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所謂義氣

  此時的大B,還不是大佬B,只是大B,只是「洪興社」的一個小頭目。

  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帶著七八個石硤尾屋邨仔沿著街道挨家挨戶的收保護費。

  收保護費是個辛苦活暫且不說,還容易被敵對社團的人沖了。

  這不,大B剛從一家商店裡搞到20塊錢,喜滋滋的準備帶爛仔們去喝奶茶。

  剛出門便被靚姐的人堵住了去路。

  「大B!靚姐要見你。」靚姐的手下獅頭與豹頭雙手抱懷,攔住了大B的去路。

  大B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阿靚究竟有乜事?她做皮肉生意的,莫非想請我過去幫她訓馬?」

  大B和靚姐雖都是蔣天生的心腹,以前也有過一段過往。

  但現在,兩人很少有來往,就算是在社團開會見了面,也是點頭之交

  獅頭打量一下大B,撇撇嘴道:「訓馬?行不行耶,老爺子,你這麼大年紀了,還能動彈?」

  大B長得著急,雖二十多歲,看上去卻像是四十多歲的人。

  先天地中海的頭型,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老年人的氣質。

  大B記掛著靚姐的事情,也懶得跟獅頭耍嘴皮子,帶著屬下便跟著獅頭來到了一家茶餐廳里。

  靚姐已經等在二樓的廂房裡。

  見到大B哥,她沖獅頭使了一個眼色。

  「走走走,都出去,大哥和大姐要談事情,你們這些撲街仔跟著算怎麼回事?」

  獅頭把大B哥的手下,都攆出了茶餐廳。

  大B哥見此情形,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搞不清楚靚姐的意思。

  他跟靚姐,一男一女,單獨待在茶餐廳,又沒有『公務』需要談。

  如果傳揚出去的話,別人肯定會誤會。

  靚姐身高一米七,身材窈窕,長相就跟港姐差不多,倒也不算委屈大B。

  只是她的身份很特殊,據傳是蔣天生的不記名『女朋友』。

  社團里也曾有人打靚姐的主意,結果第二天就被蔣天生派出去同東星的互砍了。

  結果可以預想,那個爛仔拖著一條殘廢的腿回到了社團。

  蔣天生很大氣的給了他兩千港元,讓他回鄉安家養老。

  靚姐坐在茶桌前,大B哥故意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

  雙手抱懷道:「靚姐,你有什麼事情,讓那幾個爛仔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何必親自出面呢!

  有這點時間,你還不如回馬欄里訓練出幾匹好馬,那樣蔣先生也會高興一些。」

  靚姐抬眼看了大B一眼,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

  「大B,咱們認識那麼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的本名是什麼?」

  這話讓大B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社團里,他們都是以綽號相稱,平日也很少會提及本名。

  只有把差佬抓到差館裡他們才會報上本名。

  如果在以往,大B肯定會回懟靚姐兩句,只是靚姐表現出來的那些氣勢讓有些懵逼。

  特別看到靚姐嘴角掛著的苦澀,大B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劉水生。」

  說完,他不甘示弱的瞪回靚姐:「你呢?」

  「王大翠。」靚姐從荷包里摸出一支萬寶路,塞進了嘴裡。

  「啪嗒」

  「嘶...呼...」

  吐出一團白色煙氣。

  靚姐那姣好的面容隱藏在煙氣里,許久才低聲說道:「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缽蘭街的馬欄里。當時我剛入行,被客人欺負,還是你替我出的面。」

  「呃...是胖子強拉你出去開鐘的那一次啊!」大B越來越搞不明白靚姐想幹什麼了。

  靚姐似乎在思索什麼,沉默了許久才重新開口道:「後來我聽說了,胖子強被你阻攔了後,又去了隔壁馬欄拉走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後來出現在報紙上。

  可以說,是你救了我一條命。

  我王大翠自從出道,從來不欠別人的人情,今天我也要還你一條命!

  」

  聽到這話,大B頓時愣子了,遲疑了片刻後問道:「難道你知道串爆要對付我了?不能啊,我又不跟他爭奪油麻地話事人的位置。

  串爆這個爛仔雖然沒腦子,整天叫囂著要打上月球,但是也不至於蠢到跟我作對。

  我好歹也是蔣先生的親信。

  」

  靚姐苦笑著搖頭道:「你想錯了,不是串爆,是蔣先生。」

  「蔣先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大B自從跟了蔣先生後就一直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做過那種背信棄義的事情,蔣先生怎麼會對付我呢!

