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內的架子上堆滿了綢緞,上面覆蓋有報紙,報紙上沾滿了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
想想也是,這年月提倡艱苦樸素,人們以身穿藍黑工裝和勞動布衣服為榮。
綢緞店裡的主顧也只有一些領導的夫人或者是以前那些舊時代的『貴人』。
陳雪茹進到庫房內,吧嗒打開燈光,並沒有去取布料,反而轉身看向李東來。
「李主任,你有什麼想法?」
不愧是裁縫店的老闆娘,察言觀色的本事已經達到了極致。
在原著中,陳雪茹感情事業坎坷無比,一連遭遇了三個渣男,每次都是人才兩空。
在春風來到之後,卻依然能夠干出一番事業,由此可見她在商業上的能力還是很了得的。
「什麼都瞞不過你。」李東來笑著問道:「剛才我媳婦兒看中的那件衣服,連材料帶人工費需要多少錢?」
陳雪茹歪著腦袋沉思片刻說道;「李主任,當年我身陷泥潭之中,是你拉拔了我,這份恩情按理說我應該回報。應該免費送給弟妹一件衣服。」
「只不過現在綢緞店已經公私合營了,日常運營由綢緞店公方經理負責,手工費我能免除,但是材料錢卻沒辦法少。」
「你誤會了。」李東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追問道:「材料和人工一共需要多少錢?」
「布料是優質的毛料,加上人工的話,差不多需要六十塊錢。」陳雪茹給出了一個數字。
六十塊錢,好傢夥,等於工人兩個月的工資了,放在後世就是價值上萬塊的衣服。
不過李東來現在倒是不缺這點錢。
他從兜里摸出六十塊錢和幾張布票遞給陳雪茹:「這樣吧,麻煩你告訴我媳婦兒,這件衣服只需要二十塊錢。」
「這....」陳雪茹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過來。
她心中感覺到酸楚楚的,這樣一個疼愛妻子的男人,她當初怎麼就錯過了呢?
如今看來,真是可惜極了!
再聯想到上一次的不幸遭遇,陳雪茹心中更加悲苦幾分,眼角也紅潤了起來。
可惜歸可惜,現在還不是後悔的時候。
陳雪茹深吸口氣,將眼淚吞了回去。
「李主任,我明白該怎麼做。」
陳雪茹接過六十塊錢和布票,將布票全都裝進兜裡面,數出四十塊錢也裝進了兜裡面,將剩下的二十塊錢遞還給李東來。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次我不收你的手工費。」
這也許是她最後的倔強了。
李東來雖不清楚陳雪茹心中的想法,卻還是將錢收了回來。
以後想辦法補償她就是了,婆婆媽媽的反而顯得生分。
李東來轉過身剛準備出出倉庫,目光從一塊翠綠色的綢緞上滑過,突然停住了腳步。
丁秋楠如果穿上旗袍的話,肯定會非常好看....
要是再能跳上一支舞,那就是一套攢勁的節目了。
再說了,旗袍還能當做睡衣穿嘛,只要不穿到大街上,誰還能說三道四?
「雪茹同志,你會做旗袍嗎?」
陳雪茹聞言,噗嗤笑出聲來:「李主任,我本來就是做旗袍出身的,後來改行縫紉衣服和工裝,只不過是迫於生計罷了。我也不瞞你,我爹當年是聞名京城的大裁縫.....」
陳家是裁縫世家,從祖爺爺輩就開始製作旗袍,到了她爺爺那一輩,已經成了有名氣的裁縫,專門負責給達官貴人縫製旗袍。
「那正好了,我還想讓你幫著我媳婦兒縫製一件旗袍,料子就用這種材料好了。」李東來指了指那匹翠綠色的綢緞笑著說道。
「旗袍?」陳雪茹有些茫然,提醒道:「李主任,現在大傢伙都不穿旗袍了,你是領導,你夫人也是領導,要是被人看到的話,肯定會惹來麻煩。」
什麼是朋友,這就是了!陳雪茹身為裁縫,原本應該趁機處理掉這匹庫存綢緞,再順便賺上一筆的,但是她卻寧願為李東來考慮,而放棄即將到手的錢財。
李東來心中有些感動,道:「沒事兒,你弟妹只在家裡穿。」
「這麼好的旗袍在家裡當睡衣穿.....」陳雪茹也是過來人來,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小臉羞得通紅起來。
不過仔細想想,她就釋然了,人家是合法夫妻,搞點夫妻間的小情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再說了,這正好說明人家夫妻之間的感情好。
陳雪茹壓低聲音說道:「要不要我將旗袍的叉子開高一點.....那樣比較美觀。」
「嗯嗯,你這個裁縫很有想法嘛。就按照你說的做。」李東來衝著陳雪茹豎起大拇指。
陳雪茹有當設計師的天賦呀。
....
