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感情專一(582章已更新)

  李學武感覺被PUA了,但是沒有證據。

  這妻子到底應不應該幫助丈夫整理著裝就是個偽命題…………

  還是叫送命題好了。

  兩人洗漱好下樓的時候,秦京茹已經在安排早飯了。

  「還以為你們要多睡一會兒」

  周亞梅笑著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身旁還跟著小不點付之棟。

  付之棟瞪著大眼睛看著叔叔和小姨,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顧寧穿著長裙和襯衫,顯得很是娟秀,只是走路很小心。

  「下雨了,凍醒了」 「忘關窗戶了?」

  周亞梅看了顧寧一眼,道:「還是昨天夜裡下的呢,院子裡的菜倒是省的澆了

  「都種了什麼?」

  李學武錯過顧寧,先一步往門口站著看了看外面,湛藍的天,還有些烏雲沒有散盡。

  「小白菜,小水蘿蔔,月底差不多就能吃了」

  周亞梅催著兒子去樓上收拾書包,自己則是一邊往廚房走,一邊介紹道:「後院

  子還種了茄子豆角和辣椒,我都交代京茹了」。

  「嗯,倒是省的買菜了」

  李學武看了看手錶,也才六點多,平日裡這個時候還睡著呢。

  閒聊了兩句,周亞梅去了廚房幫忙,顧寧則是坐在了沙發上有些發呆。

  「今晚咱們回家一趟」

  李學武走回來,見顧寧抬起頭看著他,便解釋道:「去接李姝」。

  「好」

  顧寧點點頭,隨後又道:「我今天自己去也行」。

  「算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晚上一起吧」

  李學武打開了收音機,調好了頻道,走到沙發邊上坐下道:「就在爸媽家吃」。

  「…………好」

  顧寧遲疑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她遲疑的不是去不去接李姝,而是李學武嘴裡稱呼的變化。

  是啊,她成家了,他也成家了,以後無論是大院,還是四合院,都是爸媽家了。

  這種變化,或者說人生的成長曆程她並不恐慌,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感悟罷了。

  李學武倒是沒注意顧寧的遲疑,而是專心聽著廣播裡的新聞,眼睛也逐漸眯了起來。

  當幾條時事播過之後,一條關於全國勞動模範宣傳的新聞播放了出來。

  「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為了讓國家甩掉「貧油國」的帽子,在東北地區滴水成冰的荒原上, 5萬石油

  工人打響了一場艱苦卓絕的石油大會戰…………」

  「水稻單產超過一千斤!小麥超過八百斤!」

  「掃盲班裡走出來個文工團團長,文工團里走出來個技術領頭人!」

  「丁立新同志帶領技術隊研究出了稻麥兩種法,實現了…………」

  「天災無情人有情,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地震不是末日,災害也能預防,京城軋鋼廠的保衛工作做的強!」

  「李學武同志帶領軋鋼廠保衛處研究總結了安全生產的新思路,應急預案…………」

  本來還發呆的顧寧倏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還在聽著新聞的李學武,

  這麼專注,就連出現了他的名字都沒有什麼反應,顧寧要不是看著他敲著扶手的手指還在動,真以為他睡著了

  餐廳門口,周亞梅也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耳朵里聽著收音機宣讀著李學武的事跡

  ,眼睛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那位卻也是不敢相信。

  秦京茹也從廚房跑了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再跟著堵在門口的周姐聽了新聞,這才知道,感情是他獲獎了。

  當收音機里宣讀完李學武的這段,進行下一個人物的時候,周亞梅從餐廳走了出來。

  「是…………是你?」

  「嗯?」

  李學武正聽著,見周亞梅站在自己眼巴前晃著手,還問了這麼一句。

  顯然是周亞梅以為李學武走神了,沒聽到那段新聞。

  這怎麼可能呢,他是得了消息的,要在今天聽最後的確定。

  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四月份的時候才報上去,能不能成都看命。

  不過軋鋼廠推動的力度已經不夠用了,還是上次來調研的那些領導幫著推動了一把。

  如果不是他的情況特殊,今年的名單里是萬萬不會有他的。

  這份名單里的人物,事跡都是去年開始的,一直延續到今年才獲的獎。

  「不是我難道還能是你啊?」

  李學武笑了笑,沒在意地問道:「飯好了?」

  「飯?呀!」

  餐廳門口的秦京茹聽見李學武問這個,這才想起來,鍋里還熱著飯呢。

  周亞梅挪著步子坐在了顧寧身邊,跟顧寧一起,用一種欣慰,又夾雜著不信的表情看著他。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繼續眯著眼睛打盹兒。

  「汽車工業迎來了大進步,第一批紅旗高級轎車出廠,這標誌著我國在自主研發汽車新工藝的水平…………」

  這條新聞李學武也是聽的一愣,隨後便明白了過來。

  上個月好像丈人的車就換了,怎麼這個月新聞才出來?

  連車都要做文章,這可真是…………

  早飯是棒碴粥,主食是雜麵饅頭,菜是昨晚剩下的菜。

  伙食標準下降的厲害,付之棟有些猶豫。

  不過看著武叔三口一個大饅頭,他知道,自己再不吃,就真的沒的選了。

  只是這飯桌上好像只有他和武叔是在專心吃飯,媽媽和小姨為什麼老是偷偷看叔叔?

  這件事到了他上學的時間都沒弄清楚,也許又是大人的煩惱。

  送了付之棟回來,周亞梅見李學武還在客廳喝茶,便走過去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真不打算留下?」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茶杯,抬起頭問了一句,隨後補充道: 「房子和戶口的問題不用你管,只要你願意,我就幫你們調過來,房子的問題好說」。

  「不了,太麻煩了」

  周亞梅梳了耳邊的頭髮,拒絕了李學武的提議。

  這個提議也不是李學武第一次說了,這些天的晚上輾轉反側,周亞梅無數次想著李學武的話。

  她是想留下的,可又要用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呢。

  留在京城,除非一直住在這裡,否則她們母子無處可去。

  既然已經跟顧寧說了她的心思,她又哪裡會留在京城,讓顧寧心裡難過。

  「好吧」

  李學武見她去意已決,點點頭,說道: 「鋼城的案子還沒結束,不過也在收尾階段了,過幾天我可能還要再去一次,到時候送你們回家」。

  「好」

  周亞梅看著李學武點點頭,便起身收拾屋子去了。

  其實早走晚走都無所謂,只是要跟李學武說清楚,讓顧寧和關注兩人的人清楚。

  李學武要去鋼城,還是因為那個案子的事。

  案子沒有反覆,而是差了錢。

  李學武承認,不保證有人在他這裡死守秘密,但他敢保證,沒有人能保住他想要的錢。

  而去鋼城,他也有著別的意思,現在的軋鋼廠猶如一個油鍋,他自己必須給自己降降溫。

  昨天酒席上軋鋼廠幾位領導的態度很是有些不對,說貌合神離都有些虛了。

  李學武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的這樣,直到聽了今天早上的廣播。

  一段歷史進程要開始了,今天倒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當指揮車停在別墅門前的時候,李學武已經準備好了手包,顧寧也下了樓,來送李學武。

