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還是那個傻子!」鬼面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異樣的情感。
便是這「傻子」兩個字讓蔣颯有如雷擊一般,難道真是他?
只有蔣瓛會叫自己傻子,從小到大,自己與蔣瓛意見不一的時候他便會這樣叫自己。
蔣颯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雙手也握緊了拳頭,能夠聽到骨節發出的聲響。
鬼面人又嘆了口氣:「你真想看麼?」
蔣颯認真地點了點頭。
鬼面人抬起手,抓住了面具,慢慢地,慢慢地將面具摘了下來。
蔣颯看到了那張臉,饒是蔣颯膽大也讓這張臉給嚇了一跳,這還是一張人的臉麼?這張臉上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出來了,便是五官也是扭曲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毀容會毀成這個樣子。
「你看到了?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吧。」鬼面人重新把面具戴上。
此刻蔣颯的心裡卻是波瀾起伏,這人真是自己的大哥麼,這張臉又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蔣颯的心隱隱作痛。
「難道你真想為了朱明朝廷與我作對麼?」見蔣颯不吭聲,鬼面人突然厲聲喝道。
蔣颯仍舊沒有說話,卻在這時他出手了,繡春刀不知什麼時候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向著鬼面人砍去。
鬼面人像是早就已經防著他會來這麼一手,整個人如斷線風箏似地飄到了一旁:「你竟敢與我動手?真以為你能夠勝過我麼?」
蔣颯也不答話,再一次攻向了鬼面人。
「微雨燕雙飛,好,好招!看來你的繡春刀法是越發的精進了。」
被鬼面人一語道破了自己的招式,蔣颯進攻的速度也滯了滯,鬼面人伸手就抓向他繡春刀的刀背,他抓得很準,就在他差一點抓住的時候蔣颯變了招,直削向他的手腕。
鬼面人忙收了手,像是有些氣惱:「傻子,你真要和我拼命嗎?」
蔣颯鼻子裡輕哼,再次挺刀相向。
鬼面人冷聲道:「既是這樣就讓我好好看看吧,你這個錦衣衛第一高手到底有幾斤幾兩!」
鬼面人伸手直直地抓向了蔣颯的心口,蔣颯也不躲閃,刀鋒直向鬼面人的頸項。
「小樓一夜聽春雨!」鬼面人一驚,叫破了蔣颯的招式,閃身躲向一邊,他那一招讓蔣颯給輕易化解開了。
蔣颯也很心驚,難道這人真是蔣瓛麼,除了蔣瓛誰還對自己的繡春刀法如此的熟悉,只一眼便能夠道破。
鬼面人不敢大意,他似乎也想不到蔣颯會在這個時候和他拼命。
「你瘋了!」鬼面人叫道。
蔣颯收了手。
「你真要為了朱明朝廷賣命麼?值得麼?」鬼面人指著蔣颯問道。
蔣颯收起了刀:「你走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今晚之後若我們再見面必是你死我活。」
蔣颯這話等於是給了鬼面人一個回答,他做出了選擇,只是這個選擇是徹底地與鬼面人站到了對立面上。
「你會後悔今日的決定。」鬼面人說道。
蔣颯笑了,那笑容有些淒婉:「人總會後悔的,但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管你是不是他,今晚我都放過你,希望你能夠好自為之,既然知道我是傻子,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我只會做傻事!」
鬼面人無語了,他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麼也不可能說服蔣颯。
蔣颯抬腳就出了城隍廟,太監與那幾個侍衛都不見了。
夜色如水,一陣涼風吹過,蔣颯感到了一絲涼意。
他沒有回頭,他知道此刻那個鬼面人就在廟門口看著自己離開。
「就這樣放他走了?」孤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鬼面人冷冷地說:「不然呢?」
「他可是個勁敵,剛才完全有機會把他給留下或是殺了他的。」孤劍皺著眉頭說道。
鬼面人一聲冷笑:「記住我的話,不許動他!」
孤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聲嘆息。
蔣颯內心的波瀾並未平靜下來,相反的,蔣颯感覺心裡堵得慌,一進樹林他便拿著刀向著那些樹木一頓亂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颯才停下來。
長長地出了口氣,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見蔣颯回來,猴子忙上前問道:「大人,聖上說了什麼?」
蔣颯抬眼看了猴子一眼,搖了搖頭,也不再管方漸鴻和佛爺他們徑直去了自己的房間。
猴子說道:「大人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可是他什麼都不願意說我們便是想幫忙也幫不了啊!」
佛爺用力點頭:「是啊,我們該怎麼辦,真是急死人了。」
方漸鴻說道:「只能請藍姑娘出馬了,或許大人會聽她的。」
猴子與佛爺的眼睛也都是一亮,不過馬上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佛爺說道:「藍姑娘被老夫子請去了,不在京城啊!」
方漸鴻和猴子也泄了氣。
他們很想為蔣颯做點什麼,可偏偏卻什麼都做不了。
蔣颯又開始大碗的喝酒,幾乎就一點都沒停下,方漸鴻已經送去第三壇了。
「大人,你就少喝些吧,喝多了傷身。」方漸鴻小心地勸道。
蔣颯並不理會,只是一個勁地灌著,他仿佛想要將自己灌醉。
方漸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站在一旁。
蔣颯放下了酒碗,那蒼白無血色的臉如同白紙一般。
「去,把他們都叫進來!」蔣颯說道。
很快猴子和佛爺也都進來了。
「剛才我見到了他!」蔣颯讓大家都坐下,然後說了一句。
三人先是一愣,猴子首先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個聖主?剛才那太監和侍衛都不是宮裡的?」
蔣颯搖搖頭:「太監與侍衛應該都是宮裡的,只是他們卻不是奉了聖上的旨意來傳我,他們是為了那個人來的。」
猴子他們都吃了一驚,他們沒想到聖門的人竟然都滲透到了宮裡,甚至可能就在聖上的身邊。不過想想也不足為奇,當年蔣瓛可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大內的侍衛不正是他的管轄範圍麼?
