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秦芃搬回衛家後,秦書淮夜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江春站在門外,聽著裡面人的動靜,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王爺,要不咱們到衛府去,我給你再把門撬開?」

  「不用了。」

  秦書淮嘆了口氣:「明天就見著了。」

  說是明天,然而秦書淮卻覺得這一晚特別長,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醒了三次,終於熬到了寅時。秦書淮起得很早,梳洗過後,便趕到了衛府門口等著。

  秦芃一出來,就瞧見了秦書淮的馬車。秦書淮坐在馬車裡,早就聽見了衛府開門的聲音,卻端著架子,沒有探出頭來。

  趙一知道秦書淮憋得辛苦,嘆了口氣,裝模作樣道:「王爺,公主出來了。」

  「嗯。」

  秦書淮應了聲,從裡面捲起車簾,抬眼看向秦芃。

  秦芃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假裝自己才知道她出來的人。以秦書淮的耳力,說他沒聽見開門這絕對不可能。

  然而秦芃也不好揭穿秦書淮那點小心思,輕咳了一聲後,笑著道:「王爺來得甚早。」

  「嗯,上車吧。」

  秦書淮放下帘子,就縮回頭去。秦芃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想了想,還是上了秦書淮的馬車。

  上車之後,秦書淮一直不說話,秦芃便合上眼開始補眠。秦書淮憋了憋,終於道:「昨夜睡得可好?」

  秦芃慢慢睜開眼來,用鼻音應了一聲後,沙啞著聲道:「看摺子看得晚了些。」

  她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慵懶,仿佛是砂礫划過絲綢一般,勾得人心痒痒的。

  她打小長得艷麗妖媚,當年還是趙芃的時候她是杏眼,就喜歡用筆在眼尾勾出一道彎來,如今秦芃的長相天生就是眼尾微挑著,一眼掃過來,勾的人心都跟著酥了。

  他僵硬著調開視線,一時方才想說些什麼都忘了,腦子裡淨是些當年少年時候和她做過的荒唐事。

  人就是如此,成親之前的時候還不懂得這姑娘的好,也就是在有了反應時慌張無措,板著臉叱喝她,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成了親,明白了箇中滋味,便沉迷其中,欲罷不能。如今七年後再見,就總是有那麼幾分急躁。

  好在這些年他向來能忍,怕驚了這人,一直循規蹈矩著,一步一步靠近她,讓她習慣,讓她接受。

  他覺得自己十分有耐心,然而偶爾也會覺得,這耐心也撐不住多久。

  他瞧著外面的帘子,默默回憶著各路摺子,秦芃瞧他僵著身子,有些奇怪道:「你昨夜睡得很早嗎?精力怎的這樣好?」

  「我一貫少眠。」秦書淮覺得慢慢平復下來,卻是再也不敢看秦芃。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也別睡了,清清神吧。」

  這麼懶懶散散上朝,以她容貌之盛,其他人怕也是色念難消。

  秦芃撐著下巴瞧著他,打著哈欠道:「可我困啊。」

  「我陪你說說話就不困了。」

  「那你說吧。」

  秦書淮:「……」

  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想了想,便同她說起南邊的戰事來。

  「衛衍給我發了他們幾次對陣的情況來,我覺得此事怕是北燕在其中作祟。」

  聽到北燕,秦芃抬了頭。她皺了皺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是土生土長的北燕人,如今卻是在齊國當著長公主。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擺自己的位置,只能道:「若是如此,你便不要同我說了。」

  秦書淮聞言皺了皺眉:「在你心裡,北燕還是你的國?」

  「你在北燕長到二十歲,齊國就不是你的母國了?」

  秦芃覺得有些好笑,她撩了撩頭髮,嘆息道:「我如今長公主的身份是回不去了,可我也不想幫著齊國對付它。你別同我說了。」

  秦書淮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終於道:「那你想見趙鈺嗎?」

  秦芃微微一愣,而後露出溫柔的神色來。那神色中滿是眷念,秦書淮心裡不由得緊了緊。

  他從來知道,趙鈺是不一樣的。從過去,到現在,趙鈺從來都是秦芃心中最重要那個人。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不是因為趙鈺是她親弟弟,如果不是因為趙鈺小她三歲還是個孩子……

  他哪裡還容得下秦芃身邊有這樣的人?

