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罪責,擔憂

  燕七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當年挖出蔣瓛的秘密的是自己,領旨賜死蔣瓛的也是自己,若蔣瓛真如劉廌說的那樣沒有死,那麼自己不就成了助蔣瓛逃脫的元兇麼?

  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掉腦袋的。

  便是聖上會念及自己為大明做出的貢獻而對自己網開一面,但以聖上的多疑,不會不對自己有想法!

  燕七望著劉廌:「先生,若是這樣燕七的罪便大了。」

  劉廌哪會不知道燕七在想什麼,他微笑著說道:「你有何罪?」

  燕七嘆了口氣:「是我代聖上向蔣瓛賜的毒酒,他未死,我便是欺君之罪。」

  劉廌卻搖頭道:「他未死是酒的問題,是收斂他遺體者的問題,與你何干?那酒可曾經你的手?」

  燕七說沒有。

  「循例是否應該由你收屍?」

  燕七說不是。

  劉廌說道:「那便不就結了,你只負責看著他喝下那酒,至於他是不是死了,有仵作驗屍,而那毒藥也並非由你親自配製,更沒有經過你的手,你最多是被他詐死的景象給蒙蔽了,但你親眼看到他喝下毒酒,七竅流血斷了氣的,你這一道流程中你是沒有過錯的,不是麼?」

  燕七想想倒也是這樣,不過他還是說道:「可聖上會這麼想麼?」

  劉廌收起了笑容:「你是想說聖上多疑?」

  燕七低下了頭,他是這麼想的,但要讓他說出來他還真沒有這膽量。

  劉廌說道:「聖上自有他的聖明,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擔保他不會為難於你,他甚至比你更清楚,倘若這事情是真的,那麼更可怕的是他身邊那些陽奉陰違的人,他知道這個時候該相信誰,誰懷疑誰!」

  燕七聽明白了,劉廌確實把聖意給揣摩透了。

  相比那些隱藏在暗中救下蔣瓛的人而言,自己這點失察之罪還真算不了什麼。

  「先生,我是否該進宮去把這事情向聖上稟報?」燕七問。

  劉廌眯縫著眼睛想了想道:「現在去說萬一我的猜測是錯的呢?」

  燕七說道:「便是錯的也總比最後發現是真的再去稟報聖上的結果要好得多,防患於未然比事後補救對於我們來說更加的主動。」

  劉廌微微點頭:「只是這樣一來蔣颯的處境便危險了。」

  燕七知道劉廌說這話的意思,如果蔣瓛沒有死,那麼聖上就不會再對蔣颯有這樣一份情誼,甚至他還會認為蔣颯從頭到尾都在演戲,聖上不會相信蔣颯不知道有關蔣瓛的這一切。

  更有甚者,聖上會拿下蔣颯,因為任何人都會覺得蔣颯能夠是與蔣瓛對抗時的一枚籌碼。

  可燕七卻不這麼認為,他知道,如果蔣瓛便是那個聖主,聖門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蔣瓛就不會再受任何的挾制,更不會再惦記那所謂的親情,無論是用蔣颯還是用蔣家都已經無法再對蔣瓛有所威脅。

  「蔣瓛是蔣瓛,蔣颯是蔣颯。」燕七說道,這便是他的立場,可是他的立場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對這個問題會是什麼樣的一個態度!

  一道寒芒破空,飛刀插在了門上,發出了聲響。

  「誰?」門迅速地被打開了,兩個人從屋裡沖了出來,是猴子和方漸鴻。

  猴子眼尖,看到了插在門上的匕首,方漸鴻則是一個縱身躍起,準備向著那飛刀射來的方向追去。

  猴子拉住了他:「別追了,你追不上他,況且他也沒有惡意。」

  接著猴子取下了飛刀上的字條,就著燈火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他快步走進了屋裡,來到了蔣颯的面前。

  蔣颯靜靜地站在窗前,也不轉身,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都已經聽到了。

  「字條上寫著什麼?」蔣颯輕聲問道。

  猴子的嘴動了動,看了方漸鴻一眼。

  蔣颯說道:「讓你說便說。」

  猴子這才說道:「這字條上寫了八個字,聖門聖主,或是蔣瓛!」

  原本很是淡定的蔣颯身子微微一震,他轉過身來一把抓過了那張字條仔細地看了起來。

  字條上寫著的果然是這八個字。

  猴子咳了一聲:「大人,你別當真,或許是誰的惡作劇!」

  蔣颯眯縫著眼睛問道:「這個聖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蔣颯還不知道聖門的事兒。

  猴子搖了搖頭,他也不是很清楚。

  倒是方漸鴻說道:「我昨日聽鎮撫司那邊的兄弟說有個叫崔九的人找了指揮使,提到了聖門的事情,據說聖門是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神秘組織,由一個叫聖主的人操控著,這個組織與曾經的辛堂有關聯,至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崔九蔣颯是知道的,這個崔九就曾經在自己的這個職位上呆過,算是錦衣衛的元老了。

