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仲夏夜與冒險
……
馬修沒有正面回答奧賽德羅。
而是將其靈魂從靈魂牢籠中轉移到了半位面里。
他對奧賽德羅說道:
「在前往虛空世界之前,你必須為我工作。」
「我暫時賦予你的職責就是替我打理這個半位面,你的工作內容主要是通過各方面的手段,將這個半位面建造成我想像的樣子,假如伱在這個崗位上工作的不錯,接下來我會將更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奧賽德羅沒有半分不滿。
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得到馬修的完全信任,現在的處境相比於魂飛魄散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否極泰來了。
於是他點頭道:
「十分榮幸。」
馬修旋即交代了他一些關於自己這個半位面的基本情況。
又給他羅列了自己想要的目標和一定的資源支持。
至於奧賽德羅是否能夠實現馬修的要求。
就看這位曾經的深淵法師是否有足夠的本事了。
「等這件事忙完了,我會儘快給你找個新身體。」
「你先用這具殭屍的身體湊合一下。」
馬修將其靈魂轉移到一頭沒有靈性的殭屍身體裡。
至於奧賽德羅本來的身體。
馬修還不打算交還給他——
虛空烙印分裂出來的種子固然能完全將其掌控。
但也存在對方突然自爆的風險。
馬修打算先觀察奧賽德羅一段時間。
隨後他又問了一些惡魔軍隊的情況。
奧賽德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馬修從他口中了解到了很多重要的情報,這讓他對於接下來和惡魔們的戰爭更有信心了。
離開半位面後。
馬修淡定從容的表情緩緩消失。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而嚴肅。
奧賽德羅那番話仍在他耳旁迴蕩著。
良久。
馬修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的確。
不是每一個法師都有自信能夠完成超脫的。
對方說的內容極有可能成為現實。
作為聯盟的一份子。
馬修比奧賽德羅更了解法師們的本質——
不誇張的說。
如果外部的敵人全部瓦解了,那麼聯盟里就全是敵人!
哪怕是最頂層的神法師,彼此之間也有不少交戰的記錄。
伊莎貝爾和無名大戰過,在更早的年代據說和林德也打過;
蘇瑞爾看似與世無爭,但四方守護都對她把生意做到自己地盤上頗有微詞;
埃克蒙德就更不用說了,拜龍教乾的大半壞事都得記在他頭上;
自從他逐漸了解了傳奇法師們的經歷以後。
他便真切的體會到「沒有一個傳奇法師是乾淨的」。
超凡的力量扭曲了人格與道德。
利益與立場凌駕於正義之上。
或者說。
馬修很難在艾恩多世界找到所謂的正義。
能夠維持基本的秩序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現在。
他正處於一個風口浪尖的時刻。
天災法師制定的秩序正在全面瓦解。
全新的秩序尚未形成。
沒有人知道明天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
「如果泰拉斯特和艾斯納他們成功了,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法則神會拋卻大部分的人性,他們必須嚴格遵守自己擬定的法則,儘管這些法則未必是正確的,但一定能夠帶來秩序,哪怕是邪惡的秩序。」
「而從位面學的角度,這些原本在外層位面的生靈成為物質界的法則神,意味著穩定主物質界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這也能減少來自奇數天變的衝擊。」
「無論是惡魔、還是精靈,只要坐上那個位置,他們就成了艾恩多大陸的守護神,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也會出力守護這個世界。」
「唯一不高興的就只有聯盟……」
「可他們所有人進入了消失的歷史世界,沒有一個上位傳奇願意留下來守護這個世界,說明這本身也是聯盟自己的選擇。」
更何況。
就好像剛剛馬修想到的那樣,聯盟本身也不乾淨。
想到這裡。
馬修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苦笑:
「我自己也沒幹淨到哪裡去……」
「一開始是那麼抗拒虛空的血統,但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開始享受虛空血統帶來的好處了。」
「所以生活在超凡世界的普通人是真的慘啊……」
他站在墓園的山頂緩緩回頭。
滾石城裡黑黢黢的一片。
只有城牆和遠方居住著大量平民的主城區隱約能看到一些燈火。
馬修又向東方眺望。
在那裡,樹林一片接一片,連綿成了樹海。
哪怕是在夜間。
世界樹伯加德也發出淡淡的微光為迷途的路人指引著方向。
一片片蒲公英從月光下飛過。
畫面唯美。
而墓園裡更是一片寧靜。
偶爾能看到一些女妖和在夜間活動的殭屍,但他們的腳步都很輕盈,不會相互打擾,只是在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仿佛兩條永遠都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馬修的瞳孔逐漸聚焦:
「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不那麼極端的死靈法師,有一些實力,但遠遠不到對這個世界格局做出影響的地步。」
「我能做的只是守護一方土地免遭戰亂之苦,保護好我的朋友們。」
「至於世界的命運——那是大人物們要做的事情,我還不夠格,何必擔憂這些?」
「艾斯納、幻龍、泰拉斯特……他們愛幹嘛幹嘛!」
「只要沒惹到我,與我又有何干?」
「精靈們要作死,又他媽關我屁事?」
他發泄似的想著。
甚至忍不住踢了一塊兒腳邊的碎石。
砰!
