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你把抹布放下,這些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沒事兒,雨水姐,要不是東來哥跟你們這些好心人收留我,我真不知道去哪裡。」
「哎呀,看你這話說的,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
傻柱家。
何雨水看著忙個不停的何文慧,心中挺不是滋味的。
比別人,她更能理解何文慧的遭遇。
何大清跟白寡婦跑了的時候,她這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下子失去了遮陰的大樹,暴露在暴風驟雨中。
四合院裡的那些住戶們,特別是易中海和一大媽,雖口口聲聲會照顧他們兄妹,暗地裡卻對他們不管不顧。
傻柱接了班進了食堂後,經常從早忙到晚,家裡只有何雨水一個人。
另外,當時為了還何大清欠別人的帳,何家的家具都被別人搬走了,為數不多的存款也被消耗得一乾二淨。
傻柱的工資經常剛發下來,就被債主奪走了,家裡連棒子麵也買不起。
傻柱可以在食堂吃飯,何雨水就慘了,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
那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何雨水清楚何文慧是不想白吃白住,她也沒有繼續相勸。
待何文慧把屋內都擦拭了一遍後,何雨水從柜子里取出兩件司林布做的外套,送給了何文慧。
「文慧,這是我以前的衣服,現在穿不上了,多好的料子,要是扔了有些可惜。」
何文慧痴痴的接過外套,撫摸著毛茸茸的布面,眼前淚光蒙蒙。
這年代布料珍貴,市面上只有青花旗,白花旗,卡旗布,司林布,大凡布,小凡布,人字尼,條絨和更生布幾種。
貴重程度依次遞減,像青花旗和白花旗都是用來做禮服的,市面上壓根不對外出售。
一般人家能買到的最好的布也就是司林布了,五毛錢一尺,一張布票,一件衣服坐下來,需要五六塊錢和十幾張布票。
就算是有錢,也沒有足夠的布票,畢竟四合院的住戶一人每年才能分到1張布票。
一般人家壓根承擔不起,好在更生布不需要布票,價格也便宜,一般人穿的大多數更生布衣服。
像何文慧身上的黑色外套,就是更生布做的,這種布匹是用廢布重新加工而成,布料結實,但是太過粗糙了。
何文慧的脖子經常被拉出一道紅色痕跡。
司林布比較柔軟,小姑娘都喜歡。
何文慧清楚,何雨水這是故意送給自己的。
這年代,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些衣服即使穿不上了,完全可以拆開,重新縫製成外套。
何文慧的心中充滿了感動。
何雨水看著她眼角紅潤的樣子,笑著說:「來,你這幾天沒有上學,讓姐姐給你補補功課。」
提起學習,何文慧連忙偷偷用手擦了眼角,從帆布書包中取出課本。
「雨水姐姐,我們學到第十二課了,這裡我不是很懂....」
聽著裡屋傳來的聲音,正抱著何花晃悠的於菊花嘴角微微翹起,眼睛中都是笑意。
當初李東來想讓何文慧住在何家,於菊花知道後,立刻答應下來了。
對於這個勤快而又愛好學習的小姑娘,於菊花是從心眼裡喜歡。
再者說,何花現在年紀還小,不能單獨住在一個房間裡。
雨水出嫁了,那個房間空著也是浪費,還不如讓何文慧住。
人嘛,身處低谷的時候,也許只要有人拉一把,說不定就能爬出來了。
於菊花文化水平低,不懂太多大道理,不過她一直信奉不能讓好人流淚的道理。
「花花,聽到了嗎?你雨水姑姑在教你文慧姑姑學習呢!等你長大了,你也要愛學習呀。」
「將來讀小學,讀初中,讀高中....對對對,咱何花也要大學也讀,成為有文化的人。」
於菊花見何花目不轉睛的盯著裡屋,捏著她粉嘟嘟的小臉蛋呵呵笑。
「菊花,你那麼大的勁,別把何花的臉捏紅了。」傻柱在旁邊看到於菊花的動作,心臟提到了喉嚨眼。
作為一個老父親,最難過的事情,就是看到何花啊啊大哭。每一次何花哭的時候,傻柱心中難受極了。
於菊花斜了他一眼:「我難道不知道嗎!這也是我的女兒!」
「是是是....」傻柱見於菊花發火,連忙傻笑。
在何家,現在的地位排行如下,第一是何花,第二是何雨水和於菊花,傻柱排在末尾。
於菊花也清楚傻柱的意思,只是假裝跟他生氣。
小兩口吵吵幾句,正在加深感情,門外傳來一道陰霾的聲音。
「傻柱,傻柱,你給我滾出來!」
....於秋華?她來幹什麼?