  再說了,蔣先生豈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就算是我得罪了他,他也會把事情擺在檯面上解決。」大B一臉的難以置信。

  大B的反應沒有出乎靚姐的預料,。

  社團里,所有人都認為蔣天養公正言明,只有她這個枕邊人清楚蔣天養的真面目。

  那就是一條毒蛇。

  只是這些事情靚姐無法告訴大B,一旦被蔣天養知道了,她也會受到連累。

  靚姐把吸了一半的香菸按滅在桌子上,站起身憐憫的看著大B:「我只是為了報答你當年的救命之恩,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著高跟鞋敲擊木製樓梯的聲響,大B皺起了眉頭,摩挲著鬍子茬,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我一向對蔣天養忠心耿耿啊。」

  正思索著,外面傳來一陣喧囂聲。

  「誒誒,你小子找誰呢?」

  「大B呢?」

  「大B哥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啪!」

  而後便是一陣拳頭擊打肉體的聲音,還有桌椅摔碎的聲響。

  不好,出事了!

  大B站起身快步走下了樓,看到那幾個石硤尾屋邨仔個個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呻吟。

  他們面前站著一位身穿西服的年輕人,年輕人太陽穴凸起,看上去就是一個練家子。

  「你是誰?不知道我們是洪興的嗎?」大B暴喝。

  年輕人拱了拱手道:「大B是吧?蔣先生有請。」

  年輕人的口音很怪,口齒也不清晰,應該是越南那邊過來的。

  大B從小就在社團中混,對港城的勢力分布很了解。

  在港城,勢力比較強大的,首先便是社團。

  勢力最大的是洪興,龍頭蔣天,他有兩個兒子,分別是蔣天養和蔣天生,社團勢力囊括屯門,油尖旺,北角,缽蘭街,葵涌,西環...擁有十幾個話事人。

  蔣天前幾年被關進了赤柱監獄裡,蔣天養和蔣天生為了爭奪龍頭的位置斗得不可開交。

  ....

  稍弱一點的社團是東星。

  最開始的龍頭是駱駝,在其死後,由白頭翁本叔接任,他們是洪興最大的敵人。

  此外還有三聯幫,頭目是雷功,近些年主要向澳城發展。

  當然了,山田組這些年也一直在向港城滲透。

  其頭目草刈一雄曾數次跟港城本土社團聯和幫聯絡。

  另外,還有聯和幫。

  提起聯和幫,港城其他社團的人都會狠狠的啐一口吐沫。

  甚至有「打仔東星,四仔東星,聯和出雞精」的說法。

  原因很簡單的,聯合幫的人陰險又好色,個個都是鹹濕佬。

  除了這些比較大的勢力,還有一些外來『戶』。

  和本土的社團相比,他們以能打敢殺著稱。

  本土的社團分子,打架只是拿鋼管,他們卻用刀子,用槍。

  像比較出名的就是越南幫和大圈幫了。

  看到越南人,大B就覺得有些不舒服,此人肯定是蔣天養網羅來,專門干髒活的。

  此行看來是凶多吉少。

  大B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年輕人一起去見蔣天養。

  原因很簡單。

  一來,他自認為對蔣天養忠心耿耿,蔣天養不能對他下手。

  二來,這個越南人的左手一直插在後腰那裡。

  大B相信,只要他敢拒絕前往,越南人肯定會對他下手。

  「原來是自己人,看來是一場誤會,茄子,這些錢你拿著,趕緊帶兄弟們去治傷!我去去就回來。」

  大B思慮清楚後,從兜里摸出一疊鈔票遞給手下,跟著越南人走出了茶餐廳。

  看到外面還守著幾個越南人,大B有點慶幸剛才的決定,同時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直到見到蔣天養,他心中疑惑也沒有解開。

  港城郊區的別墅里。

  大B恭敬的向蔣天養行了一個禮:「蔣先生,你找我有事?」

  「有事!當然有事!」蔣天養冷著臉站起身,從越南人手裡接過一根木棍,用盡了力氣夯在大B的身上。

  就在今天上午,打來電話,陳炳命令蔣天養立刻處理掉大B。

  如若不然,整個洪興就等著被軍裝警察衝掉。

  蔣天養自然清楚,陳炳的命令就是顏童的意思。

  別看社團分子整天在普通人面前人五人六的。

  但是在差佬面前,特別是顏童這種探長面前,壓根不夠看。

  顏童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把蔣天養抓進差館裡。

  好在這些年,蔣天養沒少通過陳炳孝敬顏童,顏童也覺得失去了這個幫他撈錢的人比較可惜。

  這才決定放他一馬。

  當蔣天養知道大B的手下竟然差點侮辱了周爵士的女兒後,頓時驚得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周爵士可是能住在太平山頂的人物,只要動動小手指頭,就能把整個洪興連根拔起。

