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城的偏將竟然買通了六扇門的校卒,讓那校卒毒殺了沈鵬。
偏偏這事情卻又做得很不乾淨,那下毒的校卒被抓住了,把那偏將供了出來。
一個偏將能有這樣的膽子麼?那背後肯定有著陶城的授意。
不過燕七還是給了齊泰的面子,他並沒有馬上下令抓人,而是先與齊泰商議。齊泰能說什麼?出了這種事情齊泰肯定要拿出一個姿態,朝北大營的事情已經讓他灰頭土臉了,還受到了洪武皇帝的敲打,若是此事他再想要包庇陶城的話,指不定燕七會在聖上面前參他一本。
原本這件事情就與他沒有什麼關係,既然燕七要查那就查吧,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的這些小動作。
燕七與齊泰兩匹馬並排而行在隊伍的中間。
燕七說道:「齊大人,據說陶城已經投了你的門下?」
齊泰輕咳一聲:「燕總領說這話的意思不會有所指吧?」
燕七搖搖頭:「燕某不是懷疑齊大人,而是在想,能夠讓陶城冒如此大的風險做出這事的那個人到底會是誰,或許這一點齊大人應該比燕某更清楚一些。」
齊泰眯著眼睛,燕七的話說得沒錯,從此事可以看出,當初下令拿六扇門的人應該也是陶城,否則以沈鵬的身份,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冒犯六扇門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沈鵬必須要死的原因,因為有人不希望沈鵬說出是誰主使他這麼做的。
只是陶城並不知道,其實沈鵬早就已經交代了。
齊泰沒有說話,不過他的心裡卻開始有些懼怕起來。
能夠支使陶城的人除了他自己那就只有一個人了,那個人便是皇太孫!
這讓齊泰很不淡定,離京的時候他是很有底氣的,他堅信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也與皇太孫無關,可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皇太孫的手筆。只是皇太孫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而且就算皇太孫要這麼做怎麼著也該和自己等人商議一下吧?
齊泰的頭都大了,他發覺自己還是小看了皇太孫,一直以來在他的眼裡皇太孫都是一個忠厚仁慈的人,沒有什麼心機。
他以及黃子澄、方孝孺都一直擔心像皇太孫這樣的性格是不是不適合做一國之君。
現在看來他們都看走眼了。
心念及此,齊泰不免又有些安慰,倘若這真是皇太孫乾的,那麼說明皇太孫已經長大了,真正具備了參與這場權力遊戲的資格。
「這個本官還真不清楚。」齊泰淡淡地說道。
燕七看了齊泰一眼,不再說什麼。
大隊人馬過了鐵斛山沒多久就來到了那水泊之處,之前胡德彪就已經做了安排,徵用了幾十條漁船。
燕七讓大家登船,悄無聲息地向著那小島搖去。
燕七的心裡也十分的忐忑,雖然劉廌與道衍和尚都很肯定使團的人應該就被藏匿在小島之上,可在沒有找到他們之前燕七覺得並不踏實。
坐在船上,他的目光注視著前方,腦子裡卻在想著沈鵬被害的事情。
抓了陶城和他的偏將,那麼然後呢?難道真要順藤摸瓜把最終的幕後主使給找出來麼?現在看來那幕後主使定是皇太孫無疑,可自己到底還要不要查下去呢?
從齊泰的反應來看此事應該與齊泰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是皇太孫自己的意思。
洪武皇帝的態度很明確,使團案的調查必須要有結果,但卻不能劍指皇子皇孫,若真把陶城給審了,那麼結果還能夠包得住麼?
