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鬼衙門回來的第二天,大概是晚上九點鐘左右吧,燕子就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知青小院門口。
這個點,王海等七個知青差不多剛學習完,準備休息。燕子也不敲門,直接進到屋裡,就沖王海說道:「五哥,馬車我已經給你備好了,你好上路了。」
什麼叫上路啊?還有我上哪門子路啊?於是想不明白問題的王海就問道:「燕子,你這是想讓我上哪啊?」
「還能上哪,你不是說那些罈罈罐罐能換白面嗎?趕緊的,你這個點走,明天凌晨正好能到山場團部,歇個把時辰,差不多鬼市就該開了。行了,別磨嘰了,你快上路吧!」
又是上路,這丫頭還真是不會聊天。
王海今天跟老胡胖子他們,一起被老支書支使著挖了一天的水溝,晚上又剛學習了兩個小時。說實在的,王海現在身體不太累,但心累啊!他需要休息。
因此今晚這趟夜路,他還真不想趕。於是他跟燕子說道:「燕子,我今天幹了一天的活,挺累的。要不這樣吧,你讓你爹帶上那些東西去鬼市換白面,你看這成嗎?」
「胡說,你一個大小伙子在家睡覺,卻讓我爹一個長輩去趕夜路,你也好意思說出口!再說了,我爹一個老實巴交的山裡漢子,他可沒你們這些知青嘴皮子好使。他每次去鬼市,都說不過那些人,每次東西都賣的便宜,總吃虧。」
燕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王海也不好意思再打她爹的主意了,於是王海就把目光看向了老胡和胖子。
大家都是機靈人,老胡和胖子一看王海看向他們,他們馬上秒懂王海的意思。於是他倆馬上就直接在炕上躺平,那意思不言而喻。
交友不慎啊!王海感慨了一句,也就認命的出去趕馬車了。
王海七零後山里娃,小的時候也經常趕騾車,牛車去山下的集鎮。這趕馬車,他倒還是來崗崗營子插隊後才學的,不說精吧,但也學的有模有樣。
燕子給王海準備的這匹拉車的馬不大,也就三四百斤吧,以王海現在的神功蓋世,完全可以抱回村里。
不過王海覺得自已,老是說自己白面是從鬼市上換的,而自己鬼市一次都沒去過,這容易露餡。於是他決定今天就真的去一次鬼市。
趕著馬車離屯子有個十幾里地了,王海將馬車上的那些罈罈罐罐,全部送回了村里。然後他從村里揀了幾籃雞蛋,鴨蛋,又拿了兩根「大黃魚」,就穿了回來。
一路趕著馬車,到月上中天的時候,王海來到了山場團部。不敢大晚上的上人家家裡去打聽鬼市在哪。王海就尋了個大道邊的小樹林休息,反正王海相信那些參加鬼市交易的人,一完會帶著東西,從大道上過來的。
畢竟這裡是山區,參加鬼市交易的人,他們要不走大道,背著東西走山里小道,這運輸量小不說,還累死個人。所以王海相信他們一定會走大道。
有了這個堅定的信仰,王海就在小樹林裡,坐在馬車上打坐練氣,等著那些來鬼市交易的人。
過了有兩個小時左右吧,王海就聽到大路上陸陸續續的有了人聲。
王海怕嚇著人家,不敢貿然出去,就等著一撥人過去了,他才趕著馬車,跟在人家的後面。
王海猜的沒錯,這些大晚上趕路的人,正是去鬼市的。王海在後面跟著,很快就來到了一個關卡,有幾個人在那兒檢查和收錢。
王海也不知道人家要收多少錢,就趕著馬車靠近了看。他體內現在有龍珠,兩眼自帶夜視功能。所以現在儘管天黑,王海還是看清了,前面那輛馬車,人家給的是一塊錢。
王海今天大晚上被燕子趕出來的,他身上也沒帶錢。於是在輪到他過關的時候,他一句話不說,就從自己馬車上的籃子裡揀了十個雞蛋,給那過來跟他收錢的人遞過去。
許是這兒也收東西吧,那人過來看了一下王海車裡,只是幾籃雞蛋鴨蛋。於是他就雙手把自己兩個衣角拉開,形成了一個兜,示意王海把雞蛋放進去。
把十個雞蛋給了那人,王海就趕著馬車進了鬼市。
王海一進鬼市就趕著馬車,找那些賣糧食的,想用自己的雞蛋鴨蛋跟人家換糧食。
他坐在馬車上正一邊趕車,一邊找著呢!他的火眼金睛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他的好兄弟李奎勇。
一見李奎勇也在這兒,王海大喜,忙趕著馬車就朝李奎勇那兒去。
此時的李奎勇正跟兩個漢子在那兒擺攤,他們賣的是各種獸皮。王海一到近前,就忙跳下馬車,輕呵一聲:「奎勇,兄弟!」