  「謝謝,至少還能送我出門上班」

  「我又不是幼稚的小孩兒」

  顧寧抿著嘴笑了笑,站在門口目送了李學武出門。

  「處長」

  「嗯」

  李學武將手裡的包遞給了沙器之,隨後便上了指揮車的后座。

  秦京茹是在指揮車離開後便關的大門,再等她回身的時候,顧寧已經回去了。

  這還真是對奇怪的夫妻。

  以前秦京茹也不是沒想過自己跟李學武有一天成為夫妻會怎麼樣。

  可在四合院住的日久,便愈加了解李學武這個人並不是她在聽到的,看到的那樣簡單。

  來到這邊,她便更看不清李學武到底是個啥樣的人了。

  有問題了只是沉默思考,獲獎了也是稀鬆平常,說話還是有些討厭,做事卻是讓人欣賞。

  也許只有顧寧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李學武。

  不會做飯和家務,卻是只當平常,待人接物有點孤傲缺少情商。

  這個總結有點到位了,不過誰又敢保證自己看到的一定就是真實的。

  就像沒人敢保證自己現在做的就一定是對的。

  「三十號那天,後勤處張處長在李副廠長那兒好像挨訓了」

  沙器之照常匯報著今日的行程,在說到李副廠長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嘴張國祁。

  李學武沒在意,張國祁挨訓,是因為「作戰不力」 ,上個月後勤處「打主攻」,這老小子玩兒了一把兩邊下注。

  明著鬧了一場,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關鍵昨天李學武就知道,張國祁跟王敬章約了好幾次。

  還是王敬章在景玉農那說走嘴了,不知道怎麼傳到李懷德耳中了。

  這機關哪有不透風的牆,都跟篩子眼兒似的了,這話還敢往外傳?

  不過李學武可不相信一個多年的服務處長這點兒保密意識都沒有。

  最大的可能就是,老張被人賣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賣。

  賣了張國祁,算計了李懷德。

  好傢夥,李學武這邊剛擒住兩個,人家那邊便給你爆了一個。

  怨不得李懷德安排今天跟自己見面呢。

  今天要見面的不止李懷德,還有楊鳳山和楊元松。

  要說結完婚,主管領導找談話,這無可厚非,可李學武不覺得自己這麼點兒事讓

  廠長和書記惦記成這個樣子。

  要談也應該是工會那邊來關心自己,怎麼也輪不到這個大陣仗。

  沙器之匯報完工作後,隨後說的一些「道聽途說」反倒是給了李學武答案。

  「昨天廠長和景副廠長又談了一次,情況應該是不明朗,估計今天廠長找您,要談合作的事了」

  「還有,今天的學習會很特殊,工程處的處長請假都沒準,怕不是有什麼事」。

  「嗯」

  李學武再次應了一聲,道: 「韓科長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我問了,還在查」

  沙器之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韓科長說,有很大的可能是有問題的」

  「有問題就有問題,沒問題就沒問題」

  李學武隨意地說道:「無論有沒有問題,都要還人家一個清白」。

  沙器之沒有接這一句,轉回身的時候還看了韓建昆一眼。

  韓建昆則是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倉庫里有老鼠並不代表所有在倉庫的都是老鼠。

  不過照著韓雅婷這麼個說法,那這老鼠還不是一隻,因為如果是一隻的,用不著這麼隱晦和保密。

  保衛科辦案是有保密條例的,哪裡允許亂說。

  即便是沙器之問也不成,出了問題誰負責?

  指揮車一進軋鋼廠範圍,便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氛圍。

  宣傳欄上的公告多了,廠里牆上的旗幟多了,廣播裡的歌聲更加的激昂了。

  就連自己安排的安保執行標準,李學武看著都有些過於嚴肅了。

  不過沒辦法,提前走一小半步,總比落後半步的好。

  保衛處,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出問題,任何問題。

  從打開的窗子跟敬禮的門崗揮了揮手,指揮車便在門口保衛和上班人群的注視下進了大門。

  還沒等李學武的車走遠,又一台伏爾加開了進來,工人們躲著車,卻是認出這是鄧副廠長的車。

  門崗的敬禮沒有讓車減速,更沒有人給門崗回應。

  當車輛進廠後,難免惹得工人們一陣議論。

  「不是說沒錢嘛,為啥領導換了車?」

  「你問我,我問誰?」

  這位抻了抻肩膀,道:「我就知道昨天放假去工地上幫了一天的忙能換幾個工分

  「怯~~」

  先前那位不忿地說道:「就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分,那新房等排到你,還不得下輩子去」。

  「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幹看著吧,我們家的房子就要塌了,還能睡大街去?」

  「呵呵,誰管你睡不睡大街,反正領導不會,至少鄧副廠長不會,人家有新買的小汽車呢」

  「廠長找你了?」

  「還沒」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不過約在上午要談話」。

  「嗯,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事」

  李懷德靠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煙,道:「打算怎麼做?」

  「呵呵,軋鋼廠不是一個人的」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看著李懷德說道:「這件事必須快速解決掉,果子熟透了就要掉地上了」。

  李懷德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抽了一會兒煙,這才開口道: 「維潔同志準備提議你進說委,委員,這次是認真的」。

  「太快了」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我跟谷副書記匯報一下吧,還得鍛鍊」。

  「再鍛鍊就晚了」

  李懷德將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里懟了懟,道:「昨天借你的東風,我跟市裡的同志談了談,情況不容樂觀,你得有個準備」。

  「有您準備就成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 「我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您的正確領導的」。

  「哈哈哈~」

  李懷德笑了笑,擺擺手,說道: 「這次文學同志進說委應該是定了的,只要不出問題,年中會議上就會通過」。

  「這是文學書記應得的,鋼城的工作不好做的」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隨後道:「鋼城的項目?」

  「已經通過了,文學應該已經開始籌備了,你打聽著點」

  李懷德隨口說了一句,接著道: 「聯合企業的事必須拿到手,否則寧願不做」。

  這句話倒是鄭重其事,意思李學武也明白,幫別人做嫁衣事小,出了問題背鍋才是事大。

  再有,相互掣肘,事情一定做不成,李懷德不做這種事,李學武當然也不會做。

  「好好談談,會解決的」

  李懷德安慰了李學武一句,就在要談完話的時候,又似是隨口問道: 「聽說你在查鄧副廠長的司機?」

  「是嘛?不知道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 「誰說的?哪個部門查的?」

  李懷德看了看李學武,看不出真假來,笑了笑,點頭道: 「沒有最好,好了,去忙你的吧」。

  「我真沒有」

  李學武站起身的時候還強調了一句,這才出了辦公室。

  李懷德看著辦公室的門關上,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不見。

  李學武到底查沒查鄧之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會不會影響他接下來的動作。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李學武了,這小子陰著呢,就好來這招兒。

  如果是真的,那鄧之望危險了,咬人的狗可是不喜歡叫的。

  當然了,他也不會將這個消息說出去,事態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懷德有自信折服李學武,不叫他對著自己捅刀子。

  因為他

  們沒有矛盾,卻有著共同的奮鬥方向和為人處世的理念。

  今天叫李學武來當然不僅僅是說了這些話,主要的還是工作上的事。

  李學武結婚的這兩天,上面的文件頻繁下來,還是兩套系統的署名,這很異常。李懷德在等,看這個機會到底是不是他等的那個。

  至於李學武為啥放著王敬章不收拾,改盯鄧之望,他想不明白便沒有再費腦子。

  李學武做事,哪裡會伸手跟你要,他得轉著圈的收拾你,讓你主動的,心甘情願的,獻上他要的。

  不然李學武不就成了要飯的了嘛。

  「等我呢?」

  李學武見著徐斯年站在樓梯口,便聳了聳肩道:「別這樣,我都有點感動了」。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不耐煩地問道: 「聊啥了,這麼長時間?」

