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氣極反笑,他仰頭哈哈大笑數聲,然後陰沉著臉望著王靜海:「看來你還真沒把我曲家放在眼裡!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平越曲家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這個時候除了之前圍著王靜海與楊潔的那十幾條漢子外,又來了十幾個手握兵刃的男子攔在了廳堂外面,楊潔的心裡也暗暗著急,看來今天想要離開曲家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望向王靜海,王靜海卻仍舊是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楊潔真不知道王靜海哪來這樣的底氣,哪怕王靜海的本事再厲害也不可能抵得住曲家三十多個護衛的合圍攻擊吧?在她看來王靜海這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她真是後悔不應該帶王靜海來。
當初王靜海說有辦法說服孫淦,她還當王靜海真有什麼法子,可現在看來王靜海所說的辦法就是以武力威逼,王靜海也不看看,這是在人家的地頭上。
孫淦此刻一臉的得意之色,剛才他還真讓王靜海給嚇著了,他並不是一個不怕死的人,相反,他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特別是他成為了鬼醫之後。
他很享受那種被人敬畏、追捧的感覺,這不僅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也讓他在操控別人命運的過程中感受到了極大的快感。
別看平時他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可真正遇到像王靜海這樣的楞頭青,無所懼怕的傢伙時他還真有些頭大。
好在曲家並沒有讓他失望,他希望曲洋能夠讓王靜海好看,最好能夠要了王靜海的小命。
當然,他若知道面前站著的這個年輕人是誰的話他就不會這麼想了,在長安閆家他就看出來了,聖上對王靜海很是眷顧,而他還聽說了,王靜海可是一代名俠龍天宇唯一的徒弟,那龍天宇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他卻很清楚,他接觸的江湖人可謂數不勝數,而這些江湖人卻幾乎都把龍天宇當成了神一般,這就讓他的心裡也不禁將龍天宇看作傳說般的存在。
他求財,求名,求利,可絕不求死。
只是現在的王靜海是易了容的,孫淦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王靜海已經做好了準備,既然這一戰不可避免他不介意將曲家鬧得雞飛狗跳。
不過對於楊潔,王靜海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歉意,他也知道這樣一來便給楊潔惹了天大的麻煩,拋開楊潔宣慰司女官的身份不說,她還是楊家的大小姐,楊家與曲家很可能因此交惡。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現在他們已經是騎在了虎背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讓他們走。」
接著便看到曲家的那些護衛都主動讓出了一條道兒,只見一個一身白色長衫的年輕人慢慢地走了進來。
那些護衛都恭敬地叫了一聲:「大少爺!」
年輕男子微微朝護衛們點了下頭,徑直走到了曲洋的面前:「阿爸,讓他們走吧,再有幾天便是爺爺的壽誕,我想爺爺一定不希望這幾日在曲家見到血光。」
曲洋聽了兒子的話這才想到了過幾天是老爺子的壽辰,若是現在便見了血不吉利。
曲洋冷哼一聲:「哼,這次便便宜你們了,若敢有下次休怪我曲家不客氣。」
楊潔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正待說話,白衣男子微笑著走到了楊潔的面前:「好久不見,你是越發的漂亮了!」
白衣男子的恭維很是直接,楊潔的臉色微紅,卻冷聲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白衣男子很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楊潔這才和王靜海離開。
望著楊潔與王靜海的背景消失在眼前,曲洋抓起一隻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淡淡地說道:「父親為何如此生氣?」
一面說一面向那些護衛揮揮手,那些護衛便退了下去。
曲洋望著自己的兒子:「氣死我了,這可是在我曲家,要不是你攔著,我一定讓人將那小子剁了餵狗。」
曲洋這兒子叫曲歌,也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
「阿爸,你難道以為他不知道這是在我曲家麼?可明明知道是在我曲家他還敢這麼來說明什麼?」
