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小江用手捂住自己滿是血痕的俊臉,一臉懵逼地看著罪魁禍首師娘一行人等,被保衛處的人趾高氣昂地押解離開,看著老李默不作聲、沒有一點安慰的離開。記住本站域名
小江內心是崩潰的,是忿忿不平的,預想中的肇事者賠大禮、道大歉呢, 預想中領導安排傷者,也就是自己,因公受傷而批准病假,順帶著慰問安撫呢?
大家都TM不按套路出牌,這讓小江再怎麼表演下去?
風中風中
心裡冷風
吹失了夢
事未過去
就已失蹤
此刻有種種心痛
心中心中
一切似空
……
廠醫院
「醫生,你一定要治好我臉上的傷口, 務必做到不留痕跡, 我的臉可是國家的重要資產,」小江來到醫院, 為了掩飾尷尬,隨口跟醫生開了句玩笑。
畢竟,這個時代醫生怎麼說呢,說的好聽一些,是盡職盡責,說的難聽一些呢,就是有些八婆。
小江要是不先開頭,面前這女醫生百分百會問他傷口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
眼睛不瞎就能看出來吧,就這還問,也不知哪裡來的惡趣味。
果然,中年冰山女醫生皺了皺眉, 手裡換藥的動作也緩了緩,疑惑道:「你的臉跟國家重要資產,有什麼關聯?」
小江憂心忡忡地嘆道:「我生是國家的人, 死是國家的鬼,我的身體可不就是國家的財產嘍, 對了, 醫生, 傷口癒合後,臉上不會留下疤痕吧?」
醫生卻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沉思片刻,跟著嘆了口氣,勸解道:「那個回去後,該吃吃,該喝喝。」
小江惶恐,大驚,「那個醫生,不是,我就被人用手指甲,在臉上劃了幾道口子,這也算絕症,您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是你先跟我開的玩笑,就這破口子,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有臉來醫院診治, 誰給你的勇氣,得虧你來的及時, 要不然,它都能自己癒合了,」女醫生一臉不爽地懟道。
誰給的勇氣?
當然是我自己啦,難不成還會是梁靜茹?
問題是,我TM受傷了,來醫院看病,也錯了?
小江當然不會覺得自己跟醫生開玩笑很過分,只是覺得這老女人毫無情趣,經不住玩笑話。
得虧現在醫院還是強勢部門,要不然,僅憑這句玩笑話,小江去醫務處投訴不死她。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小江的尷尬。
「哎,小劉會計,你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了?」卻是女醫生見來人,瞬間變臉,笑臉盈盈道。
劉倩揚了揚受傷的右爪,憤憤道:「還不是遇到咱們廠一個孫賊,背後說我壞話,勸我家長輩,把我調離財務,說什么女孩子就該找一個低調點的工作,我氣不過,朝著桌子打了一拳,王姐,您說這是人話嗎?」
王醫生義憤填膺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殘餘那一套,一號領導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還說『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要我說,這事斷不能忍,直接去找廠婦聯的衛主任,這欺負人都欺負到咱們女同志身上來了,不給他點教訓,還以為咱們軋鋼廠的女同志還欺負呢。」
小江在一旁越聽越過分,忍不住插嘴道:「那個王醫生,您怎麼能無端猜忌自己的同志呢,興許那個人,也是劉會計的長輩,真心關懷劉會計,也說不定呢。」
老王被小江抓住話柄,狠狠地瞪了小江一眼,閉口不言。
反倒是劉倩看著小江一臉的劃痕,像是見了西洋景般,嘖嘖稱奇。
「哎,王姐,這傢伙臉上是怎麼回事?」
老王剛才光顧著跟小江打嘴仗了,卻是忘了問他受傷緣由。
但讓老王說不知道,那絕對是萬萬不能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劉倩,她老王八卦能力太差嘛。
這傷害,簡直僅次於別人議論她業務能力差啦。
「還能怎麼回事,不就是跟對象吵架,被對象抓的唄,嗨,要我說,這才是咱們女同志的表率呢,」老王睜眼說瞎話道。
小江氣的兩眼冒火,向來都是他污衊別人,今兒竟然被隔壁女老王給反污衊了。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現在傷口也處理好了,大不了,小江以後不來廠醫院看病了,那還怕個毛線。
「老王,你胡咧咧什麼,不知道,就不要瞎說,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冶金系統有名的連救五人大英雄,今年大修軋鋼廠青年突擊隊的總隊長,紅星學校的副校長,還是今年剛發展的預備黨員,也是國家幹部,更是社會主義接班人。」
「他這樣思想進步,工作積極的同志,處處與人為善,怎麼會與女同志起衝突呢,更何況,他本人還沒有對象。」
王醫生沉思一會,然後,又仔細觀察了小江好久,狐疑道:「你說了這麼些,那個領導跟你有什麼關係?」
小江當即掏出自己剛換上的工作證,遞給老王。
其實,這事鬧的,還要怪小江自己受傷太淺,王醫生也就沒有按照醫院規定,建病歷檔案,而是直接給他消毒,塗抹紫藥水了。
「行了,別在這耍寶了,你自己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劉倩看小江得理不饒人,出面替老王解圍。
小江嘿嘿一笑,就等著她這句話呢,劉倩一上來,還裝作跟他不認識。
小江是啥人啊,能慣著她,你不認識我,我還偏要讓你認識。
