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敬畏之心

  秦淮茹見到李學武的異樣也是皺了皺眉頭。【】

  早上一上班,秦淮茹便查了住房記錄,又跟辦理手續的服務員詳細詢問了。

  但服務員說了,閆解成打的是李學武司機的旗號,她不敢不給辦,所以就……

  當時可給秦淮茹氣壞了,閆解成這麼幹,到時候出了事兒,這女人是閆解成的還是李學武的?

  秦淮茹也是狠,直接給前台開了小會,以後但凡打著李學武旗號來開房間的,一律不認,尤其是女的。

  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躲在門口的女人,秦淮茹轉身跟上了李學武的腳步。

  上了四樓,秦淮茹打開了一個房間,李學武看了看。

  獨立衛生間,洗浴,書桌,沙發,茶几,大床,收音機,電話,應有盡有。

  這在這個時代還不得是個四星級?

  三星級總得有吧?

  許寧給這樣的房間定的價格也高,一晚一張大團結,擺明了不讓你住。

  用秦淮茹的話說就是跟搶錢一樣。

  三樓的部分房間也是,比四樓的少了沙發、收音機和電話,5元一晚。

  只有三樓的部分標準間和多人間才是5毛一晚。

  在一樓辦理入住的吧檯上貼著明確的服務設施和價格,客人可以自己選擇。

  最具開創性的就是軋鋼廠的招待所設有會議室和休閒場所。

  一樓的會議室可以容納幾十人開會,二樓即是小型會議室,也是桌球館。

  另外許寧根據李學武的建議,將一樓原來的辦公室隔開了,配了一間醫務室。

  能處理的問題都不大,簡單的包紮和初步處理。

  因為軋鋼廠有自己的醫院,這醫務室為的就是那種「還好你來的及時,不然就長上了」傷口準備的。

  另外還弄了個洗衣房,配了京城白雲洗衣機廠生產的三台洗衣機。

  洗衣房在三樓,洗了衣服可以從三樓走廊一頭走出去,在輔樓的樓頂上晾曬衣服。

  別看李學武不敢往自己家裡弄洗衣機,但在單位,啥都敢採購。

  你個人用就不行,以後就是禍害。

  但是在單位,這就是為人民服務!

  剩下的接待重要客人的保衛和車輛都存在紙面上,有需要的時候直接從車隊和保衛處調。

  從樓上下來,李學武指了指水房的方向說道:「可以改一改,改成茶室更好,設置幾個茶桌,弄幾副屏風,可以方便談話,方便客人的同時又能賣茶錢,一舉兩得嘛」。

  「真佩服你的這個腦子!」

  秦淮茹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便往辦公室方向去了。

  這是在給李學武許寧留出談話的空間呢。

  李學武帶著許寧站在大會議室,看著前面的主席台,說道:「儘快,加緊時間把這邊的工作安排好」。

  許寧看著李學武問道:「科長,我下一步的安排是……?」

  李學武指了指許寧的手問道:「胳膊怎麼樣了?還能拿槍嗎?」

  許寧點點頭,笑著說道:「沒問題了,隨時可以上一線」。

  李學武拉著許寧的手看了看,隨後鬆開手問道:「想不想去鋼城?」

  「鋼城?」

  許寧有點兒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不是說接他的班兒去保衛科的嗎?

  雖然他知道李學武上次去了鋼城,但不知道李學武安排他去鋼城幹什麼。

  「對,鋼城」

  李學武手插著兜,看著主席台說道:「鋼城分廠的保衛處處長已經沒了精氣神兒了,廢人一個,那邊的機關也整體塌方了,我需要你把那邊兒的工作拿起來」。

  許寧堅毅地點點頭說道:「我聽您的」。

  「嗯,做好準備吧,把這邊的工作做實」

  許寧問道:「那……這邊的工作交給誰?」

  李學武想了想,轉身看著許寧問道:「秦淮茹能頂得上來嗎?」

  許寧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勉強可以,但……」。

  李學武看著許寧的表情,笑了笑說道:「你我之間,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許寧看了看李學武,然後說道:「您不用管了,我一定安排好」。