  「聊聊進步的事兒」

  李學武笑了笑,跟徐斯年並肩往廠長辦公室走去。

  兜兜轉轉,羊毛的問題到底還是轉回了他的手上。

  「我信你個鬼!」

  徐斯年低聲道:「你要說聊打麻將的事我都信,這個?呵!」

  「我就不能要求進步?」

  李學武用懷疑地眼神看了看徐斯年,道: 「你特麼沒吃錯藥吧?」

  「我要是吃錯了藥才會信你的鬼話」

  徐斯年低聲道: 「你就說,你會幹趟雷的活?你會當馬前卒?你會當敢死隊?」「廢話,憑什麼我要犧牲啊?」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走到廠長的辦公室門前,對著徐斯年說道:「我特么正兒八經的青年突擊隊扛旗手,憑什麼我先死?」

  說完敲了敲門,便走進了辦公室。

  徐斯年跟在後面,一副我特麼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呵!李學武會吃虧?

  姥姥!

  果然,關於婚禮的寒暄過後,當廠長提出由李學武來牽頭解決聯合企業的問題時

  ,李學武拒絕了。

  好傢夥,踢出去的時候是你,現在遇著困難了,一句話就輕輕的把問題揭過了?

  當然了,這都是坐在一旁的徐斯年在內心裡幫李學武配的音。

  而實際上,李學武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下,用了比如婚禮剛結束,還有事情忙,又比如鋼城的案子出了反覆,還要走一趟等等來搪塞了廠長的提議。

  別看拒絕了,但臉上還掛著笑容,很友好。

  實際上徐斯年在心裡已經代替李學武開始罵娘了。

  楊鳳山遲疑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鋼筆,為難道:「我也知道讓你連續工作很為

  難,也理解你新婚燕爾的心情,但現在軋鋼廠需要你」。

  「我就在軋鋼廠」

  李學武打斷道:「我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在能力範圍內,在職權範圍內的…………

  「你在乎的是這個?」

  楊鳳山一副我看錯了你的表情,從文件堆里抽出了一份決議文件放在了李學武的面前,並且對著李學武示意了一下道:「看看」。

  李學武看了文件一眼,又看了看楊鳳山的表情,不由得挑了挑眉頭。

  楊鳳山一副你不就是要如此的表情再次點了點頭,示意李學武可以看了。伸手拿過文件,李學武掃了一眼。

  決議很簡單,是以廠辦的名義擬定的,內容很簡短,是關於任命一位軋鋼廠廠長助理的行政文件。

  李學武看過之後抬了抬眉頭,並沒有露出驚喜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將文件又放回了桌上。

  開始了!開始了!

  徐斯年在心裡狂喊:激烈的對抗就要開始了,先前的你對我愛搭不理,現在的我讓你高攀不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李學武不知道坐在身邊表情淡定且從容的徐斯年內心深處有這麼多的心理活動。

  他對這份文件所表達的不屑一顧並不是因為楊鳳山先前的失望表情,更不是對方給低了。

  而是所得非所求,行政職務,李學武現在是保衛處副處長,手裡有一個處。

  那廠長助理呢?

  名義上他會負責協助廠長處理日常工作,手裡說大了能管軋鋼廠所有單位和部門。

  但注意,這個說大說小,不是他說的算的,得是廠長說的算。

  再有,這不是一個管理職務,而是輔助型職務。

  其實徐斯年所做的工作才是對應這個職務的內容,以前軋鋼廠可沒有這個崗位。

  現在幹嘛?

  造一個崗位安慰自己,然後明升暗降嗎?

  「承蒙組織錯愛,不勝感激,但」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 「我的情況我最清楚,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實在擔當不起這個重任,還望廠長另選高明」。

  楊鳳山很是認真地盯著李學武的眼睛,頓了頓,這才點了點頭。

  問道:「知道為啥都蓋章了,還沒有下發嗎?」

  「那您約我一定不是組織談話了」

  李學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至於為啥,我猜不到,最近實在是忙」

  「組織談話,不,不是」

  楊鳳山沒理會李學武的藉口,解釋道: 「是因為我打心眼裡不同意這份命令」。

  李學武抿了抿嘴,一副不勝感激的模樣,卻是沒有接下茬兒,問為啥不同意還蓋章。

  當領導的,臉皮都不薄,錐子扎了都不冒血的那種。

  你以為你不問我就不說了嗎?

  「把你放在助理的位置上自然沒問題,我堅信你能幫我處理掉絕大多數讓我為難的問題,但是」

  楊鳳山在這裡也給李學武來了個但是,認真地說道: 「把你放在保衛處,更合適,安全和穩定壓倒一切,對嗎?」

  「當然,這是一個保衛處處長應該做的」

  李學武點頭,補充道: 「包括保衛處副處長」。

  「呵呵,這是我簽署過得,最愚蠢的命令了」

  楊鳳山將桌上的文件當著李學武的面撕了,同時隱晦地說道: 「但我也有苦衷,軋鋼廠的財政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了,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感受到了來自廠長的威脅。

  是的,威脅。

  說委的提議性職務他是有機會推辭的,但廠長簽署的行政命令他是沒有辦法抵抗的。

  這是楊鳳山的權利,對軋鋼廠行政範圍內的幹部進行分工上的調整。即便主管人事那邊的書記反對,但他依然能強令李學武調出保衛處。

  現在楊鳳山就在威脅李學武,如果財政的問題不解決,那他就會安排李學武來解決。

  「我想,諾大個軋鋼廠,不會找不出一個解決這個問題的人吧?」

  李學武看了看楊鳳山,道: 「比如廠長您,就可以」。

  「不,我不行」

  楊鳳山是第一個對著李學武說不行的男人,李學武以往聽見的都是女人對他說不行,或者說不行了。

  「沒有一次合理的、公平的談判是廠一把手能談成的,我們手裡的籌碼不夠多

  楊鳳山很是直白地道出了自己的不足,也很自信地跟李學武表明了他是廠一把手的立場。

  「噢~問題好像進入死胡同了」

  李學武無奈地笑了笑,問道: 「那這件事非我不可了?」

  「非你莫屬」

  楊鳳山手指點了點李學武,道: 「我既然撕了這份行政命令,那就不會給你允什麼獎勵,我相信你也不會想要什麼獎勵,這畢竟是咱們家,自己的事兒,對吧?」

  李學武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在我們家,我爸可不會逼著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

  「但他會打你!」

  楊鳳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點了點李學武,笑道:「至少我不會打你」。

  徐斯年跟著李學武站了起來,知道瓜分好了,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不過對於兩人用來結束談話的內容並不感冒。

  還打他?