石頭砸在了不遠處的墓碑上,發出清脆而突兀的響聲。
幾秒鐘後。
清晰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你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馬修。」
馬修緩緩轉過身去,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他對西芙道:
「你認識的馬修是怎麼樣的?」
今夜的西芙穿著一身還有少女氣息的白色連衣裙,裙子上的點綴除了些黃色的小碎花,就只有一些銀色的蕾絲與好看的褶皺。
她的頭髮很自然的從兩邊垂落,面容精緻而靚麗,給馬修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
「聰明。」
「自信。」
「好看。」
「果斷。」
「總是很忙碌,但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忙碌,而是有一個目標,隨後持之以恆地朝著那個目標發起努力。」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目標具體是什麼,但我知道它一定存在。」
西芙面帶微笑,邁著優雅的碎步款款來到馬修面前。
兩人貼的很近。
她抬起頭的時候,差點撞到馬修的下巴。
「是嗎?」
馬修沒有後退。
他的臉上浮現起一絲自嘲的笑容,旋即認真地說:
「你知道嗎?」
「人與人之間,總是充滿了這樣和那樣的錯覺,人們總是固執地認為某個人就是自己想像的那樣,但實際上可能大相逕庭。」
「你看到的那些……或許是虛幻的我,或許只是我的片段,它們既不是全部的我,也不是真實的我。」
「很多人都誤把這些錯覺當成了愛情。」
西芙表情不變,她踮了踮腳尖,輕輕哼道:
「我知道。」
「你用類似的這番話拒絕過貝安娜。」
馬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等他開口。
西芙忽然笑著說:
「是我慫恿她這麼幹的!」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拒絕她!」
馬修問:
「為什麼要這麼做?」
西芙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小女孩子的占有欲吧。」
「我不喜歡她喜歡你,我希望她能早點熄滅那個心思,所以就這麼做了。」
「現在看來,我當時真的很幼稚,事後我也感到愧疚,換成現在,我肯定不會那麼做了。」
馬修笑了笑:
「換成現在,你會直接威脅她,讓她滾遠點嗎?」
西芙不服氣地瞪著渾圓的大眼睛:
「在你眼裡我就那麼暴力嗎?」
馬修聳了聳肩。
西芙笑著說:
「我大概會向她展示來自地獄的烈焰。」
馬修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後好奇地問:
「說起來,第二次釋放地獄烈焰之後,你似乎並沒有昏迷過去,身體狀態也還好?」
西芙點點頭:
「總會進步的嘛!」
「我在私下裡也有很努力地在練習。」
馬修提醒道:
「適當的練習即可,不要過度。」
「巴托之血很不穩定,它能為你帶來力量,但也可能有其他副作用,總之這是一把雙刃劍,你必須時刻小心。」
西芙伸出小手,環著馬修的腰部抱住了他。
她的表情很是無辜,仿佛天真無邪的少女:
「聽起來你很關心我的身體?」
「為何不更加深入地關心一下?」
感受著少女的體香。
馬修低頭看著她,然後忍不住眨了眨眼:
「你現在很需要刺激嗎?」
西芙咬了咬下唇,嗓音微顫:
「你猜?」
她緊緊抱著馬修,眼眶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在月光下顯得迷離而夢幻。
馬修與她對視了很久。
隨後下意識地推開她的雙手:
「好了,不開玩笑了。」
「老實說,我現在正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就像你先前看出來的那樣,我有點迷茫。」
「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一個人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
然而他卻沒能解開少女死死箍住的雙手。
下一秒。
他抬頭看到了一雙寫滿了羞憤的眼睛。
她用一種壓抑而憤怒的腔調咬牙切齒地罵道:
「馬修,你真是個懦夫!」
「你總是要做萬全的準備才能去做想做的事情,對嗎?」
「你的生命中容不得半點冒險,容不得半點意外嗎?」
「你是怕被我拒絕?」
「還是擔心雷加也在附近?」
「你的反應明明很強烈……」
「為什麼你總是要壓抑自己的渴望?為什麼你就不能正視自己的內心?」
「是不是哪怕上一個女人,你也要給她寫一封申請報告,然後在徵得對方許可之後,再寫一封流程計劃書?」
「你在躲什麼?」
「你在害怕什麼?!」
「啊?!」
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那一刻。
馬修能感受到一股股灼熱的力量從自己的胸口和後腰處傳來。
西芙的眼裡有火焰,身上也燃燒起了黑色的火焰。
奇怪的是。
那些火焰燃燒到馬修身上,並沒有傷害他,反而全力包裹住了他的軀體。
他感到渾身溫暖而燥熱。
他內心的煩躁、不安、迷茫、逃避等情緒在一瞬間被齊齊點燃了。
仿佛沉眠的火山突然迸發——
他一把將西芙攔腰抱了起來,接著單手將其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西芙尖叫了一聲,隨後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肩膀和後背:
「放我下來!」
「放我下來!」
然而馬修卻很清楚。
她並沒有用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是這種掙扎的力度。
他心裡有火。
摟住少女腰身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
馬修就這麼一生不吭地扛著西芙離開了山頂,一路來到了那間小黑屋裡。
砰!