  本來以為這麼多年遠走他鄉,秦芃對趙鈺的心思會淡一些,然而如今僅僅只是一個表情,秦書淮便明白,趙鈺永遠是秦芃心裡最重要那個。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看看他。」

  秦芃聲音溫和。

  秦書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再說話。秦芃卻來了精神,陸陸續續和他打聽起趙鈺這些年來。

  秦書淮所說的,和她這些年所知道的差不多,秦芃一面聽著,一面感慨:「果然是我阿鈺。」

  「他打小就最聰明的。」

  「這麼多貴女求親?他如今必然是長得極好了,是啊,他打小就容貌出眾。」

  「他打小就最喜歡我,以前冬天冷,冷宮裡沒有炭火,他同我擠在一起,卻還問我冷不冷,如果我冷,他可以把他衣服脫給我。他衣服就這麼點兒,」秦芃比劃著名:「也不怕冷死自己。」

  「我那時候想,」秦芃眼裡有了懷念:「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對我這樣好了。」

  「我可以。」

  秦書淮果斷開口,秦芃愣了愣,隨後有些慌忙轉過頭去:「我就隨口說著呢,現在都長大了,哪裡還在意這些?」

  眼見著靠近宮城,秦書淮欺身靠近她。

  秦芃感覺他靠過來,心不由得快了幾分,他的溫度籠罩了她,她嚇得縮了縮。

  秦書淮動作停了下來,他低頭看著強撐著扭頭看著車後的人,忍了一會兒,終於是嘆了口氣。

  「芃芃,我的心思,你知道的。」

  「你不推開我,我便默許是你讓我靠近。」

  秦芃沒說話,她盯著馬車搖晃著的車壁,秦書淮半蹲下身子,拉住了她的手。

  「我昨晚睡得不好。」

  「我想你。」

  他的聲音仿佛是含了糖,帶了蜜:「特別想。」

  秦芃臉驟然通紅,她張了張口,結巴道:「你……你現在怎麼這麼油嘴滑舌的。」

  秦書淮垂下眼眸,他看著她纖白的手,聲音裡帶了些遺憾。

  「你走之後,我覺得有許多遺憾。」

  「我一直在想,你活著的時候,我為什麼不講喜歡你的話多說幾遍,不將自己的心思多告訴你幾次,總要偷著藏著,讓你去猜。總是拒絕你,讓你追逐,然後證明你喜歡我。」

  說著,他抬起頭,眉眼裡仿佛帶著光:「我特別後悔。」

  「我該對你好一點,我該心裡有多喜歡你,就對你多好。」

  秦芃呆呆看著他。

  馬車停下來,他半蹲著瞧著她,目光溫柔又綿長。

  秦芃覺得自己仿佛是踩在雲端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恍恍惚惚被他拉著上了朝,這才回了神。

  她覺得自己心裡仿佛是冰封的雪原,驟然被人敲開一條縫,她覺得有些害怕,又有些期盼。

  她似乎是被困在冰河裡的囚徒,那條縫給了光給了暖,讓她突然覺得,也許是可以的。

  她太清楚自己和秦書淮的結在哪裡。

  她不信任他。

  年少時候這個人是她一直在追逐,在強求。她說了多少遍喜歡他,他也只會淡淡的應一聲「嗯,知道了。」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沒有那一次意外,秦書淮真的會娶她這個北燕公主嗎?