由於李東來將旗袍放在了首位,陳雪茹花了足足兩個小時縫紉好了一件旗袍。
她將旗袍交給丁秋楠,笑著說道:「秋楠妹子,那件毛呢外套需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好。」
丁秋楠一臉茫然的接過旗袍,有點摸不著頭腦。
就在剛才,陳雪茹出來告訴她,製作毛呢外套需要二十塊錢,這個價格沒有超出預算,丁秋楠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隨後,陳雪茹拿著布尺幫她測量了身材,進到隔間裡忙活了起來。
出來的時候,竟然拿著一件綢緞衣服,而不是那件外套。
難道是買一送一嗎?
丁秋楠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李東來。
李東來笑道:「我給你買了件睡衣,咱們先回去,等明天我會幫你取那件外套。」
「啊...好好好....」
陳雪茹也沒有多想,將綢緞睡衣裝進帆布包中,跟在李東來身後出了綢緞店。
也許是買了新衣服,陳雪茹的心情格外好,兩人騎著電動車來到菜市場買了菜,李東來又拐到供銷社買了一瓶酒,這才算是回到四合院。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閻埠貴正蹲在屋檐下整理廢紙板子,見到兩人進來,他連忙站起身攔在了李東來面前。
「一大爺,賈張氏還真被抓走了?」閻埠貴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道。
李東來點點頭說道:「她涉嫌詐騙隔壁大院的老張家,現在被關在派出所里。」
「能被判刑嗎?」
「差不多吧。這事兒是小片警負責的。」
聽到這話,閻埠貴鬆了口氣。
小片警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確是個執拗的人,素來不講情面,即使賈張氏托人求情,這次故意也會有大麻煩。
閻埠貴以前對賈張氏只是討厭,閻家和賈家並沒有利害關係,但是黃艷玲跟棒梗離了婚之後,嫁給了閻解成。
閻埠貴總覺得賈張氏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雖然賈張氏刻意掩飾,但是閻埠貴也是人精了,還是從那無意識的一撇中覺察出了端倪。
現在賈張氏要被關起來了,那賈家又少了一員大將,閻家以後就不用害怕了。
人啊,遇到事情的時候,總是首先為自己考慮。
李東來並不想責備閻埠貴。
閒扯兩句,就帶著丁秋楠回了家。
晚飯時間,家家戶戶亮起燈光,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
人間香火味,最撫凡人心。
「東來哥,吃飯了。」
聽到丁秋楠的喊聲,李東來站起身關上窗子,合上書本,來到堂屋裡。
桌子上已經擺了蔥花炒蛋,紅燒豆腐,土豆炒肉等幾個家常小菜。
李東來夾起一塊豆腐,放在嘴裡,頓時滿嘴噴香。
怎麼比以前好像還要香一些?
難道是味蕾更加敏感了?