  徐斯年看了看廠長的身板兒,深度懷疑這句話的可靠性。

  等送了李學武出辦公室,徐斯年看著走廊沒什麼人了,這才感慨地問道:「那我是不是應該提前跟你稱呼領導了?」

  「也行」

  李學武無所謂地說道:「咱哥倆兒誰跟誰,各論各的」。

  「滾犢子吧你!」

  徐斯年攆了李學武,隨後笑著問道:「問題你打算什麼時候解決?」

  李學武沒回答他,只是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隨即便往楊元松的辦公室去了。

  徐斯年看著李學武去的方向,嘀咕道:「瞧給你嘚瑟的,都不夠你忙的了~」確實,李學武真的在跟時間賽跑了。

  楊元松這邊找李學武談話是正常的工作,因為他現在是已婚幹部,要重新更新檔案。

  到了他這個級別又要求由楊元松來跟他做談話,所以才有了今天這次的見面。

  不過談話用不著婚後第一天就談,其實在談話的最後楊元松也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那就是穩定壓倒一切。

  跟廠長的要求還是不一樣的,楊鳳山要求的是,在他的管理下,軋鋼廠要安全,要穩定,不能出現具體事務上的亂。

  而楊元松,是搞組織工作的,對李學武的要求是從精神層面的。

  在即將開始的大學習階段,讜員幹部心不能亂,更不能有矛盾,有個人主義思想。

  正常的思想波動可以,但一個已婚的成熟幹部,能克制自己。

  李學武的理解就是,在合理範圍內,任何的矛盾都不能出圈。

  從書記辦公室出來,李學武就知道李懷德的醫院不白住,說不定跟書記談了什麼。

  能確定的是,書記又開始支持李懷德了。

  這就有意思了,上次的事件是書記出手幫忙壓下來的,否定李懷德的一票可是從他手裡提交的。

  如果說大領導來,跟書記的談話中,但凡楊元松支持李懷德,那今天的李懷德應該已經是常務副了。

  大領導跟這些廠領導們挨個兒談話,就是在獲得了楊元松的意見,這才開始施壓的。

  進而在座談會時,下了必須團結一致,共同解決當前問題的指示。

  李懷德輸,並不止是輸在楊鳳山那兒,還有書記這兒。

  可現在呢?

  楊鳳山的指揮權被上面加強了,問題被曬在明面上了,不解決集體挨板子。後勤處的張國祁要挨處分,這是今天李學武才知道的。

  這個鍋是替李懷德背的。

  可李懷德已經被打壓下去了,為什麼書記又要點他呢?

  楊元松在玩兒火啊!

  李學武眯著眼睛去了會議室,一會兒將會有書記主持的一個學習會,關於當前精神的。

  其實李學武不想來,因為最近關於這一類的文件實在太多了。

  今天指東,明天就有可能指西,甚至等不到明天,當天下午就能指南。

  當你覺得可能真的是南的時候,又指北了。

  暈頭轉向,朝令夕改,反覆無常,亂風颳起的節奏。

  反正李學武和董文學的這艘船是收拾好了,也加固好了,從結婚的那一刻起,他就給嘴巴上了一道鎖。

  學習會嘛,上面教什麼就學什麼嘛,這個李學武最擅長了,比處理廠長的難題還擅長。

  當廠廣播站響起團結就是力量的時候,李學武知道,中午飯的時間到了。

  學習會結束了,又是稀里糊塗不知東西南北的一天。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困惑,可當別人看過來的時候又變成了諱莫如深。

  我不懂,但是不能讓你知道我不懂。

  李學武則是相反,即使我不懂,你能看出來的,也是我根本就沒打算懂。

  「哎!」

  徐斯年示意了一下耳邊傳來的女廣播員宣讀新聞的聲音,意味深長地問道:「我怎麼聽說你跟這個還有些…………嗯哼~?」

  「嗯哼~?是什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不太懂,說明白點兒」。

  「嘿嘿,裝,你跟我裝」

  徐斯年一副我是過來人的表情,笑道: 「男兒本色,人之常情嘛,更何況那個時候你還沒結婚呢」。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他,突然問道:「嫂子知道你這樣嘛?」

  徐斯年被李學武問的一愣,好好的,就開個玩笑,咋直接扎心呢?

  李學武晃了晃下巴,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我現在是已婚人士了」。

  說著話還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道: 「這樣的消息對於我來說沒什麼,習慣了,但對我的愛人不大公平,因為她知道我是個感情專一的人」。

  「嗬~~!」

  徐斯年點點頭,一副我也是如此的表情道:「專一,專一,特別的專一,咱們都一樣,我就一直喜歡年輕漂亮的」。

  李學武不知道這老小子今天抽什麼風,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徐斯年前後看了看低聲道:「還不知道呢吧,服務處,你們那調去的那個,被…………嗬~」。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不相信地說道:「扯淡呢?」

  「呵呵,愛信不信」

  徐斯年瞥了李學武一眼,道:「所以你們處的那位,離遠點,小心有人接風撒邪

  感情繞了特麼一大圈兒,說的卻是這個事兒。

  不過這件事卻是很嚴重,跟廠里的普通職工不用,這是特麼來實習的大學生啊。按照理論來說,她們還不是軋鋼廠的人,還屬於學校呢。

  這特麼王敬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嗬~了那兩個?

  瞧出了李學武的不信了,徐斯年卻是撒嘴道: 「知道賭徒心理嘛?輸到最後輸不,起的時候,人才是最瘋狂的」。

  「有病吧?!」

  李學武吊著一隻眼睛看了看徐斯年,問道: 「你沒提醒著點兒?怎麼當差的?」

  「我是她爹呀,還是她媽呀?」

  徐斯年撒著嘴說道: 「她自願讓人家鑽被窩,我特麼跟被窩裡看著她啊?」

  「行了,提醒你一嘴,知道就得了」

  徐斯年沒有再說下去的興趣了,無趣地說道: 「小心著點兒,我看著事態不大對

  ,啥嘰霸玩意兒都敢冒頭兒嗚渣嗚渣」。

  「你這東北話學的稀碎啊」

  李學武笑著應了徐斯年的情,不過還是對他的口音提出了批評。

  兩人笑著往小食堂吃飯去了。

  路過小食堂公告欄的時候卻是見著夏中全在那看著,李學武也跟著瞅了一眼。

  「看啥呢?」

  「呦,新郎官啊~」

  夏中全倒是調侃了一句,隨後指了指公告,解釋道: 「這不嘛,人事處和服務處,,組織留學生來參觀」。

  「是嘛~」

  李學武轉頭看了徐斯年一眼,還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毛。

  徐斯年倒是沒在意這個,解釋道: 「跟你沒啥關係,不去保衛處,就是去車間轉轉」。

  李學武卻不這麼認為,眼珠子轉了轉,沒說什麼。

  在進小食堂的時候,徐斯年趁著人多嘈雜,低聲跟李學武提醒道: 「廠長的事兒著急辦,別拖,遲則生變」。

  說完這一句便示意了包間那邊一眼,隨後就笑著跟其他人說話去了。

  張松英見著李學武進來,還有些拘謹,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結了婚的李學武。

  李學武卻是看過包間那邊過後,對著她招了招手。

  張松英緊張地走了過來,沒想到李學武第一句話便問得她心肝一顫。

  「昨天幹啥去了?

  怎麼沒去參加婚禮啊?」

  「額…………哪個…………家裡有事兒來著」

  張松英被李學武嚇的腦門上的汗都下來了,這冤家難道讓自己去羨慕嫉妒嘛?然後…………以後那個的時候玩情景重演?

  李學武昨天在門口迎賓的時候見著秦淮茹幫她寫禮帳來著,今天才有了這麼一問

  不僅僅是張松英,他親口邀請的冉秋葉也沒來,王亞娟、王亞梅姐倆是老彪子通知的,也沒來。

  倒不是李學武想湊一桌前女友,只是這人不來,禮卻來了,終究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

  雖然他平時逗殼子,說人不來禮不能不來,可事不能這麼做。

  問了張松英一句,看了看她緊張的樣子,好笑道: 「我這麼嚇人?至於你這樣?