  如果他不是質子,是齊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真的願意娶她當做正妻,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哦不,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樣的許諾,其實也是她自己逼出來的話。他從未主動說過。

  她本來以為一輩子秦書淮也就是如此了,她一直猜,一直追,一直懷疑,一直期盼。

  然而這個人卻仿佛驟然變了樣子,讓她忍不住想,也許有一天,她能再回到十三歲之前,能夠全心全意信賴一個人。

  下朝的時候,秦書淮等著她。她從珠簾後走出來,看見那身穿朝服的青年站在光芒里。

  她心跳有些快,跟著秦書淮一起走出去,等走出了大殿,秦書淮默不作聲靠近她,一手拿著笏板,一手在廣袖下拉住她的手。

  秦芃感覺自己的心跳聲應該很大,也許他能聽見。她假裝看著邊上的風景,一言不發。秦書淮目視前方,神色平靜,也是什麼話都沒說。

  跟在兩人身後的江春和趙一覺得,有點尷尬。

  兩人這麼手拉手上了馬車,兩人各自分開,看著自己的摺子,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今天的事兒,等到了衛府,秦芃下了馬車,剛下去沒多久,秦芃就聽到馬車裡傳來一聲:「慢著。」

  秦芃回了頭,秦書淮卷了車簾走出來:「我再陪陪你,可否?」

  這次他沒找藉口,直接就是問能否陪她。

  秦芃本想拒絕,正準備張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少年的聲音:「陪呀!」

  秦芃豁然回頭,看見是衛府那五個小公子裡最大的衛德。他趴在門邊,眨著眼睛。

  他喊完,後面冒出四個少年的腦袋來,齊聲道:「陪呀!」

  秦書淮被這些小孩子弄糊塗了,秦芃撩了袖子就衝進去:「你們這是造反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替夫子揍死你們!」

  說著秦芃就沖了進去,小孩子們一鬨而散,秦書淮反應過來,壓著笑意,帶著趙一和江春跟了進去。

  跟進去後走了沒幾步,秦芃就回來了。

  秦書淮看著氣喘吁吁的秦芃,笑著道:「人呢?」

  「跑得太快,沒追上。」

  秦芃抬手給自己扇著風,秦書淮遞了塊帕子給她:「這就是衛家那幾位小少爺?」

  衛家當年除了一個衛衍,滿門戰死。就留了一個十四歲的衛衍,帶著五個孩子。當時最大的一個不足四歲,便是衛德。

  這五個小公子,放在宣京誰都要給幾分面子,便養得飛揚跋扈,加上衛家也不太讀書,皮得不行。

  秦芃想著這些孩子就腦袋疼。

  她同秦書淮數落著這五個孩子的事兒,聊著聊著到了大廳。秦書淮剛一進去,就看見衛老太君正坐在上方。秦書淮微微一愣,衛老太君就殷切走了上來。

  「攝政王大駕光臨,衛家蓬蓽生輝,來來來這裡做。」

  說著,衛老太君招呼著秦書淮坐到自己對面的位置上來。秦書淮恭恭敬敬行了禮,這才坐過去,小心翼翼瞧了秦芃一眼,見秦芃也是一臉茫然,便恭敬道:「許久不見老太君,老太君可還安好?」

  「好好好,」衛老太君點著頭,嘆了口氣:「王爺可真俊啊,如今越發好看了,都比阿衍好看幾分了。」

  秦書淮:「……」

  這老太太的話沒法接。

  「哦,你別太管我說什麼。你是來接芃兒回王府的吧?你剛到門口我就聽管家說了,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說著,衛老太君指了指旁邊的行李,歡喜道:「趕緊接她走吧,好好對她,我過兩天來瞧你們。等時機成熟了,你上門提個親,這事兒我做主了,你們可以成親!」

  秦芃:「……」

  這是多想讓她走啊。

  感覺到秦芃不太開心,秦書淮皺了皺眉,著急解釋:「老太君,我……」

  「我很放心!」衛老太君握住秦書淮的手,滿臉信任道:「王爺,您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我知道,一定只有芃兒拋棄你的份,你絕對不會做對不起芃兒的事。」

