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衛青擺了擺手,道「先別說大哥不大哥的事兒,王大姐可沒跟我們說你要出資的事兒啊」。
這會兒屋裡眾人全都看向了王小琴,而王小琴和黃干對於李學武的計劃也是一知半解。
當初李學武提出要籌備俱樂部的時候只說了能場地,但沒有細說其他的。
在他們看來,一個俱樂部的誕生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更不是腦袋一熱一拍屁股的事兒。
李學武的意思也是如此,時移世易,誰也不敢說未來的局勢是什麼樣的,也沒有人敢保證俱樂部就應該怎麼開。
畢竟俱樂部也是要分性質的。 🄲
是私人的,像是婁家以前有的那種。
還是公有的?
例如現在各大型單位學毛子創立的那種。
李學武將雙手放下,在眾人的目光中掏出了一盒煙,拆開了分別扔給了抽菸的幾人。
大家現在的反應他能理解,這些人雖然都剛踏上組織的台階,但都很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而正是因為如此,大家都是驕傲的。
你也這個歲數,我也這個歲數,你也是副處,我也是副處,憑什麼伱要領導我?
李學武所提出的內容在金錢和物質方面給他們造成了不好的想法。
雖然他們也沒有錢,但不會占李學武的便宜。
再一個便是他們都懂,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
李學武提出要給大家這麼多支持,那在組織上是不是要更偏向李學武的意見。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俱樂部是不是就失去了李學武最初說的意義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會因為李學武的一句話就去攔驚馬,也不會因為李學武的一句話憤而離席。
「還是很高興沒有看到大家摔杯子走人」
李學武先是開了個玩笑,隨後用打火機給自己點燃了香菸。
胡進步看了看黃干,也點燃了香菸,抽了一口說道「那就解釋一下你的想法,我倒是不在乎吃白食,就怕吃多了你急眼」。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李學武吐了一口煙,很是直白地說道「我沒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魄力,更沒有那種野心,我只想自保」。
這話卻是叫心思敏感的幾人眯起了眼睛。
王箏有些愣神,她還是沒有聽懂李學武的意思,但見這會兒的氣氛也知道不是開口問的好時機。
尤其是她跟黃乾的關係,只要黃干懂了就成。
黃干用煙敲了敲桌面,點燃了香菸,微微皺眉說道「難」。
「正因為難,我才來找你們的」
李學武倒是給大家渲染壓力,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所說的支持也是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比如一處院子,幾個朋友」。
看著王小琴和周政全都點了煙,這才繼續解釋道「經費我不會一直續血,而是利用俱樂部造血」。
「這個恐怕有點兒困難」
周政全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打算把這家俱樂部掛靠在局裡的話,我這邊倒是能幫你活動一下資金,但是多少你知道,咱們家底兒很薄」。
「不不不」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我從來沒想過掛靠,這個俱樂部必須保持高度的純潔性和獨立性」。
正是李學武所提出的這種特質,才能吸引大家。
沒有人願意在這種俱樂部里被領導,因為如果想,那單位里也有俱樂部,何必捨近求遠呢。
李學武主打的就是一個團結和私密,私下裡可以討論秘密的俱樂部。
「俱樂部按照集體公有制籌備」
李學武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屋裡幾人,道「你們是我能想到的,有能力,也願意為大家服務的先期籌備人員,咱們先成立籌備小組」。
抽了一口煙,李學武繼續說道「等正式成立的時候再設置俱樂部常務理事會,選舉常務理事和秘書長」。
這是一種很獨立的設置方式,在民國的時候就有,建國後也有,現在也有。
比如五五年成立的那個讓後世大家最失望的男z。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俱樂部屬於集體所有制?」
王小琴也是微微皺眉,抽了一口煙,道「是非盈利社會組織還是盈利型社會組織?」
「後者」
李學武很是確認地說道「在俱樂部成立的章程里我會提議,俱樂部永遠屬於俱樂部會員」。
「那經費呢?」
黃干看著李學武問道「你要怎麼實現盈利?所得利潤又是怎麼回饋給會員?」
