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峰一個激靈，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一個不小心，隨口一問，立馬讓王主任發現了破綻。
「好吧好吧，我是知道一點，她們說過，金師傅給人做老式服裝，現在沒什麼人上門，接不著啥活，日子過不下去，想著換個地方試試。」
王主任點頭認可，「喔，我就說嘛，你果然知道，這個金裁縫我知道，老守著他那長衫馬褂的老樣式，當然沒活干。」
王主任應該是認可了這個理由，可轉念一想，還是不對勁，笑罵到。
「你這個小猴子，你大院裡住著三個丫頭，她們師傅都走了，你能不知道，那兩丫頭呢？沒了師傅現在就天天閒著？」
「她倆啊，倒是和我說過，要繼續跟著學藝，說是啥時候學成了再回來，這有啥問題嗎？」朱雪峰趕緊圓謊，這撒謊都快成他的本能了。
「按說也沒啥問題，咱們又不是封建王朝，把人限定得死死的，去哪都要路引。」
「可這位金師傅的戶口和糧油關係都還在，他換個地方，都沒地方找糧油去，何況還帶徒弟，他這是犯胡塗，那兩丫頭的糧油關係都還在吧。」
感情漏洞在這，朱雪峰背後冒汗，「應該在吧。」
「知道去哪了嗎？有沒有寫信回來？」
朱雪峰搖搖頭，「乾媽，這些事我哪有空搭理，金師傅我都沒見過。」
「也是，這些人啊，唉，到處瞎跑，也不到街道辦去備個案，一點紀律性也沒有，出去找到活干又能怎麼樣，賺點小錢也換不到糧食，有的是苦頭讓他們吃。」
頓了頓，又說道，「不還有個丫頭在嗎，去把她們的糧油都換成票，我估計過不了多久，這仨手上的票用完了，就該回來了。」
似乎混過去了，朱雪峰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連忙答應。「嗯，回去就和她說說這事。」
「這事你把話帶到就行，她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倒不用管這破事，對了，老二現在學習怎麼樣？想好報什麼學校了嗎？」搞清楚情況的王主任很自然的換了個話題。
「現在還行，他學習很刻苦，我也請了同學在給他補課，受三哥影響，他現在一門心思想報金陵的海軍學院。」
王主任總算笑了，「那是好事，哥倆都在一個學校，讓朝陽多幫著點，多少也有個照應，讓你弟弟好好學，一定考上。」
「小梅下半年也高二了吧，真是快啊，聽說成績一直不錯，都好好學，你們兄妹仨倒是爭氣，到時候都是大學生。」
別了乾媽，回到95號院的朱雪峰還在頭疼，這三個丫頭的去向遲早是個問題，算了，到時候就當失蹤人口報吧，要不然遲早得出事，總不可能讓三丫頭時不時的回來露個面吧。
剛才有那麼一會，被乾媽盯著發虛，朱雪峰都想坦白從寬，關鍵是這種事肯定讓王主任為難，按她的覺悟，九成九會逼著朱雪峰去上級坦白，那就麻煩大了。
「哥，夏姐姐來了，在屋子裡等你。」
小妹見到大哥推門進來，歪了下頭匯報，接著學習，老二也只是抬頭看看，接著抓緊做題。
南屋裡，夏雨虹正從床上坐起來，見朱雪峰進來，連忙招招手，兩人小聲說了幾句，朱雪峰微微皺起眉頭。
「不急這一會，咱倆先做晚飯，一會吃完晚飯再說。」
晚飯後兩人一起來到大院，夏雨虹才仔仔細細的說了。
原來周唐韻和楊影兩人覺得既然上不了學，也沒了編制，這找工作就沒了希望，兩人在香江療傷時，也接觸了那些武術隊員，正巧武術隊一個女生也沒有。
兩人有良好的舞蹈班底，模樣更是不用多說，武術隊對兩人都是極力挽留，兩人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惦記著家裡，等高博趕到香江，幾人在東升公司的安排下，匆匆返京。
現在情況居然是這樣，楊影又動了去闖蕩的念頭，正好高博可以陪著。
「既然楊影想跟著高博去香江，就讓他們去吧，定好時間，我來安排，不過我才從乾媽那回來，有些事得讓他們注意。」
