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依舊是在交道口街道治保委的休息室,黃叔已經做好了飯菜。
他的手藝遠超食堂的大師傅,可有幾個人像李四麟這麼不要臉,敢讓他去做呢。
一盤炒雞蛋,上次段所拿來的花生米用鹽水煮一煮,一盤酸菜土豆絲,外加一盤鹹菜絲。
雖說沒肉,但也算是一頓不錯的飯菜。
齊所翻牆而過,沒多久徐老鬼也趕到了,他和齊所一樣,是從街道旁邊的牆上翻過來的。
除了黃叔自己準備喝上二兩外,其餘人全都沒有喝酒,今天並不是喝酒的日子。
等到大家都入住,沒人多說什麼,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只剩下花生米和鹹菜了。
黃叔也不介意,一小口一小口的滋溜著,這二鍋頭在他口裡仿佛像是天上的仙釀一般美味。
李四麟擦了一把嘴,將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訴了徐老鬼和齊所,二人也是緊皺眉頭。
上次軋鋼廠的事做的算不上完美。但基本照顧了所有單位的臉面,勉強說是皆大歡喜。
可這次的情況遠比之前要複雜,因為徐老鬼知道王大痣這個人。
王大痣,本名王勇,平日裡並不是特別出名的一個人,但汽車駕駛和維修的技術非常不錯。
在東城都算是一個厲害的車把式。
可這並不是重點,他之所以能進北新糧庫工作,是因為他的姐姐嫁給了北新糧庫的廠長,也就是北新糧庫的一把手,陳東。
陳東這個人可不簡單,當過兵,打過光頭,去過高麗,高麗戰爭中立過功,後退出軍伍直接來到了北新糧庫。
一干就是七八年,從保衛科做起,一直到糧庫的一把手。
其實這裡是有些奇怪的,因為保衛科隸屬工安系統,很難直接走到某單位的行政管理層,這裡需要不小的力量。
徐老鬼摸摸自己的鬍子,「陳東我認識,當年我在郊五分局,那時候陳東是糧庫保衛科幹事。」
他陷入了回憶之中,直到眼眶發紅,
「後來東城分局成立,我就調過來了,那時候我還和陳東一起合作,將盤踞在北新的幾個鴿市全都給端了,我立了功,陳東也是一樣。」
「那時候我倆的關係還算可以,不過陳東這個人很自負,在一次行動中,我倆遇到了迪特,陳東負了重傷,我也被子彈咬了兩口。」
「他傷好之後,關係就不知道怎麼轉到了糧庫那邊,前幾年我倆還在一起吃飯,東城分局一直不缺糧食,就是陳東幫忙。」
聽完這些話,李四麟和齊所對視一眼,這下已經不能簡單的用麻煩二字來形容。
齊所也知道陳東這個人,只是不知道陳東和王大痣的關係。
現在情況就是這樣,可以說幾乎所有東城分局的人都欠著陳東人情。
工安雖然是個強勢的單位,但人多,加班多,臨時工也多,每天消耗的糧食遠比上級撥付的要多。
陳東做事很有章法,也很有腦子,嘴上總說畢竟是自家人,自己有這個便利。
不僅如此,每次計劃外的糧食,都是他親自給分局送去,甚至給各個所都送過,不管誰家缺糧,只要找到他一句話的事。
很多時候,他還會找自己的關係,給一些犧牲工安的家屬送一些便利,在分局這邊名聲非常好。
工安方面欠他人情的人太多了,如果想要對付他恐怕消息是絕對無法保密的。
拋開人情不說,他能將自己從工安系統調到糧食系統,那背景不敢說通天,也差不多了。
齊所謹慎的的說,「徐局,那你說咱們怎麼辦,犧牲同志的仇不能不報,遠了不說,就老韓,雖然傷好了,可現在走幾步就喘粗氣!醫生說,他這輩子只能這樣了,罪犯咱們也得抓啊!」
徐老鬼瞪了齊所,手指一直在桌子上不停地敲打著,
「不管是誰,犯了法都得抓,但一定要小心行事!」
李四麟一直沒說話,他就在那用筷子一顆一顆的夾著花生米,到底怎麼做他插不上手的。
齊所知道徐老鬼的顧忌,想了半天冒出一個主意,
「要不然咱們直接抓王大痣吧,抓到之後上點手段,我不信他不說!」
「你呀,說你什麼好,如果真的如同劉衛紅所說,動手的人是王大痣,這說明什麼,他只是一個小嘍嘍,最多不過一個中層,抓了他第一打草驚蛇,其次,你又不是沒審訊過這些蟹教,他們有幾個人能招供!」
這一點讓齊所也是有些頭疼,現在工安可真沒後世那麼文明,上點手段也是正常的。
只不過沒有特別狠的酷刑,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抗得過。
可是蟹教的那些人很有手段,底層知道的不多,招供也沒有太大的意義,要真的是中層,他們會用一些藥物的手段來切斷這些人的痛覺。
這讓這些人的痛覺神經非常遲鈍,就算你上了手段,也是收效甚微。
「跟蹤吧,我從內衛調人過來,跟他幾天,看他到底怎麼樣!」
李四麟眼睛裡晃過一抹不屑,對方上次被徐老鬼設伏,死了不少人,這段日子也有人陸陸續續落網。
要是把李四麟放在王大痣的位置上,他最近肯定會停下所有動作。
最少停那麼一兩個月,外面的風浪穩定之後再行動,你跟蹤能跟幾個月,扯不扯。
這又不是後世,有什麼監聽設備,有天眼,光憑人力根本做不到,而且只要被發現,一定是前功盡棄。
徐老鬼的眼睛一動,趁李四麟不注意給黃叔使了個眼色。
黃叔頓時明白,拿起筷子就抽到李四麟的手上。
李四麟吃痛之下不滿的說,「黃叔,上次段所給了那麼多花生,你自己起碼留了十斤吧,你真是摳門,吃你點怎麼了,至於嗎!」
黃叔非常不滿的說,
「誰說花生的事情了,你有主意就快放,分不清輕重呢!」
李四麟還想裝糊塗,可黃叔一個眼神就鎮住了,
「我也沒啥好辦法,最合適的就是找個人進入糧庫的車隊,再不行就進糧庫的保衛科,想辦法給陳東的辦公室和王大勇車上安上監聽設備。」
徐老鬼很是滿意,這個主意不錯,其實他早就有了想法,還是在試探李四麟到底咋樣。
結果還是不錯的。
你要說這個辦法多高明,肯定到不了,可是在最短時間內發現跟蹤的弊端,還能提出自己可行的辦法,這已經算是中上之資。
比起木頭木腦,一心就想沖在第一線的齊所可強了不少。
想到這徐老鬼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了一下齊所。
不爭氣的玩意啊。
齊所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自己為啥挨瞪,不過他也習慣了。
「這主意不錯,可這樣短時間也拿不到證據!」
徐老鬼更不開心了,「還短時間,這個案子時間不會短的,但最晚不能到明年五一,一定要抓到幕後主使!」
李四麟提出這麼做內心還是有另一個擔憂,這可是糧庫,如果真被對方發現或者出現什麼意外,很難說對方不會採取一些極端的手段。
糧庫要是出事,天都被捅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