  「真的?」

  李學武看許寧不願意說,便笑著問道。

  「我什麼時候讓您失望過?」

  「哈哈哈」

  李學武笑了笑,帶著許寧出了大會議室,邊走邊說道:「給你提個小建議啊」。

  「您說」

  「呵呵呵呵,不用緊張,小建議」

  李學武笑著指了指周圍說道:「我看了看,你們招待所的綠植還沒有我辦公室的多呢!一點兒鮮活氣兒都沒有」。

  這話聽得許寧一愣,隨即笑著說道:「我要是能得那些服務處大姨的青睞就好了」。

  李學武點了點許寧,笑著往外走去。

  許寧笑著問道:「馬上吃飯了,直接在這兒吃唄?」。

  李學武擺了擺手,跟對自己說再見的張松英道了一聲辛苦,又對著許寧說道:「下午就要走,先回家收拾收拾去」。

  許寧和張松英送了李學武出門,直到看著李學武轉過牆角才回過身。

  張松英看著許寧滿臉的凝重,擔心地問道:「是李科長不滿意嗎?我看態度蠻好的啊?」

  許寧轉頭看了看張松英,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個事兒」。

  張松英看著許寧沒有說話,無論什麼事兒都不是她應該問的。

  許寧對張松英的這種品質還是很欣賞的。

  「我的崗位可能要調整了」

  聽見許寧說出這麼爆炸的消息直接把張松英震暈了。

  「啊?!不是…不是…才接手一個多月嘛」

  張松英看著許寧,擔心地問道:「是因為李科長對您的工作不滿意,所以才……?」

  「不是,是另有去處」

  許寧搖了搖頭,解釋道:「可能要去外地任職」。

  「呀!」

  張松英看著許寧驚訝地問道:「是高升了?」

  看見許寧點頭,張松英高興地說道:「白讓我擔心了,恭喜啊許所長」。

  許寧笑了笑,但隨後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樓,滿臉不舍地說道:「可我不捨得啊,這是咱們一點點改造好的啊,有你們的辛苦付出,更是我的心血啊」。

  「許所長……」

  看著許寧的不舍,張松英小聲地問道:「是接替您的人……?」

  許寧想了想,好像下了決心似的,對著張松英說道:「你是知道的,李科長對招待所的關心和幫助」。

  「是,我知道」

  張松英不知道許寧想要說什麼,但還是點頭贊同道。

  「招待所從清退舊有人員到裝修改造,一直都是李科長參與設計的,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張松英看著許寧,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許寧看著招待所大樓說道:「這代表李科長對招待所的人事權也有決定權」。

  「唔!」

  好像明白許寧的意思了,但還是不確定,所以等著許寧繼續說。

  但許寧這會兒卻是不再說李學武,而是說起了秦淮茹。

  「秦淮茹同志任職招待所最重要的客房股長以來,盡職盡責,帶頭衝鋒,我對秦淮茹同志的工作能力是滿意的,李科長也對今天的參觀很滿意」。

  說著說著,許寧看向了張松英,說道:「尤其是你,李科長對你工作的認真負責表示了認同和讚揚」。

  張松英看著許寧的眼睛,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所長,您的意思是?」

  許寧笑著對張松英說道:「我更希望咱們創下的基業能保留在咱們自己人手裡,這樣才能保持工作的連貫性,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不是嘛」。

  從許寧的一大段話里張松英準確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自己人。

  什麼是自己人?

  這是好多機關幹部思考和追求的問題。

  張松英聽見這話心猛地一滯,隨後笑著對許寧說道:「我明白了所長」。

  她幻想過有這麼一天,自己也可以乘風破浪,走上快速路。

  但幻想是幻想,可從來沒想過會真的有這麼一天,尤其是這一天來的這麼早。

  招待所的人事很清晰,服務處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就是她的供銷服務部,一個就是管衛生的服務部。

  再加上秦淮茹的客房部,劉嵐的餐飲部,許寧代管的財務部,幾個新調來的維修人員組成的維修部,這些部門就是招待所的主題框架了。

  許寧一走,誰頂上?

