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氣漸漸地轉涼了。
陳誠披了件外衣站在小院裡,望著黃葉舞秋風,不禁有些悲秋的感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陳誠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王靜海和奕度站在他的身後,兩人對望了一眼,王靜海嘟著嘴聳了聳肩膀,他太年輕,自然是不會有這般的感懷,但是奕度,這些年在錦衣衛里看過了太多的人和事。
他見過無限風光的權貴一夜之間滿門灰飛煙滅,也親眼看到很多熟悉的人永遠的離開,此刻看到秋葉凋零,心裡也有所思,嘆人生苦短。
陳誠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二人,在院裡的石凳子上坐下,拿起那桌子上炭火正溫煮著的一壺茶,倒出一杯,慢慢地品了一口:「坐吧,都別杵在那兒了。」
奕度忙說道:「在大人面前哪有小人坐的份兒!」
陳誠白了他一眼:「你們倆的官階可都不比我低,我這個大人也就是個暫時的,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拘謹的人,讓你們坐你們就坐,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王靜海倒是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一屁股就坐了下來,自顧地也倒了杯茶,可他卻沒有耐心慢慢地品,而是一飲而盡,還咂吧了下嘴,奕度在一旁偷偷笑他。
他卻說道:「笑什麼,這茶本就是解渴的俗物,慢慢品的是心性,大口喝的是真性情,對吧大人?」
陳誠也笑著點了點頭:「海子說得沒錯,這倒是他的真性情。」
奕度也坐了下來,他給陳誠的杯子裡繼上茶:「大人,唐王和李家您是怎麼看的?」
陳誠眯縫著眼睛,眉頭微微一皺:「唐王這個人別看他年幼,可卻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處事為人老道,還有他的思維敏捷,說話也是滴水不漏,絕對是不容小覷的。至於李家的人,都說李家只是想靠著唐王享一場榮華富貴,但我覺得卻是不然。」
奕度也點了下頭:「沒錯,我就覺得哪有問題,可是卻說不上來。」
「大人,我們還要在這兒呆多久?」王靜海問道,他可沒有陳誠他們想得多,他就想到什麼時候能夠回西安去,他還要到長安閆家去見那個閆家的大小姐閆華箏呢。
陳誠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
奕度問道:「去哪?」
「北平,該去會會我們的燕王了,我想燕王一定有很多的話想要對我們說吧。」陳誠說道。
天黑了,南陽城外陳誠他們住的驛站亮起了幾盞燈火。
陳誠還在院子裡坐著,他心裡有著很多的疑問,思考問題的時候他喜歡在院子裡,吹著小風能夠讓他的頭腦更加的清醒。
王靜海已經回了屋,只有奕度跟在他的身邊。
「也不知道蔣大人和劉先生那邊怎麼樣了。」奕度輕聲說道。
陳誠淡淡一笑:「蔣大人不是派人來說了麼,劉先生去見慶王去了,蔣大人回了西安,估計應該與小秦王見面了。」
奕度說道:「這才是小人最擔心的,劉先生可千萬不能出事呢,蔣大人不在他的身邊,他的處境會很危險。」
陳誠卻是搖頭:「放心吧,劉先生不會有事的。別看劉先生不懂什麼武功,可是他的頭腦卻是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了的,一個有智慧的人,別人想要暗算於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說了,劉先生敢單獨行動必然有所依仗,蔣颯不能親自陪著他,調些人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也不是什麼難事,不是麼?」
「大人說的是,看來我是關心則亂。」奕度笑了。
陳誠沒有再說話,手裡捧著茶杯,目光卻不知道游移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他又走神了。
這回奕度沒有打擾他,奕度也知道此刻陳誠一定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這個時候若是打斷了陳誠的思考的話很可能會誤了大事。
終於,陳誠才說:「好了,我們回屋吧,早點歇息,明天一大早向驛臣要幾匹快馬,我們直奔北平去。」
奕度應了一聲,跟在陳誠的身後便準備進屋。
卻就在這個時候,幾條人影落在了院裡,陳誠和奕度的對面。
看到對方全是黑衣人的打扮奕度的心裡就吃了一驚,只見其中一個黑衣人望向陳誠:「你就是陳誠吧?」
對方竟是衝著陳誠來的,奕度一下子就攔在了陳誠的前面,蔣颯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就算他奕度自己死了都不能讓陳誠受到哪怕一點的傷害。對於千戶大人的話他是肯定要放在心上的。
「看來我們是找對人了,你就是陳誠!」那黑衣人用手向著陳誠一指,陳誠倒是也很光棍的,既然對方點了他的名,他便大方地站了出來,拉開了攔在他面前的奕度,他算是看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是衝著他陳誠而來。
