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物資匱乏,一般人去小酒館喝酒,就是為了過酒癮的,誰會捨得買三十年的陳釀啊。
再者說,在這個年代,一瓶茅台酒的價格,也才只不過三四塊錢,一壺三十年的陳釀,能夠頂得上兩瓶茅台酒了。
閻解成天生會算計,怎麼可能算不明白這個帳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後面輕輕拉了拉牛大麻子的衣衫:「麻子哥,這酒也太貴了一點,都過幾天,我請你喝茅台酒。」
牛大麻子轉過身,沖他翻了個白眼:「閻解成,我現在才發現,好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小氣了,我可告訴你,敢這麼這行的,千萬不能小氣。你要是小氣,就交不到朋友,沒有朋友的幫襯,你早晚要吃大虧。」
閻解成雖然知道牛大麻子說的是歪理,但是這會他正求著牛大麻子,還真沒辦法拒絕他。
只能咬著牙,對徐慧真說道:「老闆同志,你就幫我們拿兩壺...不,是拿一壺老酒,我今天胃有些不舒服了,就不能喝酒了。」
按理說,自己的老酒到了嘴裡,牛大麻子可以不用理會閻解成,但是他就是看不慣閻解成小氣巴拉的樣子。
「閻解成,你什麼意思啊,你今天請喝酒,自己反倒不喝,是不是看不起哥們?」牛大麻子瞪著眼說道。
閻解成肚子中無數草擬馬奔過,只能咬著牙也點了一壺便宜酒。
這年代到國營飯店和公私合營飯店吃飯,都是先交錢,再上酒菜。
徐慧真算盤珠子啪嗒啪嗒一陣計算,報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同志,一共是三十一塊錢。」
閻解成的臉色驟然變了,他覺得自己被牛大麻子算計了,因為他的兜里只裝了三十一塊五毛錢。
牛大麻子見閻解成臉色鐵青的愣在原地,皺皺眉頭說道:「解成兄弟,你怎麼回事,就連這點錢也不想出,你還想跟著我幹大事?」
這話點醒了閻解成,對啊,只要跟牛大麻子掛上關係,到時候倒騰出幾批布出去,難道還怕沒有錢嗎?
這三十一塊錢出去,過幾天說不定就變成三百一十塊錢了!
咱閻解成也是有頭腦的人,幾乎瞬間就想清楚,想明白了。
他不再猶豫,不再彷徨,從兜里摸出三十塊錢拍在了桌子上。
「同志,小心一點,損害店內物品是要照價賠償的。」徐慧真皺著眉頭提醒閻解成。
閻解成嚇了一跳,連忙彎著身子說道:「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要是以前範金有當小酒館的領導,這會肯定已經收拾閻解成了,可是徐慧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一般不會故意為難顧客。
只是出言提醒了幾句,就輕輕繞過了他。
....
酒菜端上桌子,酒壺擺上,閻解成站起身給牛大麻子倒了一杯酒:「麻子哥,今天能請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你小子,倒是有點意思。」牛大麻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點那麼多菜,還專門要了好酒,並不是為了故意為難閻解成,而是在考驗閻解成。
畢竟這種事情可是有很大風險的,要是閻解成不聽話,在半道里反了水,把他告到了派出所,那他就麻煩了。
現在看閻解成的表現,雖然有些勉強,但是車間裡確實缺少一個內應,辦起事情來,十分的不方便。
牛大麻子也就敞開了說道:「閻解成,你小子請我喝酒,是想跟著我一塊倒騰廢料吧?」
閻解成眼睛一亮,興奮的說道:「哎吆,麻子哥,您不愧是幹大事的,我這點小心思,全被你猜出來。」
說著話,他站起身,又給牛大麻子倒了一杯酒。
牛大麻子並沒有著急喝,端在手裡,陰笑道:「閻解成,你小子心中想什麼,我一清二楚,沒錯,我現在確實缺少幫手,但是,你也知道,這事兒是有風險的,要是搞不好,還得掉腦袋,你小子有那個膽子嗎?」
閻解成拍著胸脯子說道:「麻子哥,你放心,我閻解成什麼都不大,就膽子大。」
牛大麻子冷哼一聲:「膽子大,不是嘴巴說出來的,是干出來的!」
這話很明顯是讓閻解成露露底細,但是閻解成哪裡幹過什麼大事兒啊!