於是,女老王就成了那被城門失火殃及的池魚。
「怎麼回事,當然是你口中那個長輩,拜託你口中那個孫賊辦事,最後,事成了,皆大歡喜,就你嘴裡那個孫賊受傷了。」
劉倩在心裡屢了半響,才明白過來,這事竟然還與張山有關,有心細問,只是醫院,明顯不是談事的場所。
「那個王姐,哎,王姐人呢?」
小劉明顯想轉移話題,奈何隊友不配合。
「別喊了,你那個王姐早走了,呃,就你剛才發呆的時候,」小江好心解釋道。
劉倩急了,「我這傷還沒處理呢,她怎麼就走了,你也是,怎麼就不攔著她呢?」
小江聳了聳肩,嘆道:「我也想攔來著,問題是,她明顯是誤會咱倆關係了,說不得,還以為離開是幫咱們呢。」
「咱倆能有什麼關係?」
「你說呢,你見了我,大大方方地打個招呼就是了,還裝作不認識,那你就裝到底好了,你這前後矛盾,換誰來了,不誤會啊。」
小江當然不會承認這件事,他自己也有份。
劉倩氣急,但,又不知道找誰發火,深吸一口氣,徑直來到王醫生的辦公桌前,拿起紫藥水瓶就要自己上藥。
可惜,想法是好的,實力不允許啊,盛裝藥水的瓶蓋,本來就擰的緊,老王還生怕小劉擰的開,走之前,特意用力擰緊。
小劉右手受傷,左手用不上勁,擰了幾次,都不成功後,氣的她又把瓶子重重放回原處。
小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拿起老王衣架上的一塊乾淨毛巾,遞給劉倩。
「給我這個幹嘛,我用不著包紮,」劉倩見小江一副沒眼力勁,沒好氣地說道。
「用這個蓋在瓶蓋上,然後就擰開了,你中學物理是怎麼學的,不知道摩擦力是正壓力與動摩擦係數的乘積,而……」
「求求你,閉嘴吧,大哥,」劉倩一把奪過小江手裡的毛巾,按照他的法子,當真擰開瓶蓋。
劉倩就要塗抹上藥,小江又阻止了。
「你這樣做,是不行的,首先,必須清洗乾淨傷口,把傷口清洗乾淨,才能上藥水,不把……」
「你給我閉嘴,要麼你來上藥,要麼你走,別在這氣人了成不,」劉倩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江大軍就是在誠心氣她。
小江早就等她發話了,劉倩不說,他也不好幫忙不是。
「那個你放心好了,論傷口處理,我是專業的,保證讓你的右手,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說完,小江先拿出幾根棉棒,蘸上醫用酒精,幫劉倩擦拭傷口周邊,隨即上紫藥水,而後準備用紗布包紮的時候,被劉倩拒絕。
「得嘞,差不多行了,就這麼點傷,包上紗布,不至於。」
小江都想到了繃帶常用的五種打法,比孔乙己知道的回字寫法,都多一種呢。
結果呢?
竟然被嫌棄了。
……
二人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迫不及待地向對方發問,見對方也有相同想法,又同時謙讓。
一來二去,還是小江率先不耐,張口說道:「那個女士優先,還是你先問吧。」
誰料,劉倩還不樂意了,「什麼叫女士優先,你這是大男子主義,我們女人不稀罕男人的施捨,要說你先說。」
小江不由地為劉倩的霸氣,豎起一個大拇指,瞧瞧,這才是拳師啊,真傳大弟子那種。
「那個,你也知道,劉一刀故意卡我們學校,就是想著讓我跟你道歉,你說,剛才算不算道歉了?」
劉倩想了想,點頭道:「勉強算吧。」
「那這個採購單,你看可不可以幫我報了?」
小江得寸進尺,把學校實驗室材料採購單據遞給劉倩。
劉倩深吸一口氣,強笑道:「當然可以。」
「那你還有什麼事,問我嗎?」
「沒了。」
小江皺眉疑惑道:「剛剛不是還有嗎?」
「我忘了,行不行,你走,你趕緊走,我要回家,」劉倩推了一把小江,自己反而哭上了。
小江拍了下自己額頭,暗道失策,不知怎地,他一直把劉倩當成了自己的同齡人了。
同齡可不是現在的同齡,而是前世的,雖然也就三四歲的差距,卻是高中生跟大學生的差距,是准成年人與成年人的差距。
小江忽略了這個差距,一直火力全開的戲弄人,這下惹出麻煩了吧。
「那個,劉倩啊,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惹你生氣的。」
小江先是道歉,表明態度,雖然,他是工科生,但,又不是鋼鐵直男,女人生氣的時候,不能一味的哄著,而是首先讓對方恢復正常的交流。
只有充分地交流,雙方才能知道對方的想法,才能對症下藥地哄嘛。
「你也知道,你從小上的都是女校,而我上的是男校,我們學校里除了老師,連只母蚊子都沒有,根本沒有跟相同年齡段的女孩,相處的經驗。」
「胡說八道,別在這騙人了,學校怎麼可能沒有母蚊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會吸人血的才是母蚊子,」劉倩一邊哭,一邊喊道,還真難為她了,竟然兩不耽擱。
不過,只要能開口就好,小江暗自鬆了一口氣。
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有這麼回事,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這習慣說的話,也不一定就正確嘛,你不說,我還不知道要繼續丟人到什麼時候呢。」
小江一堆的好話,來了一個一折大批發,不要錢似的發出。
「哼,還有你江大軍不知道的事嗎?這可真是稀奇。」
小江本想上前摟住小劉,抱一抱,親一親,然後和好了事。
卻是記起二人目前還不是男女朋友呢,趕忙把另一隻手也伸出,然後,雙手做合十狀,像個和尚般低頭鞠躬,嘴上喊道:「求放過。」
劉倩被小江耍寶動作,煩的不行,低喝一聲:「閉嘴吧你,大街上那麼多人看著呢。」
小江有那麼一瞬間,很像懟道,你TM明知道這是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有一堆人看著,你還哭?
