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看了一眼一邊低頭不語的老楊。
「展銷會我帶隊參加過了好幾次，有一定的了解，我不認為咱們的卡車性能好、質量好，就能暢銷，這裡面還有很多其它因素，我們掌控不了，這是我個人的看法，供書記參考。」
「許教授，您有什麼看法，對自己設計的產品有沒有信心？」
許教授和朱雪峰很不幸的也被拉了過來，朱雪峰恨死了傻傻的老楊，早知道是討論這個，打死他也不會和許教授過來。
「劉書記，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個搞技術的，對產品銷售沒有一點研究，您問我產品的性能，我可以很肯定的答覆您，優於國內其它產品，其它的恕我沒法回答您。」
許教授對自己的長處和不足有深刻了解，很認真的回答了劉書記的提問。
劉書記點點頭，許教授說的很清楚，以後這種人還要為軋鋼廠繼續做貢獻，他不想針對，餘光又看向一邊無所事事的朱雪峰。
「小朱指導，你的意思呢？這裡面也用到了你的好幾種獨特設計，別人都沒有，咱們占有這麼大的技術優勢，也沒法取得國際市場的突破嗎？」
「書記，我負責軋鋼廠相關項目的技術指導，開拓海外市場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無法給您提供相關判斷支持。」朱雪峰一臉平靜。
劉書記意味深長的看了朱雪峰一眼，「我聽說軋鋼廠第一次展銷會，摩托車項目打開局面，你就功不可沒，這就是經驗嘛，過份謙虛可就等同於驕傲，這樣不好，你看，這卡車項目第一次展銷，你來策劃怎麼樣，大家對你當年策劃第一次摩托車項目還是評價很高的，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是。」
劉書記的吹捧絲毫改變不了朱雪峰的決定。
「對不起，劉書記，這學期展銷會我根本無暇分身顧及，再說軋鋼廠的展銷會我就參與了一次，廠里現在的團隊已經很成熟，我並不認為自己能比他們做的更好。」
被朱雪峰當眾撅回來讓劉書記很惱火，可沒辦法，人家不是軋鋼廠職工，只是個義務幫忙的「廠外技術指導」，自己還真拿他一點脾氣沒有。
只能暗自壓下怒火，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表示。
「這個問題看來似乎不太好辦啊，這樣吧，老楊，咱們回去再繼續討論，我來之前就聽說過你堅強的戰鬥意志，是愈挫愈勇、遇強則強，肯定不會被這個困難給嚇退。」
老楊無語的看著朱雪峰，很明顯書記把不滿撒到了他頭上，這小子說話未免也太耿直了吧，殊不知，朱雪峰自認為這樣已經很給書記留面子了，兩人上次不歡而散的談話朱雪峰還時刻記著，這位書記骨子裡排斥自己，自然沒必要拿熱臉湊過去，朱雪峰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的幾年讓他變了很多。
書記既然定了調，會議自然就結束了，其它幾位廠領導還沒來得及發言，雖然沒有達成共識，但書記勉強也算滿意，今天在創匯工作的封閉大門上撬開了一條縫，這是一個極好的突破，一個好的開端。
「楊廠長，你這也太不地道了，這種事拉我和許教授過來幹啥，你們領導決擇，我們算幹啥的。」
朱雪峰小聲埋怨老楊，老楊也是苦笑。
「這可是書記的意思，算了，再有下次，我幫你攔了。」