他思忖片刻,左右看看,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麻子哥,你知道軋鋼廠實驗室的李東來主任嗎?」
「李東來....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牛大麻子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說道:「是不是就是那個啥諾貝貝獎獲得者。」
真是沒文化,那叫諾貝爾獎....當然了,這會閻解成可不敢提醒牛大麻子。
他壓低聲音說道:「我曾經給李東來設過仙人跳。」
此話一出,牛大麻子頓時瞪大了眼睛。
開玩笑,不管李東來得了啥諾貝貝獎,就憑人家現在是軋鋼廠實驗室的主任,那就是妥妥的大人物。
就算是牛大麻子也不敢招惹的存在,閻解成這小子竟然敢虎口拔毛,膽子也忒大了點。
牛大麻子曾經查過閻解成的底細,只知道這小子離婚後,曾經蹲過幾天笆籬子,後來被閻埠貴救了出來。
具體的原因並不清楚,現在總算是對上號了。
牛大麻子佯裝勉強的點點頭:「你小子的膽子倒是不小,這點符合我的胃口,不過干咱們這個的,除了膽子大,還得能擔得起擔子。」
擔得起擔子....閻解成有些懵逼。
牛大麻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要把布匹從後勤處倉庫搞出去,才能賣到鴿市上。」
「那是當然,咱們總不能把顧客請到倉庫里。」閻解成點點頭說道。
牛大麻子冷笑一聲:「按照我以前的辦法,我提供鑰匙,告訴你廢料堆在哪裡,由你下手,趁著天黑,悄悄的摸進後勤處廢料倉庫,把布匹偷出來。等賣了錢,咱們兩個二八分帳,你二,我八。」
聽到這話,閻解成一下子懵逼了。
他不是個傻子,身為悄悄溜進去偷廢料的人,肯定要擔最大的風險。
紡織廠因為是重點工廠,每天晚上保衛科的巡邏隊都會通宵達旦的巡邏。
在這種情況下,他僅僅能分到二成,那不是成了冤大頭嗎?
閻解成放下酒杯,支支吾吾的說道:「麻子哥,我進入倉庫偷東西倒是沒有問題,畢竟我這個人膽子大,但是這分成....是不是少了一點,我可是擔了很大的風險。」
「啪」
牛大麻子把酒杯摔在桌子上,冷聲說道:「閻解成,我發現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實話告訴你,這些事情我一個人就能做,我是看你這個人有點意思,才願意帶著你玩的,你現在還要獅子大開口,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獅子大開口...誰獅子大開口了,閻解成哭笑不得,他算是領教了牛大麻子的無賴。
「麻子哥,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牛大麻子瞪著眼說道:「實話告訴你,願意跟我乾的人很多,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閻解成看著一桌子酒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開玩笑,花了三十多塊錢,現在走了,算是怎麼回事?
總得把本錢收回來啊!
閻解成這會忽然發現,自己就像是上了一條賊船,中途下船的話,就會血本無歸。
牛麻子看著閻解成猶豫的樣子,心中一陣冷笑,他早就打聽過閻解成的底細,這傢伙是出了名的好算計人,這次算是給他上一課,讓他以後在辦事的時候,能夠老實點。
最終閻解成還是答應了下來,站起身給牛大麻子敬了一杯酒,「麻子哥,我閻解成以後,就跟你混了。」
「這還差不多!」牛大麻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後,想著以後能夠掙大錢,閻解成也開心了起來,兩人交杯換盞,一直喝到晚上十點鐘,才勾肩搭背的離開小酒館。
出了小酒館,牛大麻子從看車子的那裡推出自行車,看到閻解成正準備步行離開。
他皺起了眉頭:「閻解成,這樣可不行,咱們行動的時候,一次要搞七八匹布,你不會是準備全靠自己扛到鴿市吧?」
閻解成連忙擺手:「那絕對不會,我家有自行車的,只是我想著今天晚上喝了酒,要是騎車的話,說不定會摔跤,這才沒有騎自行車。」
「喝了酒怕騎自行車?呵,閻解成你小子還真是膽小。」
牛大麻子噗嗤一聲,沒有再理會他,騎上自行車飛奔離開。
其實閻解成哪裡是怕摔跤啊,只不過是最近閻埠貴剝奪了騎自行車的權利罷了。
他想起這件事,心中就一肚子火。
因為前幾次的事情,閻家花了不少錢,閻埠貴多精明的人啊,自然不會把這些錢算到自個身上,於是就強令閻解成每個月把工資全交給他。
如此一來,閻解成的身上就沒有錢了,自然不能租閻埠貴的自行車。
啥?