曲洋還真沒想這麼多。
曲歌說道:「說明他有所依仗,或是他有著很強硬的後台,又或是他有著過人的本事。這樣的一個人我們曲家又何必一定要與之為敵呢?再說了,剛才他當沒有露出他的真面目,那人應該是易了容的。在沒有搞清楚他真實的身份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曲洋點了點頭,兒子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曲歌又說:「還有剛才楊潔也在場,那人還是跟著她一道來的。楊潔這個人阿爸也清楚,她不只是楊家的大小姐,更是宣慰司的女官,據我所知奢香夫人對她很是看重,奢香夫人已經病重,指不定哪天就會死去,到那時苗疆的權利格局又將會有很大的變化,我曲家一直游離於四大土司家族之外,或許這一次對於我們曲家來說也是一個機會,若是這個時候把宣慰司給得罪了,那麼很可能曲家想要再撈取點什麼利益就難了。」
曲歌分析得頭頭是道,曲洋只有點頭的份兒。
末了,曲洋問曲歌:「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借老爺子壽誕之名多結交苗疆的這些大家族的人,希望他們到時候能夠替我們說話,至於說剛才的事兒全是因孫神醫而起。」
說到這兒他的目光望向了孫淦,很是友善。
「我倒是覺得孫神醫應該走這一趟,只不過這事情得由我們主動提出來。有一點楊潔說得沒錯,夫人的生死關係到苗疆的前途,如果我們舉薦的神醫真能夠治好夫人的病對於我們曲家來說有利無害。」
曲洋原本是不主張救奢香夫人的,他有著自己的小九九。
曲歌又道:「阿爸,我明白你在想什麼,若是我們的人救了奢香夫人,那麼奢香夫人肯定也不會虧待我們曲家。而我們還能夠在苗人中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反之,若今日的事情傳出去了,那麼苗人就都會指著我們罵,曲家在苗疆的聲望就會一敗塗地。」
曲歌是在告訴自己的父親,奢香夫人不僅僅是水西的奢香夫人,更是貴州的奢香夫人。
「你的意思是這次孫神醫必須得出手?」曲洋問道。
孫淦還是靜靜地坐在那兒,眼前的這對父子是用苗語交談,孫淦又哪裡聽得懂?不過偶爾他還是從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狐疑,可卻又不好問。
他乾脆眯起了眼睛,假裝休息。
「孫神醫!」曲洋叫了他一聲,他便坐直了身體,睜開了眼睛:「曲老爺有何吩咐?」
,曲洋嘆了口氣:「孫神醫,我希望你能夠跑一趟貴州城,給奢香夫人看病,至於說診金什麼的你便得說個數,你的規矩我們也清楚,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孫淦沒想到曲洋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孫淦猶豫了一下:「曲老家都這麼說了我孫淦還能說什麼?不過近幾日我確實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辦,這樣吧,等我辦完了這邊的事情便去看看吧,我可不能保證是不是真能夠給夫人治好她的這病。」
這倒不是孫淦的說辭,孫淦其實早就聽說了奢香夫人的事情,他更清楚奢香夫人是心力交瘁,心氣耗盡了的話別說是他,就是讓神仙來也是沒有辦法的。
「好,那我們儘快差人去告訴楊潔,一來緩和一下曲楊兩家的關係,二來麼,也做做我曲家的姿態。」曲歌道。
曲洋的心裡卻升起了一個疑問,他忍不住問曲歌:「你是不是喜歡上楊家這丫頭了?剛才我見你看他那眼神就很不對勁。」
曲歌尷尬地笑了笑:「沒錯,孩兒確實是喜歡她,若曲、楊兩家能聯姻,那麼曲家的聲望地位就會更加的有所提升了。」
奕度見王靜海與楊潔從曲家出來,這才長長鬆了口氣,他還真是有些擔心他倆會在曲家出什麼事。
不過看到楊潔沉著的那張臉,他便覺得有些不妙,他上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楊潔沒好氣地白了王靜海一眼:「你問他!」
奕度便拉過了王靜海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王靜海尷尬地咳了兩聲,便把在曲家的經過說了一遍,奕度聽得直咋舌,這王靜海也太過生猛了吧?那可是在人家曲家呢,便是猛龍過江也不能這般的囂張吧?況且他們現在是什麼一個境況,若真在曲家大打出手,那麼事情鬧得大了他們的身份自然也就暴露了。
「海子,你怎能如此的衝動?」奕度帶著幾分責怪,王靜海苦笑:「對付孫淦那樣的人這便是最有效的辦法。」
「可是你想過沒有,一旦你真和曲家的人動起手來的後果。」楊潔問道。
王靜海聳了聳肩膀:「我不會和曲家的人動手,我會直接制住那個曲洋。」
楊潔問他:「然後呢?」
王靜海說道:「然後便能脫身了,至於再然後的事情麼我沒去想那麼多。不過現在想來是我衝動了,我沒為你考慮周全。」
聽到王靜海竟然向自己道歉楊潔的心裡便舒服了許多,她嘆了口氣:「算了,你也是為了夫人好,還好曲歌出現,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