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老於今天也不知怎麼回事,把自己親生孩子都趕回去上班了,非要拉著小江這個野生徒弟喝。記住本站域名

  江大軍氣倒,剛才還念師傅的好,瞬間就沒了,合著你兒子下午要上班,我就不要上班了?

  老於自然有他的歪理,說什麼父子一塊喝酒,誰都放不開,不如跟徒弟喝酒暢快。

  小江頓時明白了師傅的意思,不就是想喝醉嘛,滿足他。

  江大軍把二人杯子裡的茶水倒掉,換茶碗喝,打起了7654321,一兩半的杯子,第一輪喝七起,第二輪喝六起,以次類推,最後一口悶掉。

  大多數人喝不到最後一杯,就歇菜了,這一招對付那些喜歡強行勸酒,而勸酒人還酒量一般的人最合適。

  果然,打到第三輪,老頭就頭一歪,醉倒在桌上了,江大軍叫來師娘,倆人合力把老於扶上床,本來小江還想收拾完桌子再走,被師娘趕人了。

  江大軍明白老於現在的感受,他這種狀況,後世有個專門的稱呼叫退休綜合徵,年輕時候想退休,臨退休了,反而想著工作。

  索幸,老於家就在京城自來水廠附近,離東直門門樓不遠,江大軍謝絕了師娘找人送他,借著酒勁,晃晃悠悠地往軋鋼廠走去。

  喝酒上班在這個時代是常態,要是喝酒不能上班,普通工人先不說,軋鋼廠領導們每天至少淪陷大半。

  ……

  「前面的人站住,穿藍色勞動服的那個,再不停下,我們開槍了,」一個冷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令江大軍不由地一頓。

  這是警察抓逃犯?

  可逃犯在哪呢?

  前面也沒人跑啊?

  莫非在他身後?

  江大軍剛要轉身,就被人從身後按住了,還沒等他掙脫,雙手就戴上了這個時代特有的黃銅手銬。

  「姓名?」身後疑似警察的人,也不靠前,就站在江大軍身後問話。

  「江大軍,不過,這位同志,我犯什麼事了?」江大軍驚懼之下,原本半醉的腦袋,現在徹底迷糊了。

  「嗯,名字對上了,哼哼,你犯大事了,不要想著反抗,上車,走吧。」

  江大軍大聲喊『救命』,這個時代熱心市民很多,但衝過來的人,都被這人一句『警察辦案』給打發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明狀況前,江大軍只好閉口不談,跟著這人上了挎斗,然後他手上的一隻手拷打開,拷到了摩托車上,這下江大軍想半路跳車也不行了。

  額,挎斗就是抗戰劇中鬼子標配的三輪摩托,這個時候被大量用作警車。

  原本江大軍還想著只要挎斗脫離鬧市,他就高聲叫喊,好在挎斗跑了沒多遠,就在一個小飯店門前停下。

  「來,來,快進來,就等你們了,」何雨柱的大舅子牛向陽,聽到發動機的動靜,從屋裡鑽出。

  「哈哈,小劉,還不趕緊把手銬解開,大軍啊,剛才跟你開個玩笑,現在請你吃飯賠罪,」這一片區的派出所所長張山也出來了。

  江大軍倒也沒硬逞英雄,攔著不讓小劉把手銬打開,只是譏諷道:「原來張所請人的規矩是這樣的,我膽小,經受不起,飯就不吃了,先走一步。」

  張山趕忙向前,把江大軍攔住,「哎,兄弟,別生氣了,哥哥給你陪個不是,今天你是主客,哪能讓你走呢。」

  江大軍順勢下了台階,半開玩笑道:「張所的賠禮,我一個無名小卒可承受不起啊。」

  眾人走進大廳,酒菜已經備好,各自就坐。

  稍微令江大軍奇怪的是,主座之人不是張山,而是牛向陽,體制內的人爭來爭取,不就是為了一個位子嘛,他們這麼安排決對是刻意的,因為無論從年紀還是從職務上論,都應該張山坐主位才對。

  「剛才我跟張哥路過東直門城樓的時候,看到你一個人在路上逛游,就想著咱們哥幾個好久沒見了,拉你過來一塊聚聚,這不車上人滿了嘛,就吩咐小劉回去拉你,也怪我當時沒有說清,小劉誤以為你是逃犯了,」牛向陽開口解釋,「多的話不說了,我先自發三杯。」