你問閻解成身上不是有三十多塊錢嗎?
你要都知道這筆錢是從秦淮茹手裡騙過來的,閻解成哪敢讓閻埠貴知道啊。
閻解成緊了緊衣領,步入到寒風中,看著街道上騎著自行車呼嘯而過的年輕人,狠狠的啐了口吐沫。
等他跟著牛大麻子掙到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去鴿市買一輛二八大扛,還得要永久的,並且還得是全新的。
到時候,騎著回到四合院,驚瞎四合院眾人的狗眼。
這樣想著,閻解成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哼著小曲快步往四合院走去。
....
此時的四合院門口,黃艷玲,秦淮茹還有棒梗幾乎快堅持不住了,賈張氏早就回家休息了。
秦淮茹踮著腳往遠處看去,見還沒有看到閻解成的身影,她皺著眉頭說道:「閻解成這小子也不知道到哪裡鬼混去了,棒梗,艷玲要不咱們回去吧?天這麼晚了。」
「回去?回去做什麼!娘,你跟棒梗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明天也不用去上班,今兒咱們必須得等著閻解成回來,把那些錢要回來。」黃艷玲站起身抖動酸軟的小腿,惡狠狠的說道。
秦淮茹嘆口氣:「要不咱們去找閻埠貴,我剛才看到閻埠貴已經回來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黃艷玲打斷了,「娘,你怎麼那麼傻啊!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咱家的錢是被閻解成騙走的,你現在去找閻埠貴,閻埠貴能承認嗎?閻埠貴不承認不打緊,他要是暗中通知閻解成躲起來,那咱們不就抓瞎了嗎?」
棒梗也點頭同意黃艷玲的看法:「娘,是啊,閻埠貴那麼精明的人,這種事情他肯定做得出。」
秦淮茹見兩人都堅持等下去,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晃悠著來到四合院門前的台階上,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塵,輕輕的坐了下來。
想著自己在寒風中苦苦等待閻解成,想要回被騙走的三十五塊錢,秦淮茹心中一陣淒涼。
三十五塊錢,對於她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對於丁秋楠來說卻不算什麼。
現在李東來每個月的工資都有兩百多塊錢,而且軋鋼廠實驗室還有特殊補貼,據估計每個月至少能拿到三百塊錢。
這些錢是李東來的,也是丁秋楠的。
要是當初她在秦家溝能夠多堅持幾年,那麼現在丁秋楠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她也不用深更半夜,在寒風中挨餓受凍。
悔不當初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黃艷玲輕呼了一聲:「娘,閻解成回來了。」
秦淮茹抬眼看去,果然看到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從身高和體型看,那人正是閻解成。
由於怕閻解成跑了,三人捏少捏腳的沖了上去。
此時閻解成喝了點酒,想著能夠買自行車了,正高興著,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三人。
「閻解成,看你往哪裡跑!」
棒梗年輕力壯,衝上去,飛出一腳踹在了閻解成身上。
閻解成猝不及防,被踹個正著,摔出了兩三米。
背部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叫出聲來,待看清楚是棒梗的時候,他大聲說道:「棒梗,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還要問問,你拿了我家的錢,都幹了些什麼!」棒梗衝上前,揪住了閻解成的衣領子,惡狠狠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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