小黑屋大門被關閉。
戰場來到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黑暗之中。
幽香與汗液的氣息混雜在了一起,呼吸聲與心跳聲都變得渾濁。
紡織撕裂的聲音和低低的驚呼聲嚇走了躲在牆角的老鼠。
艱難的纏鬥持續了很久,卻在某一方的頑固抵抗之下卡住了戰役的序章。
良久。
滿頭大汗的他惱火道:
「你幹嘛?」
西芙的聲音不見先前那麼威風凜凜,反而充滿了懇求的意味:
「我……我有點害怕。」
「你,放開我——」
「讓我來,好嗎?」
她的聲音很虛弱,仿佛一隻驚慌失措的小獸,躲在巢穴里不安地望著那只在外試探的獵食者。
她努力調轉二人的姿勢,隨後竭盡全力放鬆自己的身體。
然而她的努力剛到一半就被人無情摧毀了!
「啊?!」
黑暗中響起西芙慌亂的聲音,似乎又回歸了先前的困境。
小獸惴惴不安地祈求著:
「就聽我一次,好嗎?」
「不好。」
獵食者強硬地回答道。
「為什麼?」
小獸絕望地回答。
「我要在上面……」
獵食者霸道無禮地摧毀了巢穴。
「啊——!」
溪流衝破河堤,蚯蚓鬆開土壤。
壁虎攀上岩壁,夜鶯於樹上安眠。
這註定是漫長的一夜。
……
小黑屋不遠處。
篝火映襯著坐在旁邊的中年男子和牛頭人骷髏的臉。
前者沉默不語地猛抽雪茄;
而後者也從對方敞開的煙匣子裡取出來一支,用篝火點燃之後吞雲吐霧了起來:
「真好。」
「我是說,當不死者真好,抽菸不怕肺部受損,你覺得呢,雷加?」
雷加沒有吱聲。
佩姬吐出一個煙圈,隨後拍了拍雷加的肩膀:
「看開點,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而且你也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聽到這話。
雷加不由猛烈地咳嗽了一起,隨後他瞪著佩姬:
「你在說什麼胡話!?」
佩姬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翹著二郎腿:
「馬修是我的人,西芙也是,現在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了。」
「按照人類的說法,咱們已經是姻親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雷加,不能成熟點嗎?說不準明年都要當外公的人了……」
雷加額頭青筋直跳,手頭的雪茄灰瘋狂抖落。
「所以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他們分別叫什麼名字?」
佩姬的聲音透著些許苦惱:
「現在的滾石城還不夠讓馬修入贅的資格的吧?你得加上血旗王國才有資格,不然就不能跟你們血旗姓……」
「那就得跟馬修姓……等等,馬修的姓氏是什麼?我怎麼沒印象?」
「算了,要不還是跟我姓吧?」
「我的前世屬於牛頭人氏族中的春雷部落,剛好今天是仲夏之夜,所以生下來的寶寶無論男女,都叫仲夏夜.春雷,如何?」
「哎哎哎……」
「你不喜歡名字可以商量啊,別掏刀啊親家……」
……
翌日清晨。
神清氣爽的馬修站在墓園山頂眺望。
昨日還駐紮在北貿易站附近的惡魔大軍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連帶著安息荒地的傳送門也消失了。
根據昨夜盯梢惡魔的法師匯報,他們連夜撤向了更北方——
那是激流城的方向。
馬修立刻給胡德發了一個訊息。
隨後他找到了在廚房和佩姬一起忙碌的西芙:
「額,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西芙很淡定地回答道:
「你的行蹤不必對我說。」
「昨晚只是兩個成年人之間的一場玩樂。」
「你不用想著負責什麼的奇怪東西,我不需要這些。」
「你我之間,也未必會有下一次,你不要想太多。」
馬修表情微變。
但最終。
他還是點了點頭,退出了廚房。
過了一會。
廚房裡繼續響起了笑鬧聲。
馬修開著隱形法球湊過去偷聽,卻依稀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仲夏夜.春雷?」
「好搞笑的名字?」
「嗯……也不錯。」
「什麼?當然會有,下一次我要在上面!」
馬修面色古怪地在原地待了一會,然後快速離開了。
他要前往翠玉蒼庭。
進行穿越以來的第一次大冒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