  說完也不等張松英回答,擺擺手,問道: 「留學生參觀的就餐活動安排在這兒了?」

  王敬章不相信李學武是一個豁達大度的人。

  他一定會報復自己,他一定會!

  本就是兩軍對壘,自己玩的都是潛規則,卻是把潛規則玩成了私仇,這特麼可真憋屈。

  李學武能看得到和善親近的態度,自然也能看見懷疑惡意的目光。

  不過李學武沒想著現在就發作,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他。

  再有,跳樑小丑,只有讓他一直跳,他才是小丑。

  越跳他的底牌暴露的越多,暴露的越多就越沒自信,沒了自信就會張牙舞爪昏招亂出。

  鬥爭,不一定非要真刀真槍的比劃比劃,有的時候空著他,吊著他,在某個關鍵時刻輕輕推他一下。

  「李處,新婚燕爾卻要工作,辛苦辛苦」

  眾人說笑過一陣,張國祁找了過來,湊在了李學武的身邊坐下,輕聲客氣了這麼一句。

  李學武挪了挪位置,笑著道:「沒辦法,我的工作實在是多,忙不過來,好在家裡人支持」。

  「確實不容易」

  張國祁笑著點點頭,道: 「關鍵是在你這個位置結婚的實在少見,所以情況也算特殊,呵呵」

  「是啊」

  李學武一邊吃著飯,一邊跟他閒聊著,就不信他沒有正經事。

  寒暄罷了,比的還不是耐力。

  「其實應該稱為雙喜臨門的」

  張國祁笑著道:「今天早上的新聞我可聽見了」。

  「呵呵,謝謝,都是組織上的信任」

  李學武笑了笑,他獲獎的消息還沒有傳開,也只有聽了新聞的才知道。

  「唉~~」

  張國祁說著說著便嘆了一口氣,自責地說道: 「你老弟就要平步青雲了,我只有羨慕和祝福的份兒了」。

  「困難總是一時的,寬心吧」

  現在廠里都知道了後勤處的事,李學武總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實在是有點自欺欺人了。

  可是安慰的這一句並不能給張國祁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安慰,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我怎麼聽說廠長要調你更進一步呢?」

  張國祁湊到李學武這邊輕聲問道:「是有這麼回事兒吧?」

  李學武看了看張國祁,原來這老小子繞了一大圈,趕情在這等著自己呢。

  他是不想在後勤待了,準備跳出來。

  想跳又不能離了李懷德,所以想著自己上去了,有坑了,準備跳保衛處來。

  當然了,他是正處,不可能來保衛處當副處,想著的無非是董文學不必掛職了唄。

  好傢夥,自己剛才還假惺惺的安慰他呢,沒想到這就給了自己一棒子,真不是人。

  「呵呵,這都哪兒傳來的消息」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道:「我這年齡在這卡著呢,往哪兒進步啊?」

  說完又輕輕碰了一下張國祁,道:「這廠里的消息滿天飛,一百個裡面但凡有一

  個是對的都算厲害了,全是無稽之談」。

  「假的?」

  張國祁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據他所知,章都從廠辦用完了的,這就代表了效力了。

  這煮熟的鴨子怎麼說飛就飛了?

  他現在是無比的希望李學武高升的,李學武不進步,他往哪進步啊?

  調度處?

  畢毓鼎可不是好惹的,再說他也不想去調度處,調度處是小處室。

  「當然,我才來幾天啊!」

  李學武笑著道:「要是從去年十一月開始算,我還是個新人呢,多向老同志學習才是當前最緊要的工作」。

  「新人……」

  張國祁聽見李學武說他自己是新人,差點笑出了聲,這泥馬是新人?

  要真是新人,李學武應該跟自己坐在一桌?

  自己能跟他這麼客氣的說話?

  「呵呵,別逗了,我今天都見著大老徐在樓梯口那等你了,要不是組織談話還能是什麼?」

  「唉,這可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解釋了羊毛的事,隨後道:「您瞧瞧,這哪裡是進步啊,這

  完全就是在讓我這小肩膀扛大活兒嘛」。

  「哎~不能這麼說」

  張國祁好委屈,好失望,好遺憾,本以為李學武真的調走了呢,沒想到自己還得

  反過來安慰安慰他。

  「領導的安排一定是有原因的,這也是組織上對你能力的肯定和重視嘛,廠長怎麼不找我呢?」

  張國祁笑著道: 「還不是我的能力不足以勝任這份工作嘛,領導是用人的,看人的眼光一定準的」。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著張國祁跟自己說這些虛的,真想給他一巴掌。

  要說這些,我還用得著跟你學習?

  「是啊,吃完了飯我就得去跑,唉~」

  李學武再次嘆了一口氣,突然一抬頭,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看著張國祁問道:「張處長,你下午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話…………」

  「忙!忙!我特別的忙!」

  張國祁一看李學武要拉自己當墊背的,趕緊擺手道: 「我下午有個會不說,後勤那邊的採購會還得去跑」。

  「好吧,那算了」

  李學武遺憾地說了一句,臉上全是壓力和責任。

  張國祁這會兒更特麼憋屈了,屁都沒撈著,反倒好話送出去一籮筐。

  「放輕鬆,問題總會有解決的那一天嘛,再說你的能力也強,這廠里誰不知道你受領導重用啊」

  李學武特別煩吃飯的時候有人跟自己抱怨,吃都吃不消停。

  所以他先抱怨,先訴苦,然後讓別人來安慰他,來誇獎他。

  嗯,現在這飯菜對味兒了,真香!

  中午飯過後,李學武剛走出餐廳,張松英便送了出來。

  一邊走著,一邊輕聲解釋道:「淮茹說服務處安排的,六十人的量」。

  「嗯,忙你的吧」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出門的時候又看了她一眼,問道: 「上次的給你拿的罐頭怎麼樣?還要不要?」

  「不要了,又不是總吃」

  張松英笑著道: 「都是大油,我都只做飯的時候才放著一起燉」。

  「確實不咋地」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 「過幾天我還得去一趟,到時候看看給你帶點水果和牛肉的」。

