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楚身上的傷口很深,而且很猙獰。
她拿了消毒水出來,交給周氏,教她洗傷口。
但周氏畢竟動作不熟練,弄得謝楚楚很疼。
謝楚楚倒是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她時不時抽搐的肩頭,就能看得出來有多疼。
周氏眼圈又紅了:「一個女子,這得遭多大的罪啊,楚楚,你再忍忍啊。」
謝楚楚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沒事,三嬸,你隨便洗洗就行,我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謝楚楚給二叔三叔洗傷口的時候,他們兩個大男人,都疼得受不住,臉色猙獰,忍不住叫出聲。
可再看看她。
除了眉頭微微皺一下,不發出一點哼聲。
若非是肩頭下意識的抽搐,幾乎讓人覺得她沒有疼痛。
好像……她經常忍受這樣的疼痛,這點根本不放在眼裡。
謝楚楚確實不放在眼裡。
前世出任務,她受過無數嚴重的傷,作為醫生,她也見過無數比這種更加恐怖猙獰的傷口。
這點對她而言,確實是過分小兒科了。
可晏謹不一樣。
他雙眸地盯著謝楚楚的肩頭。
那細嫩的,白白的一片,此刻被劃出猙獰的傷口,就好似在一幅絕世的畫作上,添了一筆不應該存在的筆劃。
晏謹視物不清,加上這又是在黑夜,謝楚楚與鬣狗和狼群搏鬥的時候,他也看得不算清楚。
但視力不好的,聽覺十分好,所以,幾乎能想像她當時面臨的危險。
天知曉,晏謹當時的心情。
當年腿殘不得不中斷科舉,他都不覺得自己無能。
母親因為他摔落山崖,屍骨無存,他不覺得自己無能,只是有無限的愧疚與自責。👊♘ ➅➈𝐒ĦỮ𝐱.匚𝕆爪 🐝🎄
可是今夜,謝楚楚被鬣狗和狼群圍攻的時候,他自己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
若小時候,跟隨武夫學武而不是習文,就不會這樣!
這種情緒衝擊著他的心靈。
不管他和謝楚楚之間有無感情,至少,如今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應該保護她!
男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妻子,便是無能。
但晏謹不是一個沉迷在情緒里的人。
他接過三嬸手裡的消毒液:「三嬸,我來吧。」
三嬸愣了一下,但也沒有拒絕,將消毒液交給了晏謹。
晏謹雖是男子,但卻足夠細心,動作也很輕,且他學習能力強,見過謝楚楚給二叔三叔處理過傷口,他擦了兩三次之後,便做得跟謝楚楚差不多了。
哦,他還吹氣。
謝楚楚縮了縮肩膀。
晏謹動作一頓,關切問道:「疼麼?」
謝楚楚十分誠實:「你吹氣,我癢。」
晏謹:「……」
耳根悄悄紅了。
不是,這種時候,他耳根紅什麼呀!
晏謹在內心鄙視自己!
下一秒,謝楚楚又彎著眼眸,軟軟地道:「但是,只要是相公幫我塗藥,我就不疼!」
「相公就是我的麻醉劑,讓我忘記了疼!」
晏謹差點握不住手裡的消毒液!
紅著眼圈的周氏:「……」
咳咳!
謝楚楚就目光很真誠!
她說真的,她不疼!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晏謹維持鎮靜,但實際上,耳尖紅紅地幫謝楚楚消毒好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好了。
謝楚楚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笑容:「相公,你真好!」
晏謹瞧了她一下,經過昨夜的事情,她好似一點沒受到影響:「嗯。」
謝楚楚高興:(*^▽^*)
跟相公的感情又進步了一點點呢!
謝楚楚想了想,利落地給自己注射了一針疫苗。
看著這一幕的周氏,晏謹:「……」
周氏這回才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楚楚,你這針管真奇特,我從未見過別人這樣治病。」
晏謹也看向謝楚楚。
從謝楚楚給晏季青治病,他就好奇。
但他是個沉穩成熟的人設,且自覺跟她關係沒有那麼親近,就算心裡有十萬個為什麼,也不好立刻問出來。
謝楚楚嫌棄地整理著衣裳:「那是我以前是師父教我的。」
「你還有師父?」周氏驚訝。
「嗯。」謝楚楚沒隱瞞:「我師父叫諸葛風。」
「原來如此。」周氏只當做她還未出閣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奇人,傳授了技藝:「日後若是能想見,還得好好招待他,不過這亂世……」
謝楚楚搖搖頭:「應該見不到了。」
周氏:「……」
難道已經去世了?