老楊沒有過多解釋，心情沉重的跟著一群廠領導走了，新的辦公大樓下只留下老夏三人。
「雪峰啊，你膽子越來越大，居然一點情面也不給書記留，這麼直接的撅他，犯不著。」
老夏還是第一次見朱雪峰直截了當的拒接別人，有些詫異。
「夏叔別操心我，您還是操心自己吧，二個多月要完成一批卡車生產，嘿嘿，您倒是答應了，我看，您有得忙了，可別讓人抓住小辮子，這個劉書記看起來不算善茬。」
「你呀你，別操心我，我的工人我有數，走吧。」
包括今天，朱雪峰才第二次和劉書記面對面，他對這位書記的感覺很不好，外面的出生入死和各種大事的磨礪，讓他不知不覺的發生了某些改變，對自己看不上的，已經不願再唯唯諾諾的維持。
幾天後開學，日子照常過，很快也聽說了，軋鋼廠這次形成了初步措施，這次的春季廣交會，將由劉書記親自帶隊，尋求為卡車項目開拓海外市場。
朱雪峰不再關注，讓他去吧，幾年前的一汽最多一次能賣出五輛，到時候看看這位的能耐。
「雪峰，這就是你設想的後續發展計劃？」
許教授拿著朱雪峰編寫的方案和圖紙，有些懷疑。
「不繼續研究小汽車？弄這些東西？」
朱雪峰攤開圖紙，這是這些日子的智慧結晶。
「許教授，柴油發動機您已經很熟悉，這是我給選的幾個應用方向，這是挖掘機、這是叉車，這是翻斗卡車，這些在現在應該應用很廣，能很大程度上改變現在工程施工的現狀，大幅度提升勞動效率。」
「我都看了，是挺不錯，你還是沒回答我，為什麼不繼續進行小汽車項目研究。」
「許教授，不是不進行，柴油發動機已經成功，汽油發動機您很清楚，不用我摻和，小汽車現在就是能生產也沒多大意義，國家現在需要的是建設，其實小汽車的設計已經完成，我是結合勞斯萊斯的銀雲設計的，可生產出來給誰用？沒意義。」
許教授點點頭，別看他說對海外市場沒有了解，其實對工業品的技術封鎖，他一個前端研究的怎麼可能不清楚，市場是不可能對你開放的，當然你有好技術他們倒是不介意買回去研究一下，與市場開放無關。
「你說的沒錯，生產出來也賣不了，還是發展工程用車比較有道理，好你個雪峰，當時鼓動我弄大功率柴油發動機，還有液壓技術是不是都是為這些項目鋪路。」
被許教授說破，朱雪峰也沒不好意思，本來都可以自己慢慢摸索，可實在精力有限，放著這麼高端的許教授不加以利用，真是太對不起許教授那滿肚子學問。
送走給弟弟妹妹補課的兩女，朱雪峰獨自回到大院，現在的大院靜悄悄的，後院基本沒人住，只有外院門房的老謝還在堅守崗位，大丫已經被悄悄送走了，整個大院子只有朱雪峰一個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看著自己練功的地方，似乎大丫還在角落守著自己，朱雪峰搖搖頭，真不知道大丫路上順不順利，應該沒啥問題吧，大丫很機警，現在的身手也不錯，比剛畢業時的謝明輝應該還強點。
外院的們咯吱一聲，接著是小聲的對話和輕盈的腳步，不會是出差的林依蘭回來了吧，朱雪峰轉過頭，看著前院中門，果然，林依蘭開開心心的快步走來，看見朱雪峰，很開心的打了個招呼。
「師兄，我回來了，案子破了。」
「喲，挺厲害啊，這次事件可不短，累壞了吧。」
「還成吧，一來一去六天，總算完成任務，人和錢都帶回來了，回來太晚，都下班了，錢先交給科里找人看著。」
「跟我說說，案子挺難？花了好幾天功夫。」
兩人就在中院的遊廊的凳子上坐著，聽林依蘭娓娓道來，還真是又讓林依蘭立功了。
案子很複雜，現場當天晚上一共進去了三批人，兇手是第一批的兩人，其中一個還是死者的熟人，騙開了門，殺了人卻沒撬開保險箱，聽到外面來人的動靜，才倉皇逃走。