  在逃過一劫的同時,他自然對大B恨得咬牙切齒。

  對於他來說,大B就是一條狗,現在這條狗竟然得罪了貴人,那麼自然好好好教訓。

  他揮起大棍子,一棍子,兩棍子,三棍子....打得大B皮開肉綻。

  大B被打懵逼了,捂著腦袋連聲高喊:「蔣先生,我大B到底犯了那條幫規,需要被你如此對待?」

  蔣天養也打累了,擦了擦嘴角的吐沫,冷聲道:「犯幫規?你要是真犯了幫規,就好了,我還能饒你一命。但是你竟然敢得罪周爵士,今天你只有死路一條了。」

  「周爵士?啊!我壓根不認識什麼周爵士啊!蔣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

  「錯?無所謂了,反正顏童已經下了必殺令!」蔣天養揮了揮手,喊過來一個越南人吩咐道:「等到半夜,把這個撲街仔運到海面上丟掉。」

  這並不是洪興處理犯錯社團成員的方法,一般來說,像犯了嚴重錯誤的,需要開香堂,請各位叔伯過來,當著關二爺的面,陳述對方的罪行。

  至於處理結果是三刀六洞,還是逐出社團,自有公論。

  就這麼私下處決人算怎麼回事?

  大B自然不服氣,扯著嗓子吼道:「蔣先生,我大B對你一向忠心耿耿,當年你為了同蔣天生爭高下,我拼了命的從東星仔手中幫你搶下了銅鑼灣。

  為了你的名聲,我甘願把到手的功勞送給你,只當一個小頭目,你現在竟然如此對我,我不服氣!」

  「服氣?我需要你服氣嗎?真是可笑!」蔣天養就像是看著一條沒有用的野狗似的看向大B,他緩緩蹲下身,拍了拍大B的臉,道:「大B啊,大B,你在社團已經混了十幾年,怎麼還傻得這麼可愛呢?你當你是什麼?關二爺啊!你其實就是我們洪興的一條狗罷了。除掉你的話,能換來我們洪興的平安,這實在是太划算了!」

  「好了,我今天也累了,靚姐正等著我!」

  說完,他在不理會大B,徑直走進了屋內。

  越南人拉住了大B的一隻腳,把他拖進了黑暗中。

  大B的眼紅了,心冷了。

  他自從進入洪興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恪守幫規,心系洪興,精誠團結,以義字當頭。

  對蔣天養更忠心耿耿,沒想到卻換來如此悽慘的下場。

  大B看著天上移動的星星,心中暗恨,恨他沒有聽靚姐的話,恨他自個太傻,相信社團講義氣的鬼話。

  悔之晚矣!

  ....

  港城的街道上,一輛MPV在擁擠的人流中穿行。

  花開一邊開車,一邊偷瞄副駕駛的李東來。

  許久,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李醫生,你不害怕?」

  「害怕什麼?你不是一切都布置好了嗎?我難道還不相信你嗎?」

  李東來的反問三連,直接把花開問得啞口無言。

  不過,他的心中依然覺得驚訝。

  就在昨天,花老爺子突然打過來電話,命令花開請求李東來和劉隊長一同參加晚上的任務。

  對於這道命令,花開有些為難。

  劉隊長是作戰人員,參與任務倒算是正常。

  人家李東來是科研人員,是來應對調查組的,怎麼可能會參加這種具備危險性質的任務。

  萬萬沒想到,李東來在了解了任務的詳情後,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只是讓花開奇怪的是,李東來竟然把實驗室里的瓶瓶罐罐裝進了背包中,背在了身上。

  他難倒想在海面上做實驗嗎?

  腹誹著,花開把轎車開到了碼頭上。

  那裡早有潤華公司的同志等著。

  「三少爺,你來了,這位是?」

  「別慌,把槍放下,他是國內的同志。」

  「啊,誤會,誤會。」

  一場並不友好的見面會後,李東來打開轎車的後備箱,從裡面拎出了一個鋁製的箱子。

  箱子已經上鎖,花開和李東來都不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

  不過結合國內目前的情況,再加上箱子搖晃起來,裡面有紙張摩擦的聲音傳出,李東來覺得裡面應該是圖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