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勤處的事情落定後，接下來的幾天裡，軋鋼廠逐漸恢復了平靜。
因為後勤供應所引發的各種問題，在李懷德重新接掌後勤處後迅速得到了解決。
首先是食堂。
李懷德接掌後勤處的第二天，廠里的十幾個食堂的伙食就迅速恢復到了以往的供應水平。
雖然伙食水平說不上有多好，但是大鍋菜裡帶點油花，個別菜裡帶點葷腥還是做到了。
如此的效率，可謂是贏得軋鋼廠上上下下一片好評。
當然，這些還只是開胃菜，緊接著，李懷德又連續在一食堂搞了兩天的招待，把軋鋼廠目前所有的合作供應單位全都邀請了個遍。
邀請過來的目的就一個，那就是把這幫手裡捏著物資的大佬們吃好喝好伺候好。
李懷德搞招待可不同於中規中矩的楊書記。
他不僅有錢，手裡還捏著大量的物資。
這招待搞起來，那可真是捨得下血本，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一食堂的後廚完全沒個停歇。
餐桌上譚家菜川菜淮揚菜輪著來，桌桌不一樣。
不單是把受邀過來的大佬們伺候好了，連帶著後廚搞小灶的傻柱劉嵐和馬華等人都養肥了兩斤。
這招待的期間，具體他跟這些供應單位的領導們都談了些什麼合作，沒有人知道，不過搞完招待的後續兩天李懷德的能耐卻是顯現出來了。
這些合作的供應單位的領導吃好喝好回去之後，很快就將答應了的物資一車一車地往廠里後勤倉庫運，只是短短兩天的功夫，就將後勤福利科下轄的兩個物資倉庫給裝滿了。
同時廠里也傳出了今年年底職工福利有了著落的消息，著實是在年關來臨前給廠里躁動的職工幹部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廠委書記辦公室里。
看著手裡廠辦劉主任剛剛給他遞交上來的後勤處物資入庫報告，饒是楊書記早有預料也不得不承認李懷德在後勤方面的厲害。
只是短短兩天的功夫就搞定了他們折騰一個月都沒什麼成效的後勤問題，看來李懷德在利益交換方面很有一手啊。
粗略地看完報告，楊書記沉吟了兩秒，隨之將報告撂下，問道：「老劉，今年年底職工們的福利是怎麼安排的，老李那邊有說法了嗎？」
物資入庫報告說到底也只是份報告，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年底職工們的福利是怎麼安排的。
如今後勤處和該給的代價已經給出去了，他可不希望弄到最後年底福利沒安排好還被底下不明情況的職工們埋怨。
劉主任笑著回答道：「回書記，李副書記那邊已經有預案了，說是在往年的福利基礎上日用品的福利翻倍，每位職工再發三兩鮮豬肉，幹部則是按照行政層級，酌情遞增，這個預案後續會放到廠委常委會議上討論，看看大家的意見。」
楊書記聞言，點了點頭，對李懷德的這個預案還算滿意，不是敷衍就行。
前幾年鬧饑荒，全國上下普遍的物資不足，廠里年底只是給職工們發放了一些牙膏牙刷肥皂之類的日用品充當年底福利。
如今日用品的福利翻倍不說，每人還多發三兩鮮豬肉，足夠下面職工一家子添個葷菜了，這種福利待遇，不論是放在哪個單位里都算一流的。
了解了年底福利的大致安排，楊書記一直以來懸著的心這才算是徹底放了下來，不過一想到廠里上萬的職工幹部，發福利一次性就要發出去四五千斤的鮮肉，饒是軋鋼廠家大業大楊書記也是頗有幾分肉疼。
「對了，老劉，老李的這些計劃外鮮肉都是從哪些單位手裡弄到的？」
劉主任回憶了一下，道：「額根據後勤處交上來的發票和報銷單據，一部分是第三、第四、第五肉聯廠弄來的，也有一部分是從城外幾個國營農場弄到的，每家他都弄了千把斤，肉骨頭和下水也有不少。」
聽到這個解釋，楊書記眼裡精光一閃，摸了一把下巴，繼續問道：「那老李那邊給他們許出去的條件咱能打聽到嗎？」
這年頭物資匱乏，多好的資源也趕不上人家兩斤肉實在，一個月動輒大幾千斤的計劃外鮮肉，還有其他為數不少的肉骨頭和下水，說不眼饞那是假的，雖然他現在輸了一籌，但不代表他就徹底沒有心思了。
如果能打聽到李懷德給別人承諾的條件，說不定後面在後勤這一塊他還有插手的機會。
劉主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想了想，還是遺憾地搖了搖頭。
