葉然的叫聲?」那個叫葉然的校卒陳誠是知道的,他不是應該和燕七在一起嗎?

  校卒猶豫了一下:「我不太確定,不過我感覺應該是的。」

  「我們趕緊走,不過這馬是不能騎了,霧裡看不見道,騎在馬上危險。」陳誠說著便下了馬,其他三人也跟著下馬。

  小樹林裡,葉然緩緩地倒下,他低頭便看到了自己胸口插著的那支銀箭,而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雙腳,穿著紅色繡花鞋的女人的三寸金蓮。

  他慢慢地抬起頭,目光從女人的腳往上看,女人一身白色衣裳,只有那雙鞋子是紅色的。

  女人沒有臉,因為她的一張臉被長長的頭髮給遮掩著,她低著頭,就像是從地獄出來的鬼魂一般。

  葉然想起來了,今天不正是七月半麼,她或許就是地獄來的惡鬼吧!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也沒用。

  「你到底是誰?」

  女人沒有說話,走上前來拔出了葉然心口的那支銀箭,葉然噴出一口鮮血,瞪大眼睛,卻再也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