  說完這一句,也沒等張松英回答,便往辦公樓去了。

  張松英站在門口目送李學武出了大門這才轉回身。

  上次李學武從鋼城出差回來就跟她們說給帶了禮物,就在他辦公室。

  還是她跟秦淮茹去拿的,跟上上次一樣,還在裡屋放著。

  兩人一人一箱豬肉罐頭,鐵盒的,一箱四十多盒,差點沒搬動。

  這罐頭不是買的,而是當時辦案,不知道姬衛東從哪兒調來的,當做夜宵用的。

  可這玩意兒實在是太油了,紅燒肉罐頭,裡面白花花的葷油。

  熬夜的那些小子哪裡吃的下,整箱整箱的都跟值班室擱著。

  李學武瞧見了便順走了幾箱,這玩意在這個時候送禮最合適不過了。

  張松英不知道李學武是打哪兒弄來的,看著盒子的包裝就知道不容易。

  也是她嘴饞,以前在車間的時候伙食不好,跟婆家關係又不好,誰能給她做,誰又能惦記她。

  這肉恨不得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趕上了也是軋鋼廠這邊能喝個湯。

  到了招待所這邊好了一些,小食堂的飯菜可口些,人少,吃到肉的機會就多。

  也不怪她愛吃肉,大高個,身材比例卻是很勻稱,怎麼吃都不胖。

  以前還能說是累的,吃不好,但現在依然是這樣。

  秦淮茹就不行,生活條件好了,腮幫子就富態了。

  也不知道李學武是怎麼知道她饞肉的,反正弄了這麼一大箱。

  好傢夥,這玩意兒吃起來也方便,加熱一下,直接拌飯吃就行。

  剛得著的時候張松英連吃了三天,頓頓都是這麼拌飯吃,一下子吃頂著了。

  到後來只能燉白菜或者蘿蔔才能吃了,都不用放油,特別香。

  要說現在還想不想吃,誰能不想。

  這個時候正是缺油水的時候,要想吃飽飯都困難,更何況肉食了。

  想著李學武還記得自己,惦記著自己,張松英轉回身的那一刻都想哭。

  擔驚受怕了好些日子,好在他還是那個他。

  李學武中午沒時間休息,把保衛處的工作清了清,隨後跟五個科長開了個小會。

  新時期,新動態,新挑戰。

  李學武知道,這些人不是自己,也不是董文學。

  看問題的面有其歷史的狹窄性,如若跟董文學一樣,有較為寬廣的信息來源還好,可這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說深了不是,說淺了也不是,李學武得掌握度。

  強調紀律,強調安全,強調職能。

  李學武在後付斌時期其實就已經開始整肅紀律,強調職能了。

  跟這些科長說的也是,保衛處是一把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正治傾向,方向是由他來指揮的。

  包括這些科長也是一樣,不需要有超前的眼光,不需要有獨立的思想,只要按照

  他的要求完成任務就行。

  要說保衛科是鐵桶,李學武都不敢保證會不會出現蛀蟲,那整個保衛處就更不敢保證了。

  但他能保證的是,保衛處的大多數都跟他站在一起,因為有共同的利益。

  只要他能帶著他們走正確的方向,有進步的空間和動力,沒人會傻傻的掉隊。

  這五個人里,稽查科的謝大姐有點兒特殊,因為她還是人事一科的科長。

  不過謝大姐跟李學武的關係一直都很好,稽查科經歷了創建之初的莽撞後,現在已經被謝大姐管理的走上了正軌。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進。

  姬衛東並不這麼想,他總覺得老天在跟他開玩笑。

  自打遇見了李學武,那可真是橫壟地里拉車,特麼一步一個坎兒。

  「說,是不是你妨的我?」

  「我想弄死你!還有臉說呢!」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姬衛東。

  從軋鋼廠出來,並沒有按照跟綜合辦備案的目的一樣,去溝通協調聯合企業的事,而是來找姬衛東了。

  姬衛東恨恨地說道: 「你自己算算,我自打認識你,都失去了什麼!」

  「第一次?」

  李學武壞笑道:「這可不怨我,是你…………」

  「你特麼快別說了,我爸就跟樓上呢!」

  姬衛東就差伸手去捂李學武的嘴,這孫子咋啥話都特麼敢說!

  李學武往樓上看了一眼,問道:「這兩天很忙?」

  「都是他朋友」

  姬衛東撒了撒嘴,繼續先前的話題道: 「你說為啥關東老底兒都被掀開了,還是不吐口呢?」

  「擱我我也不吐」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眯著眼睛說道:「反正都特麼得死,還能便宜了你去?」

  「我怎麼了?我長得就不像發財的樣?」

  姬衛東翻著白眼道: 「要我說,就是你妨的我,這一千塊錢賺的,都要特麼累死我」。

  「呵呵,你長了一張調查部的臉」

  李學武輕笑道:「你覺得他落在了你們的手裡,還有想著出去的事?還有想著外面的人能放過他們家的事?」

  「依你的意思,這件事最後還得落在他妻子身上?」

  姬衛東皺著眉頭口著煙,道: 「怎麼每次都能遇到這種破事兒,就沒有一次痛快的,我最煩婆婆媽媽的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李學武點了點菸灰,語氣平和地說道:「想要錢就不能要臉,想吃得多就不能靦腆」。

  姬衛東歪了歪嘴,看著李學武說道: 「你以為我這麼說是發善心?是怕他做鬼都不放過我?呵呵~」

  說完還不忘嘲諷地沖李學武一笑,隨即翻著白眼道:「我是特麼後悔沒把他當場揪住,現在好了,再請你一次,說不定得付出多少呢」。

  「放心,我不多要,我只拿我應得的那一份」

  李學武笑了笑,隨後問道:「你們入股的事兒辦的怎麼樣了?別我這邊都運營了,你們還猶豫呢」。

  「已經跟領導說了」

  姬衛東不耐煩地說道: 「等消息吧,我也沒辦法,這可不是我獎金這麼點兒事兒

  說到這,姬衛東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們不會賠了吧?」

  「嗬~你看看我」

  李學武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你看我長了一副賠錢的樣兒了嗎?」

  「我看你長了土匪樣了,打劫的活兒做的倒是很地道」

  姬衛東對於李學武再扒一層皮的做法很是不滿意,但不滿意也沒招兒,要想拿到錢,還真得李學武再去一趟。

  李學武的那本什麼《犯罪心理學》他也翻了翻,只能說特麼的,寫的真好。

  都特麼是一起玩兒的,又都是干一線起來的,要論學歷,這孫子還比不上自己呢

  好麼,這都開始出書了,還是特麼專業書籍。

  這還不算,就自己妹子說,李學武還把稿費都捐了,用於圖書館購置新書。

  一想到昨天妹子與有榮焉的表情他就覺得嘴裡酸酸的。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早了,太厲害了。

  以前毓秀跟在自己後頭總是哥哥這好哥哥那好的的,現在卻是二哥怎麼怎麼樣。靠!

  「還有,我問你」

  姬衛東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眯著眼睛看著李學武問道: 「為啥毓秀說不知道我給她捎帶禮物了?」

  「你問我,我問誰?」

  李學武驚訝地看著姬衛東,道:「我可是一回來就交給她了」。

  「交到毓秀手裡了?」

  姬衛東咧了咧嘴,懷疑地看著李學武。

  現在妹妹跟著這傢伙也學壞了,以前的古靈精怪變成了現在的胡攪蠻纏了。

  他懷疑自己的妹妹,更懷疑眼巴前這混蛋。

  「你把東西交給她的時候都說啥了?提沒提是我給的?」

  「你不信任我」

  李學武很受傷的表情,誇張地看著姬衛東,道: 「我特麼是你最好的朋友啊,我能坑你嘛?」

  「嘿!嘿!裝!還特麼最好的朋友!」

  姬衛東眯著眼睛道: 「本來我還只是懷疑的,現在就能確定是你搞的鬼了,因為你特麼專找朋友坑!」

  「我特麼比竇娥還冤」

  李學武很是確定地說道: 「我將東西遞給毓秀的時候不止一次地說,這是哥給你的,這是哥給你的…………」

  「我特麼掐死你得了!」

  姬衛東跳起腳來就要往李學武這邊撲過來,他要被氣死了,這朋友沒用了!