「書記，這個恐怕很難，如果李副書記那邊用的是咱廠里的資源，這個倒是瞞不了我們，很容易就能查到，但偏偏李副書記那邊不是，咱很難在不驚動李副書記的情況下打聽出來。」
劉主任言下之意就是李懷德使用了軋鋼廠之外的資源與那些供應單位做了資源互換，這種資源互換是很隱蔽的，知道內情的本身就在利益鏈條之上，沒道理人家會輕易把自己的隱私和把柄交到你手裡，除非你有什麼籌碼能讓人家心動。
楊書記一想也是，知道暫時是沒法打李懷德的注意了，索性他也不再糾結，點了點頭道：「行吧，既然暫時沒辦法那就算了，以後再說吧。」
說完，他好像又想起了些什麼，又問道：「對了，老李最近拿到讜校之後有什麼動作？」
之前跟李懷德談補償的時候，李懷德佯裝獅子大開口跟他要人事處和武裝部，結果到最後卻是虛晃一槍跟他要了個不起眼的讜校。
當時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一高興就應了下來，但事後想起來，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一時半會兒的他卻是說不上來。
劉主任不知道他的疑惑，只以為他是對對手的例行關注，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李副書記那邊拿到讜校的分管權之後倒是沒有太大的動作，只是按照慣例往讜校里安排了幾個人，調整了一下人事。」
「然後就是明年第一季度的讜校培訓名額，李副書記給了李衛國三個。」
嚯？
給了李衛國三個讜校培訓的名額？
楊書記一聽這話，頓時疑惑了。
軋鋼廠這麼多處室科室，還有下轄的附屬單位，每個季度的培訓名額才二十來個，有時候一個科室都未必輪得上一個，結果讜校剛到手他就給了李衛國三個。
李懷德和李衛國關係好他是知道，但是王老爺子都退休了，他就算是給王老爺子面子關照李衛國也用不著下這麼大的力氣吧？
難道是有什麼其他的隱情？
「這讜校培訓的名額老李除了給李衛國之外還有給別人嗎？」
「暫時沒有。」
沒有？
楊書記心中疑惑一閃，繼續問道：「那這三個培訓名額李衛國是怎麼用的？」
劉主任想了想，回答道：「唔根據讜校那邊的匯報，其中兩個李衛國分別給了保衛處下屬的保衛科和巡查科，最後一個他則是給了武裝部的國防動員科。」
聽得這個結果，楊書記伸手進兜里掏出香菸點了一根，眯著眼睛沒有說話，靜靜地思索著。
名額只是給到科室，不是給某個人，那就沒什麼稀奇的了。
只是想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想明白李懷德特地跟他要走讜校的意義在哪兒。
最後想了半天沒結果，索性他也不再糾結了，琢磨了一下，吩咐道：「這樣，老劉，把咱手裡還沒用的讜校培訓名額集中一下，給保衛處的郭長林和武裝部的付正國一人分三個吧，既然人家老李大方，那咱這些做領導的也不能小氣了。」
劉主任聞言一愣，試探道：「書記，咱這是要？」
「沒什麼，一步閒棋而已。」楊書記搖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
雖然沒想明白李懷德跟他要讜校的用意何在，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李衛國慢慢做大。
而且李衛國跟李懷德走得近，連帶著保衛處這個暴力部門也一直游離在他的核心圈之外。
既然不能一心一意地為他所用，那索性就給李衛國扶持幾個對手，限制他的發展。
劉主任是誰，坐了十幾年辦公室的積年老幹部，雖然楊書記沒有明說，但這些鬥爭的套路他哪能不懂呢。
聽到楊書記的這個吩咐，只是稍微一想他就猜到了楊書記的用意，不過懂歸懂他也沒有明著點破，只是點了點頭便應了下來。
「好的，書記，我這就去安排。」
弄明白了楊書記的心思後，劉主任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簡單地匯報了幾件事情後拿著工作報告便徑直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同時還讓人把武裝部部長付正國以及保衛處副處長郭長林也一起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