  張松英原來不確定,要麼秦淮茹,要麼劉嵐。

  這兩個人她都大概能猜出根底兒。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麼個機會。

  更進一步的誘惑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許寧就知道張松英是個聰明人,不僅文化水平高,待人接物也比秦淮茹要厲害。

  但誰讓秦淮茹「動手能力」和「其他能力」更強呢,不然許寧更鍾意張松英接替自己。

  「好好工作吧,招待所就交給你們了,我能做的就這麼多,團結好秦淮茹同志,共同進步,共同提高」

  張松英笑著說道:「祝許所長前程似錦,步步高升」。

  「哈哈哈哈」

  李學武看著車庫裡的長廂吉普車,對著維修老張笑道:「是不是沒有你修不了的車?」

  老張將車門子關上,笑著回道:「本來就沒什麼毛病,光咔嗤泥了」。

  說著話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土說道:「送來的那天我就檢查了一下,是泥把發動機的部件影響了,我沒管它,直接扔在這兒放了幾天,這不嘛」。

  李學武也看見地上的泥土了,是車身上的泥雪冰凍混合物受維修車間裡的溫度影響,冰雪化開了,泥土就脫落了下來。

  老張拿著扳手敲了敲車內壁的固定件,就見發動機的位置「簌簌」地往下掉土渣。

  「我給你開到清洗車間洗一洗吧,就是這麼點兒事兒」

  老張上了車,一擰鑰匙門便打著了火。

  李學武趕緊捂住了口鼻,這車間裡就跟點了煙霧彈一樣,全是灰塵。

  清洗車間就在旁邊,用的也是冷卻水,帶著溫度的,所以洗的時候也不結冰。

  這個時候的大廠設備設施還真是全,啥都有,啥都不求人,整套生產工業和工人生產需要全都靠自己解決。

  這也造成了資源浪費,重複設置。

  但是沒辦法,現在最難做的就是資源分配問題和協調問題。

  就比如軋鋼廠自己有的加油站、醫院、汽修廠等等。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想要用的時候不僅僅是求人,還得占用別的廠子的資源,走審批手續能磨死你。

  所以說這個時候的工廠比地方舒服呢,就連夏天吃的雪糕和汽水,軋鋼廠都有自己的後勤保障廠。

  這玩意兒的製造工藝實在是不高,所以基本上,大型的工廠都自己有。

  艱苦奮鬥,自力更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站在車間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見老張開著那台清洗好的嘎斯69雙開門版拐了出來。

  「洗好了?」

  「我的天!」

  老張跳下車,笑著說道:「洗下來的土都能種二畝地了」。

  「哈哈哈」

  李學武給老張點了一根煙說道:「那我就跟廠里打審批手續,申請今年種上兩畝地,這也算自力更生了不是?」

  「哈哈哈,你就損吧你,我跟這兒開塊兒田,你來種吧!」

  跟老張說笑了一陣,李學武問道:「修車多少錢?我去財務結一下」。

  老張笑著說道:「咋算?」

  說著話一指車間地上的土,又指了指清洗車間說道:「總不能放這兒三宿,洗個澡就收錢吧?」

  老張輕輕碰了碰李學武的胳膊說道:「你要是硬要給錢,那以後這清洗車間誰都不敢用了」。

  李學武笑呵呵地從兜里掏出一盒沒拆封的香菸放在了張師傅手裡,說道:「那就謝謝張師傅了,檢查車的辛苦總是有的」。

  老張推讓了一下便收下了,這李科長抽的和給的一向都是好煙。

  「那我老張可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啊,以後您有事就來這邊找我,別的不成,這修車我還是沒問題的」。

  「好好好」

  李學武笑著跟張師傅擺擺手,上了嘎斯69,打著方向盤便往軋鋼廠大門口開,準備回家交代一下,順便取行李。

  剛出大門便見於麗正在往出走,閆解成站在大門口呆呆地望著。

  李學武把車停在閆解成身邊,皺著眉頭拉開車窗問道:「幹啥呢?跟特麼電線桿子似的」。

  「哦哦,科長」

  閆解成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一下,猶豫著說不說。

  李學武見閆解成支支吾吾的,便打量了他一眼,道:「早點兒把人安排出去啊,放招待所你找死啊?」

  「科……科長……」

  閆解成剛要跟李學武解釋,便見李學武要拉上車窗。

  「科長,我看韓股長集合隊伍……」

  李學武又把車窗拉開,問道:「幹啥?」

  閆解成知道李學武脾氣不好,見不得人墨跡,便趕緊說道:「是要開車去嗎?用不用我……?」

  李學武看了看閆解成,隨後打斷道:「你還是留在廠里吧,東北不是你的福地,不適合你」。

  「可……」

  閆解成的話還沒說完,李學武便已經拉上車窗,開著車往前走了。

  到了於麗旁邊,對著於麗按了按喇叭。

  於麗回頭見李學武坐在駕駛艙里擺手,便拉開車門子上了車。

  李學武將車開上大路以後轉頭看了看於麗,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於麗抹了一把臉上,隨後說道:「你走以後」。

