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家屋內,昏黃的燈光下。
閻埠貴聽到閻解成的話,臉色明顯的黯淡了一下。
「你如果這樣想的話,將來是要吃大虧的。」
閻埠貴扭動僵硬的脖頸,不可思議的看向閻解成。
他從閻解成的身上看到了賈張氏的影子。
閻解成不屑的撇撇嘴:「李東來不就是實驗室的主任嘛,得到了幾次表揚,爹,你好歹也是三大爺,怎麼能怕成這個樣子。」
「怕?這不是怕!」閻埠貴苦笑道:「我們閻家現在之所以日子過得好,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李東來,當年要不是他幫忙牽線,讓我認識了王五爺,不是他幫於莉找到了工作,我現在估計還在為解曠和閻解放的學費發愁。」
閻解放現在上了中專,每個學期的學費加上學雜費,得八塊錢。
閻解曠和閻解娣都上了初中,每個學期得五塊錢。
閻解成冷笑一聲:「那李東來還不是看你是咱四合院的三大爺,才故意對咱家示好,想拉攏咱家。」
「你.....」
「哎呀,你們兩個別吵了,還是想想怎麼讓於莉打消去港城的念頭吧!」
三大媽見這爺倆要鬧起來,連忙上前打圓場。
提到這個,閻埠貴和閻解成都泄了氣。
別看他們口口聲聲,說港城不好,但是在心中卻清楚,能夠前往港城是於莉的一個好機會。
「如果我們現在有個孩子就好了。於莉為了孩子,肯定不捨得離開京城。」
閻解成嘆息了一聲。
自從結婚後,他跟於莉也沒少努力,但是卻一直沒有懷上。
想起許大茂的事兒,閻解成就有點心虛,以至于于莉想帶他去醫院檢查,都被他拒絕了。
閻解成的話提醒了三大媽。
「我有辦法了!」
三大媽猛地一拍大腿,走到閻解成耳邊小聲嘀咕兩句。
閻解成的眼睛慢慢瞪大,一臉的難以置信:「娘,這不可能吧,我們努力了那麼多次,都沒有孩子。怎麼可能這一次,就能....」
他有點說不下去了。
三大媽拍了拍他的腦袋:「這種事兒,本來就是....醫院的醫生說什麼來著,對了,就是有機率的,次數多了,說不定成功率。你今天晚上努力一把,讓於莉就懷上,她不就去不成港城了嘛?」
「娘,你講得有道理。」
閻解成說著,便往屋內走去。
閻解成和閻解曠,閻解娣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
閻解娣好奇的問:「娘,哥哥去幹什麼去了?」
「小孩子,少打聽!」三大媽嘴角勾起一絲得意。
閻埠貴有些遲疑:「老婆子,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閻解成是於莉的丈夫,那事兒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三大媽皺皺眉頭看向閻埠貴:「你啊,真是當老師當傻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你還在那裡擺老教師的譜。」
「於莉要是真跑到了港城,咱們什麼時候能抱到孫子?」
「就算解成再結婚,那是不是要花錢?」
....
閻埠貴雖覺得閻解成的做法不對,被三大媽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頓後,只能訕訕的低下了頭。
....
屋內。
於莉坐在床頭,目光呆滯的看向窗外。
窗外黑乎乎的,只有白熾燈投射在玻璃上的昏黃影子。
於莉今天傷透了心。
她知道閻家人肯定會反對自己前往港城,但是沒有想到,三大媽和閻解成的態度竟然會如此惡劣。
特別是閻解成,身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自己的事情反而要聽三大媽的。
她於莉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閻家的物品,不是任由他們隨意處置的。
於莉原來打算跟閻解成好好商量一下,再做決定的。
現在,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於莉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就在這時。
「哐」
房門被人從屋面推開了。
閻解成晃晃悠悠走進來,順手反插上了褡褳。
「於莉,我要跟你睏覺!」
閻解成臉上的獰笑,讓於莉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腿,冷淡的說道:「今天不舒服,早點睡覺吧。」
「呵,你是不是攀上了李東來的高枝,就看不上我了?」
閻解成見於莉不配合,頓時大怒起來,手指頭戳著於莉的鼻子。
「是。我是小鉗工,李東來是大主任,我當然比不過他了。」
「但是人家李東來已經結了婚,媳婦兒還是丁醫生。」
「丁醫生人漂亮,又是醫院的骨幹,你一個初中生,能比嗎?」
「你就算送上門去,李東來都看不上你!」
....