第二批是個開鎖的職業高手，膽大心細，見值班人員已經被害，保險箱居然沒撬開，也就不客氣的用工具開了保險箱，攜款外逃。
第三個是一個新手，見到有人被害，保險柜也被打開，連忙清除了自己的所有痕跡，偷偷溜了，可惜翻越鐵柵欄時，被遠處的狗叫聲驚嚇，驚慌失措之下，不小心受傷，留下血跡。
「厲害，這麼錯綜複雜，你們四天就破了案，找回了錢？」
「嗯，都沒跑遠，鎮子上善於開鎖的只有一個，很好鎖定，那個留下血跡的第一個被找到，找兇手倒是費了點時間，不過有廣大群眾幫忙，沒人逃得了。」
案子的過程很複雜，聽得朱雪峰嘖嘖稱奇，對林依蘭抽絲剝繭的分析能力大為讚賞。
原來當地公安也是一愁莫展，還是林依蘭到後，從消息可能泄露的環節開始排查，又排查能順利開鎖和順利騙開門的人員，這才通過蛛絲馬跡確定了三批罪犯。
「說起來咱們廠這次也有問題，要不是該死的馬股長，這個值班人員也不會這麼倒霉遇害。」
一聽馬股長，朱雪峰來了興趣，連忙問道，「這和他有啥關係？第一批押款是他帶隊？」
「嗯，他本來還不想去呢，被處長逼著去的，存完錢他和當地幾個痞子玩起了麻將，泄露了消息，殺人的兇手就是和他打牌的，三波人兩波都是牌桌上的，就是那個開鎖的，也是第一批的兇手去聯繫他一起干，開鎖的小偷口裡說著這種事不敢，卻偷偷摸摸自己一個人去了。」
「原來如此，好了，辛苦一趟，晚飯吃了嗎，要不我給你弄點，先對付一下肚子。」
林依蘭對師兄的關心顯得很是受用，笑著說道。
「當然吃了，我們十個人呢，餓著肚子跑到懷柔地段就吃了，要不然餓到現在早餓壞了。」
朱雪峰撓撓頭，也是，都十點左右，再不吃飯真餓暈了。
「這次馬股長雖然沒有參與犯罪，當地公安拿他沒辦法，我估計回來一個批評是少不了，沒了他，你少了最大的競爭對手，前途大好。」
「師兄，瞧你說的，我可真沒這想法，跑了一天，不陪你了。」
「嗯，先去洗洗，好好休息，明天去上班肯定又有領導表揚，這次我看你離副科長可是真近了，繼續努力吧。」
近幾天諸事順利的劉書記聽說了這次收款的事情經過後，果然給了馬股長一個通報批評，連續幾天祝賀軋鋼廠卡車項目取得重大突破、再現輝煌的廣播站稿件總算換了話題，插播了對馬股長的通報批評和對林依蘭的表彰。
本來借車輛廠跑車實驗祝賀的東風，劉書記一舉拿下了廣交會的帶隊資格，又否決了楊廠長再次改組研究所的提議，劉書記志得意滿的好心情被馬股長給破壞了，給個通報批評算是輕的。
馬股長倒是識趣，當著劉書記的面，做了深刻檢討，氣焰也淡了很多，似乎再次洗心革面。
「不錯嘛，全廠表揚加物資獎勵，收穫不小啊。」
林依蘭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調級，也獲得了一百元的獎勵，朱雪峰笑著祝賀，只是林依蘭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多欣喜，似乎心事重重。
「這是啥情況，立了功，受了獎，怎麼看起來不樂意呢？」
「師兄，谷副書記找我了，說為了表彰我，加快女同志的成長，她特意聯繫了鋼鐵學院，給我申請了進修的指標，這事到底怎麼答覆她才好？」
朱雪峰大感意外，谷副書記瞧上林依蘭？，也是，這應該是個典型，弄的好就是個年輕女幹部，培養年輕女幹部這是成績，很好的思路。
「這是好事啊，你還猶豫個啥，當然要學習，說了學多久了嗎？」
「兩年，不脫產，考試合格後，就是大專學歷。」