周氏沒有再多問,瞧著謝楚楚的衣裳已經被劃破了,趕緊從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套:「你的衣裳都髒了,先換上三嬸的!」
謝楚楚沒扭捏:「謝謝三嬸!」
說完,就抽了自己的腰帶。
晏謹瞧著她毫不避諱的一幕,當下轉過身,抱著六寶立刻出了馬車,跟趕車的晏小五坐在一塊兒。
謝楚楚:「???」
嘿嘿,相公害羞了。
不對,相公是君子!
周氏瞧著這一幕,先是愣住了,然後才想起。
雖然成婚多月了,但是,這兩個孩子,因為晏謹的身體,都還沒圓房呢。
不過,三嬸沒出去,給謝楚楚搭把手,方才沒注意,如今才發現,謝楚楚的肩後,還有一塊形狀奇特的胎記。
「咦,楚楚,你的肩頭有一塊胎記?」
是在右肩後,比較往下的位置,幾乎靠近肩胛骨,而謝楚楚傷的是左肩,故而三嬸方才沒注意。
謝楚楚:「胎記,什麼樣的?」
三嬸:「像朵花,有些青色,你沒注意過麼?」說完她又笑了:「也是,這個位置,自己一般發現不了。」
謝楚楚並不太在意,胎記而已,色素沉澱組織增生,她沒穿書之前,右後肩也是有一個胎記,那胎記的形狀像是一朵花,顏色偏青,還挺好看的呢。
但是後來,為了出任務,隱瞞身份,不露出破綻,她通過特殊的方式消除掉了。
三嬸也不過提了一嘴而已,兩人都沒將此事放心上,畢竟有胎記,實在太正常了。
謝楚楚換好衣服之後,推開了車門:「相公,我好了。」
晏謹抱著已經睡得呼呼呼的六寶進來,謝楚楚剛要伸手去接。
他拒絕了:「你受傷,他重。」
坐下的時候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謝楚楚:「相公,你的腿受寒了,怎麼樣?難受麼?」
晏謹搖頭:「不礙事。」
「什麼不礙事!身子不舒服的事情,一刻也不能忍,拖著會變得嚴重。」謝楚楚不贊同。
晏謹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是誰剛才說自己傷口沒事?」
謝楚楚:「……」
她不說話了。
晏謹勾了勾唇角。
伶牙俐齒的小丫頭,這會兒心虛了吧。
結果,下一秒謝楚楚抬頭,理不直氣也壯:「我是大夫,聽我的!」
她拿出一個貼劑:「我幫你貼還是你自己貼?」
晏謹:「……」
「噗嗤——」
本來不該笑的,但三嬸忍不住。
兩雙眸子齊齊看過來。
三嬸禮貌微笑。
深夜之中,一家人的馬車,一直在往前走。
大家都不敢逗留在地上,生怕遇到下一波猛獸。
直到天光微涼,馬車才在一片開闊的地上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林子的邊緣,在一座湖的附近暫時停下來歇息。
謝楚楚一夜未眠,馬車停了之後,她也顧不上自己,立刻去看晏季青。
果不其然,經過半夜的奔波,晏季青又繼續發熱了,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謝楚楚重新給他打吊針!
走到了林子的邊緣,大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當下就紮營起鍋,開始熱些乾糧來吃。
等謝楚楚給晏季青吊了藥水之後,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了。
結果,她才剛從馬車裡出來。
宋氏拿了七八個肉餅過來:「給,楚楚,放開了吃,二嬸今日給你多做了幾個肉餅!」
頓了頓,又說:「都是肉餅,其他人的肉餡都沒你的多,楚楚,都是給你的!」
晏小五拿著大紅薯過來:「四嫂,不要客氣,我的分兩個給你,等下我下河給你摸魚,給你做烤魚宴!」
晏楊:「弟妹,不夠我這裡還有!」
晏柏:「弟妹想吃什麼,等下我去打獵!」
突然被團寵的謝楚楚:「??」
啊這……
有點不太適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