  「怎麼沒騎車子?」

  李學武的自行車還在家放著呢,於麗也知道鑰匙在哪兒。

  於麗沒說話,靠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著車窗外面不說話。

  李學武見於麗情緒不高便也沒再繼續問,而是默默地開車。

  「我今天來找他……」

  於麗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跟他說了離婚的事兒」。

  「咔噠」

  李學武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真決定了?」

  「嗯」

  於麗點點頭,說道:「他也同意了」。

  「呵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沒說什麼。

  閆解成喜歡的是女人的溫柔,於麗想要的是男人的真心。

  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一事無成的溫柔和一貧如洗的真心。

  於麗拉著車上的扶手,轉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一提離婚,他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說房子給我,呵呵」。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挺大氣的啊」。

  「屁!」

  於麗轉過頭看向了前面,冷笑著說道:「那房子本來就是我的,他這麼說為的就是讓我先不要把離婚的事情說出去,也不要去鬧」。

  李學武扶著方向盤,抽了一口煙問道:「他又不是老鼠,能藏一輩子啊,還不讓說出去,呵呵」。

  於麗也是冷笑道:「他說了,等他帶著孩子回去就不用我幫她瞞著了」。

  李學武抽菸的手微微一滯,雖然想笑,卻沒有笑出來,這個時候笑有點兒不好。

  於麗看著李學武眯著眼睛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瞞著我,他答應的太痛快了,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事兒呢?」

  「啥?」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後想了想,說道:「沒有了,他領的那個不是正經人,我不是跟你說過嘛」。

  「不是」

  於麗搖了搖頭,怎麼也想不明白,隨後問道:「你們廠招待所多少錢一晚?」

  要是於麗昨天問李學武都不一定知道,可剛從招待所出來,這價格可就在牆上掛著呢。

  「一晚上5毛」

  於麗看著李學武說道:「就算他這個月的工資沒給我,可也不夠他住多久的啊」。

  於麗懷疑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不會借給他錢了吧?」

  「呵呵呵」

  李學武笑著搖頭說道:「我又不是他爹,我都快窮死了,哪有錢借給他!」

  於麗瞪了李學武一眼,說道:「那除了你以外,就算是他爹也不會借他錢的,他上哪兒弄錢養那個女人啊?」

  「小雞拉拉尿,各有各的道兒,說不定從哪兒弄到錢了唄」。

  於麗的疑惑直到李學武把車停進西院的車庫都沒想出來。

  老彪子等人正在院裡往出搬沙發,見李學武進來便停了手,都圍過來看李學武帶回來的這台車。

  「武哥,這就是咱們的車吧?」

  老彪子見李學武下來,已經先一步跳上了車,扶著方向盤喜滋滋地問道。

  李學武笑呵呵地把鑰匙扔給了老彪子,道:「等過幾天的,去交道口找沈所,給車子改成咱們這兒的牌子」。

  「得嘞!」

  老彪子笑呵呵地接了鑰匙,爽快地答應了一聲。

  能看得出來,老彪子確實喜歡車。

  聞三兒踹了踹車後槓,挑著眉毛問道:「這玩意兒能裝多少東西?」

  李學武笑著回道:「說是690公斤,但我見過這玩意兒拉著步兵炮滿山蹽」。

  「嘿嘿嘿」

  聞三兒又踹了踹厚實的車廂,笑著說道:「我就喜歡這種結實耐草的傢伙事兒」。

  李學武拍了拍聞三兒的胳膊說道:「別不捨得用,收大貨、送零貨就用這個」。

  聞三兒圍著車轉了一圈兒,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這樣出去可不行」。

  老彪子跳下車問道:「咋了?不是挺乾淨的嗎?還想怎麼著,這車得有八成新」。

  「不不不」

  聞三兒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太乾淨、太新了,這樣,弄點兒鐵鏽撒在車身上,再用油漆把鐵鏽固定在上面」。

  「啥?」

  聞三兒看著老彪子說道:「八成新減到半成新」。

  「啥?」

  老彪子扶著車激惱地說道:「您這不是糟踐好東西嘛!」

  李學武笑呵呵地看了聞三兒一眼,隨後拍了老彪子的肩膀說道:「聽你三舅的,你見他啥時候吃過虧?」

  聞三兒看了一眼自己外甥,說道:「我做帳的時候做的就是半成新,按破爛回收的價格算的,才100塊錢,你不弄成破爛兒貨,找死啊?」

  「那也太……太心疼了……」

  老彪子摸著乾淨的車漆,囁嚅著說道:「要不……」。

  「別特麼廢話,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得了!」

  說著話,聞三兒抄起一塊磚頭奔著車身就砸了起來。

  「哐!哐!哐!……」

  聞三兒砸一下老彪子的臉部就抽動一下,砸一下抽動一下。

  老彪子看著三舅用磚頭把車身砸的一個個小坑眼淚都要下來了。

  您好歹讓我開出去裝個13去啊!