燕七陷入了兩難,他在想,假如是陳誠他又會如何做,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將陶城與那偏將都交給齊泰,由齊泰去處置,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都與自己無關,想那齊泰不會真把皇太孫給牽出來的,但齊泰卻一定會給自己一個交代。
想到這兒燕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燕六就在燕七的身邊,見燕七這樣子他問道:「笑什麼呢?之前見你與齊泰說了些什麼,齊泰那臉色難看極了。」
燕七這才把事情向燕六一一道來,燕六聽了也笑道:「你這一招確實玩得很高明,不過這樣一來使團案的真相恐怕就真要被掩蓋了。」
「總會有人記住這些真相的,不過這結果應該已經是最好的了。」
另一艘漁船上,齊泰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他決定一會回了大營就向燕七提出來把陶城和那偏將給撈過來,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牢牢控制住局面。
他已經深信使團案的背後一定是皇太孫在搗鬼,他必須想辦法阻止門扇門的人審問陶城,他不是想保陶城,對於他來說一個小小的地方指揮使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但他又不得不保陶城,只有陶城不出事自己的主子才不會有事。
另外這事必須得儘快通知黃子澄與方孝孺二人,讓二人與皇太孫儘早商議對策。
幾十艘漁船靠了岸,近三百的軍士下了船在岸邊集結,只等燕七一聲令下,他們就要開始搜島了。
雖然他們只有三百號人,但卻已經足夠了,他們是來尋人的,不是來打仗的,燕七相信跟著使團一道失蹤的那五百精兵與一百錦衣衛緹騎只是被人給矇騙了,要讓他們和朝廷為敵他們是斷斷不敢的。
燕七和齊泰來到了隊伍的前面,燕七說道:「分成三個小隊,每隊一百人,一定要給我搜仔細了,一處都不能放過,大家記住嘍。」
眾軍士齊聲應了一聲。
三百軍士都撒出去了,接著燕七便和齊泰等人在岸邊等待起來。
小島不大,燕七想最多兩柱香的時間他們就會陸續回來報告結果。
齊泰靠近了燕七:「燕總領,本官有一事相求,還望燕總領行個方便。」
燕七一愕,齊泰這是想求自己什麼事兒?
他忙說道:「齊大人請講。」
齊泰嘆了口氣:「可否將陶城等人交與我來處置?」
燕七心裡暗暗發笑,原本他還在想等這邊事了向齊泰說這事兒,沒想到齊泰竟等不及了,看來齊泰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這樣更好,還可以賣齊泰一個人情。
燕七面露難色:「這個嘛,齊大人,你也知道,聖上對使團案很是看重,倘若……」
「燕總領放心,此事齊某定當給燕總領一個交代,這份情齊某也記下了,日後定當回報。」
齊泰這回是拉下了臉來,若放在平日裡,就算是燕七的身份地位特殊,也還不值得他齊泰這般的低聲下氣,須知他齊泰身後可是當今聖上欽點的儲君,大明未來的皇帝。
可偏偏此刻他卻又不得不低頭,他深知若是這件事情深查下去,很可能會動搖皇太孫的儲君地位,為了保住皇太孫,他只能這樣了。
他相信齊泰是個聰明人,不會想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
齊泰也清楚洪武皇帝的態度,洪武皇帝也不想把這案子再查下去,但齊泰卻不知道燕七的立場,倘若燕七已經與某個皇子有了默契,就算洪武皇帝不想深究到時候這調查的結果一旦公諸於眾也一樣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那局面甚至就是洪武皇帝都不一定能夠掌控得了。
齊泰也是個精於算計的人,他的心裡很清楚,現在的危機並不在聖上,而是那些皇子,皇太孫這件事情做得,最後竟然是搬石頭險些砸了自己的腳。
不過仔細想想,這個案子若不是陳誠、劉廌的參與,還有那個道衍和尚,單是讓錦衣衛與六扇門的人來查那自又是另一種結果了。
齊泰心裡輕輕嘆息,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轉念又想,從一開始洪武皇帝讓陳誠這個連品秩都沒有的人領著六扇門辦案,莫非洪武皇帝早就已經預知到了這一切麼?
齊泰的後背滲出了一層冷汗,洪武皇帝如此的洞察一切又自會猜不到此事與皇太孫有關係?
燕七終於鬆口了:「既然齊大人這麼說燕某還能再說什麼,也罷,待此間事了齊大人就跟我走一趟,將那兩人領走吧。」
齊泰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衝著燕七拱了拱手:「那齊某就多謝了。」
燕七擺擺手:「齊大人客氣了。」
齊泰沒再說什麼,只說跟著過去看看便帶了一小隊兵士離開了,或許他是覺得有些尷尬吧。
齊泰一走,燕六便輕聲說道:「這個齊泰竟然這麼沉不住氣,他若不提你也會提的。」
燕七冷笑一聲:「他能沉得住氣麼,雖然聖上已經為此案定了調調兒,可是他卻不敢賭我們是不是與某位皇子有默契,他是怕有人抓住這事兒不放,到時候事鬧大了就算聖上不想查也不行,結果很可能會威脅到皇太孫的地位,所以他只能主動求我們把人交給他去處置了。」
「好深的心機。」燕六說道。
燕七搖搖頭:「是他太懂得人情世故,只有人在他的手上他的心裡才會踏實。」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這個結果自然是他們想要的,把麻煩扔給齊泰,最後齊泰還得給他們一個交代,自己樂得輕鬆又何樂而不為呢?
燕六說道:「陳大人若在一定也會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