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險惡用心,錦衣有鬼

  但鐵箭令意味著什麼奕度卻十分的清楚。

  展兆建不再猶豫,掏出了鐵箭:「屬下私自藏了鐵箭,還望百戶大人責罰!」

  奕度擺了擺手表示不會追究,又伸手接過了鐵箭。

  那鐵箭只有手掌那麼長,做得倒是很精緻。

  奕度仔細地看了,上面果然有一行小字,大意便是接應奕度與王靜海,勿使他們在苗疆出事。

  王靜海好奇地湊過頭來,奕度便傳給他看,嘴裡卻問展兆建:「像你這樣的坐探在這兒有多少?」

  展兆建回答道:「大人說笑了,大人怎會不知坐探之間是不能相互打聽的,若非上面有令配合行動,給我們特殊的聯絡方法,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奕度自然知道這規矩,他說道:「我是想問是否還有別的坐探也接到了這樣的鐵箭令。」

  展兆建搖搖頭:「屬下不知。」

  「好吧,你且安排我們歇息,對了,給我們備兩匹快馬,明天一早我們要進貴州城。」

  展兆建先是一愣:「進貴州城?」他倒沒有追問奕度他們要進城做什麼,奕度點點頭,展兆建應道:「是,大人。」

  接著便帶了二人到廂房歇息。

  等展兆建退下之後,奕度就到了王靜海的房間。

  「海子,事情恐怕遠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奕度一臉的嚴肅。

  王靜海眯縫著眼睛:「你是說那鐵箭令?」

  奕度點點頭:「還記得麼,我和你說過,我們若是在苗疆犯了事,聖上肯定不會偏袒我們,而錦衣衛與六扇門也一定會聯手緝拿我們以給苗人一個交代,畢竟聖上要維護來之不易的苗漢團結和苗疆穩定的局面。」

  王靜海當然記得,他說道:「他們這樣也很正常,與苗疆的穩定相比,我們又算得了什麼?」

  「嗯,可是偏偏就冒出了這個鐵箭令,讓坐探全力幫助我們,甚至不計代價,這可是死命令。」

  王靜海說道:「或許是聖上的授意吧,要知道鐵箭令出現的時候我們還沒有與田家鬧得不可開交。」

  奕度苦笑了一下:「正是這樣我才擔心,你仔細想想,我是錦衣衛百戶且出自鎮撫司衙門,你是六扇門協領,聖上又授了你那塊玉佩,就算沒有那塊玉佩,你我二人也有調度當地下屬的權利,上面犯得著再發鐵箭令麼?」

  王靜海被問得愣住了,仔細地想想還真就是這個道理,他沒說話,奕度又說道:「你可知鐵箭令代表了什麼嗎?」

  王靜海回答不知道。

  奕度嘆了口氣:「若上面下的命令並不是唯一,且相互有牴觸的話,按規矩便以鐵箭令為準,也就是說,鐵箭令是死命令,要是坐探大都接到了鐵箭令的話,他們便會為了我們不顧一切,這才真正是我所擔心的。」

  王靜海並不糊塗,奕度的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王靜海自然也想明白了:「你是擔心有人故意下了這樣的一個命令,讓錦衣衛的人為了我們開罪於苗人,而錦衣衛的態度便是代表了朝廷的態度,這樣一來,苗人就會對朝廷心存怨恨。」

  奕度用力地點了下頭:「嗯,而且你再想想,這鐵箭令出現的時候可是與田家大少爺出事的時間差不多。」

  王靜海接話道:「也便是說這兩件事情有著關聯,正是知道我們或在苗疆會攤上大事才會有這鐵箭令讓坐探全力幫助我們。」

  想到了這兒,王靜海與奕度的心裡都很是震驚,倘若真有人想要利用他們來攪得苗漢之間生出衝突產生間隙的話,那麼他們可就真正成了罪人。

  「這鐵箭令到底是誰下的?」王靜海也恨極了對方的惡毒。

  奕度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從四品鎮撫使以上的這些人都有權利下這樣的命令,可具體是誰卻不得而知了。整個錦衣衛,能夠下這鐵箭令的不到十個人,可就這幾個人誰下的卻就不是我一個小小百戶能夠問得了的。」

  「先是被誣陷為殺人的兇手,接著便成了導致漢苗不和的罪人,這可是一套組合拳。」王靜海嘆了口氣,他也不得不感嘆對方的這種心機。

  奕度卻說道:「還說明了一件事兒,錦衣衛那不足十人的高官中有他們的人。」

  王靜海也深以為然,不過他卻是嘆息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我們已經身在局中,從殺出田家的那一刻起我們便已經再無選擇了,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再說了,我是來救我媳婦的,現在我媳婦還沒救出來呢,哪怕就是出天大的事情我也要把她救出來再說。」