  「呵呵呵」

  他也是會趕點兒,剛挑起來,樓梯上便出現了兩個人。

  都是溫文爾雅的穿著,面上都是很和藹的笑容。

  尤其是當姬衛東要跟李學武拼命的時候,姬瑞軒前面下樓的那位還笑了起來。

  「什麼樣子,都多大的人了」

  姬瑞軒下樓後瞪了兒子一眼,嘴裡訓道: 「還當自己是小孩兒嘛?」

  姬衛東哪裡敢反駁,只是把父親瞪過來的眼神瞪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不在乎,他現在又沒看姬衛東,而是看向了一起下樓的這位。

  是誰他不認識,但能來姬衛東家裡跟他爸詳談的,那一定是個人物。

  那位看著李學武變換自如的氣度,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由著姬衛東送出了門。

  「等了有一會兒了吧?」

  姬瑞軒讓兒子送了客人,自己則是坐在了剛才兒子的位置上。

  即便李學武現在的級別不低,但也沒到跟他上樓去書房談話的地步。

  在他的心裡,李學武終究是親家家裡的孩子,是兒子的朋友,是自己的晚輩。

  李學武當然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想是這麼想,態度要誠懇,身份倒不用放低。

  談話嘛,你情我願的,做買賣也是一樣。

  「是有一會兒了,跟衛東說了說工作」

  「是嘛」

  姬瑞軒見李學武這麼說,倒是笑了笑。

  這麼自信成熟的小伙子可不多見,怨不得閨女兒子都說他厲害呢。

  姬家的孩子又不是找不著對象,姬毓秀只是年齡尚幼,又是天真爛漫的性格,所以他們夫妻兩個才沒做安排的。

  把閨女交給兒子來照顧自然放心,可卻是在這裡出了差錯。

  夫妻兩個都在國外,卻是收到了家裡的電話,閨女處對象了,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關鍵是閨女年齡小,對方的年齡也不大,而且還在上學。

  要不是在國外,姬瑞軒都想抻著兒子問問到底是咋照顧的妹妹。

  不過時間長了,慢慢打聽了,也就知道了。

  再加上閨女願意處,對方的條件也不差,這才同意了

  這同意的關鍵還是在眼前這位李家的二少爺身上。

  兒子說這是他的朋友,少見的厲害人物。

  今日一見,還真是有那麼股子老道的氣質的。

  當然了,昨天李學武的表現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止是他,但凡關注他的,都知道,以後不能跟他喝酒。

  「我和愛人常年在外忙碌,衛東和毓秀的工作和生活關心的不夠,還好有你們幫襯著」

  「您客氣了」

  李學武笑了笑,昨天弟弟咋樣他不知道,不過今天姬父這是要跟自己算算偷閨女的帳了。

  還關心不夠,還幫襯著,不就是說自己趁人家父母不在家,讓自己弟弟偷了人家閨女嘛。

  不過李學武大臉白,說就說唄,反正做都做了,還怕人家說?

  就算是現在姬父罵他兩句又能怎麼樣,還能掉二兩肉咋地。

  閨女都被人家騙走了,現在自己這邊是有人質的,不怕罵。

  「衛東為人熱情,膽大心細,有責任心,毓秀善良正直,自信聰明,我們能成為朋友也是緣分」

  「呵呵,我倒是頭一次聽到他們還有這些優點」

  姬瑞軒笑著道: 「不過這次回來,看他們兩個確實成熟了許多,考慮事情也都有

  了主見,看來交好朋友才能學好知識啊」。

  「您過獎了,都是朋友,互相學習,互相提高」

  李學武一直保持著謙虛的態度回復著姬瑞軒的話,同時保持不卑不亢的原則,你說我的,我還能給你說回去。

  今天既是來談公事的,也是來談私事的,私事裡又包含了家事。

  大哥不用指望了,在這邊,還得是自己給弟弟撐腰站陣呢。

  自己今天的表現也代表了李家在這兒的表現,關係到未來弟弟在這邊的地位了。

  「我跟衛東和毓秀在工作上都有接觸,算是志同道合吧」

  李學武解釋道:「跟衛東是在案子中認識的,隨後又一起經歷了幾個案子,這次也是在鋼城,算是三方合作」。

  「跟毓秀則是在她們所認識的,當時就覺得挺好的姑娘,跟我弟弟都是一樣的性格,所以就撮合了一下」

  說到這裡,李學武略到歉意地說道: 「還得跟您說聲抱歉,沒有經過您和阿姨的同意就…………」

  「不用,不用道歉,是好事兒」

  姬瑞軒見李學武這麼說了,擺擺手,隨後笑著指了指李學武,又指了指自己說道「現在咱們可以說是親戚,家人,沒必要說抱歉」。

  「毓秀嘛,我跟她媽就這麼一個閨女,心疼的很」

  姬瑞軒感慨著說道:「沒考上大學,也沒給她安排什麼太複雜的工作,問她喜歡啥,她說想當警查,這才給她安排到那邊的」。

  「昨天我也跟學才聊了聊,孩子不錯,很有責任感,也很有抱負,我們家沒在乎是不是某些單位啥的」

  李學武笑著道:「我年紀小,說話可能不對,但我看人還是很準的,從衛東和毓秀的身上就能看得出他們都有良好的家教和素質,跟毓秀相處,我弟弟也成長了很多

  「哈哈哈!」

  姬瑞軒笑著點了點李學武,臉上能明顯看得出得意和開心。

  為人父母的,誇他們不一定會滿意,會高興,但誇他們的孩子,那是打心眼裡開心的。

  姬瑞軒不得不承認,李家卻是厲害,中醫世家的底蘊不比耕讀傳家的差。

  昨天跟親家相處就能看得出,無論是李順,還是劉茵,亦或者是李家的老太太,都有非與常人的智慧和良好的傳統。

  李家的這些人和年輕一輩他也都見到了,也都了解了。

  不說李家,就算是他們這樣的家庭,也不敢保證孩子們個個都有出息吧?誰敢保證自己家的孩子比李家的孩子都有出息?

  門第成見不是制約年輕一輩婚姻的障礙,人品和家庭才是。

  「要說毓秀嘛,跟學才相處的來,互相學習,一起進步我還是同意的,呵呵,衛東」

  說到這裡,姬瑞軒抬手理了理頭髮,笑道:「這是個莽撞的性子,急脾氣,容不得一點兒耐心的」。

  這會兒姬衛東正好從門外送了客人回來,一進屋就聽見他爸在批評他。這不禁讓他懷疑是不是李學武在他爸面前說什麼壞話了。

  李學武看見姬衛東瞪過來,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滿眼的冤枉。

  姬衛東才不信李學武的裝可憐,這傢伙最不是人了,第一次見面就騙自己的大衣穿。

  這個經歷他能記一輩子!

  呸!

