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蘇木還在等趙志毅那邊的消息。
之所以沒有反饋消息,肯定是盯梢還在進行時。
蘇木能夠理解。
顏青卻著急下班。
蘇木無奈,讓孔俊義開車送一下。
現在形勢這麼混亂,蘇木也是在703研究所事件之後才警惕起來的。
站的太高的大象,是很難注意腳底下螞蟻的運動軌跡的。
蘇木現在可不敢讓顏青一個人上下班。
無他,媳婦太漂亮。
漂亮也是錯。
漂亮就總愛招惹莫名其妙的禍。
孔俊義送下顏青回來,蘇木已經拿到了趙志毅的消息。
對這個看似莽撞實則心細的孔俊義總是對著自己嘿嘿傻笑,蘇木也沒怎麼在意。
開上車就徑直走了。
孔俊義這邊需要留人夜間值守。
避免食堂和水源被人夜間投毒之類。
他今晚值班,所以哪兒也不去。
蘇木沒瞧見這位望著自家隊長駛離的吉普的背影,目光中隱隱流露著一抹擔憂,和一絲幸災樂禍。
蘇木沒有直接回家。
他開車在大街上閒逛,偶爾下了車也去某個胡同里蹓躂上一圈。
沒進任何院子,頂多會靠在某個位置的牆上歇息一兩分鐘。
就譬如高仕紅的西院牆,束星衛和葉企兵的北院牆,嗯,還有於小九明面上和暗地裡的兩個宅院的東院牆和北院牆……
國際金價在上漲。
按照這個理論,蘇木溜達的這一圈價值不菲,得是按秒入帳的。
比鄭板橋的一字千金還要牛掰的多的多。
蘇木最後一站是個獨棟小院。
白牆灰瓦的二層小樓建築,西邊靠牆還有一排兩間小房子。
蘇木也是走過這段路才發現,小房子下面另有乾坤的。
只不過甭管之前塞的多滿,蘇木走過之後,就只剩下四個字:空空如也。
之前那四個小兵兵怎麼發現自己的藏品藏錢不翼而飛,蘇木不得而知,也沒法給出確切的時間。
但他很篤定,這個小院,或許今晚,最遲明日,就一定會發現被盜。
二樓東首臥室里,相當於一室一廳的拔步床,已經不翼而飛了。
這家主人能不知道嗎?
古香古韻的拔步床,連同首飾櫃,床底隔層的資料,還有兩把馬牌擼子……
門口兩個青花瓷瓶,也被蘇木順帶手的一同收走了。
現在那個屋子,就靠近門口一側的屋頂上,掛著的燈泡還在。
蘇木是沒有來得及翻看床底下的資料。
不然一定會去找高翔、孫志勇這兩位老哥。
狠狠的訛他們兩頓大餐。
這個時候被排擠的,閒賦在家的,大多都是和他們一樣,不是拒絕同流合污的,就是被人家認定沒法腐蝕,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的。
蘇木一不小心挖了不少的黑料,這可都是能被高翔、孫志勇拽在手裡使勁掰扯的好些人的小辮子。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
可攪渾了的水也不咋滴。
魚之所以離不開水,不只是因為水,還有水裡的氧氣。
現如今,氧氣快耗盡了啊。
蘇木覺得自己暗戳戳的幫這群缺氧的傢伙們通通氧,讓他們繼續在渾無天日的惡劣環境裡多掙扎一會兒,享受一下世間的苦難和艱辛,也算是為廣大普羅大眾、勞苦人民做了點好事。
與人渣斗,蘇木甘之若飴。
吉普回家的路上,先繞去了單位一趟。
這年頭的吉普車很皮實耐造,可就有一點,費油。
路過菜市場,看到外面門臉的肉鋪案板上還堆著一小堆骨頭。
蘇木又停下車買了下來。
現在老百姓日子過得依舊很一般,世道又不景氣,大白肉還是人們熱烈追逐的第一目標,排骨這玩意兒,很不得人心。
蘇木卻很喜歡。
家裡天天都是肉香味兒,偶爾拎著點排骨回去,顯得也好看。
免得鄰里斤斤計較,背后里打冷槍。
而且自家一直不缺油水,現在大姑娘小媳婦的飯量早就降下來了。
就因為油水足。
大白肉片子早被她們暗暗嫌棄,愛情轉移到了瘦肉和排骨上來了。
在很多人家還在渴望著吃飽,蘇木家早就奔向了更高級別的追求,那就是吃好。
吉普停在院門口。
棒梗正帶著小當和槐花從另一側的胡同口竄出來。
瞧見了吉普,接著就又瞧見了蘇木。
換了往常,肯定是隔得遠遠的也會喊一聲木頭叔。
今兒卻扭捏了起來。
三小隻遠遠躲著,沒喊人,也沒往前湊。
蘇木能感覺到棒梗眼底的拘謹和尷尬。
至於小當和槐花……
嗯,這倆丫頭片子挺符合『女生外向』這個詞兒的。
巴不得自家娘親能跟木頭叔扯上關係呢。
她們就能經常甜甜嘴,吃好吃的了。
大聚餐之後,便是四合院眾人口上不說,背地裡嚼舌根的也絕對絡繹不絕。
當然了,這時候敢這麼搞,有點見識的人對蘇木這個中科院綜合治理辦公室的副主任,也就更忌憚。
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玩得轉的。
當然了,有人忌憚,就有人期盼。
盼著能眼瞅著蘇木家蓋樓,眼瞅著蘇家家的樓越來越高,眼瞅著他蘇木家的樓塌方……
一個暗戳戳藏在背地裡的,美好的期盼。
「小當,過來。」
「木頭叔,你買了這麼多排骨啊?」
小當跟在棒梗屁股後面,大哥沒動彈,她想打招呼也沒好意思。
可蘇木主動跟她打招呼,還衝她招手,小當就立馬叛變了。
哥?