  奕度笑了。

  翌日一早,展兆建便備了三匹快馬。

  「你這是?」奕度望向展兆建問道。

  展兆建說道:「屬下跟隨大人一道去貴州城,這樣也有個照應,畢竟屬下對這裡的人和事都熟悉些,或許能夠幫到大人。」

  奕度皺起了眉頭,有些猶豫,王靜海淡淡地說道:「讓他跟著吧,不過展小旗,凡事得聽我們的,切不可擅自行動。」

  展兆建原本就對王靜海的身手很是敬佩,聽王靜海這麼說自然也欣然地應允了,他對自己那小廝交代了幾句就侍候著奕度與王靜海趕往貴州城去。

  一路上展兆建都在向王、奕二人介紹著苗疆的風土人情,特別很是細緻地說了四大土司家族,安家與宋家早已名聲在外,至于田家與楊家,田家他們也親自見了,倒是那楊家是四大家族中最為低調的一家,王靜海與奕度知道得並不多,便問得詳細些。

  快到貴州城的時候王、奕二人便已經對整個苗疆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王靜海還特意問到了田靖的師父,有著苗疆第一高手之稱的苗疆鬼王。

  展兆建說像苗疆鬼王那樣的人倒是錦衣衛一直都關注的對象,只是那鬼王神龍見首不見尾,憑著錦衣衛這些坐探只能搜集一些傳聞罷了,展兆建在這兒呆了十餘年,卻連鬼王的廬山真面目都不曾見過。

  「錦衣衛在這邊沒設衛所麼?」王靜海好奇地問。

  奕度回答道:「沒有,當年奢香夫人面聖的時候就提出,不讓錦衣衛在苗疆設置衛所,她說苗疆當由苗人自治,聖上答應了,只設了貴州衛,三司至今都未齊。」

  王靜海說道:「看來這奢香夫人還真是厲害。」

  奕度苦笑:「確實厲害,苗疆在她與宋夫人的治理下也井井有條,當年聖上之所以應承她也是覺得對苗人有所虧歉,好像是洪武十三年吧,設立了貴州衛,當時朝廷任命馬曄為貴州衛的指揮同知,那馬曄好大喜功,到任不久就想滅了水西安家,那裡水東、水西已都是兩個夫人主政,馬曄竟然當眾鞭打奢香夫人,想激起水西各族民變,幸而宋夫人阻止了水西各族,並親自進京面聖告御狀,聖上這才下令放了奢香夫人,並召見了奢香夫人,在兩個夫人的勸說下,懲治了馬曄,並以擴建滇黔驛道與黔蜀周道為保證,這才穩定了貴州的平安,否則的話,苗人若是起事,即便朝廷能夠平亂也不知道要付出多麼慘重的代價。」

  對於這段過去王靜海自然並不知道,展兆建說道:「沒想到大人竟然對苗疆之事知之甚詳,大人說得沒錯,苗疆各族相安,得以穩固還真是全虧了這兩位夫人,兩位夫人還建官學,鼓勵苗人學漢學,水東宋家還出了兩個大詩人,出了一本《聯芳類稿》,引起了詩壇的轟動。這些年滇、黔合闈開科,貴州也考取不少進士舉人,正是兩位夫人的豁達開明,才使得漢文化能夠在這苗夷之地得以傳播,而眼前的貴州城則是黔地最為發達的地方,宋家與安家有入駐,貴州宣慰司衙門也在這兒。」

  奕度嘆了口氣:「可惜啊,聽聞奢香夫人積勞成疾,如今命在旦夕,倘若沒了奢香夫人,水西又該何去何從。」

  王靜海插話道:「我還以為苗疆都是苗人呢。」

  奕度搖搖頭:「哪裡,苗疆只是外人對貴州的一個泛稱,這兒可不只是苗人,還有彝、布依、仡佬等族,是個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因外人不明,便將這些少數民族統以苗人相稱,奢香夫人便是彝人。」

  展兆建點著贊同奕度的話,他又說道:「那奢香夫人今年好像剛滿三十五歲,確實是可惜了,不過屬下聽到一個傳聞。」

  「哦?什麼傳聞。」奕度問道。

  「屬下也只是聽說,當不得真,有人說那奢香夫人並不是因為勞疾,而是中了慢性毒藥,積重難返。」展兆建說道。

  王靜海與奕度都是一驚,奕度說道:「何人所傳?」

  展兆建說道:「何人所傳屬下真不知道,但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夫人這些年確實是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想她死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展兆建的話不無道理,奢香夫人在水西的施政,一心為朝廷與黎民百姓為重,自然就會損害到某些人的利益,特別是一些小土司,表面上雖不敢對她怎麼樣,暗地裡誰又保證他們不會使絆子呢?要說他們有要除掉夫人之心也是很正常。

  不過這是小道消息,做不得準的,若是胡亂傳了出去只會引起苗疆的動盪,奕度說道:「無憑無據,不可再胡說。」

  「是,屬下知錯了。」展兆建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