王海的這一聲呵,立馬驚動了此時正在那兒搬獸皮的李奎勇。
李奎勇抬頭一看,見是王海,他也高興的忙扔了手裡的獸皮,跑過來抱住了王海,興奮的說道:「兄弟,可想死我了。誒,你分到哪兒了,當時亂,我還真沒聽清。」
「噢,我分到崗崗營子了,離這山場團部有百來里地,你有空可以去我們那兒玩,我們那兒人可好了。」
「是嗎,你也覺得這兒人好啊?我也這麼覺得。這兒的人都比較樸實,沒啥歪心思,可比咱那些京都人好多了。說實話,我現在都想把我父母和我的那些弟弟妹妹,都給接到這兒過了。這兒天氣是冷了點,但不缺肉吃,也不用跟人家勾心鬥角,活的自在。」
李奎勇岀身底層,家裡又窮。可以說,他是看著別人的白眼,聽著別人的風涼話長大的。在他的內心裡極度渴望別人的尊重,嚮往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在這大興安嶺,天高皇帝遠,上頭對這兒的管理是鞭長莫及。基本上山里所有的屯子,只要你不欠上頭派下的任務,那人家一年也難得上你那屯子裡做回「客」。
所以山裡的各個屯子,實際上都處於一種自治的狀態。而山裡的那些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一個差不多是與世隔絕的環境中,沒受到過外面的那些爾虞我詐的污染,人性都比較純天然。
這種簡單,純樸的人性環境,正是李奎勇渴望的,所以李奎勇說要接他全家來這兒住,王海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兩位生死兄弟,幾個月不見,自是有的聊。於是他倆也不管別人,就在那兒扯上了,都說了些自己這幾個月來的遭遇。
扯完閒篇,自然就扯到了各自現在在做的生意上。李奎勇看王海車上儘是雞蛋鴨蛋,他笑著說道:「王海,你這在京都城裡賣蛋,現在都流放大興安嶺了,你還賣蛋。你這輩子就指著這些蛋活了是吧?行了,今兒咱倆跟在京都城一樣,再合夥賣一次蛋,你這些蛋我都要了。」
一聽李奎勇要買下自己的這些蛋,王海為難的撒謊道:「兄弟,不瞞你說,我這些蛋是屯子裡讓運出來換糧食的。我們那兒去年秋上趕冬荒,去山裡打的那些肉食,這經過一個冬天都吃完了,而現在離秋收還有四個月,屯子裡青黃不接,缺糧食。而你這賣的都是皮子,我們倆沒法換啊!」
王海說完這話,就一臉為難的看著李奎勇,而李奎勇在聽完王海的話後,他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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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了,李奎勇對著王海說道:「王海,在山裡當了幾個月的山民,你都忘了怎麼用錢了是吧?我這些皮子你用不著,但我可以給你錢啊,你再拿著這些錢去買糧食不就得了嗎?傻瓜!」
一聽李奎勇這話,王海一拍腦瓜子,這在山裡呆了幾個月,自己這智商還真是褪化了,連錢的作用都忘記了。
知道自己出洋相了,王海尷尬的向李奎勇笑笑。大家生死兄弟,李奎勇要顧著王海的面子,於是他就忍著笑,去王海車上數雞蛋鴨蛋了。
十幾分鐘後,李奎勇數完了蛋,一共三百二十七個,李奎勇要按兩毛一個算給王海。王海一聽這價,忙說道:「奎勇,這雞蛋咱在京都城裡平時也就賣八分錢一個,你這兩毛錢一個,你拿回去賣給誰哎?」
一聽王海問這個,李奎勇把王海拉到一邊,輕聲的耳語道:「王海,咱們是兄弟,我也不瞞你。我插隊的那地兒,離邊境也就三十多里地。邊境那邊的地界屬外蒙,不過邊境上駐紮著的卻是老大哥的一個營,有好幾百號人呢!」
「我現在做的就是那幫老大哥的生意,你看我這裡的這些皮子,至少有一半是那些老大哥巡邏的時候打的。他們拿這些皮子跟我們換香菸,換白酒,換糖。你這些雞蛋我也打算拿回去賣給那些老大哥,收你兩毛一個,我打算賣他們三毛一個,那些人有錢,他們給得起價。」
一聽李奎勇現在在做「邊貿」,王海忙小聲的說道:「奎勇,我聽人說那些毛子軍紀極差,幾乎是什麼東西都賣,是這樣的嗎?」
「對呀,那幫人駐在外蒙,他們在那兒就是土皇帝,沒人管得了他們,幾包煙就能跟他們換一條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