  姬瑞軒看著兒子坐在了李學武旁邊,微笑著說道: 「你們在鋼城的事我聽說了一

  些,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說著話,還意有所指地點了點兩人,道: 「跨越這麼遠去辦案,人家都說你們飢

  不擇食,狗拿耗子嘍」。

  「他們愛說啥說啥!反正讓我抓住了!」

  姬衛東歪著嘴不忿地說道: 「落在口袋裡的實惠才是真的,我在乎他們的評價嘛?」

  李學武抿了抿嘴,沒有接姬衛東的話茬兒,雖然他們是一起辦的案子,但不算是太認同姬衛東的觀點。

  姬父的說法也沒有錯,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場,不同的角度看問題罷了。

  這次鋼城的事件李學武並沒有擴大化,也沒有往深挖,一切都是抱著目的去的。

  只是姬衛東在辦案的過程中難免的會遇到一些人的反饋,或者對他們的所做表達不滿。

  像是姬衛東所說的不在乎,這是不可能的,現在能說不在乎,那是事情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

  如果不是李學武提出建議,向允年同意加快進度,估計這個案子趕上這個時間,怕不是要不了了之。

  這也是為啥李學武放著新婚媳婦兒不顧,準備再一次前往鋼城的原因。

  因為有煉鋼廠在,有完整的工業基礎在,未來那邊一定是李學武某些計劃的跳板。

  可不能因為姬衛東的意氣用事,讓好事變成了壞事。

  「叔叔說的是操之過急了,又不是說不能辦,是在讓咱們注意這背後的利益關係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隨後看向姬瑞軒說道:「這我們都理解,先前在鋼城也有過調整和防備,急切的原因也是因為形勢發生了變化」。

  姬瑞軒自然能看得出兒子的叛逆,久不在身邊,這是難免的。

  平日裡也許還好些,但一到自己身邊就要頂著說幾句的,算是這個年齡的人都有的毛病吧。

  不過再看向李學武,卻是覺得自己兒子還是有些幼稚了。

  懶得跟兒子解釋,直接看向了李學武,道: 「你的正治敏感度倒是很高,是自己發現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這個問題可不是隨便問的,自己發現的?那二十歲的年齡說發現這個,豈不是自吹自話?

  到時候難免的還是會被當成年輕人看待,且會被當做不誠實的表現。

  要說聽別人說的?

  總得說說聽誰說的吧,即便不說,也代表了今天來這裡,李學武不是代表他自己,還有人在李學武的身後站著。

  那這麼一來,想要繼續往下談,就得請那位來談了。

  李學武背後哪有什麼人啊,都是他站在別人的背後。

  「說來慚愧,我的年齡一直都是我的硬傷,阻礙了大家更廣泛地了解我這個人」李學武並沒有直接回答姬瑞軒的問題,而是先說了說自己的情況。

  「好在回來參加工作後,結識了照顧下屬的領導,遇到了一如衛東這樣可靠的朋,,友,還有幸獲得了同事們的支持,這才有了今天的一點點成績」。

  「那也是能力了」

  姬瑞軒很是欣賞地看了看李學武,道:「社交能力在西方一直都是很被重視,比專業能力還重視」。

  「這要辯證的看了,呵呵」

  李學武輕鬆地笑了笑,見姬父把話題引了上來,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

  「如果是專業的崗位,自然應該更注重專業技能,但如果是輔助類,或者管理類的崗位,我想社交能力突出,更能表達自己的情緒和影響力」。

  姬瑞軒再次打量了李學武一陣,這才笑了問道:「聽衛東說你有自己的企業?」

  「哪有~小打小鬧罷了」

  李學武自然沒在意姬衛東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他父親,只是以前本就不多的關於坑了姬衛東的愧疚感瞬間清空了。

  「只是幾個發小,沒爹養沒娘疼的,再加上幾個孤寡,勉強過生活罷了」

  「幾百個人手,幾十條船,京城和鋼城兩地做生意,就不算小打小鬧了吧?」姬瑞軒從這一刻起就不再拿李學武當普通年輕人看待了,那對自己是不公平的。

  「今天來家裡,咱們也就是隨便聊聊,我又不是在國內工作,不用提防我」

  說到這兒,姬瑞軒還擺了擺手示意道:「再加上你跟衛東的關係,咱們的關係,別拘束」。

  李學武倒是想不拘束了,可這些事家裡人都不知道,還能都跟你說了?

  「這是當然」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今天來也是為了兩件事,一公一私,都跟外面有些關係,您常年在外,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是嘛!說說」

  姬瑞軒給李學武發了一根煙,卻是沒給已經在等著的兒子發,還叫姬衛東找火。

  李學武擺手謝了姬衛東的火柴,自己點了。

  「先說說公事吧,跟鋼城也有些關係」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說道:「軋鋼廠現在有個項目,聯合企業,致力於解決生產資料短缺和人力富集的問題」。

  「煉鋼廠作為軋鋼廠的子企業,也在尋求出路,想走一條屬於自己的,適合自己的發展模式」

  「而軋鋼廠這邊的聯合企業又在邊疆開設了辦事處,永遠聯絡京城,互通有無」李學武頓了頓,這次繼續解釋道:「未來將會形成三個階梯,三種布局」。

  「以軋鋼廠為主,以軋鋼廠的產品為主,聯合其他企業產品為輔,形成第一梯隊的計劃外重工業產品生產模式」

  「以軋鋼廠附屬工廠為主,聯合其他企業,共同組建工廠,集合優勢,擴大生產內需,打造靈活多變的第二梯隊小規模輕工業產品生產模式」

  「以煉鋼廠為主,走自主研發,學習兄弟單位優秀產品鍛造手段,搞特殊化商品生產,組建第三梯隊服務型定製化標準化集成化產品生產模式」

  李學武用手比劃了一個大概的模型,最後介紹道: 「這些產品的生產管理,最終都會被集中在一起,形成一個總的管理集團布局,用於調配資源,包括人力、財力、物力等」。

  「而銷售又都會最終集合在一個銷售網絡內,成為第二個布局,走內部消化和外部拓展的思路」。

  「所以」

  姬瑞軒看著李學武,問道: 「你所說三個布局,這第三個就是布局海外,對嗎?

  不等李學武回答,姬瑞軒昂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 「你知道你正在說什麼嘛?你在打造一個集重工業、輕工業和服務業的托拉斯集團企業」。

  「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聽完李學武的敘述後,姬瑞軒眯著眼睛道: 「這代表了壟斷,代表了高度競爭力和集中指向的生產力,你確定你們廠要這麼做?」

  「以前我沒來的時候不太清楚」

  李學武抿了抿嘴,隨後解釋道:「但現在,我們已經正在做了」。

  「邊疆辦事處隨時都能幫我們集中生產原料,軋鋼廠和周邊工業區域的工廠生產能力和人力富集程度不需要我過多介紹吧」

  「重點是」

  「重點是」

  李學武點著沙發扶手強調道: 「我們的社會還處於初級階段,當前的主要矛盾還是民眾日益增長的經濟和文化需求,同落後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

  「我們暫時不需要擔心工業原料轉化為商品時會有滯銷的情況,所以我定的這三個階梯,三個布局,是有其成功的先決條件的」。

  「你定的?」

  姬瑞軒準確地抓住了李學武話語中的重點,無論現在李學武說的什麼,都是計劃,即便是他們已經在實施這項計劃了。

  但不能否認的是,制定計劃的人,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對」

  李學武將自己今天來的第一個問題已經拋出,便不怕被輕視,所以直接了當地承認了這個。

  這是他對軋鋼廠未來的規劃,還只是規劃,需要逐步實施。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副處長,到廠長的位置上,大概還有掀翻三個領導這麼長的距離。

  姬瑞軒看向了兒子,想要徵求一下他對於李學武這種說法的認同度。

  可現在姬衛東已經有些驚呆了。

  特麼的,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做了這麼多工作?

  就說去鋼城辦案,怎麼老往煉鋼廠的辦公區跑,怎麼老去看生產車間等位置。

  平時大家都嘻嘻哈哈的,你是副處,我是正科,大家都差不多。

  怎麼你特麼才是副處,就想著大集團一把手的工作了?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李學武態度堅定地說道: 「應對當前的風險,甚至是未來可能出現的其他風險,

  我覺得集體的力量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