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錦衣衛指揮司衙門。
顧長風望著劉述與宋天極:「我這心裡還是不踏實啊!」
宋天極說道:「大人多慮了,我們已經做了周密的布置,又有六扇門的人相助,加上我們幾把老骨頭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我就不信那刺客有多厲害,只怕他不來,若是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劉述卻是嘆了口氣:「可惜蔣颯不在,不然就不用這般擔心了。」
顧長風苦笑:「他雖已經在回京的路上,卻怕是趕不及了。」
宋天極輕咳一聲,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顧長風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有話你說便是,就我們三人有什麼不能說的?」
宋天極的眉頭一擰:「六扇門的人可靠麼?」
他這麼一說,顧長風和劉述都拿眼睛望向他。
宋天極這才說道:「此番我們所用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唯有六扇門那邊的人我們卻是一無所知。」
「你不會是懷疑燕六吧?他與燕七可都是聖上的心腹。」顧長風也皺起了眉頭。
宋天極淡淡地說道:「向來六扇門就處處針對錦衣衛,我可不相信他們竟有如此的好心,我聽說六扇門在查我們,說是我們當中有明教的臥底,指揮使大人,可有此事?」
顧長風狐疑地望著宋天極,調查明教臥底的事情他根本就沒和宋、劉二人說過,錦衣衛里知道這事兒的人除了自己就再無人知了,宋天極又是怎麼知道的?
見顧長風這個樣子,宋天極笑了:「顧大人是否覺得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顧長風沒有說話,劉述也低下了頭。
宋天極說道:「這在我們錦衣衛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知道的又何止我一個呢?劉大人,你說是不是?」
顧長風望向劉述。
劉述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
顧長風的臉色大變,調查錦衣衛臥底之事原本是機密機宜,如今卻錦衣衛盡人皆知,若是聖上知道的話那還了得?
顧長風沉下了臉:「到底是誰傳出的謠言?」他自然不能說這事是真的。
劉述說道:「具體是誰傳出來的不得而知,可是錦衣衛諸人中確實都在議論這個事情,他們還說……」
「還說什麼?」顧長風問道。
劉述吞吞吐吐,顧長風瞪大了眼睛:「還說什麼?你倒是說啊!」
劉述這才說道:「大家都說,如今錦衣衛沒落了,只能任由別人騎在頭上,而指揮使大人您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卑躬屈膝,根本就不顧下面人的死活!」
顧長風怒火中燒,他分明知道自己這是有人在故意造謠生事,偏偏他卻沒有一點辦法。
「查,給我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造謠,又有何居心。」
宋天極說道:「現在誰都知道了,怎麼查?你不會是想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審問吧?」
顧長風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劉述說道:「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堵不如疏,卑職已經喝令過他們了,不論是否有這回事都不許再提了。」
宋天極輕哼一聲:「就算大家的嘴上不說,可心裡怎麼想你禁得了麼?大人,你真要讓底下的兄弟們心寒麼?」
顧長風也有些不知所措,宋天極又道:「你且告訴我們,是否真有此事?」
顧長風眯縫著眼睛:「你指的是哪件事?」
宋天極緩緩地說道:「六扇門查明教臥底之事,和錦衣衛有明教臥底的事,這兩件事都是真的嗎?」
顧長風無奈地點了點頭:「此事是我最先收到消息,說我錦衣衛有明教臥底,且居於高位,我想茲事體大,但馬上稟報了聖上,聖上便著六扇門進行調查,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劉述輕聲嘆息:「看來指揮使大人是連我們也懷疑吧?」
宋天極卻是冷笑不語。
顧長風低下了頭,這話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劉述又道:「這些年我們跟隨大人一心為朝廷辦差,大人不該對我們如此的不信任,此事若先和我等商議又何至於發生這樣的事情。」
顧長風這才說道:「我並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二位大人不要有什麼想法,再者這也是聖上的意思,原本我是想讓我們自查的,可聖上卻說這事兒由我們來查不合適。」