「這要慢慢說」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隨後踱步到茶桌旁彈了彈菸灰,隨後繼續解釋道「在章程里關於組織機構上的設置,我建議以俱樂部為法人,成立相關的運營公司」。
「還要成立公司?」
衛青是不抽菸的,這會兒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李學武,站起身往窗邊走了幾步,這才開口說道「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這是很有必要的」
沒等李學武說話,王小琴先開口了。
「一個組織的嚴密性和存續性最根本的問題便是經濟,如果沒有資金支持,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給衛青解釋完,王小琴又敲了敲桌子上,示意那杯茶水,挑著眉頭問道「總不能每次聚會都是互相請客吧?」
「呵呵呵~」
眾人聽見這麼直觀的寓意都笑了出來,不過每個人的心中還是都有疑問。
但李學武已經說了,要慢慢說,慢慢討論。
今天在屋裡的都會被納入籌備小組,那麼在未來俱樂部成立的時候就會占得先機,進入核心層。
這就是李學武的厲害之處了,不獨享,要共贏。
「你們不要想著公司就覺得好大的規模」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隨後笑著說道「可能就是個小飯館,或者小店鋪,賣點小玩意兒」。
「明白了」
王箏還是比較有頭腦的,這會兒笑著看向李學武問道「是不是為了資金的透明度,所以無論是多麼不起眼兒的經濟來源都要經過公司進入到俱樂部的運營中?」
「沒錯」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當然了,我不可能天天來管著店鋪,你們也不可能排班來經營,咱們得僱人管理」。
其實他們都是人中龍鳳,李學武一說就懂了。
有李學武將組織結構說明白了,大家便開始集思廣益,從管理團隊到完善財務,會員制度,到責任義務,想到什麼討論什麼。
這就是一個組織,一個團隊,創建之初要經歷的事情。
大家討論下來的結果便被記錄下來,也就是俱樂部的章程。
往小了說叫章程,往大了說可以叫讜章,畢竟當初紅船上那個小小的組織也是一點點發展壯大的。
但李學武沒有這個野心,他可不敢把這玩意兒玩大了,玩偏了。
無論這個組織怎麼發展和建設,李學武都會用一個緊箍咒把它套牢了。
地皮,所屬,管理團隊,李學武都要控制,這也是他啟動資金的目的性。
大宅永遠都是他的,俱樂部放在大宅里,那俱樂部就會被上鎖。
管理團隊李學武已經想好了,不過得慢慢來,這些同學可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角色。
路已經畫好了,讓他們去討論,去嘗試,不行的時候再出手解決。
到那個時候怎麼安排都得由著他了。
「行了行了,各位各位,聽我說一句」
暫時被選為籌備小組組長的王小琴拍了拍手,說道「大家都不是閒客,各有各的忙活事兒,每個人的任務和研究方向都布置下去了,你們各自回去好好考慮,可以各自聯繫討論,等下次咱們聚會的時候就有的放矢了」。
剛才的討論中,確立了以王小琴為組長,黃干和周政全為副組長的籌備小組領導結構。
他們不是沒有選李學武,這個想法是李學武提出來的,那應該是李學武來當這個組長。
但李學武拒絕了,原因便是忙,他實在是忙不過來。
這些人都是
他請來的,這個小組即使沒有他來領導,那也跑不了偏去。
畢竟現在這個籌備小組只是臨時的,誰有時間誰來干工作。
大傢伙兒看看時間都知道到飯點兒了,倒不是在一起吃不起飯,而是周日中午這頓飯多數要應酬。
即使不應酬也是要去丈人家,或者父母家團聚。
都在一塊說了一上午了,大家也都盡興了,即使沒盡興的,也都約著什麼時候一起見面。
各自打著招呼出了門,從笑臉上就能看出今天的討論大家都很滿意。
最後走的周政全跟李學武握了握手,想請李學武去吃飯,李學武指了指婁父那屋,言說還有位長輩等著呢。
周政全知道這個,因為李學武已經說過了,便笑著離開了。
黃乾沒約李學武,跟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在王箏懷疑的眼神中離開了。
李學武不用擔心這屋的茶水錢,已經說好的,是黃干請。
邁步出了屋,走到婁父這邊包廂敲了敲門。
沒幾秒,包廂的房門被打開了,婁父站在裡面跟李學武點了點頭,隨後往裡面走去。
李學武則是跟著進了包廂,回手關上了門。
「談完了?」
「呵呵,讓您久等了」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婁父的對面兒,婁父也是微笑著看了看李學武。
「前日還聽小娥提起,你要結婚了?」
「是」
李學武很坦然地點了點頭,隨後笑著說道「到時候給您送請帖」。
「那我一定到」
什麼樣的人最能適應環境?