  江大軍心裡一陣呵呵,牛向陽說的話,他是半個字都不信,玩笑?誤會?他們連個合理的解釋都不統一,純粹是糊弄鬼呢。

  「哈哈,牛哥你可太雞賊啦,說好的自罰三杯,現在成了自罰三酒盅,比我師傅,也就是你姑父,可差遠了,中午我爺倆可都是用茶碗喝的,一人三大茶碗喝完,可沒一個拉稀的。」

  牛向陽聞言一愣,這小年輕不按套路出牌啊,正想接下來怎麼化解時,張山叫道:「服務員,換大杯子,小牛啊,酒場如戰場,咱們可不能當逃兵。」

  牛向陽可以給江大軍甩臉子,卻不敢對張山這樣,自己把新換上的仨茶碗一字擺開,倒滿酒,隨口乾了。

  三杯過後,牛向陽滿臉通紅地大聲喊道:「小江啊,哥哥這賠禮滿不滿意?」

  「牛哥局氣,吃菜吃菜,」江大軍豎了一個大拇指,像沒事人一樣招呼大家。

  牛向陽剛聚起的氣勢,瞬間被小江打散,不由地又喝了口悶酒。

  張山見狀,圓場道:「大家都是兄弟,這麼生分幹嘛,大軍啊,向陽今天這玩笑開的有些過了,現在這罪也賠了,你看,這事就讓它過去吧。」

  江大軍點頭嘆道:「本來我就想跟牛哥開個玩笑,誰料他竟當真了,哎,張哥,你說這是什麼事啊。」

  原本就有些反胃的牛向陽,這時徹底扛不住了,起身跑向屋外,不一會兒就傳來一陣嘔吐聲。

  「牛哥這是怎麼了?」

  「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別太過火了,小劉啊,你過去照看下你牛哥,別搞出個好歹來,」張山翻了一個大白眼給小江,待人走後,「本來向陽找你有事,應該他自己說的,現在他都喝成這樣了,我就替他說了。」

  「大軍啊,你覺得當公安怎麼樣?」

  「當然是威風八面了,想抓誰就抓誰。」

  張山不由地苦笑,指了指小江,「你夠了啊,多大點事,還念叨不停了,怎麼滴,我給你說啊,有一句老話你聽過沒,叫『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說的是天底下最難的差事,就屬京城裡公幹,你哥我跟向陽現在就在京城,你說難不難吧。」

  江大軍心想這些話怎麼這麼眼熟啊,像極了他求人辦事時說的,不由地開口道:「張哥,有事您啊就直說,您這彎子都繞到八達嶺了,咱兄弟間,沒必要。」

  張山饒是酒精考驗,也不禁老臉一紅,隨機恢復正常,「那個是這麼回事,你們院的那個賈張氏,現在不還在三處關著嘛,本來我就想著來都來了,就管她三年飽飯吧,但法院不同意啊,考慮到她一身老病,最多判她個半年。」

  江大軍揮揮手,「半年就半年吧,這事兄弟承情了,您就不用內疚了。」

  「還是我來說吧,」牛向陽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小劉,額,又不見了。

  「本來這是家醜,不可外揚,但大軍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這些日子,我那妹夫迷上了夜校,每天晚上很晚才回來,我妹子覺得不對勁,就我妹夫那性子,根本就不是好學習的人,就托我暗中查一下,你猜怎麼著?」

  還能怎麼著啊,跟老秦屁股後了唄,大概是傻柱還記得自己有婦之夫的身份,知道忌諱,沒跟老秦一個班上課。

  「我那妹夫整天跟賈張氏那妖艷兒媳婦一塊上下課,把我氣的,當時就想打他一頓,又怕我妹子夾在中間難做,就讓我妹妹問他怎麼回事,他不但認了,還生氣道--你們還有沒有同情心了,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一個人走夜路,他跟著保護一下,怎麼了?」

  江大軍噗嗤一口茶水吐出,幸好,他還知道轉身再吐,要不然,這桌飯菜是沒法吃了。

  現在的傻柱才是他熟悉的那個真傻柱,才有那股添味啊!