「那你先不哭了,街上人也看著你呢。」
「你……你什麼眼神,誰哭了,」劉倩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拿出手帕,把眼淚擦乾。
「哎,對了,我們學校初建,沒有藥箱也就罷了,你們這財神爺,怎麼也沒有常備藥箱啊?」
小江怕劉倩又不開心,趕緊轉移話題。
「嗨,別提了,一說這個,我就來氣,我們辦公室藥箱的藥,月月都採購,就這,真遇到事,還經常沒有,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怎麼回事?
這還用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財務,科室里的人沒膽子搞錢,可不就打起了福利的主意嘛。
「怎麼回事啊?」小江還是一臉好奇寶寶模樣問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有一次,我發現,我們科室的人,拿著用完的空瓶子,直接換了新採購的藥水,」劉倩一臉興奮地說道。
「嗷,這麼回事啊,這種事,你自己一個人知道就成了,別外傳,保不准就是別人對你的試探,」江陰謀家大軍又上線了。
「我又不傻,怎麼可能外傳,還有,你也別總是把人想的太壞了,這世上終歸還是好人居多,你要是一直這麼想,別到最後,自己也變成壞人嘍。」
小江失笑,他現在還能算是好人嗎?
或許,算是法律意義上的好人吧,卻也是道德意義上的壞人。
「那個,劉倩,我也給你提個建議吧,以後生氣的時候,千萬別再用拳頭擊打桌面了,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嘛,我們要像楊廠長學習啊。」
「楊廠長?」劉倩明知道小江跟老楊不對付,嘴裡肯定沒好話,還是忍不住問道。
「對啊,你是不知道啊,楊廠長作為咱們一萬多工人的領導,壓力那個大啊,他解壓的辦法就一個,就是當眾跟人拍桌子,這拍桌子,不僅能完美地傳遞楊廠長的憤怒,重要的是,自己還不容易受傷。」
劉倩聽著小江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揶揄領導,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刻,明明大街上還是那般喧鬧,二人卻仿佛聽到了對方心跳的聲音,過往的誤會隔閡,也都隨笑聲遠離。
二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隨即散開。
小江吞了吞口水,試探詢問道:「那個劉倩,我有一個朋友,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但,那個女孩有點大女子主義,他現在不確定是自己率先表白好呢,還是等女孩主動告白,你說,該怎麼選擇?。」
劉倩白了小江一眼,不滿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那個女孩子。」
「那你站在同為女孩子的角度上看,你會希望是哪個?」
「肯定是男孩先表白了,哪有女孩上趕著的道理嘛,」劉倩臉色通紅,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子,囁嚅道。
「劉倩,做我女朋友吧,」小江對著劉倩真摯說道。
劉倩嘴角微揚,就要答應,突然又皺起眉頭,「不行,你先把欠我的三頓飯給補上,然後,我再考慮答不答應。」
小江有些不理解了,「不是,咱們談對象後,天天下館子都成啊,有必要計較這幾頓飯嗎?」
「那是當然,這些飯都是我憑自己本事掙回來的,屬於歷史遺留問題,必須先把這些問題掃清了,咱們才能談朋友,」小劉振振有詞道。
「好吧,晚上,咱們就去吃好吃的,哎,不對啊,我不是就欠你兩頓飯嗎?」
「本來是兩頓,上次你放我鴿子,那頓就不算了?」
「好吧,你說的有理,不虧是財務科待過的,記帳就是明白。」
小江點頭同意,並在內心深處記錄:女朋友小心眼(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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