答案是商人,越是厲害的商人越能適應環境。
在他們的眼裡沒有不好的環境,只有沒能耐的自己。
那天婁曉娥回到家裡哭了一場,卻是沒得到父親什麼安慰的話。
因為勸阻的話說的夠多的了,安慰的話說起來也有些無意義了。
他喜歡向錢看,也會向前看。
婁父喜歡李學武這種坦然,也相信李學武會有擔當,即使這小子不管自己叫岳父都行。
「剛跟幾位老友還說起你」
婁父笑著示意李學武嘗嘗糕點,自己端了茶杯喝了一口。
李學武看了看盤裡不算特別精緻的桂花糕,只是笑了笑,沒有動手。
他沒有在外面亂吃東西的習慣,即使沒辦法的情況也是胡亂找館子,絕不會再去同一家。
別說他膽子小,也別笑他太慫,五個月殺了兩百多人,你試試看,有沒有人想要報復你。
「是嘛,不會誇我長的太俊,要捉了我當女婿吧?」
「呵呵」
婁父倒是沒想到李學武的臉這麼大。
輕笑了一聲,隨後說道「我跟他們說了,你是我女婿」。
「哦?」
李學武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沒在乎婁父的話。
他不相信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幼稚鬼,也不相信婁父是在報復自己。
從始至終李學武都沒有信任過婁父,因為他是社會主義接班人,而對面坐著的是這個時代被認知的大資本家。
「呵呵,都是處了一輩子的至交好友」
婁父見李學武如此坦然,便也解釋了一句,隨後頗為矜持地笑了笑,道「倒是叫他們羨慕了半天,這是你的面子」。
「無名之輩,哪裡有面子」
李學武笑了一下,隨後說道「如果我的努力能讓您覺得滿意,那是我的榮幸」。
「拭目以待」
婁父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解釋道「剛才跟你打過招呼他們便問起你,我說了你的身份,他們很驚訝」。
「驚訝我的身份?」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還是驚訝於我跟您的關係?」
「都有」
婁父頗為感慨地說道「今日之局勢,如我這般身份的,一個個都為驚弓之鳥,焦慮異常啊」。
感慨過後,婁父繼續說道「我有一世交老友,姓馬,看出我的從容來,猜想是你在給我兜底,所以談的多了一些」。
李學武聽明白婁父的意思了,這是在解釋,也是在探自己的虛實。
婁父把自己閨女都送出來了,那想必是一定有了保障,這些人當然也想送閨女。
這個閨女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金的嘛。
畢竟李學武只有一個人,總不能有太多好姐姐吧。
李學武瞭然地點點頭,說道「沒想到您的朋友這麼多,還這麼的有實力」。
「浮沉之人罷了」
婁父得了李學武的保證,已然恢復了正常的思維模式,想到老友,想到自己,頗為感慨。
「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我們這種身份必然是受力最廣之人」。
這話說的一點兒毛病都沒有,聚沙成塔,商人賺取財富,那必然是要成為攻擊的對象的。
為富不仁便是一個很現實的詞語。
富了就得仁,不仁就是錯,這就是階級,這就是社會規律。
李學武沒有主動說什麼,他現在的謀劃還在一點點實施,倒是並不想這麼早就收船票。
浪頭還不大,即使收船票也就是三瓜倆棗的,沒什麼意思。
有個小故事,說洪水來了,一個人拿著餅上了樹,一個人拿著金子上了樹,誰能活到最後。
慢慢來吧,時間還早。
婁父也看出李學武的意思了,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包廂內一時有些安靜,兩人各自思量著剛才的話。
許是氣氛有些冷,李學武開口道「婁叔,有件事想跟您請教一下」。
「但說無妨」
婁父放下茶盞,看向對面的李學武。
「我今天來不只是參加同學聚會的」
李學武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想牽頭成立一個俱樂部,暫時的招收範圍是我在津門參加系統培訓班的同學」。
「哦」
婁父點點頭,面色並沒有太過驚訝,他可以跟老友抱團兒取暖,憑什麼李學武就不能跟同學們抱團兒取暖。