大哥是誰啊?
棒梗?我不認識。
蘇木手腕一翻,從兜里掏出來一把大白兔奶糖。
「拿去,跟棒梗和小槐花分了吃。」
「謝謝木頭叔。」
蘇木拎著排骨進了院子。
「姐,晚上咱是不是也能啃排骨肉吃啊?」
小槐花糯糯的小聲問。
期盼至極。
小當眨了眨眼,沒吭聲,但是把大白兔奶糖公平公正公開的跟大哥和小妹一起分。
棒梗嘆了一聲。
「你回家找娘要,興許就能吃上排骨了。」
「放心吧,槐花,你就聽哥說的,一定能吃上的,是吧,哥?」
小當仰著小臉。
嗯,童言無忌。
「對,你們想的都對。」
棒梗翻了個白眼。
倆妹妹還太小,一點都不理解大人們對咱娘的指指點點。
嘴裡可都沒句好聽的話。
鬧心,唉~
可又能怎麼辦呢?
木頭叔家生活好,木頭叔真有本事,木頭叔還是大幹部,木頭叔有吉普車開,木頭叔……
棒梗也很無奈啊。
親爹的模樣他都快要忘記了。
差點就要喊木頭叔一句『爹』。
蘇木進了金柱大門,一扭頭就瞧見於莉從搭建的廚屋裡出來。
「來這邊一起吃啊?」
蘇木舉了舉手裡的排骨,笑道。
於莉指了指嘴,又指了指東廂房,搖了搖頭,匆匆閃身又回了廚屋。
搞什麼呢,神神秘秘的。
蘇木嘀咕一聲,邁步過了垂花門。
然後~嗯,……蘇木驚了。
顏青正挽著袖子在刷茶杯。
旁邊鄭娟正在倒扣著茶壺,往外面控茶葉沫子……
蘇木眼前除了倆旗鼓相當的媳婦並排而立,就是滿眼的杯具了。
顏青怎麼在這裡?
蘇木覺得可能是自己打開的方式不對。
他忍不住把邁進屋的右腳又縮了回去。
抬頭,看看四周。
嗯,沒錯,沒毛病啊。
這是四合院,不是1號大院。
呸,肯定啊。
就算是1號院,不也見著鄭娟了嗎?
怎麼看都不太合理。
顏青和鄭娟倒是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瞧見門口的蘇木,兩人都相視一笑,然後抿著嘴干手裡的活,默契的誰都沒有吭聲。
表面和諧,內里還別著勁兒呢吧。
蘇木顫巍巍,有點肝不動的傾向。
噗嗤。
噗嗤~
兩聲沒憋住的笑從屋裡傳來。
「好啦,一個大老爺們,看把你嚇得。」
「不是,嘿,孔俊義這損小子,竟然一點都沒告訴我。」
蘇木還能說啥。
「你這是要給我們做紅燒排骨嗎?」
我們?