「你無恥!」
閻解成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刺進了於莉的胸膛,在心臟里狠狠攪和了一通。
於莉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捂住心口窩,手指顫抖指著閻解成:「你滾,你給我滾出去!」
「滾?這裡是我的家,你是我老婆,我跟自個的老婆睡覺,天經地義!」
「哈哈哈哈~」
大笑幾聲,閻解成解開扣子,把棉襖甩在床上,就要向於莉撲了過來。
「蹬!」
於莉飛出一腳,踹向閻解成的心口窩上。
閻解成猝不及防,被踹了個正著。
捂著心口窩,雙眼發紅:「翻了天了啊,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你不知道誰是當家的。」
閻解成搖搖晃晃站起身,挽起了袖子,揮舞著拳頭,就向於莉沖了過去。
於莉嚇得往床上縮了一下,閻解成撲了空。
趁著閻解成起身的空擋,於莉跳下床,往門口跑去。
伸手拉門,門被鎖上了。
手忙腳亂之下,褡褳被晃動嘩嘩作響,於莉也沒有把插銷拔開。
就在於莉著急萬分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閻解成冰冷的聲音。
「你這小賤人,是不是想跑去跟李東來睡覺。」
於莉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著面容猙獰的閻解成。
「瘋了,閻解成,你瘋了!」
「我就是瘋了!」閻解成臉上哈哈大笑兩聲,臉上浮現出一絲瘋癲之色。
他瞪大眼睛,揪住於莉的衣領子:「我之所以會瘋,還不是被你逼的。」
「我?」
「結了婚後,你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出去工作?」閻解成脖頸青筋抖動,大聲嘶吼:「為什麼要去實驗室上班,這下好了,你每個月拿三十五塊錢,我才拿二十一塊錢。」
「哪家男人掙的錢比女人少?」
「你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說我的嗎?」
「他們說我不像個男人。」
「我心裡痛啊,心裡苦啊!」
說完,他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獰笑:「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是不是個男人!」
閻解成拽住於莉,把她揪到了床邊。
「閻解成,你混蛋!」
於莉力氣比不過閻解成,掙脫不開,只能奮力掙扎。
「啪!你給我老實點。」
閻解成掄圓了胳膊,在她的臉上甩了一記耳光。
....
「不行,不行,怎麼能打人呢!」
屋外,閻埠貴聽到這聲音,有些坐不住了。
站起身,便要往屋內跑去。
三大媽一把拉住了他:「打是親,罵是愛,老頭子,人家小兩口的事兒,你別去管。」
「可是...」
「可是什麼!你難道不想要孫子了?」三大媽冷聲。
聽到這個,閻埠貴悻悻的坐了下來。
....
感受到臉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於莉不可思議的看向閻解成。
這個曾經山盟海誓過的男人,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當初跟閻解成結婚的時候,於父和於母還有於海棠都表示不同意。
雖然媒人把閻家誇得跟天花亂墜似的。
什麼老教員。
什麼三大爺。
什麼德高望重。
什麼成分好。
....