想了一下,婁父問道「這些人都跟你一樣嘛?」
「嗯」
李學武知道婁父問的是啥,解釋了這些人的身份和背景。
當然了,也只是熟悉的這幾人,班裡應該還有身份更厲害的。
備不住人家想要低調行事。
「這可真了不得」
婁父的手無規律地在桌子上敲著,思考了一陣這才問道「你想怎麼組織?」
他面上平靜,實際內心已經掀起了波瀾。
無他,幾十個副處聯繫在一起,不僅僅代表這個俱樂部將成為東城強力部門最有力的組織,更代表這些人在以後的事業上將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集體。
雖然在那邊包廂,從李學武到王箏,各個嘴裡說的都是為了鍛鍊和學習,但各自心裡都明白咋回事。
婁父也明白,更心驚。
他算是明白了李學武為什麼在他家那麼篤定能把他安排好了。
不算其他,就這份顯露出來的,也許只是李學武勢力範圍的冰山一角。
不算對,但也差不多。
李學武的體格子就這麼大,攪起的風雲就這麼一小塊兒,能遮擋多少風雨他心裡最清楚、
將自己幾人在那邊討論出來的結果,和自己對這個俱樂部的設想一一說給了婁父聽。
對於李學武毫無保留的信任,婁父只能盡心思考。
李學武說過後,婁父想了足足有十分鐘之多。
這位在混亂年代叱吒風雲創下億萬身家的大商人,為李學武,也是為他自己,想了很多。
「我現在還不能給你什麼有用的建議」
婁父想過之後跟李學武說了一句,他不得不謹慎。
李學武走錯一步,造成的後果可能是李學武的能力縮減。
如果縮減到無法照應他,那對於他來說就是個災難。
所以,他現在不是在幫李學武,而是在幫他自己。
這並不是偶然,兩人早在婁家二樓討論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
婁父早做好要為李學武當牛做馬的一天了,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什麼特麼照顧他,什麼特麼培養婁曉娥,什麼特麼保住他的財產,本質上都是李學武在利用他,利用他的財產創造財富。
就這還不算,閨女還得給他當外室,自己還得給他當軍師。
婁父早就想明白了李學武的狼子野心了,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只要是從底層爬起來的時代之子,沒有不是用這一招兒積累財富的。
例子太多,只不過分自願和被動罷了。
他本來是不願意的,這麼大歲數了,他還要臉呢。
可誰讓時局衍化到如此地步了呢,被動也得變主動了。
當然了,今天為什麼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跟李學武談,那是因為他將自己的情況分享給了性命相關的幾家,沒想到這幾家都想給李學武效犬馬之勞呢。
如果這麼想的話,他還是很有面子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跟李學武說是你的面子。
有人問了,這可是大商人啊,這幾家如果跟婁家是世交,那也是豪富一方的,怎麼可能信任李學武這樣一個小蝦米呢,更哪能想著跟婁父一起搭船呢。
這不得不說是李學武最讓婁父欣賞和信任的地方了,也是讓這幾家在心底里信服和嚮往的地方了。
李學武跟婁父的計劃是完整的,有目的性和有完備應急預案的。
再有,李學武在這個計劃里沒有想著拿一分錢,幫助婁父也是看在親情的面子上,沒想著帶他們搭船。
幫助婁曉娥也是感情方面的,婁曉娥運作的是李學武自己的錢,婁父相當於是搭便車。
而這幾家的想法是什麼呢?
找個比李學武更高級別的兜底不是沒有,那是手扒拉挑。
但值得信任的比李學武有沒有?
沒有,如果他們也有一個副處級,這麼有權勢的姑爺,也不會跟婁父商量了。
更沒有世代相交的這種關係當兜底。
那花錢可不可以?
可以,都捐了,命有可能保住,可那還有啥意思。
現在有一條船,只要他們努努力,跟婁父一樣就好,留在國內躲風雨,保住根基,把活錢拿出來交給婁家閨女,也就是李學武的代言人去運作。
那作為船客,活錢不在他們身邊了,他們的命自然保住了。
錢又沒有給李學武,只是在婁家手裡,信任世交總比信任其他人來的穩妥。
再一個,在計劃里,婁父是不出去的,跟他們一樣,在國內,那他們就不怕出去的婁家閨女出現什麼問題。
這算不算賭博?
