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棒梗寄了
前往西域的途中，專列的速度很慢。
平均也就是四十公里的樣子。
除了線路不好，這裡的風也比較大，司機也不敢飆車。
這旅途實在是無聊，一眼望去都是滿天黃沙。
偶爾才能看到一片胡楊林，閻解成要不是有干不完的工作，肯定也是要被無聊死。
沿途也停下來過做了一些簡單的補給，列車上的物資補給很多東西都是在金城完成的。
要知道這麼多人在車上，一天的食物、生活用水都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再說了，還有各種香菸、酒水等東西。
還好，各地路局都有自己的供銷社，這些東西一路都給安排妥當了。
這通往西域的鐵路如今還是單線，所以線路還是很繁忙的。
閻解成的專列有時候也不得不停靠，要避讓一下對向來車。
總不能因為他一個人影響西域與內地的溝通吧。
這天上午，閻解成處理了一會文件。便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給自己茶杯加了水，喝了兩口茶。
又接著點了一支煙，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抽了起來。
這時戴茂敲門進來了，將手裡的文件放到閻解成桌子上，說道：「領導，關於西京路局那三百萬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閻解成聽了緩緩點了點頭，問道：「簡單說一下什麼情況。」
戴茂坐在閻解成對面的椅子上，說道：
「領導，你們還記得西京站的劉濤嗎？」
閻解成聽了，點了點頭說道：「忘不了。」
戴茂接著說道：「這件事兒。主要就是這個劉濤搞出來的。」
閻解成聽了這話都是也來了興趣，沒想到這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
戴茂接著說道：「說起來，這個劉濤也是膽大妄為。他先是以路局工作人員的身份，去銀行談了這件事情。
然後，又私自刻了兩個蘿蔔印，偽造了一份文件。
等到銀行核查的時候，他又將他姐夫路局的副職李剛拉出去做了擋箭牌。
所以，銀行也就相信了這件事情。」
閻解成聽俺戴茂的匯報，用手敲了敲桌子。
然後問道：「如今這筆資金的去向，追回了多少？還有這件事兒，李剛參與了多少？」
戴茂聽到閻解成的問話，趕緊回道：「領導，根據徐副司長的匯報。目前追回了280萬，還有20萬已經被這個劉濤給揮霍了。
根據調查顯示，李剛同志陷的很深。在這件事上，他與劉濤兩人是提前串通好的，基本已經可以確定為主謀。
領導，這件事具體的辦案流程跟細節都是這份文件里的。」
閻解成聽了也很是無語。
隨便的兩個蘿蔔印，一個領導露個面，便成功的從銀行裡面騙了300萬。
這事兒怎麼聽，都有些不真實。
閻解成拿起戴茂剛剛遞過來的文件，便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李剛跟劉濤倆人，給銀行人員演了一出楚門的世界。
攔截公函，冒充領導，偽造公文，製造假的公共帳戶。一整套下來，銀行的審計人員自然是徹底的被蒙住了。
所以，也發現不了任何問題，這才給放了貸款。
閻解成也不得不佩服這些人為了錢，是真的什麼辦法都能想出來。
倆人本以為沒有人來查，這筆錢過幾年做了一筆糊塗帳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剛好被閻解成他們工作組發現，還做了立案審查。
以至於倆人根本就沒有時間，進行出逃。
老徐他們帶人去抓的時候，倆人都還上著班呢。
當老徐帶人，去倆人家裡搜查的時候。所有工作人員都被當時的場景給嚇蒙了。
要知道，如今最大面積的人民幣也就是十塊錢。
他們第一站來到李剛家時，看著四口大木箱，裝著的一捆捆的大黑石。
實在是太有視覺衝擊力了。
李剛這裡整整有200萬，總重量要五百多斤，所以光抬裝錢的箱子，就用了八個大小伙子。
閻解成看著這辦案過程，不由得搖了搖頭。現在的這些人啊，藏錢都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居然直接用箱子裝著。
要知道後世那些人，可都是冰箱裡，床底下，泳池裡面。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讓閻解成有些好奇的是，這個李剛居然也是一分不花。
在家裡搜出裝錢的箱子時，還很鎮定。當箱子打開的時候，還叫嚷著說：「這是誰將錢放到了我家箱子裡。」
最後見抵賴不過去，直接跪在了老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徐司長，饒命啊。
我沒有花，我一分都沒花，都在這裡。
我一分錢都沒花啊。」
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窮怕了。」
這些細節閻解成看完後，便沒了興趣。
現在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人家西京地方要求對倆人進行審判。
依著閻解成的本心，這倆人交給地方去審判算了，可以判的重一些。