朱雪峰也說了下午的事，夏雨虹明白，這些事處理不好都是風險，「行，我會提醒他們，還有我發小，他們家比較麻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來宋唐韻父母都是光明二小的老師，這半年來，因為種種原因，處境很艱難，尤其是宋唐韻的母親，因為去年的事，大病一場後耽誤了不少教學任務，更是被調整出教師隊伍，去了學校後勤，周父的年級組長也被撤了，兩人認為，應該是郭家開始報復，學校領導頂不住才導致這樣。
「他們怎麼想的？你發小也想去香江？」
夏雨虹情緒複雜的看了男人一眼，「她倒是沒有太強烈願望，不過我勸她跟著一起去，第一個，兩人是個伴，再一個，待在這已經沒了出路。」
朱雪峰想了想，「這事還得他們自己拿主意，幫個忙也無所謂，不過這個郭家看來還真是不閒著，說不定，下一個就是收拾我們，對了，有啥證據能證明是他們家打擊報復嗎？」
夏雨虹搖搖頭，「他爸媽都說找不到證據，這半年多來，工作哪哪都不順，似乎被人盯著似的。」
「被人盯著？你是想說有人找他們上班的小毛病吧？」
「嗯，就是這個意思，我在想，要不然，咱們再幫幫忙，把她爸媽都送到自治區去，那邊正好缺教師，你看怎麼樣？」
「我無所謂，要他們同意才行，那邊現在雖然不餓肚子，可條件肯定不如京城，這事你看著辦吧，告訴我結果就成。」
事實證明，夏雨虹的溝通能力還是很強的，也不知道用了啥藉口，反正沒過多久，不僅是周家，連楊家也一起辦理了戶口遷移，然後兩家人從京城消失。
朱雪峰安排完就沒再過問，弟弟馬上要高考，自己也要進行考試，還要進行論文答辯，論文都還好說，有現成的球墨鑄鐵技術研究成果，答辯很順利。
可這次的考試內容很多，物理系還專門為他組織了單獨考試，考場就設在物理系的辦公室，每科考完，都是現場閱卷。
才考完最後一門的朱雪峰一身輕鬆，這學期太累，突擊完所有功課，還抽空完成了論文，兼顧著香江電器的總體設計，還關注著軋鋼廠的小汽車和工程車項目，忙得都很少關注自治區，好在一切順利，總算完事了。
接下來應該是為期一年的實習，應該進冶金部實習，陳副部長（老陳書記）已經給他透過口風，實習地點就在軋鋼廠的材料研究所，接下來的一年應該能輕鬆些。
可還沒走出辦公大樓，就被樓上的江主任叫住。
「雪峰同學，別急著走，先去我辦公室等我。」
沒一會江主任就興沖沖的進了辦公室，像看寶貝一樣的看著他。
「最後一科成績也是五分，恭喜順利通過考核，從現在起，你算是完成了大學的所有功課，你用三年的時間學完了五年的課程，不簡單。」
「那都是教授們幫助的結果，我得謝謝教授們和學校的培養。」
江主任擺擺手，「這些閒話不用說，按道理，接下來的一年應該是去實習，不過現在有點變化。」
朱雪峰有些意外，實習地點都定好了，還能變化？
「知道你一定有些奇怪，計劃的確變了，我們也是才接到通知不久，還沒來得及通知你。」
朱雪峰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各部隊提前挑人，自己去冶金部泡湯，那樣的話，回軋鋼廠就沒指望，進了部隊可就麻煩了。
「主任，到底是啥安排，我這都稀里糊塗的。」
江主任笑著看著這個弟子，「別緊張，是好事，中科院有一批研究生留學的指標，按照上級精神，你要是考核順利，這批留學名單就有你，當然，後面還有些流程。」
太意外了，朱雪峰看著江主任，有些發懵。
「留學？」
「嗯，其實你這次的考核就是研究生資格考試，要不然一個普通的提前畢業，犯不上組織單人考試。」
朱雪峰這時候才明白，合著從考試安排就是這麼設計的，但他對留學並沒有想法，連研究生都沒想上，只想著怎麼分到軋鋼廠，然後想想法子，謀一個去香江組裝廠常駐的機會。
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香江策劃，現在夏雨虹和林娜也是按照去香江上班的設想在策劃，香江還是有幾個涉外機構，兩人還是很有希望。