算,還是豪賭,上趕著低聲下氣求人家的豪賭。
但不賭不行,要麼下桌,要麼押上全部身家。
至於婁家在運作資金上面會不會出現問題,這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即使外面沒有李學武支持,可那裡是他們的主場。
這幾家都是生意人,職業就是賺錢的。
到了外面,婁家閨女是李學武的代言人,也是他們的代言人。
就算是個傻閨女,到了外面,有他們這些老傢伙在後面出謀劃策,無非就是賺多賺少的區別了。
前景很好,但是現在最困難的是船票。
婁家這位特殊姑爺的船看不出大小,也看不出吃水深淺,僅僅能看見一個影子。
可已經有人手握船票了,那他們只要觀望就好。
浪大,那就花重金買船票。
浪小,就花小錢砸浪花。
既然要搭船,那婁父就像把李學武的船收拾的結結實實的,最好多上來幾個人,一起分擔焦慮。
跟李學武分手後,婁父乘車回家。
妻子譚雅麗和閨女婁曉娥已經在等他用飯了。
「怎麼這麼晚呀」
婁母接了丈夫的帽子和外套,嘴裡有些埋怨地說道「菜都要涼了」。
婁父看了看閨女,回道「遇見李學武了,多說了一會兒」。
「這麼巧?」
婁母看了丈夫一眼,隨後便看向閨女。
婁曉娥也是沒想到自己父親會跟李學武遇見,瞪著眼睛很是驚訝。
婁父倒是沒再多說,洗了手便坐在了餐桌旁。
見著父親微微皺眉的模樣,婁曉娥是不敢問的,怕父親惱了李學武。
可一想到那壞人,心裡又恨不得父親教訓一下他。
雖然知道自己跟李學武不會走到一起,但她還是有些心不甘,不情願。
這幾天母親勸過自己了,心裡已經慢慢想通了。
對付過唄,還能離了他咋地。
婁家的家教很嚴,飯桌上是不讓說話的,婁曉娥雖然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可只能悶聲吃飯。
等吃過午飯後,見父親上了樓,婁曉娥不由的看向了母親。
她想知道父親跟李學武談了什麼,但她不敢去問。
婁母自然看出閨女的意思,嘆了口氣,泡了一壺茶端上了樓。
「不休息一會兒嗎?走了一上午了」
一進屋便見著丈夫低頭在寫東西,婁母將茶壺放在書桌上,將書房的窗簾拉的更開了,嘴裡不由的勸了一句。
婁父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手裡的筆不停。
不辦公以後,丈夫便沒有了繁雜的公務,這用鋼筆寫字的時候就少了。
今天說了見老友,又是跟李學武遇見,這一回來就開始低頭寫字,不由得不叫婁母注意。
走到丈夫身邊幫著捏了肩膀,輕聲問道「跟李學武都聊什麼了?」
「嗯」
婁父應了一聲,隨後簡單地說了幾句。
關於俱樂部的事情沒說,這個沒必要讓婦女知道。
聽見丈夫和李學武說了結婚的事,婁母也是嘆氣道「你們男人真是心狠,當男人如此,當父親也是如此」。
婁母倒不是氣李學武,而是氣丈夫的立場。
這是毫無理由的,畢竟婁曉娥是他的閨女。
婁父沒搭理妻子,知道在這件事上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了。
自古商人的地位就低,商人的閨女給官人做小,那是很正常的。
如果不是到了新時代,那商人的地位還是如此。
婁父也心疼閨女,可現在已經打了死結。
既然解不開,倒不如好好想想怎麼給李學武的俱樂部寫方案。
沒錯,王小琴給李學武布置的「課後作業」李學武作弊了,不僅作弊,還找人「代寫」。
他也是真會玩兒,當領導習慣了,把工作交給最專業的人,這是最合適的。
他的身邊沒有人比婁父又有閒又有錢來謀劃這個了,天天在家也是閒著,正好幫他「寫作業」。
「姐,忙著呢~」
於麗剛轉身,便聽見有人招呼自己,這麼一看,卻是於海棠站在門口。
「你咋來了?」
「咋,我就不能來?」
於海棠穿著漂亮的裙子,扎著雙馬尾,腳上是高裝白襪子配黑皮鞋。