李東來又夾起了一塊土豆放進嘴裡,仔細品嘗,這才發現炒菜用的油是豬油。
「怎麼換成葷油了?」李東來邊吃飯,邊好奇的問道。
丁秋楠夾起一塊雞蛋放進他的碗裡,笑道:「最近糧站里的豆油都賣完了。」
「豆油賣完,就沒有別的油了嗎?」李東來好奇的問道:「居民們總不能不吃油。」
「現在供應的是衛生油。那玩意吃了不好。」丁秋楠壓低聲音說道:『所以前兩天我特意買了一塊肥膘,在鍋里化成了豬油。』
衛生油....李東來瞬間明白了。
衛生油又叫脫脂棉籽油。
它是由棉籽經過脫脂、消毒、壓榨、過濾、淨化等過程生產而成。
算是生產棉花的副產品了,經常作為豆油,花生油,菜籽油的補充油,用來應付食用油匱乏的局面。
衛生油本身沒有問題,因為含有較高的不飽和脂肪酸,豐富的維生素E和一定數量的棕櫚酸、硬脂酸等,在後世超商里出售的價格比一般的豆油還要貴。
但是,這年月壓榨設備不過關,而衛生油本身是有雜質和異味的,需要經過脫酚、脫臭、脫色等工藝處理,才能夠食用。
在這些步驟中,很容易那些化工材質很容易摻雜進去。
坊間流傳的說法是衛生油殺精。
丁秋楠跟李東來原本打算再要十個八個孩子,自然不願意選擇衛生油。
而豬油在後世雖是不健康的代名詞,容易導致三高。
但是在這個吃不飽的年代,三高壓根就不成問題。
「媳婦兒,你這個家庭主婦當得很合格嗎,等到了晚上,我要好好獎勵你。」李東來嘿嘿一笑。
這話也讓丁秋楠心生期盼。
吃完飯後,連忙將碗筷洗刷了,又去衛生間洗漱了一遍,刷了牙,就進到了裡屋。
「東來哥,你說的獎勵呢?」
李東來斜躺在床上,指了指她的那個帆布包:「你忘記咱們從綢緞店裡拿回來的那件睡衣了嗎?」
「呀,那件綢緞衣服,竟然是一件睡衣?」丁秋楠頓時來了精神。
別看丁秋楠是書香門第出身,生活卻很簡樸,從小到大壓根沒有穿過睡衣。
她迫不及待的打開帆布袋子,將衣服抖落來。
白皙的小臉蛋上頓時遍布疑惑,丁秋楠歪著腦袋看了半天,皺著眉頭問道:『東來哥,你確定陳雪茹沒有搞錯嗎?這好像是一件旗袍啊。』
「誰是旗袍不能當睡衣的?」李東來笑著說道。
「旗袍當睡衣....」丁秋楠拎起旗袍了,看到那個超高的開叉,頓時明白過來了。
她趴在床上,腦袋埋在被子裡:「這衣服要是穿在身上,豈不是羞死人?」
看著發抖得跟一隻小鵪鶉似的丁秋楠,李東來嘿嘿一笑說道:「怎麼可能呢,這是在自己家,又有誰能看到?再說了,我記得你從小到大,都沒有穿過旗袍,難倒不想試試嗎?」
只要是姑娘都愛美,丁秋楠也不能例外。
她仔細一想,李東來的話好像真有幾分道理。
「你,你等著....」
饒是如此,丁秋楠也覺得害羞,拿著旗袍走到了隔壁房間裡。
十多分鐘後,門推開了。
丁秋楠優雅地邁著步子走進屋內。
身姿婀娜動人。
陳雪茹的手藝很好,翠綠色的旗袍緊貼著她曼妙的曲線,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她的肌膚白皙如雪,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絲滑的長髮披肩而下,微微的髮絲在她臉頰上輕輕飄舞。
她的姿態透露出一種自信和嫵媚,讓人無法抵擋她的吸引力。
李東來恍然有一種感覺,現在的丁秋楠好像是氪金玩家,換了一套新皮膚一樣。
「媳婦兒,我記得你好像會跳舞!」
丁秋楠正羞得不知道該如何才好,聽到這話愣住了:「跳舞?我從小到大,除了廣播體操外,並不會什麼舞蹈。」
這話倒是沒錯,事實上第一套廣播體操是專供給成人的。
解放初國人的平均壽命僅有35歲。
增強人民體質的責任感和提高競技水平的成為了重中之重,五一年,第一套廣播體操正式頒布了。
廣播體操....好像也算是舞蹈,況且裡面還有跳躍起來,雙手在腦袋上拍的動作。
在這個年代,李東來也不能講究太多。
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笑道:「開始吧。」
夜。
靜悄悄。
大院裡的野貓突然喵喵叫了起來。
賈家屋內,秦淮茹盯著烏黑的屋頂還沒有睡著,聽到貓叫聲,不滿的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野貓咋還叫春呢!」
想起賈張氏被抓起來的事情,秦淮茹心中一陣煩悶,乾脆了坐了起來。
按理說,賈張氏被抓走是她期待已久的事情。
但是這次賈張氏被抓的名聲卻是騙錢。
要是這個罪名按在賈張氏腦門上,賈家的人都逃不過這個臭名聲。
到時候秦淮茹再想在四合院裡借錢就比較難了。
畢竟,誰也不會把錢借給一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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