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狠人劉海忠

  早上,李紅軍隨手整理了一下腦袋上有些零落的頭髮,夾上公文包,深吸一口氣,從軋鋼廠車棚里緩步走出。記住本站域名

  抬手看了一下手腕的老海牌手錶,7:45分,分秒不差。

  這是他從華北大學進修時,從教官那裡學來的習慣。

  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停地點頭示意,遇到熟人,還會暫停,聊上兩句,以表親切。

  李紅軍漫步越過軋鋼廠大道,走到二層的辦公樓前,側身張望了下樓前的停車場,那裡原本應該停有兩輛京城牌子的吉普車。

  那是屬於廠長跟與他同等地位的同志專有的,今天兩人都不在廠里,吉普車自然也跟著出去了。

  換做以前,李紅軍是羨慕的,但現在他不在乎,因為很快他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吉普車了。

  廠里的一把手劉廠長將要調到川省,擔任某個鋼鐵聯合基地的籌建辦主任。

  作為廠里的常務副廠長,李紅軍自認為還是有很大機會接任廠長的,這些日子也一直忙著這件事。

  昨天組織已經找他談過話了,還把李紅軍的行政級別上調了一級,現在是行政12級。

  無論怎麼算,優勢都在他。

  最晚不超過八月初,上級就會宣布新任廠長人選的,現在也是時候選擇自己的司機了。

  司機這個職位,看上去無關緊要,實際上卻是領導心腹,比秘書更知心。

  李紅軍腦海里閃過軋鋼廠里司機班所有老師傅的名字,一個個出現,又一個個劃掉。

  作為廠里的老人,從解放後裁軍、轉業地方,到了軋鋼廠工作,現今已經15年了。

  期間李紅軍歷經車間副主任、三個車間主任、一個科室主任,然後到了副廠,可以說他是看著軋鋼廠一步一步慢慢發展壯大的。

  廠里五級工開始往上的技工,技術處的所有工程師,後勤關鍵崗位的所有人員,他都記得名字跟相貌,見了面,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那個李廠長,我想問一下,那天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一個肥胖卻不失靈活的身影,從樓層的陰影里閃現。

  「啊,老劉啊,嚇我一跳,那個今天是周一,我剛上班,連辦公室門還沒進呢,你就攔著問我結果,結果,結果,每個人都來問我要結果,但也得給我一個處理的時間吧。」

  李紅軍雙手一攤,做無奈裝,對著劉海忠苦笑道。

  心裡卻在想這老劉找他什麼事,莫非又要把他孩子弄進軋鋼廠上班,問題是他已經有一個兒子在這上班了。

  真要事事應他所求,軋鋼廠乾脆改姓劉得了。

  想到這裡,李紅軍有些好笑,現任軋鋼廠廠長可不就性劉嗎。

  可惜,此劉非彼劉,要不然,也不用求他李紅軍了。

  「那個昨天,我去醫院探望易師傅跟閻老師了,倆個人現在還在氣頭上,大半輩子過去的人了,被個小年輕給打了,氣憤不過。」

  劉海忠絲毫沒有察覺李廠長的客套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也讓李紅軍聽明白了個大概,易師傅,廠里姓這個的人可不多,能跟劉海忠扯上關係的,大概就是跟他住一個院的易中海了,易中海被一個小年輕給打了。

  這個年代,經過幾次全國性的掃除文盲運動,真正一個大字都不識的人,已經很少了,但國人的文化層次不是一步就能提上來的。

  哪怕是工人階級,這些已經算是這個時代比較有文化的人了,但是,每次有工人跟李紅軍說事情的時候,都是自顧自的說,絲毫不關心領導對他的事情知不知道。

  如果領導不知道,開口詢問,哪怕事情解決了,事後,也會被工人背後譏諷整天坐辦公室、脫離勞動群眾,不關係廣大工人的生產、生活。

  問題是,他李紅軍管著手下上萬人,每個工人自己覺得天大的事,到了李紅軍這裡也就是了了,李紅軍每天還要管著全廠的生產跟安全,還時不時地出門談業務,他怎麼可能知道軋鋼廠所有員工的事。

  李紅軍之所以記得那麼多人,不是閒的沒事幹了,都是一次次吃虧,才學來的教訓。

  李紅軍腦袋轉了好幾圈,才想起周六晚上,確實有一個保衛處同志上報的報告:有一個別廠員工混進軋鋼廠,把本廠的八級大師傅易中海給打了,還是眾目睽睽之下。

  問題是,上報的報告裡,這易中海確實欠了點,這已經是保衛處審訊當事人雙方跟涉及此事的所有軋鋼廠員工後,得出的結論。

  這老劉話里幾個意思?

  欺負他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他要是貿然答應了,事後又不好反悔打自己嘴巴子,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李紅軍揉了揉雙眼,想了一會才說道:「周六這個事情很複雜,不僅是你們院子裡的矛盾,還牽扯到我們廠跟友廠,還有退役軍人在裡面。」

  「你也知道,現在有軍人的事情都是大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是大事件,總而言之,還是要慎重處理的,也希望你能理解。」

  「那就這麼算了?」劉海忠愕然道。

  「也不能說事情就這麼算了,畢竟,打人總是不對的,還衝進軋鋼廠打人,這是嚴重影響軋鋼廠安全生產的錯誤行為,他肯定是要受處分的。」

  李紅軍苦口婆心地解釋道,事情牽扯到廠里的兩個大師傅,由不得他不慎重,特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那萬一,他再行兇打人怎麼辦?」劉海忠有些膽怯道。

  劉海忠倒不是怕打架,論打架,老劉自認不弱與人,哪怕院裡的戰神傻柱跟廠里的刺頭郭大撇子,他也不怵。

  但,橫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劉海忠去醫院看過老易身上的傷勢,也聽當時在場的人說起過,李華亭那小子是真的拿實心的撬棍抽人的。

  他是真的要把老易一波帶走啊,要不是當時現場人多,攔住了他,結果很難想像。

  也就是易中海皮實,換做閻埠貴可能當場就歇菜了。

  他劉海忠有家有口,大兒子剛升四級工,他還沒抱上孫子呢。

  他是真怕了李木匠家的大兒子!

  昨天三個大爺在醫院私下商量了半響,也沒商量出個頭緒。

  主意最正的易中海主張公了,腦袋最活的閻埠貴主張從速解決這事,哪怕賠錢也行。

  能讓閻老西說出賠錢的話,可見,老閻也是真怕了。

  劉海忠為了保持自己的人設,『力主』從嚴處理李華亭這個刺頭,嚇得易閻二人都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死死把他拉住。

  最後,仨聳人勉強商議出個結果,就是先找廠里試試公了。

  嗯,還是按一大爺的意思行事的,但這一次,劉海忠沒有半點不爽,完全雙手雙腳都同意。

  劉海忠作為第一執行人,更是直接越過了保衛處,私下裡來找李紅軍要結果來了。

  「這次事出有因,沒法處理他,不代表下一次還是這樣,」李紅軍說完,還打量了眼劉海忠,勸道,「老劉啊,你說你家裡又不缺那點錢,為什麼要干出這種事來,我對你很失望啊。」

  「對不起,李廠長,我……我辜負了您的期望,」劉海忠有些上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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