  老彪子是看不得這個了,心疼地出了車庫找油漆去了。

  聞三兒砸了一陣兒,扔下手裡的磚頭看了看,拍了拍手說道:「心疼也得砸,不砸就不是咱們的了」。

  該說不說,李學武是真的佩服聞三兒的腦瓜子,還有這份兒魄力,可不是誰都能禁得住這種誘惑的。

  李學武看見車身已經出現好幾塊兒大坑了,笑著給聞三兒扔了一根煙,道:「還是您有魄力啊!」

  「滾犢子!不是你跟我說的就可著一百錢做的嘛,我還真以為是輛要報廢的車呢!」

  合著他也心疼了。

  這好好的車漆和車身哐哐鑿成戰損級別的,別看剛才聞三兒說的狠,可越狠越心疼。

  給自己點了煙,聞三兒指著車說道:「這特麼一萬也不止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下午去鋼城」。

  「我給你拿錢」

  聞三兒點點頭說道:「這個時候毛都沒有,就別想著往那邊兒運了,你能帶回什麼就是什麼,總比沒有強」。

  說著話已經往門外走去,李學武看了看布滿傷痕的汽車,也往外走去。

  等李學武跟家裡交代好了,又從後院拿了衣服來倒座房吃飯的時候,聞三兒已經把錢準備好了。

  邊往李學武的包里放了一個布包,邊小聲說道:「沒都拿,就給你拿了三千,應該夠用了」。

  李學武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上了桌,跟眾人一起吃飯。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大傢伙兒都沒出去。

  上午收拾貨,能搬出來收拾的家具先搬出來給大姥去收拾,暫時賣不出去的東西得換個庫房。

  下午廢品公司的大卡車就要來裝車,聞三兒帶著老彪子幾人還得給廢品公司裝車送車。

  年前到現在積攢的廢品得有兩車了,聞三兒想著趕緊賣,賣完了趕緊把街道和所里委託的錢還上一部分。

  這些東西是不用李學武管的,在吃完了飯,李學武便拎著包,由老彪子開車,送自己去了軋鋼廠。

  在門口下了車,擺手叫老彪子回去。

  李學武跟門衛打了聲招呼便往裡走,剛拐過門衛室便看見護衛隊門口停著兩台車。

  一台執勤車,一台指揮車。

  車前護衛隊員正在集合。

  看見李學武走近,韓戰敬禮道:「報告科長,本次出勤的護衛隊集合完畢,應到15人,實到15人」。

  李學武這次準備帶十名護衛隊員去,另外帶5名警犬小隊的隊員和5條警犬去。

  「裝備都帶齊了?」

  韓戰點頭說道:「上午緊急安裝了一個水箱,中午又跟食堂準備了伙食,帶了四桶油,咱們的裝備也都帶上了」。

  李學武把手裡的包扔給了韓戰,說道:「準備一下,我去叫楊書記,隨後咱們就出發」。

  李學武剛進辦公區的大門,就見楊書記帶著三人從樓里走了出來。

  這四人手裡都拎著行李和文件包,顯然紀監這邊出了四個人,是做好了充足準備了。

  李學武笑著接了楊書記的行李說道:「剛想去迎您呢」。

  楊元松擺擺手說道:「都是同志,不用這麼客氣」。

  說著話指著身後的人介紹道:「這是監察一科楊宗芳,你認識的」。

  李學武伸出手跟楊宗芳握了握,笑著說道:「記憶猶新」。

  楊宗芳感受著李學武手裡的力度,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彼此彼此」。

  楊元松也看見兩人的互動了,但是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介紹道:「這是一科的小劉和小王」。