可有時候，問題並不是這麼簡單。
他作為部里領導，與地方打交道的時候，還要維持部里的威嚴與強勢。
所以這倆人要交給地方，到時候指不定有多少人對自己有意見。
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閻解成想了一下，便在徐副司長送來的文件上，寫下了批示。
『李、劉二人犯罪事實清楚，情節嚴重，情況惡劣。著西京路局紀檢深挖倆人其他犯罪證據，西京路局法院針對倆人所有案件合併處理，進行從速、從嚴、從重審判。另邀請地方同志出席旁聽。
閻解成
1982、9、3。』
做完批示，閻解成看著戴茂，給他丟了一支煙，然後自己也掏出來一支。
戴茂見了趕緊起身給閻解成點上，然後見閻解成開始抽了，這才給自己也點上了。
閻解成啞巴兩口，說道：「以前老百姓不相信咱們會幹壞事，這樣下去，老百姓以後可能不相信咱們會幹好事。
到時候，老百姓會不會覺得咱們是沒有好人。
所以，現在嚴重的問題，不僅僅是要教育基層職工，而是要加大力度的教育我們的管理層。」
可閻解成清楚，人啊都是自私的。
自家小子違規做了軟臥，他自己也沒有說什麼，所以這沒有監管，大家都會偶爾任性的。
女人信任哄哄就好，可閻解成他們這些人要是任性了，受苦受難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
列車繼續向著廣漠無人的大漠深處行駛著。戴茂已經拿著閻解成批示好的文件，去了機要工作組那邊。
閻解成這個老黃牛又繼續開始批示文件，各種文件都有很是繁雜。
這兩年，隨著改革的推進，閻解成也讓總工辦著手起草一系列的規章文件。
像鐵路機車車輛設計、製造、維修或進口許可，鐵路運輸基礎設備生產企業審批，鐵路機車無線電台設置審批及電台頻率使用許可等，這些標準都要以規章的方式落實。
還有《鐵路計量管理辦法（草案）》、《鐵路行業科技創新基地管理辦法（試行）》、《國家鐵路局課題研究計劃管理辦法（草案）》、《鐵路產品認證管理辦法（試行）》等技術法案的頒布，都需要他負責。
這些文件，都需要一字一句的詳細審閱，有些還需要打電話與其他領導專家溝通交流，或者是參考機要工作組的意見。
雖然他閻解成天資聰慧過目不忘，可畢竟這涉及到太多的專業。
兩個小時候後，閻解成丟下筆，不再看這些文件。
而是思考起西域鐵路的問題。
這西域的鐵路很簡單，就是從金城的一個單線。
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的，也做了一些考察調研。
不要以為這邊線路這一條，就沒有問題，這邊面臨的問題同樣嚴峻。
只是這裡路局的風氣整體來說，比閻解成看過的其他兩個地方要好很多。
對西域鐵路來說，最嚴重的問題是維護成本高，養路難度大，以及人才嚴重缺失。
如今這邊路局下面的各個工段，主要的技術人員和生產骨幹。都還是前些年，從全國各地前往西域援建的人。
這些人如今最小的也已經40出頭了，年紀大的都已經退休了。
而當地由於教育落後，很難對這種技術工種有深入研究。
所以，就造成了這裡路局骨幹力量的嚴重缺失。
用一句青黃不接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閻解成清楚，這裡的根本問題就是教育落後。而要改變這種現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這種落後的教育思想，不是援建幾個老師，建幾所學校就能改變的。
而是要徹底的扭轉大家對教育偏見。
可這世界最艱難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想法，去代替別人的想法。
讀書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沒有用的，覺得能夠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
這種情況下，西域鐵路想要發展只能靠部里輸送人才了。
如今不像以前了，再也不會出現一大批人抱著一腔熱血去建設西域了。
所以，這個問題對部門來說同樣很難。
三天後，閻解成他們專列到了迪化。
對這裡的情況做了一些考察調研，待了三天便離開了。
來這裡，閻解成主打的就是一個慰問。
至於整頓督辦閻解成提都沒提，除了這裡卻是問題不大。
還因為這裡情況有些複雜，閻解成覺得自己這小身板不抗揍。
閻解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剛到迪化的那一天。
有一個石砟廠發生了事故，還鬧出了人命。
只不過這丟了命的，是是一個外地來的刑犯。
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關注這件事兒。
話說，這天在珂珂樂石場。這叫賈梗個，剛養好自己的胳膊便又開始上工改造了。
這賈梗最近精神不錯。
畢竟他母親千里迢迢的從京城來看他可，還給他帶了一些食物。
比起石場的要好了不少。
母子倆相見已經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秦淮茹用了什麼辦法，反正棒梗每周都能跟他母親見一次面。
每次見面，秦淮茹總能帶一些吃的東西。
這也是他傷勢能夠如此快速恢復的一個重要原因。