傻柱皺了皺眉頭,打開門。
只見於秋華神氣活現的站在門口,他身後還跟著何文達。
於秋華牙齒咬得咯咯響,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看到傻柱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輸出。
「傻柱,你不是個東西,竟然敢拐帶我家何文慧!」
「我告訴你,你現在最好把何文慧送出來,要不然我跟你沒完。」
....
「拐帶?」傻柱皺起眉頭,冷眼看著於秋華:「於家大娘,前陣子,你差點把何文慧打死,是一大爺出手救了她,她現在傷勢好不容易才康復,你想把她帶走,痴心妄想!」
何花可是李東來親手教給傻柱的,傻柱絕對不會讓她出意外。
「傻柱,何文慧是我女兒!」於秋華嘴角哆嗦。
此時的她心中懊悔不已。
自從何文慧離開何家後,於秋華才發現沒有人做飯,沒有人洗衣服,沒有人幫她哄何文達了。
她好不容易把閨女養大,到了能出力的時候,怎麼能讓何文慧輕易離開何家呢!
何文達也在旁邊拱火:「對,何文慧是我姐姐,她不在家,誰來幫我穿衣服。」
傻柱一臉鄙夷的看著何文達,這貨起碼七八歲了,連衣服都不會穿,真把自己當解放前的地主大少爺了?
見於秋華又要滿嘴噴糞,傻柱冷著臉說道:「於秋華,我明確告訴你,想把何文慧帶走,門兒都沒有。」
傻柱的堅決出乎了於秋華的預料。
在她的預想中,傻柱只是一個外人,用不著因為何文慧跟她生氣。
再說了,她把何文慧帶走,傻柱樂得清閒了。
傻啊,這人真是傻!
對於一般人,她可以曉以利害來勸說對方。
面對這種傻子,於秋華還真沒有辦法。
於秋華三角眼乜斜,很快便想到了好主意。
扯著嗓子喊道:「何文慧,我是你娘啊,娘是氣急了,才會打你,娘不是故意的,你就跟娘回家吧。」
屋內,何文慧本來正在寫作業,聽到於秋華的叫聲,筆尖停住了。
何雨水看到兩行熱淚從她的眼角流出,有些擔心她,伸手撫摸她的肩膀。
「文慧,你不要聽她的,她是在騙你。」
「我知道....」何文慧咬著嘴唇泣不成聲:「我知道她是為了讓我回去,好伺候她,好照顧何文達,可是她是我的娘啊....」
何雨水不忍心,說道:「文慧,這種事情,姐姐是外人,不好插言,不過你可得想清楚。「
何文慧點頭,筆尖戳破了作業本,留下斗大的墨滴,她抬起頭,神情堅定:「雨水姐姐,你放心,我不會回去的...「
何文慧清楚,為了把她從何家救出來,李東來和傻柱他們廢了不少功夫。
現在自個要是因為於秋華的兩句話,就回到了何家,那豈不是讓他們失望?
「傻丫頭,咱們倆誰跟誰?「何雨水見何文慧明白道理,鬆了一口氣,伸手揉著她的腦袋,溫柔地笑著。
.....
屋外。
於秋華見何文慧沒有出來,心中咯噔了一下,意識到事情不妙。
她清楚何文慧的性子,這姑娘看似柔軟,就跟路邊的野草一樣,誰都能踩上一腳。
可是性子卻很堅韌,等到春天來到,那匍匐在地看上去毫無生機的野草,會在春風的吹拂下,悄無聲息的抽出綠芽。
只是,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於秋華服輸,那也太小看我了!
於秋華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起潑來。
「老何啊,你這個死鬼,睜開眼看看啊!」
「你的好女兒,她不孝順啊!」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竟然不要我這個娘了。」
「不孝啊,不孝啊!」
「大傢伙都來看看,我們何家出了一個不孝的女兒。」
.....