  李學武笑著跟兩人握了握手,指著護衛隊方向說道:「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出發」

  楊元松一擺手,跟著李學武往護衛隊宿舍門口走去。

  護衛隊這邊是沒有人像李學武他們這樣拎著大包小包的,而是打的行李背包,直接背在背上。

  李學武一下達上車的命令,十五個人五條犬便安靜地依次上車。

  行李包直接塞在座下,手裡拄著槍直接坐在了邊座上。

  指揮車是韓戰開車,楊宗芳坐在了副駕駛,李學武和楊元松坐在了後排。

  小劉和小王去了執勤車的駕駛艙。

  就這樣,在李學武從對講台里下達了出發的命令後,兩台車,一前一後地出了軋鋼廠大院兒。

  辦公樓上站著好些人都在看著這邊,有知道的已經在謀算以後的規劃了。

  不知道的也在找身邊的人打聽保衛科怎麼和紀監一起行動了。

  知道和不知道的都在人心惶惶。

  站在保衛樓三樓窗口的付斌看著李學武的車出了大院兒,顫抖著手將嘴裡的香菸放在了窗台上。

  想要回身往辦公桌走,可剛走一步就覺得頭有些暈,強扶著窗台站了好一會兒才站穩了。

  慢慢走到辦公桌後坐下,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把手伸向了桌上嶄新的電話機。

  可還沒等付斌要出號兒去,就聽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

  「徐……」

  付斌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徐斯年這些年第一次用嚴肅的表情對著付斌說道:「付斌同志,請你放下電話,配合我們的工作」。

  付斌看了看徐斯年的表情,又看了看跟著徐斯年一起進來的,監察二科的科長等人。

  「哐當」

  付斌手裡的電話終究是沒有扣在座機上,而是脫手掉在了桌子上,發出「嗡嗡」的迴響。

  監察二科科長孟念生看了看頭髮像野草一般枯黃髮白的付斌,走到付斌辦公桌前面,對著已經瘦了好多的付斌說出了例行通報。

  「付斌同志,受紅星軋鋼廠風紀調查工作組的委派,我現在對您發出傳喚通知,請您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就付長華、付海波等人的案件所涉及的問題作出說明」。

  付斌的眼皮跳了跳,手扶著座椅,看著孟念生問道:「是去哪兒?需要上銬子嗎?」

  說著話已經伸出了雙手。

  孟念生低頭看了看付斌伸過來的乾癟的雙手,口中說道:「不,暫時不會上銬子,請您跟我們走也是接受調查,地址由工作組安排,選在了招待所,環境還是有保障的」。

  付斌點了點頭,緩緩地把手放下,隨後便扶著桌子想要站起來。

  可這會兒腿軟的厲害,付斌強自保持著威嚴淡定的神情,可顫抖的雙腿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

  這一天終於來了,繼女兒、兒子、侄子、妻子,現在也輪到他了。

  徐斯年看著付斌哆哆嗦嗦的樣子,好像是要隨時摔倒的樣子,對著身後招招手。

  二科的人得到命令,由兩個年輕的小伙子走到付斌的兩邊,攙著付斌的胳膊站了起來。

  可這種攙扶在付斌乃至是其他人看來,羈押的成分更多一些。

  兩個小伙子攙著付斌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出走,一出門,就看見走廊里已經站了好些人。