劉述點頭道:「聖上說得也很有道理,我們自己查的確不怎麼合適。」
顧長風望向宋天極,宋天極便也長嘆一聲:「既是這樣我便無話可說了,只希望此事不要弄得錦衣衛人人自危才好。」
顧長風說道:「六扇門辦事還是很有分寸的,而且此事是燕六在負責,六扇門七燕,燕七、燕六和燕五行事皆沉穩,他們不會亂來的。」
「希望吧,大人,你就沒有想過麼,或許那個臥底並不是在錦衣衛,而是在六扇門?」宋天極的聲音很小,可他的話卻是讓顧長風與劉述很是震驚。
劉述忙問顧長風:「這消息從何而來?宋僉事可是執掌著錦衣衛的情報,他都不知道,大人又從何得知。」
顧長風抿著嘴:「這個……」
宋天極道:「都到這個時候了大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顧長風這才又嘆息道:「罷了罷了,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們吧,告訴我這消息的人是我安插在明教的臥底,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哦?錦衣衛在明教的臥底?」
顧長風點點頭,宋天極說道:「是你向明教派出的臥底麼?」
顧長風又點了點頭:「沒錯,此人是我在任指揮僉事的時候派出去的,一直以來我都沒與他聯繫,我告訴他如非最重要的情報便儘可能保持靜默,努力在明教混到一定的地位,這樣才能夠打探到更加重要的消息,他果然不負我的期望。」
宋天極卻是道:「這麼說至今也有七、八年的時間了,這七、八年他都沒與你聯繫過麼?」
顧長風說道:「是我讓他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不要與我聯繫的。」
「七、八年了,你就能夠保證他沒有變麼?假如他已經變了,那麼他傳給你的消息是否真實可信就不得而知了。顧大人,你對此人是否絕對的信任?」
顧長風猶豫了,宋天極說得沒錯,人都是會變的,特別是在明教那樣的環境下。
而那人後來在明教中也地位顯極高,足見此人的能力非同一般,他還會安心地做這個臥底麼?
假如真如宋天極所說的那樣,他是故意放出這樣的消息來,那麼其用心就太惡毒了。
劉述也說道:「是啊,大人,你我在錦衣衛多年,這樣的事情可是看得不少,別說是臥底,就是一些暗樁或是坐探也常常會忘記了自己還是錦衣衛的人,反倒是安於他們那安逸舒適的生活。」
「那二位大人的意思呢?」顧長風真沒了主意。
宋天極道:「既然已經如此,那也沒別的辦法,六扇門查他們的,我們自己也要自查,另外,大人,你最好對你派出去的那個臥底是否變節也要弄個清楚明白。」
顧長風點點頭,看來只能如此了。
劉述卻說道:「如今的當務之急卻是明日聖上宴請使團的事兒,宋大人是擔心六扇門那邊出什麼紕漏,萬一真出了事,這板子還是會打在我們的身上,畢竟聖上的安全保障是我們錦衣衛的事兒。」
顧長風此刻頭都大了,他有些後悔去請六扇門幫忙,現在想想錦衣衛應該是有能力應對的,那刺客總不會有著蔣颯、燕七那般變態的身手吧!他覺得事情有時候還真不能這樣去細想,想得越多心裡便越是害怕,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細思極恐。
「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異,只希望明天能夠平安無事。」
官道上兩匹駿馬疾馳,正是蔣颯與方漸鴻。
「大人,黃昏之前我們就能夠到京城了!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方漸鴻說道。
蔣颯點點頭卻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深邃,一臉的嚴肅。
自從接到顧長風傳來的消息後他和方漸鴻可以說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途中甚至根本就沒有歇息地往京城趕,總算趕在了聖上宴請使團的前一天回到京城。
「大人,不就是一個刺客麼,他們應該是能夠應對的,我們有必要這般辛苦地趕回來麼?」方漸鴻有些不解,京城可是錦衣衛的大本營,錦衣衛也不乏高手,即便不如蔣颯,那也是很厲害的存在,就如顧長風、宋天極等人也是不容小覷的,可蔣颯卻不放心,非得親自趕回來。
他卻不知道,蔣颯真正擔心的不是刺客,倘若真的只是一個使團的刺客,錦衣衛自然能夠從容應對,可他卻知道,錦衣衛中有明教的臥底,誰知道這次的行刺會不會也與其有關係,要真是那樣的話便讓人防不勝防了。
這個時候洪武皇帝是絕不能出什麼事的,否則的話大明便會陷入內亂中。
蔣颯輕咳一聲:「若是那刺客在錦衣衛里有內應的話又當如何?」
方漸鴻瞪大了眼睛,這一點是他不曾想過的,要真像蔣颯說的那樣,刺客在錦衣衛中有內應後果就不可想像了。
蔣颯又說道:「錦衣衛若不乾淨,能指望他們抓住刺客保護皇上麼?」
說罷「駕」的一聲,揚鞭催馬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