  而聖門,聖主什麼的蔣颯就不知道了,可是若聖門與辛堂有關係的話,那麼蔣瓛還活著確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蔣瓛是辛堂的締造者,而當日的辛堂幾乎就只聽蔣瓛一個人的號令,也只有蔣瓛活著才有可能讓辛堂在一夜之間脫離了錦衣衛神秘失蹤。

  蔣颯的後背隱隱有些發涼,一直以來他都因為蔣瓛的死而對洪武皇帝耿耿於懷,可當他聽到蔣瓛可能沒有死反而成了聖門的聖主時,蔣颯的心裡又感到了害怕。

  那個聖主真是自己的大哥麼?

  如果是,那麼當日聖上賜死的那人又是誰呢?

  不管死的那個人是誰,蔣瓛都成了欺君之人,他欺君害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蔣家,包括自己。

  他希望蔣瓛沒死,但卻不希望蔣瓛就是那聖主。

  聖門那麼高調地入世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大人,怎麼辦?」方漸鴻問道。

  蔣颯說道:「把竹竿和馬腦殼給我叫來!」

  方漸鴻應聲去了。

  猴子輕聲問道:「老大,你是打算親自查這件事麼?」

  蔣颯點點頭:「沒錯,既然知道了我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猴子苦笑:「可是我們手裡還有重要的案子,再說了,我覺得老大你不該插手這件事情。」

  「為什麼?就因為蔣瓛是我的大哥麼?」蔣颯不悅地問道。

  猴子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這原本就是有人故意在試探於你,你若真去查便中了他們的計了。你想想,如果指揮使真沒有死呢?老大你當如何面對?真要是你和他碰上了又該怎麼辦?抓他,或是逼他動手殺了你?」

  蔣颯呆住了,這些問題他還真沒細細想過。

  蔣颯嘆了口氣:「那麼依你之見我是不是應該置之不理?」

  猴子點頭道:「正是,我相信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不只是我們,誰都可以去查這件事情,唯獨老大你不能,我知道老大這些年的隱忍都是為了蔣家,只要老大不動,最後還能夠有機會說服聖上保住蔣家,若是老大也深陷其中的話,或許蔣家也就完了!」

  蔣颯的額頭滲出了細汗,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只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大哥可能還活著卻不能夠把這事情弄個清清楚楚他的心裡多少還是有地不舒服。

  正在思忖間,竹竿與馬腦殼跟著方漸鴻來了。

  「老大!」二人與蔣颯見了禮。

  蔣颯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將那字條遞了過去:「你們都看一看吧。」

  兩人看完之後臉色都為之一變,竹竿說道:「大人是想讓我們去查這件事麼?」

  蔣颯有些猶豫了,剛才猴子說的話沒有錯,自己不摻和進去或許對於蔣家而言還有迴旋的餘地,自己若是摻和進去了,不管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到時候在洪武皇帝的面前都說不清楚,以洪武皇帝的猜忌心,弄不好真會把蔣家都給搭了進去。

  猴子咳了一聲:「你二人暗中調查,千萬不能打草驚,你們也知道,這事關乎老大一家的安危,要是有什麼閃失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寧可進展緩慢一些也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竹竿與馬腦殼都是知道輕重的人,聽了後忙應道:「明白了。」

  蔣颯也不再多交代什麼,該說的猴子已經代他說了,他只是說道:「你們注意安全,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勉強。」

  蔣颯對自己的那個大哥很是了解,大哥或許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可是對於自己的這班手下就說不清楚了。

  竹竿和馬腦殼離開了,蔣颯仰望著夜空,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老大,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多想無益。」猴子勸說道。

  蔣颯一臉的苦澀:「若是聖上知道了這件事情,他當如何看我蔣颯?」

  這個問題把猴子和方漸鴻都給問住了,當今聖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便連劉伯溫與李善長這樣的大智慧者最後都讓他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才是真正的大智之人。

  方漸鴻說道:「我倒是覺得大人應該主動請纓,去向聖上說明這件事情,並要求親自調查,拿出一個態度來!」

  「態度?什麼態度?讓我表態親手抓住自己的大哥,處死自己的大哥麼?」

  方漸鴻說道:「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爭取到主動,大人,你向來公私分明,如果聖主真是蔣瓛大人的話,他所作所為便已經觸犯了大明的律法,更可能對很多無辜的生命帶去傷害,大人難道為了顧及親情便聽之任之麼?」

  方漸鴻的話讓蔣颯那張蒼白的臉更加的白了。

  猴子輕聲道:「小方,別再說了。」

  蔣颯不說話,他的腦子裡卻迴響著剛才方漸鴻的那番話,他真心不知道自己現在應當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