  「不是,我和芃芃……」

  「不重要,」老太君抬手止住秦書淮的話:「這些虛禮都不重要!我們衛家不在乎這些,你和她好好過日子,那些流言蜚語有什麼好管的呢?你們一個攝政王一個長公主,還用在意那些妖怪說三道四?好好在一起,定親成親這些步驟以後說,先有個小世子……」

  「管家。」

  秦芃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老太君的話,平靜道:「今晚兒紅燒肉撤了吧。」

  「等等!」衛老太君悲痛抬頭:「你還要留著吃完飯啊?床頭吵架床尾和,冷顫至於這麼久嗎?」

  「母親,」秦芃微微一笑,上前去扶住衛老太君,溫和道:「您放心吧,我不嫁人,我還要侍奉您呢。」

  聽著這話,衛老太君抖了抖,秦芃壓著笑意,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母親,您嫌棄我了嗎?我為阿煬守寡……」

  「別哭!」衛老太君一把抓住她,頭痛道:「大兒媳婦兒,把眼淚憋回去,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我走了,我頭疼!」

  說著,衛老太君風風火火起身,轉身便走了出去。

  大廳里就留了秦書淮和秦芃兩個人,秦芃轉頭瞧他:「老太君就是這個人,怪有意思的。」

  秦書淮點點頭,也看不出喜怒。

  秦芃招呼他吃了晚膳,飯後帶著他逛園子,她同秦書淮一一介紹著衛家的庭院。貴族的宅院大多是世襲傳承,各自有各自可說道之處,走到秦芃自己的院子,她笑了笑道:「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秦書淮應了聲,抬頭看了過去。

  是個四合小院,院子樸實無華,規規矩矩修整著,有一大塊空地。

  「怎麼不在院子裡種些花草?」

  秦書淮有些奇怪,秦芃引著他往房間去,回頭看了看,溫和道:「這塊地是留給衛煬晨練的。他有在自己院子晨練的習慣,便沒種花草。」

  秦書淮腳步微微一頓,垂下眼眸。

  秦芃引著他來了書房,秦書淮仰頭看過去。

  書房裡有許多兵法和武器譜,很多明顯不是秦芃會看的東西。

  衛煬已經死去十年了,然而秦芃的生活里卻到處是他的痕跡。

  秦書淮知道自己不該去問這些,不該去想這些,可是這些東西驟然襲到他面前,他仍舊忍不住會想,那個人是不是也同他一樣,和秦芃做過那麼多事。

  他覺得有什麼堵在胸口,酸澀難當,等秦芃問他要不要再逛逛時,他抬起眼,淡道:「晚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秦書淮便轉過身,直接走了出去。

  秦芃愣了愣,不明白秦書淮怎麼就忽然生了氣。

  秦書淮走到半路,又想起來,停了腳步:「明早我來接你,今晚別看摺子看太晚了。有事兒就問我,別自己一點一點摸索一點一點查。」

  秦芃抿了唇,應下聲來:「好。」

  秦書淮聽到那聲柔柔的「好」,心裡這才舒坦許多,站在燈下回了頭:「那我走了?」

  「嗯。」

  秦芃點了點頭:「不送了。」

  秦書淮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秦芃有些不明白秦書淮為什麼嘆氣,就看他直接走了回來,捧著她的臉,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明天來接你。」

  說完,在秦芃反應過來之前,秦書淮便直接離開。等秦芃反應過來後,也……也沒什麼用了。

  秦芃抬手碰在他唇問吻過的地方,心跳得飛快。

  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只是想對秦書淮好一點。只是秦書淮說,她該坦蕩一點,她該試一試,於是她就努力想要嘗試著,重新去喜歡這個人,接納這個人,去配的上這個人的愛情。