好傢夥,於麗見著堂妹這身衣服便是一個專業皺眉。
她有種不好的感覺在腦子裡盤旋,篤定這個妹妹今天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門開著,還能不叫你進啊」
於麗的語氣沒有很熱情,因為這幾天於海棠來了幾次了,有時候找她,有時候找雨水。
不過這都是藉口,她知道妹妹來找誰。
有的時候她是真的心累,不知道自己跟秦淮茹是不是哪輩子造了孽了。
都有一個不省心的妹妹,都有一個喜歡李學武的不省心的妹妹。
秦淮茹的妹子已經長期賴在她家了,自己的這個妹妹怕不是將來也有這個打算。
「瞧你,我這還叭叭地給你道喜來呢」
嘴裡熱情地說著,於海棠從身後拿出一個花瓶來。
「恭喜喬遷之喜~~~」
「謝謝嘞~」
於麗明明知道這妹子想幹啥,但現在總不能往外攆,又是給自己道喜的,索性就也微微一笑接了花瓶。
還別說,這妹子父母嬌慣的,上班以後花錢可大手大腳的。
「不客氣~」
這會兒正是中午,店裡也沒什麼人,隔壁小燕兒去吃飯了,就於麗一個。
於海棠轉了轉,走到櫃檯邊,對著擦家具的堂姐問道「中午就你一個人嘛?」
於麗點點頭,說道「可不是咋地,一會兒來人了我可沒時間招待你哦」。
「呵呵,這會兒哪有人」
於海棠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知道堂姐不願意自己來,可她偏要來。
「這店都是李學武的嗎?」
「你聽誰說的?」
於麗擦拭家具的手一頓,轉過頭看著妹妹說道「沒影兒的事兒別亂說啊,集體證照跟牆上掛著呢」。
於海棠剛才看過了,那證照確實寫的不是李學武,可她就是覺得李學武在這邊有影響力。
她是見著過李學武開那台吉普車的,這個時候家裡有自行車就算牛了,家裡有車算什麼。
於海棠沒有再問,怕堂姐生氣,轉了轉,又問道「他說什麼時候結婚了嗎?」
得,於麗現在確定了,於海棠就是奔著李學武來的。
「不知道,你打聽這個幹啥?」
「參加婚禮唄」
於海棠倒是落落大方的樣子,笑著道「都是廠里的同事,參加婚禮不是應該的嘛」。
於麗看了看妹妹,不知道這參加婚禮是參加誰的婚禮,或者是不是想把這場婚禮辦成她自己的婚禮。
「那你就等信兒唄」
於麗轉過身子繼續忙活著,這個店是她在管事兒,老彪子已經應了她了,盈利的百分之五作為她的獎勵,不算工資。
雖然不多,但是加在一起就不少了,畢竟這個時候女人找工作本身就很難。
所以只要閒下來,那定是要把擺出來的家具從里擦到外的。
於海棠看著堂姐不停的忙活,也不知道是不是躲著自己的意思。
撇了撇嘴,道「他就沒跟院裡說哪天結婚?在哪兒結婚?」
「你操心的太多了」
於麗對著妹妹說了一句,隨後去後院水池子裡投了投抹布,懶得再搭理她。
於海棠也知道堂姐不待見自己了,但還是說道「姐,你的新房子我還沒去呢,等忙完了帶我去看看唄」。
「呦,那得等等了」
於麗一邊幹活一邊敷衍道「這中午換班吃飯且得等一會兒呢,眼瞅著這就要上人了,要不你下周再來」。
於海棠聽出這話的意思了,但她不是奔著堂姐來的,也不在乎。
踮腳往後院看了看,說道「那行了,姐,你先忙著,我去後院找雨水」。
「哎~!」
於麗見著於海棠要走,趕緊叫住了她。
傻柱家的兩間房子都拆了,上哪兒找雨水去,雨水正跟她屋呢。
這要是放過去,准得去她那兒。
沒轍,一筆寫不出兩個於去,不叫她去,等回了家說不上得叫於海棠她媽怎麼說閒話呢。
「雨水家修房子呢」
於麗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自己房子的方向道「雨水在我那屋呢,去找她吧」。
「得嘞~」
於海棠笑著將花瓶抱了,邊往出走邊說道「這禮物我就給你送家去了啊」。
於麗看著妹妹的背影也是無奈又煩悶,那個人就這麼好?怎麼誰都惦記!