可這種事不管怎麼想，肯定是不能拒絕，必須得服從安排，去國外總比在國內要到處跑方便一點吧，朱雪峰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我服從組織安排，只是不知道這次留學是哪個國家？大鵝？」
「你學的是材料學，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現在你倡導的球墨鑄鐵技術已經在很多行業得到廣泛應用，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反響很好，所以上面的意思是你繼續在這個領域深造，你個人的意思呢。」
「我服從安排，這個專業方向的確值得深挖。」
「不錯，這事應該就這麼定了，對了，你選學德語成績不錯，除了看書外，能正常交流嗎？」
「口語我也練過，應該可以交流，只是和真正的日耳曼人交流過。」
「能交流那就好，可以少上一年的外語培訓課。」朱雪峰明白了，這次要去東日耳曼了，果然江主任接著說道。
「你的留學地點，在日耳曼的德勒斯登市的德勒斯登工業大學，這個學校材料研究很有實力，還有專門的材料研究所，他們在這個專業上有很深的積累，你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深造，早日回來報效國家。」
…
「什麼，你又要跑？」大院的書房，夏雨虹吃驚的看著男人，林娜也感到很意外，三人一起在為將來分配到香江工作努力，沒想到朱雪峰一竿子要去歐洲。
「上面決定的，我還以為是去大鵝，沒想到被弄到歐洲。」
「得去幾年？中間能回來嗎？」
林娜見夏雨虹這麼心急，拉起夏雨虹的手，安慰道。
「這個學校很有名，我爸比較了解，要不咱們去問問，別擔心，每年都能回來，不過他們學期和咱們時間段不一樣，放假時間不同，想回來過春節是沒啥可能。」
「不用去打擾林教授，我打聽過了，不補習德語的情況下，正常是安排兩年，但這所大學的研究生學制沒有固定的年數限制，具體學習時間取決於完成學業的速度以及所選擇的學期安排。」
「學年分為冬季學期（10月至次年3月）與夏季學期（4月至9月），每學期15周，之後進行考試，修夠學分，考試合格就能畢業。」
「那你是不是準備繼續提前完成？」
朱雪峰點點頭，「有這個想法，但具體還得看情況，這所學校的底蘊深厚，很多方面的研究在世界上都處於領先，要是有可能，我想多學點東西，大老遠的跑一趟，不多學點就回來，總覺得虧的慌。」
夏雨虹滿臉哀怨，「那你還是想學滿兩年再回來是吧，我這邊畢業，你也畢業，唉，沒想到才幾年，就被你落下這麼多。」
「自家人，比這個幹啥。」林娜小聲安慰夏雨虹。
「我倒是沒想和他比，不過，娜姐，要不咱們也考研究生吧，不能掉隊不是。」
林娜似乎也有一絲意動，朱雪峰連忙制止，六四、六五年畢業再去考研究生，純屬浪費時間。
「你倆還是按原計劃吧，香江那邊不能老靠倩倩一個人，想繼續學習，直接在香江就可以，什麼都不誤，等走上正軌，你們覺得還需要繼續學習，我都堅決支持，但這幾年還是先緩緩。
「先不說這個了，你這一跑兩年，雪松、雪梅怎麼辦，雪松要是考到金陵去，雪梅就一個小丫頭自己在家。」
「這不還有你們嗎，我想，到時候再把我二叔的老大接過來，他比雪梅小一點，暑假過了應該上初三，讓他來給小妹做個伴，就是不知道這從山裡轉學來城裡能不能辦，我得先找人問問。」
林娜和夏雨虹的考試還沒開始，老二的高考也還沒進行，小妹才過完生日，也在準備期末考試，只有閒下來的朱雪峰無所事事，正好跑跑，按江教授說的，近期會集合一次，再次集合就是九月中，朱雪峰有兩個多月的自由時間，幾年來時間最寬鬆的一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