不得不說,於秋華能夠奴役何文慧這麼多年,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上去,何文慧這輩子都沒辦法抬起頭來了。
圍過來的住戶們雖然也清楚何家的情況,明知道於秋華在胡說八道,但是卻沒辦法反駁。
畢竟於秋華是何文慧的娘,這個事實沒有辦法否認。
於秋華見沒有人敢吭聲,更加的得意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咒罵起來。
「何文慧你這個小賤人....」
「啪!」
剛罵了一句,於秋華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抬起頭,她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站在她跟前,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
不,他不是壯漢,是女壯漢。
出手的赫然是於菊花。
「你,你竟然敢打我!於菊花,我跟你沒完!」
於秋華由於進入四合院比較晚,不清楚於菊花當年的風範,下意識的站起身,想去抓於菊花的臉。
「就憑你剛才罵人的話,打死也活該!」於菊花好長時間沒有動手了,見於秋華還敢出手,她的手也癢了。
於菊花揪住於秋華的領子,把她提溜起來,然後就像是晃簸箕似的,來回晃悠。
人群中,秦淮茹看到於菊花這一招,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幾年過去了,於菊花的力氣又大了不少啊,當年也只是把她提溜到門外。
現在竟然能把人當玩具玩耍了。
....
於秋華感覺就像是坐了後世的搖搖車似的,四周天旋地轉,心頭湧起一陣噁心的感覺。
「放開我,放開我....」
「你還罵不罵人?」
「我罵人跟你這個惡婆娘有什麼關係?」
「呵,還敢嘴硬!」於菊花又伸出一隻手,雙手抓住於菊花的領子,大力的晃動起來。
這下子於秋華感覺到渾身快散架了,眼前開始冒出金色的星星,呼吸也有些艱難了。
「放開我....」
「罵不罵人了?」
「不,不罵了....」
「砰!」
於菊花鬆開手,於秋華就像是沙包一樣,被丟在了地上。
她「哎呦「一聲慘叫,從地上爬起來,用右手捂著肚子,疼得冷汗直流。
「於菊花,你這個賤....「
見於菊花挽起袖子,於秋華嚇得臉色蒼白,趕緊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她看看傻柱,再看看於菊花,頓時有些明白了。
這一切肯定是李東來有意為之。
他清楚傻柱跟於菊花都是不講理的性子,於秋華在他們手上討不到好處,才把何文慧放在傻柱家。
「該死的李東來,你敢算計我這個老婆子!」
「哼,現在我就去街道辦告你去!」
對!去街道辦告狀。
何文慧是我於秋華的女兒,李東來讓她住在別人家,就是破壞她老何家的家庭和諧。
於秋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準備往外走。
這個時候,王主任帶著兩位街道辦幹事從月牙門中走了進來。
她看到於秋華頭髮凌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也沾滿了灰塵,隱晦的皺了皺眉頭。
「於秋華,你在幹什麼?」
「王主任,你來的正好,我要告狀!」
這簡直是瞌睡碰到枕頭了,於秋華興奮地把李東來的所作所為講了一遍。
然後假惺惺的擠出幾滴眼淚:「我承認我教訓何文慧的時候,確實下手重了一點,但是這是我家的事情,輪不到李東來管!王主任,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李東來破壞住戶家庭團結,壓根不適合當一大爺,必須得免職。」
「他還得賠錢,賠二十塊!」
聽著於秋華提出的要求,王主任的臉越來越黑了,她也曾經聽說過於秋華不講理的程度足以跟賈張氏媲美。
原本是不相信的,像賈張氏這種人,世間少有。
今日一見,王主任相信了。
這無恥的勁頭,已經超過賈張氏了。
見王主任不說話,於秋華在旁邊催促道:「王主任,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做主?對,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替你們當家做主的。」王主任從一位街道辦幹事中接過一份文件,說道:「於秋華,鑑於你的所作所為,上面已經決定讓何文慧分戶了,同時,由於何文慧年紀尚小,你每月還得支付給何文慧兩塊錢的生活費用。」
「什麼!分戶!」
於秋華一屁股軟癱到了地上。
分戶,意味著何文慧以後不再是何家的人了。
以後。
誰來伺候她,誰來照顧何文遠,何文濤,何文達?
何家的日子該怎麼過!
該死的李東來。
一定是你在背後指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