但是,閻家的小摳門是出了名的。
即使於家大院距離四合院五六里地,也聽說過四合院有個叫閻埠貴的老頭,每次大糞車路過,他都得跟在旁邊猛聞一陣子。
哪家會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
只是,於莉跟閻解成是自由戀愛。
她覺得只要兩人在一塊開心就可以了。
至於閻家,等結婚後他們可以搬出去住。
在戀愛的時候,閻解成也保證,等到結了婚,絕對不會讓於莉受一點委屈。
誰承想,現實卻給於莉上了一課。
淚水模糊了雙眼,朦朧的淚光中,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向她撲了過來。
這一刻,於莉心中的閻解成徹底死了。
抬腳。
踹。
「娘呀!」
閻解成捂著褲襠蹲在了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發青,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
屋外,一直關心著裡面動靜的閻解曠,聽到動靜,推了推三大媽:「娘,哥哥喊你呢!」
「你這孩子,顯得你是吧,還不去睡覺?」
三大媽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嘀咕:「解成這孩子還真是孝順,這個時候了,還想著我這個當娘的。」
「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閻埠貴皺起眉頭,「解成剛才的聲音,好像有點痛苦。」
「你知道什麼啊,你!現在的年輕人玩得花樣可多了,哪裡像咱們那時候....」
正說著話,房門一陣抖動,幾人把目光投了過去。
當看到於莉從屋裡跑出來的時候,三大媽這才意識到出事了。
於莉出了屋子,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扭頭便往外面跑去。
「誒誒誒,於莉,這麼晚了,你幹什麼去啊!」
三大媽慌忙站起身,追了上去。
兩人跑到門外,三大媽拉住了於莉的胳膊:「於莉,這大晚上的,你要幹啥去?」
「我要回家!」於莉抬起胳膊,抹了抹眼淚。
見於莉這樣子,三大媽清楚閻解成沒有得手。
在心中埋怨閻解成不中用的同時,緊緊的攥住了於莉的胳膊。
「於莉啊,聽娘一句勸,小兩口哪有不吵架的,都是床頭吵了床尾和。」
「閻解成那小子犯了渾,等會我就去收拾他。」
「你別生氣了,外面冷,跟娘進屋。」
三大媽暗暗用力拉拽於莉。
於莉紋絲不動。
如果在以前,她肯定已經信了三大媽的話。
但是。
閻解成乾的那些事兒已經傷透了她的心。
再者,屋內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於莉不相信外面聽不到。
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兒子對兒媳婦犯渾,這樣的三大媽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於莉現在的心很亂,不想跟三大媽吵鬧。
「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見於莉態度堅決,三大媽的臉色冰冷起來。
「於莉,你這是怎麼回事?我這個當娘的親自來勸你,你都不給面子,你是不是不想當閻家的兒媳婦兒了!」
「我要給閻解成離婚!」於莉咬著牙。
昏暗的光線下,於莉臉上的堅決,嚇了三大媽一跳。
三大媽手攥得更緊了。
「哎呀,姑娘,你可別亂說,結婚這種事兒是能掛在嘴邊的嗎?」
「娘是過來人,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
「娘告訴你,女人離了婚,這輩子都完了。」
「你想啊,你現在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哪有男人願意娶你。」
....
看著三大媽擺出一副為了你好的樣子,於莉心中感到一陣噁心。
「三大媽,你放手!」
「哎呀,你這姑娘,怎麼不聽勸呢!」
....
兩人的爭吵,打破了四合院的寂靜。
附近的屋子陸續亮起了燈,住戶們披著衣服走了出來。
「吆,這是怎麼了?於莉跟三大媽在那幹啥呢?」
「兩人好像有點不對勁,是不是吵架了?」
「不能夠,於莉那姑娘我清楚,不是秦淮茹那種兒媳婦。」
得,秦淮茹人在派出所,名聲卻在四合院流傳。
住戶們還沒有見過於莉跟三大媽紅臉,都好奇的圍了過來。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屋內嘆氣的閻埠貴再也坐不住了。
這事兒要是不壓下去的,閻家的名聲就全完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領,緩步走出來,走到於莉的跟前。
「於莉,這事兒是閻解成不對,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教訓他的。」
「這裡人多,你就別鬧了?」
「爹,我不是鬧,我只是想回家,想跟閻解成離婚。」於莉徹底看清楚了閻家的真面目,心也死了。
這件事沒有對錯之分,只是立場不同。
她並不痛恨閻埠貴,說起話來還能和聲和氣的。
三大媽感受到住戶們投來的鄙視目光,頓時火了。
「老閻,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媳,大晚上的,非要鬧離婚!」
三大媽扭頭朝屋內喊:「解成,趕緊出來,把你媳婦兒帶回去,讓她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閻解成?閻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