這個詞兒用的妙啊。
蘇木的心一大半就突然掉回到了肚子裡。
「這邊廚屋我跟小青姐用著呢,你要燉肉,去北邊廚房吧。」
鄭娟還是心疼丈夫的,看似趕人,實則已經是幫襯了。
「娟子姐就是心疼某人,捨不得讓他受一點委屈……」
顏青對鄭娟的稱呼也挺有意思。
蘇木拎著排骨往東耳房廚房裡走,還在琢磨,貌似顏青是要比鄭娟大好幾歲的。
嗯,你倆都是姐,這也沒毛病。
蘇木拎著排骨進了東耳房。
排骨剛擱到案板上,身後就冒出來一個小鵪鶉。
曹薇薇也是懂氣場的。
東廂房裡兩個大女主博弈對壘,戰場表面風平浪靜,實則內地里肅殺糾葛,暗涌不斷。
曹微微沒扛住2分鐘,狼狽逃竄。
可她又耐不住八卦的性子,難得蘇木自動送上門來,豈能不抻脖子過來打探打探消息?
「過來給我打下手,不能只會吃,也得多練練手。」
蘇木哪能告訴曹微微。
他自己還不清楚具體啥情況呢。
嚴格說來,他比曹薇薇還不堪,一分鐘不到,才邁進過去一隻腳,就被轟到這邊來了。
估計沒有一盆子紅燒排骨,是敲不開兩大女主的屋門嘍。
中院。
「娘,今晚咱家能吃排骨肉嗎?木頭叔買了那麼大一兜子……」
小槐花仰著小臉,滿臉的期待,一雙小胳膊比劃了個比她還大的輪廓。
小當偷偷咽口水。
棒梗看似埋頭幹活,實則耳朵也是豎著,聽屋裡娘仨的談話呢。
棒梗小學畢業了,初中的孩子了,也懂得給家裡幹家務了。
主要是賈張氏突然之間悟了。
也捨得讓乖孫幫兒媳婦干點活。
都是為了乖孫的前途。
秦淮茹狠狠瞪了一眼小當。
小槐花這麼問話,不用說,肯定是鬼精鬼精的小當教唆的。
這個姐姐總愛拿妹妹當擋箭牌,明明是她想的,就總愛哄騙單純的小槐花往前沖。
「小當,你非要吃的話,就自己去找你木頭叔要,反正娘不去。」
秦淮茹是真不敢去。
她也瞧見了那個女軍官來著。
那身段,那氣質,羨慕壞她了。
就路過時偷偷瞥了一眼,就很是自慚形穢。
這會兒憋著尿呢,都打算再忍一忍,不想從前院穿過去。
這時候這麼嚴峻,她怎麼敢跑過去問蘇木要排骨吃呢。
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死法啊。
雖說那次聚餐,大女主鄭娟已經表明了心意,幾個姐妹都會抱團取暖,共同抵抗另一個大女主。
可那畢竟是心潮湧動之下的衝動話兒。
現在事到臨頭,秦淮茹立馬就蔫吧了。
別說她,剛才下班路過瞧了一眼,不也沒看見於莉和曹微微嘛。
她倆都不在,娟姐也就別怪自己不仗義了呀。
秦淮茹是有心幫襯一下鄭娟的。
可她屬實邁不動腿。
心理障礙太大了。
就那一眼,秦淮茹就麻了。
那個大女主,明顯活成了她小時候最渴望也最期盼的樣子。
有種自己一直在惦記別人人生軌跡似的。
贗品遇到了正品,她覺得自己不夠坦誠,有些卑劣。
現在的實情是,她非常卑微。
東耳房裡。
排骨先焯了一次水,激出血沫子和雜質。
蔥姜蒜熗鍋,倒了半勺白砂糖和黃豆醬油,勾出醬汁再把排骨下鍋。
翻炒了幾下就飄出了香味兒。
中院大傢伙也都聞到了。
棒梗嗅了嗅鼻子。
「小當,快去,木頭叔在東耳房做菜呢……」
不用多言,棒梗這一句就說明了一切。
東耳房做飯的蘇木,身邊絕對沒有別人。
那個大長腿的大姐姐……
棒梗和小當都不怎麼在意。
他們小孩子最害怕的,還是鄭娟。
畢竟那是人家正兒八經的木頭叔的親媳婦。
天然自帶光環的。
在他們看來,只要不是當著木頭叔的親媳婦面,他們就敢去端排骨吃。
小當一扭頭就衝到門口柜子前,拿了飯盒就往外竄。
「多拿個啊,拿一個夠誰吃的。」
棒梗蹲在大盆邊上,怒其不爭的懟了一句。
「哦,哦,對,我再去拿一個……」
小當風風火火拿了倆飯盒又跑了。
棒梗嘴唇蠕了兩下,最終化成了一句長嘆。
小大人似的。
柜子里有五個飯盒啊,多拿倆能累死你嗎?
棒梗把褲子狠狠的在盆里的搓衣板山按了兩下。
他心頭對於晚飯能吃上排骨,也有火熱的期盼啊。
小當這個妹妹,感覺白疼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