  虧得小江以為何雨柱都結婚了,肯定不會再跟老秦牽扯上了。

  「然後呢?向陽哥,來來,您先喝口茶,潤一下嗓子,接著再說然後的事,」這個時候江大軍已經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但是,自己猜到,跟聽別人說是兩碼事,好吧。

  「我跟我妹妹合計了下,覺得這事源頭還在那寡婦身上,一個年輕寡婦,大半夜不好好在家待著,上什麼夜校啊。」

  江大軍朝老牛豎了個大拇指,對他這番言論,表示一個大大的服字,擱後世,老牛不被拳師們打死,也要被她們罵死。

  牛向陽見有人捧場,也來勁了,喝了一口茶水,接著道:「所以,就該找人管管她,讓她知道什麼是規矩,這不賈張氏還在三處關著嘛。」

  江大軍不能繼續裝傻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合著你是想讓我家出具諒解書啊。」

  棒梗偷了老江家錢財,本來錢財都找回了,棒梗又是個孩子,最多判個退學,去工讀學校,也就是傳說中的少管所學習,賈張氏非要頂罪,惹惱了張山,才被張山下狠手收拾,搜羅了一堆證據,準備管她個三年飽飯。

  現在張山不想把事搞大了,但,案子現在已經轉到檢察院,這事明顯脫離張山一個派出所所長的掌控範圍,江家的諒解書就很有必要了。

  難怪剛才一照面,小劉就給江大軍上刑具,這是先給小江來個下馬威,然後再賠禮道歉,讓小江有所顧忌下,違心把事辦了,端的是好算計。

  看他們這熟練配合,這幾塊貨怕是平常沒少幹這種缺德事。

  可惜,小江身世清白,做事坦坦蕩蕩,最不怕他們這些講規矩的人了,不吃他們這一套。

  除非他們不講規矩了!

  他們調查了江家沒什麼關係背景,卻忽略了小江的脾性。

  江大軍不是什麼硬漢,也不是什麼飯都吃的,想來硬的,這點硬度還嚇不到他。

  「哎呀,牛哥,我就直說了吧,您內找錯人啦,我們家的大小事,都是我爸一個人說了算,這事我可不敢隨口應承您。」

  張山見牛向陽支吾其詞,暗罵一句廢材,「那個,這不是想從你這了解下江叔嘛,比如,江叔有什麼愛好之類的。」

  江大軍一拍額頭,「哎,愛好啊,也是我做兒子的太疏忽,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我爸有啥特別愛好,嗷,對了,我爸其實一直想買一塊滬牌手錶的,只是這東西,也太貴重了,哪是咱普通老百姓想買就買的,加上這些年家裡一直有些不湊手,就耽擱了。」

  牛向陽看著張山不停地給他遞眼色,狠了狠心,把手上的滬牌手錶摘下來,拍到江大軍手上。

  「這有啥難辦的,咱叔喜歡,我這剛好有,這不是過河碰上擺渡人--巧了嘛,拿去拿去,也算是我做晚輩的一點心意。」

  江大軍有些遲疑,「這……這不太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張山搶下那塊手錶,仔細給江大軍帶上,「你看,這合適的很嘛。」

  「嘿,您別說,還真合適,」江大軍嘿嘿一笑,抬起左手看了看,復又嘆道:「這是給我家老爺子的,我啊也就是個過路財神。」

  說完,小江不由地暗嘆,要是張牛倆人一開始就好言相勸,他看在老於的面上,哪怕自帶乾糧,也是會幫忙的。誰料,他們這些穿制服的霸道慣了,不屑於低頭,上的山多終遇虎,搞得小江這頭紙老虎,也沒有後退的餘地了,這些體制里的基層人士可不跟你講什麼思想、什麼理論的,只會欺軟怕硬,江大軍唯有表現的比他們更硬。

  唯獨可憐老於蒙在鼓裡、毫不知情,還傻傻地托他照顧牛美麗呢,萬萬沒想到,人家壓根不需要江大軍照顧。

  事情談妥,這飯也就不吃了,江大軍在幾個專業人士的指點下,用江敬堂這個戶主的名義,手寫了份諒解書,就急著趕回去上班,張山招呼不知什麼時候又趕回來的小劉,駕車把他送到軋鋼廠門口。

  江大軍走後,牛向陽憤憤道:「山哥,就這麼便宜那小子了?那手錶可是我幾個月的工資啊。」

  「不然還能咋地,還想把手錶要回來啊,你不嫌丟人?為了你妹子的事,我TM都自己承認自己遞交檢察院的材料有差錯,都快成系統里笑柄了,要是再不能把事辦成,那就是真的成笑柄了。」

  張山白了眼牛向陽,警告道:「還有啊,你可千萬別想著事後報復,還沒看出來嗎?大軍這小子不是個善茬,壓根不怕咱哥倆回敬,咱們自己的主場,你我二人大了他十歲不止,天時地利咱都占據了,還被個毛孩子吃的死死的,更別說傳言他跟軋鋼廠大領導們交往密切了。」

  牛向陽想了一會,看了下空蕩蕩的手腕,懨懨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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