看來谷副書記沒少動用自己原來的資源，這種不脫產的學習機會不是哪都有的，之所以不脫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確保林依蘭回軋鋼廠，要是脫產學習，以後分到哪就說不定了，這位谷副書記很有想法。
「不用考慮其它方面因素，踏踏實實學習，拿下文憑，有了這個，兩年後的副科長手到擒來，嘖嘖，真是了不起，哈哈，這次周曉玉該後悔去派出所了。」
周曉玉和謝明輝雖然也立了一些小功勞，但對他們幫助不大，只是混了個按期轉正。
「師兄，真沒問題？我可是楊廠長招進來的，聽馬處長說，他和谷書記可不是一路人。」
「你們領導這都和你說啊，這個老馬，真是口無遮攔。」
「這些你都不用管，上面領導的事，你也別操心，你一個小小的股長，沒人在意這個，再說了，真有事，師兄不是還在嘛。」
朱雪峰估計，谷副書記是想重點培養林依蘭，沒想到林依蘭還有這心思和覺悟，也一眼看穿了谷副書記的安排。
「真沒事？」
朱雪峰再次點點頭，「能繼續學習是好事，把握機會，其它不用操心。」
朱雪峰根本不擔心老楊有啥想法，倒是擔心林依蘭的家庭成分，會不會成為阻礙，要知道，就是因為這個，她和周曉玉才沒有選擇上高中，因為高中後沒有繼續學習的機會。
「嗯，那我聽師兄的。」林依蘭開心的一扭頭跑了。
似乎和林依蘭比著進步似的，沒幾天，周曉玉和謝明輝也帶來了好消息，兩人在區公安系統比武中分獲第二名、第三名的好成績。
「你們區還有比你倆身手更好的？」
朱雪峰表示驚訝，兩人都被提升了體質，多年習武，身手不凡，沒想到一個區系統比武還有人能生壓他倆。
「是個退伍轉業的，現在是刑偵副大隊長，我倆別地不差，射擊上差很多，比一般的同志略強一點，這位也有底子。」
「喔，你倆是不是要有啥變動？」
周曉玉一樂，「啥都瞞不過師兄，柳所長偷偷告訴我們，我倆可能要調到區刑偵隊，聽說是哪位第一，特意打了申請。」
「恭喜啊，不過去了哪裡你倆以後再打交道的可能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得多注意安全，功夫更是不能落下，千萬不要麻痹和輕敵，一個疏忽可能就抱憾終生。」
和興高采烈的周曉玉不一樣，謝明輝似乎有話想說。
「有啥就說唄，就我們幾個，還有啥不好意思？」
「師兄，我不太想去，你知道的，我當時去派出所就是權宜之計。」
周曉玉驚訝的看著謝明輝，這小子可從來沒和她說過，還有這想法。
朱雪峰知道謝明輝想啥，當時他和高博已經明確表示，以後要跟著自己干，可現在，自己明面上還是個學生，也不知道高博回來和他說了些啥，高博對自己的事，應該也就知道點皮毛，知道有個成衣廠，有一群他搞不懂的人替自己跑腿，他就是這些人幫著接進和送出香江的。
「先去鍛鍊鍛鍊，這事還早，等你本事強了再說。」
朱雪峰揮揮手制止了謝明輝的胡思亂想，謝明輝倒是沒了想法，周曉玉卻是好奇的追問。
「師兄，你倆打啥啞迷呢？」
「傻丫頭，你怎麼這都想不到。」林依蘭一把拉過周曉玉，小聲提醒，當時兩人家裡陷入變故時，朱雪峰就跟她們隱晦的提過，自己在香江和西南都有產業，可以安排她倆過去，只是後來事情出現變化，才滯留在京城。
「師兄，那我和他一樣，到時候別忘了我。」周曉玉想的很簡單，師兄能安排謝明輝，自己可不能落下，兩人關係就差公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