這話說的,好不好自己知道。
雨水正跟屋裡呢,聽見房門響,一轉頭,卻是瞧見於海棠抱著花瓶進來了。
「呀,你還能找到這兒來啊~」
前幾天雨水說了於海棠幾句,兩人鬧了不好便分開了。
但畢竟是要好的同學,見著面總不能對著吵架。
於海棠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我又不是來找你的,這也不是你家啊」。
雨水歪了歪嘴角,笑道「是,不是我家,可也不是你家啊」。
「哼~」
兩人鬥嘴幾句算是扯平了,雨水起身給她倒了水,於海棠則是在屋裡轉了轉。
「我姐還真有能耐,大房子還真就建起來了」。
她的心眼是真多,在門臉房套於麗的話,在這邊又套雨水的話。
不過雨水也不是吃素的,根本就沒搭理她,倒了水便又去看書了。
於海棠自覺沒趣,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看了看雨水手裡的書。
「問你個事兒唄」
「可以」
還沒等於海棠說完,雨水便抬起頭說道「除了李學武」。
「瞧你,我就只能問李學武啊~」
於海棠嗔了一句,隨後趴著書桌湊到雨水身前問道「他對象是幹啥的?」
「誰?」
雨水就知道這姑娘賊心不死,故意裝糊塗。
「就是他啊」
於海棠知道雨水不讓問李學武,所以也不說。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一陣,最後是雨水敗下陣來。
「我說於海棠,你就不能換棵樹上吊嘛~」
雨水無奈地說道「軋鋼廠里不會就這麼一個男人了吧,他有什麼好的啊」。
「軋鋼廠里男人是多」
於海棠眨著眼睛很是堅定地說道「可優秀的男人我就發現這一個」。
「優秀~~呵呵」
雨水咧了咧嘴,有些嘲諷,但還是不想再跟於海棠說這個話題。
「你不是想知道李學武的對象啥樣嘛」
雨水決定跟這姑娘攤牌,直接打擊她一下,叫她知難而退。
「軍醫院的外科醫生,高幹子女,大學畢業,身高比我高,長得比我好百倍,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嘛?」
「那可不一定」
於海棠微微晃了晃腦袋,道「女人有很多款,男人不試試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哪一款?」
聽見於海棠這麼離經叛道的話語,雨水只覺得有些無語。
於海棠倒是心裡微微一轉彎兒,笑著說道「不過也是,你跟我說說她叫啥名,在哪個醫院,我去看看有多美」。
「你不會是想做別的吧?」
雨水盯著於海棠,道「我勸你不要這麼做,李學武是啥樣人我比你清楚,壞起來很可怕」。
「哎呀,不至於的」
於海棠笑著道「聽見你說的這麼好我就相形見絀了,可不看看終究是輸的不情願嘛」。
「哎呀哎呀怕了你了!」
「嘿嘿嘿嘿~」
還不知要被偷家的顧寧正站在單位門口糾結著。
今天她休息,但領導約好的,今天下午跟她做結婚申請談話。
倒不是時間長短,或者時間不對,而是她還是有些猶豫。
不過人都走到這兒了,她也沒了再回去的想法兒,徑直上了樓,往約好的會議室去了。
過程並不煎熬,更不繁瑣,深知顧寧身份和性格的兩位領導都沒有為難她。
僅僅是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便在申請書上簽字了。
是當著顧寧的面兒簽的,為的就是想讓顧寧早點兒去領證。
顧寧在兩位領導的祝福聲中拿著申請離開了會議室。
重新站在醫院門口,顧寧的心情又是一個樣。
一步已經邁出,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走路回家,剛過家門口的十字路口,便見著一輛熟悉的吉普車正跟門口停著。
真的是想什麼來什麼,剛還在心裡想著這個人,這個人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