今天棒梗上工，工友們也沒有再針對他。
畢竟這傢伙實在是太倒霉了，大家也不願意過多的招惹，怕霉運傳到自己身上。
再一個就是，大家老早就聽說，這傢伙的母親經常出入場長辦公室。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大家總覺得小心謹慎一點沒有錯，也都不再招惹他。
本來上午都好好的，中午的時候，食堂打飯的還多給他棒梗打了半勺稀飯。
仿佛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變化。
棒梗心裡想著，他母親秦淮茹已經告訴他，攢了不少錢。
再過20年，等自己出去，就給自己娶一個黃花大閨女。
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棒梗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切都有了盼頭，棒梗覺得這飯也不難吃了。
所以棒梗趕緊吃完飯，他要好好表現，爭取能夠早日出去回家。
中午，棒梗見大家都休息。便想著好好表現一下，於是，一個人又來到了作業點。
拿起鐵錘砸起了石頭，砸了一會兒，棒梗看著旁邊一堆小石子，心裡不由得充滿了成就感。
這一刻，棒梗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真諦，勞動讓他感覺到了快樂。
棒梗仿佛就像是感覺不到疲勞一樣，越干越起勁兒。任誰看了，都覺得這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勞模。
棒梗幹了一個多小時，就這一個半小時，他干出來的工作量比他平日裡一整天都要多。
就在眾人，正準備下午上工的時候。棒梗突然感覺到肚子裡一陣難受，便趕緊找到一個地方方便。
一陣舒爽過後，棒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只是事發突然，他也沒有準備擦屁股的東西。
見周圍都是稜角分明的石頭片，他也是沒有那個勇氣。
見方便的旁邊，有一個木樁正頂著懸空的大石頭。
這木樁上還帶著樹皮，棒梗想了一下便伸手準備去剝樹皮。
棒梗剝下了一塊兒，使勁兒扯了扯。
拿到手裡，然後擦了擦。
正準備提褲子，卻又覺得沒怎麼擦乾淨。
於是又開始使勁的撕扯樹皮。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這木方直接被他給扯倒了。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塊十幾噸重的大石頭，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隨後碾過他的身體向著山坡滾了下去。
正準備上工的眾人，聽見作業點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便知道有巨石從山上滾落的。
便趕緊往作業點方向趕去。
等到巨石停下來，眾人這才趕緊對周圍進行了巡查，看有沒有人員和設備損傷。
「快來人啊，這有人被砸死了。」
在山坡上巡查的一個人突然向眾人喊道。
大家聽見，有人被砸死了，便都急忙跑了過來。
眾人走到跟前一看。
「嘔…」
一些心理素質較差的，已經扶著旁邊的石頭開始吐了起來。
更多的人看了一眼，便趕緊離得遠遠的，再也不敢看。
不能冤眾人心理素質差，實在是現場太過於慘烈。
這時，得到消息的邢場長也趕了過來。
「誰？誰出事了？」
他人還沒到，老遠就向大家喊話問道。
幾個時場的守衛，聽了他們場長這話，也不知道怎麼說。
只好照實說道：「場長，還不知道是誰？這人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刑場長這會兒也走到了現場，聽了守衛的話，也向這裡看了去。
見到這一幕，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事故他又不是沒見過，可像這麼慘的，還真是第一次。
隨後，刑場長便安排守衛開始清點人員。
半個小時之後，場裡對人員清點清楚之後，發現就缺了一個賈梗。
刑場長得到這個消息後，人都傻了。
這個賈梗怎麼回事兒？
自己專門針對他的時候，像個小強一樣。
可如今自己都要放他一馬了，他卻自個見了閻王。
「場長，場長。您過來看看，你看看這邊。」
就在刑場長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個工作人員向他喊道。
邢場長向著工作人員，指著方向走去。
眾人立馬看到，中午棒梗已經完成了一大堆碎石。
見到這一幕，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雖然這賈梗是個刑犯，可看現場這樣子。明顯是這賈梗放棄了中午休息時間，一個人在家這裡默默的干工作。
刑場長沉默了一會，只好說道：「好啊，浪子回頭，改過自新，賈梗同志是咱們珂珂樂石場的驕傲。」
眾人聽了場長這話，也在一旁附和著。
「是啊，死得其所。」
「死的驕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