  秦書淮說得對的是,感情這種東西,不是說她不接受,就不存在。

  她從頭到尾只是希望秦書淮能過得好,如果說在自己配不上這份感情、無法回報同等感情的情況下接受一份愛意這是不公平,那麼在有可能發展的情況下直接拒絕,那就是太殘忍。

  可是她沒想過要這麼快的……

  捂著額頭,秦芃覺得心裡七上八下,又甜又惶恐。

  正想著事情的時候,衛府的侍衛首領衛隴突然趕了過來。

  衛府的侍衛大多是從戰場上換下來的老兵,與精銳相比當然比不了,但與普通士兵比較,那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衛隴疾步走到秦芃身前,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他單膝跪下,手裡捏著張紙條,沉聲道:「公主,將軍走衛府私信來的消息,將軍中了埋伏,身受重傷,南方軍營局勢有變,煩請公主派可靠之人前去穩住情況。」

  秦芃一把搶過紙條,掃了一眼後皺起眉頭。

  衛家如今全靠衛衍一個人撐著,一旦衛衍出了事,張瑛秦書淮等人必然要要求戰場換將。

  將衛衍換下去,等這場仗拖拖拉拉打完,南方的兵力大概就要分撥出一批去給這位「新」的主帥。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量,衛衍才撐住沒有爆出自己受傷的消息,反而是飛鴿傳書給了秦芃,讓秦芃找人去戰場輔助他。

  可一時之間,秦芃哪裡找得出能委以如此重任的人?要是一個不慎,派過去的人乾脆把衛衍殺了,那衛家就完了。

  衛家完了,也就等於秦芃完了。如果不是靠著衛衍作為後台,朝廷誰會將秦芃放在眼裡?

  秦芃心裡思量片刻後,立刻道:「備馬,我親自去邊境。」

  說完,她轉頭走進房裡,給秦書淮留了一封信,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但她沒提衛衍受傷一事,只是說感覺南方不對,想去南方看看。

  她如今願意去相信秦書淮,但是衛家是她不能賭的籌碼,她容不得半分閃失。

  秦芃寫完信,匆忙去了老太君的房間,簡單說了大概情況後,將信交給老太君:「我讓管家遞了摺子,就說我在家養病,秦書淮或許會上門來問,若他問起,您就將這封信給他,讓他替我看著兵部。」

  老太君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點了點頭道:「你放心過去,這邊有我。保命最重要,其他都不重要,明白嗎?」

  秦芃應了聲,帶上披風的帽子,轉身出了門,翻身上馬後,帶著人就趁夜色出了城。

  秦芃一路朝著南方加急狂奔,她出城的消息傳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秦書淮看著秦芃的告假函,整個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剛一下朝就往衛府過去,怕秦芃是身體真的不好。然而才剛上馬車,趙一便皺著眉頭跟了上來。

  「主子,探子來說,昨晚有一批人拿著公主手令出了城。」

  聞言,秦書淮猛地抬頭,隨後他反應過來,立刻道:「趕緊給我備馬,我要去找衛衍!」

  趙一愣了愣,秦書淮站起身跳下馬車,語調又快又穩:「讓人去衛府拿芃芃給我留的信,將我的替身叫出來,暫代我行事。我們先往南邊去。」

  「王爺怎麼知道衛衍出事?」

  趙一跟在秦書淮身後,還是不大理解。江春已經去吩咐人了,秦書淮眉宇間都帶著冷意:「如今南方打折仗,如果不是衛衍出了事,她不至於昨夜連夜出城。」

  衛衍出了事,也該首先聯繫朝廷啊……

  趙一還是不能明白,然而秦書淮腦子裡卻是已經轉了許多彎。

  但有一點趙一卻是明白的——

  「不過,衛衍出了事,王爺也不用親自去吧?」

  「別揣著明白裝糊塗,」秦書淮冷冷掃了趙一一眼:「我不是去管衛衍的事兒的。」

  「是是是。」

  趙一壓著笑:「您是去抓媳婦兒的。」

  秦書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