「那人真是,真是蔣瓛大人麼?」佛爺小心地問道。
蔣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身材和體態都很像,對繡春刀法也很是熟悉,只是他的面容已經改變了,整個臉都被毀了容,便是我也分辨不出來。」
方漸鴻咳了一聲:「大人,那可是你大哥,難道除了這些你就沒有其他分辨的法子了嗎?」
蔣颯苦笑:「一直以來我們兄弟之間走得就不是很近,他當了指揮使之後我們更是漸行漸遠,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不過他倒是還像從前那樣的叫我,那種叫法知道的人並不多,可也不等於沒有人知道。所以我不能斷定到底是不是他,我對他出手了,他卻隱藏他的功夫,如果他接招的話或許我能夠從他的身上看出些什麼端倪。」
「大人您出手都沒能夠逼他展露出功夫來,這樣看來他的功夫應該很厲害吧?」方漸鴻又問道。
蔣颯嘆了口氣:「沒錯,便是我施了全力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對手,當年我大哥的功夫我很清楚,雖然比我強,卻也相去不遠,可今晚這個人卻讓我有一種莫測高深之感,所以我沒敢戀戰,直接便回來了,他倒是沒有攔我。另外,當時那廟裡應該不只我們二人,應該還有一個高手存在,我想是他們的人,當時我若是不走,他們二人聯手的話或許我就回不來了。」
猴子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要不要查出那個假傳聖旨的太監和那幾個侍衛?」佛爺問道。
蔣颯說道:「不用了,他們既然敢現身就不怕我們查,再說了,此事如果驚動了聖上就不好了。」
方漸鴻說道:「可是若讓聖上知道你與他們有過接觸恐怕聖上會有疑心。」
佛爺說道:「是啊,聖上原本就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人,就怕他知道以後會遷怒大人您,所以這事情最好還是查個清楚的好。」
蔣颯想了想:「那好吧,猴子,這件事情你親自去查,記住,一定要小心,別驚動了宮裡的人。」
猴子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夜,皇太孫的府邸,一個黑衣人匆匆而入:「屬下有要事要見殿下!」
片刻,皇太孫便到了書房。
黑衣人跪了下來:「見過殿下。」
「起來說話。」皇太孫一臉的威嚴,雖說已經是半夜,卻沒能夠在他的臉上看出一點的倦意。
黑衣人站了起來:「謝殿下。」
皇太孫淡淡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黑衣人回答道:「便在一個時辰之前蔣颯去了城郊的城隍廟,他是跟著一個太監與四個錦衣侍衛一同去的。」
「哦?那些是宮裡的嗎?」皇太孫皺起了眉頭。
「人是宮裡的,說是給蔣颯傳旨去的,可是他們卻領了蔣颯出了城,去了城隍廟。到了那兒這幾個人便先行離開了,蔣颯不知在廟裡見了什麼人,他出來之後很是奇怪,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在樹木里發泄了一通才回了住處。」
皇太孫「嗯」了一聲:「他去見的可是聖門的人?」
黑衣人說他也不太清楚,他並沒有靠得太近,對於蔣颯在廟裡見了誰,說了什麼是一無所知。
「好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離開了,皇太孫對身邊侍立著的一個下人說道:「去請葉先生過來一下。」
下人應聲離去,皇太孫便在屋裡踱來踱去,只一會一個中年人便到了。
「葉飄然見過皇太孫殿下。」中年人一襲長衫,鬚髮梳理得很是整齊,人雖是清瘦,卻滿是道骨仙風之感。
皇太孫笑著說道:「葉先生免禮,坐,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