  一側的辦公室的門口也站著好些人。

  或是面無表情,或是嚴肅,或是慶幸,或是驚恐地看著這邊。

  有人跟付斌的視線對上,卻是慌忙地躲閃開。

  付斌知道,這一次的審查和上一次的不同,上一次還有人能撈他出來,可這一次絕無可能了。

  那個真正成為保衛處之虎的小傢伙兒不會讓他死灰復燃的。

  隨著走出辦公室,一步步走下樓梯,付斌開始回憶與李學武相處的一點一滴。

  好像李學武來報導就在昨天似的。

  每層樓都好像得到了通知一樣,走廊里,辦公室門口,都擠著人在看樓梯口這邊。

  隨著付斌往下走的徐斯年和孟念生等人都沒有管圍觀的眾人,這也是警示教育的一種。

  只有眼見為實的教訓才能讓幹部有了敬畏之心,不敢觸碰紅線。

  在走出保衛樓以後,由著站在門口的護衛隊員和保衛給付斌帶上了銬子。

  這是正常的程序,紀監負責帶下來,羈押看守由保衛負責。

  保衛科這邊特意安排了一台車,將付斌帶上了銬子後,四名保衛押著付斌上了車,往招待所而去。

  雖然離的不遠,但是這麼多人,押著付斌往那邊走終究是難看,所以李學武走前特意跟魏同交代了。

  到了招待所,付斌也是由著保衛從車上押下來,直接上了四樓。

  招待所四樓堵頭的幾個房間已經被工作組徵用了,直到這個案子結束。

  因為四樓的房間設備設施齊全,環境清靜,吃住條件比較方便,又便於辦案,所以李學武建議把審查工作放在了這裡。

  這也是從後世得來的經驗,因為付斌畢竟還是審查階段,不是正式的抓捕。

  所以在招待所合適一些。

  在房間裡一直有保衛在執勤,走廊上也有24小時站崗的人員,兩側的房間也有工作組的辦公人員進駐。

  從付斌進屋的那一刻便開始了審查工作。

  李懷德由徐斯年陪著上來看了看,並沒有說什麼,便回了辦公室。

  審查是按照既定程序進行的,問什麼,怎麼問,怎麼查,查什麼,二科的人都是老手兒,用不著李懷德指導。

  李懷德和徐斯年這邊進展特別的順利,李學武這邊可是遭了罪了。

  前幾天就遭受一次開車的苦了,現在還得遭受第二遍,而且順利的話還有一遍。

  最奇葩的是,出城的時候還遇見了馬拉松比賽。

  當然了,現在還不叫馬拉松,而是叫春節環城賽跑,但意思是一個意思。

  看著車窗外面的人群,楊元松笑著介紹道:「這賽跑的歷史還不短,今年已經是第十個年頭兒了」。

  李學武叼著菸頭往外看了看,一個個的都穿著運動服,回力小白鞋,身前身後都別著白色的字號。

  「我小時候經常來看,後來我爸說人太多,危險,不讓我來」

  楊元松點點頭說道:「確實,人太多,跑的人多,得有三千人,圍觀的估計得有十萬多人」。

  這可不是瞎說,這春節環城賽跑是人民太陽報、光明太陽報等新聞單位聯合發起創辦的。

  第一屆就有1450名來自工廠、學校、機關等不同工作崗位的選手參加了這場比賽,被稱為「規模最大的群眾性長跑競賽」。

  這比賽很牛掰,起跑地點居然在……現在想都不敢想。

  舉辦的時間也很好,每年農曆正月初三,正是開年上班的第一天。

  有的單位會放假一天,讓工人去給自己廠參加比賽的運動員加油助威。

  因為人多熱鬧,大年的熱鬧還在,所以從56年起春節環城賽跑便成為很多四九城市民春節期間的固定節目。

  楊宗芳插話道:「獎品也挺有意思的,一塊兒徽章,一套絨衣褲,我三爺家的老叔年年都參加」。

  李學武笑著說道:「今年不行了,參加不上了,明年說啥我也得報名」。

  楊宗芳也是想著跟李學武緩和關係,所以才主動插話兒的。

  上次鬧的很不愉快,現在李學武「沉冤得雪」,楊宗芳在出來的時候就得了書記的提醒。

  這李學武現在進了工作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再一個就是還在培訓的董文學正站在李學武的身後虎視眈眈呢。

  是個人現在都能看出李學武拎著大刀滿院跑,誰敢招他的忌諱。

  楊宗芳回頭笑著對李學武問道:「咋地,你喜歡那種徽章?」

  說著說著還點點頭說道:「確實挺好看的,在長跑那些人的圈裡確實是稀罕物」。

  李學武拉開窗子,在窗外彈了彈菸灰,笑著說道:「徽章不徽章的我不在乎,我就是想得一套絨衣褲,我正好缺一套」。

  「哈哈哈哈」

  車裡人都笑了起來,楊元松對著李學武笑道:「你可真自信,你就知道自己能跑到前六去?」

  「呵呵呵」

  李學武看了看窗外已經沒了人的大街,顯然車隊已經轉過了比賽的街道。

  「咱這兩條大長腿可不是白長的,我一步能頂他們兩步」

  李學武的個子確實大,在這個年代確實不多見。

  這種膀大腰圓的壯漢一般都在部隊或者吃公糧的部門裡。

  眾人說說笑笑出了城,沿著李學武上次回來的路一路向北,往鋼城方向殺去。

  「海棠,這是今天下午的新聞稿,你播一下」

  大家別等了,不知道觸碰哪個關鍵詞了,總是屏蔽,等明天審核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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