陳誠臉上的笑容並沒有退去,而是望著那個領頭的黑衣人說道:「我就是陳誠,你們找我做什麼?」
那黑衣人也不答話,只是一揮手,跟著他來的三個人便向著陳誠他們撲去。
一時間刀光劍影,兵器破風之聲不絕於耳。
奕度大驚,他算是看出來了,別說就他自己,就算是多帶幾個人來也不一定是人家的對手,他大聲叫了出來:「海子,海子,你小子再不來的話就等著替我們收屍吧!」
一面叫著王靜海,一面應對著三個黑衣人。
原本三個黑衣人的身手就與奕度在伯仲之間,一對一尚可,一對三的話那就很吃力了,而且落敗只是遲早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海子的身上,他相信只要海子願意出手的話,這幾個人都不在話下。
王靜海在房間裡,他隱約聽到了奕度那驚慌失措的叫聲便一下子衝出了房間來到了驛站的院子裡。
此刻奕度已經纏住了那三人,不過看上去他是落了下風,根本被那三個黑衣人壓得沒有還手之力,只是一味的格擋,閃躲。
王靜海怒喝一聲上前,他先問陳誠:「大人,你沒事吧?」
陳誠說他沒事,讓王靜海不必管他。
王靜海加入了戰團,因為他的加入先是打亂了那三人進攻的節奏,緊接著,他就一拳將其中一個黑衣人打倒了,那黑衣人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偏偏他嘗試了兩下都沒能夠站起身來。
王靜海也不魯莽,替奕度解了圍之後直撲向那個帶隊的人,他也看出來了,這個人便是這幾個人的主心骨,而且這人隱隱有一種上位者的氣息。
領頭的那個黑衣人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王靜海的來勢會這般的生猛,忙提刀向著王靜海劈頭就砍,王靜海竟然不躲閃,一記老拳直直向他的頭上砸去。
這領頭的身手也著實的了得,王靜海的重拳一下子打空了。
領頭的心裡也暗暗吃驚,他已經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少年很是厲害,雖說自己避開了王靜海的這一拳,可是卻不得不及時的收了刀,一來他不能肯定這一刀是不是真能夠傷到王靜海,二來王靜海的那一拳若是讓它打中了自己的頭的話,說這定這頭都會被打爆。
他不敢再對王靜海有半分的輕視,身子飛到了半空中,刀直插向王靜海的頭頂,王靜海一個後滑步,身體後傾,雙掌夾住了他的刀,用力一絞,那領頭的凌空的身體沒有著力點,就往下栽來,王靜海又是一掌向著那人的面部拍去!
領頭的心裡很是苦澀,自己拿著刀竟然被人家赤手空拳的給控制住,根本就施展不開。
他躲過了王靜海的這一掌,刀也抽了回來,整個人身後一閃:「走!」
原本與奕度纏鬥的那兩人聽了他的話,棄了奕度,撈了倒在地上的同伴便迅速地離開了,王靜海想要攔住他們的,陳誠卻說道:「窮寇莫追。」
王靜海與奕度這才做罷。
奕度眼尖,看到了一塊牌子掉在了院子裡,上前撿起那牌子,竟然是塊腰牌,上面寫著「燕王府」的字樣,他把腰牌遞給了陳誠,陳誠看了一眼這腰牌,笑了,他的笑容意味深長。
王靜海從陳誠的手裡接過那腰牌:「又是燕王府的人!他們是不是瘋了?」
陳誠望了王靜海一眼:「你真以為是燕王府的人幹的麼?其實不然,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這些殺手每次都會遺失自己的腰牌?這根本就是嫁禍,對方的目的並不是真想要除掉我們,他們只是想讓我們相信是燕王想要對我們下手罷了。」
奕度點頭說道:「也就是說其實這一切都與燕王沒有任何的關係。」
陳誠「嗯」了一聲:「若是我燕王,現在就是以不變應萬遍,在這個時候做出任何的判斷都不是明智的事情,燕王府根本就沒有必要對我們出手,相反的,倘若真不想引火燒身的話,他最好就是什麼都不做。」
「可是如果不是燕王府的人幹的又會是誰幹的呢?」奕度還是有些不明白。
王靜海扶了下自己的鼻子,一臉自信地說道:「不能是誰幹的,肯定是某位皇子嘍,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無外乎就是想讓我們幫著他去對付燕王。」
「那你說會是哪個皇子?」反正就只有他們三人,大家就話都不用這般的隱晦,奕度便直接問道。
陳誠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二人對話。
王靜海想也不想:「剛才大人不是說到了南陽的李家與唐王麼。我覺得多半是唐王找的殺手。」
「唐王?」奕度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問王靜海為什麼要說是唐王,王靜海歪歪頭:「我不是說了麼,陳大人都說了李家的人和唐王都不簡單,這兒又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動起手來根本就不會太引人注目的。」
陳誠說出了第三個原因,那就是按照普通人的思維,唐王不可能會這麼做,因為他們一旦在唐王的地頭上出事那得唐王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的,哪怕他還沒有正式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