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的~?」
口中的高粱米飯,隨著嘴巴結結巴巴的開口說話,一粒粒掉在了衣服上,大腿上。
反應過來的許大茂,趕忙用手指頭,把高粱米粘起來,塞進嘴裡,至於還剩下的半碗,則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木樁子做的凳子上,可見,在這裡,對糧食看的十分珍重。
「是你的名字,還能有旁人,你有文化,就不用我們找人來幫你讀了~!」
L改農場裡,也有有文化的,很多時候,犯人們需要寫信,或者收信,都得找這些人來幫忙,當然,這肯定是表現好的,才有這個待遇。
表現一般的,則是沒辦法了,郵票也是要錢的,雖然是國家出錢,但也不是永無止境。
許大茂此時異常的慌亂,但臉頰上的笑意卻是越發的燦爛,這一年多,光見到別人收信,家裡寄來了東西,還有寄錢票,衣服的。、
這種家裡有人管有人問的,日子無疑會好過很多,至少有個念想,爭取早點出去。
今天終於來信了,而且是京城來的,不論是母親,或者秦淮茹這個妻子,都讓他欣喜若狂~!
一年多了,他苦熬一年多了,終於,家裡有人想起他了。
「你瞧,白天大茂還想家,晚上信就過來了,這叫什麼,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嘖嘖~!」
「好事,大茂,趕緊把手洗洗,別回頭捏到信紙上,都烏漆嘛黑的,妨礙下次看了~!」
剛抽過許大茂上供香菸,雖然只有半截,但對於其他人來說,無異於受了些許恩惠,而且,這種恩惠是可持續發展的,這時候,都說著漂亮話~!
「對,對,手,手得洗洗~!」
荒漠戈壁,水源異常珍貴,哪怕是鹽鹼水,也是如此。
但今天來了信件,許大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晚上留著喝的那份,直接把髒手仔仔細細擦了擦,手指縫裡都沒放過,這才顫顫巍巍的接過管教遞來的信封。
「我可沒看嗷,這是上頭拆的,規矩你也懂~!」
信封一頭是已經拆開的,裡面的信件,百分百已經被人提前給看過了,許大茂在乎麼,不在乎。
在這裡,要保持對組織的真誠,不能有一點私心,配合組織改造,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能千里迢迢把信送來,他已經知足了,至於有沒有被看過,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沒有被人所遺忘,這個世界,還是有人關心他的~!
「我懂,謝謝管教幫我取信,我一定相信組織,端正思想態度,配合組織,改造自身錯誤~!」
看信是重要的,但道謝也不能免,立正後,信封夾在了腿邊,許大茂正兒八經的按照背誦的條目,回了牛哥的話~!
「嗯~!」
重新把柵欄門給關上,象徵性的上了一把鎖,管教牛哥讚賞的看了一眼許大茂,論懂事,還得是他,相比於有些收到信後,一不道謝,二還抱怨被拆開的犯人來說,許大茂這番表演,確實很到位。
什麼叫配合,這就叫配合~!
「快,快瞅瞅~!」
「誰寄的,是你媳婦麼,會不會寄了照片,借我用用~!」
管教一走,門一關,所有人立馬又沒了正行,這樣枯燥乏味的日子,不能逗逗別人,哪能快活自己~!
「起,起開,你倒要上了,那是人大茂媳婦,你借照片幹嘛,滾犢子~!」
油燈下,起鬨的,搗亂的,幫忙的,不管幹不干他們的事兒,此時都摻和進來了,惟獨主角許大茂,此時一臉無奈的表情。
接到信封時,就察覺到信封輕飄飄的,信紙都估計沒有幾張,他也有些失望,信是秦淮茹寄的,信封上,。
「哪有什麼照片,就一信紙,我一捏也就知道了~!」
許大茂還真想秦淮茹寄的能多一點,有照片就更好了,以解相思之苦,有個念想,外邊有家人在等自己回去,至少幹勁也不一樣。
雖然興致降低了一些,但不耽擱許大茂還是高興,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也許這第一次沒經驗呢,她沒忘了自己,是不是可以爭取,爭取,給她回一封,讓她下一回寄的時候,順帶寄點東西~!
隨後便想到了秦淮茹家裡的現狀,許大茂又開始頭疼了,她家本來就不富裕,當初也是看自己家條件好,才答應下來的,這要再伸手找秦姐要東西,總感覺有些彆扭,拉不下麵皮。
雙手捧著牛皮紙的信封,許大茂坐在了油燈下,忍不住陷入了以往的回憶。
喜歡打架的何雨柱,膽小如鼠的閻解成,坐辦公室的劉光齊,以及,步步高升的李峰。
那座四合院,是他回不去的家鄉,李懷德,李懷德,從當初被易中海叫到了李懷德的辦公室中,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如果他能看穿這個隱藏其中的脈絡,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把易中海骨灰給掀了~!
至今,許大茂,還以為,是因為敲詐勒索,以及家裡的那筆橫財,埋的禍根。
殊不知,是因為婁家的提前跑路,有些人,需要一個交代,而他,這個未過門,骨子裡卻十分貪婪的主,就成了那個,最為合適的交代。
李懷德死了,婁家跑路的案件卷宗封存了,真相也已經無從得知~!
輕輕撫摸著這封來之不易的信件,上千里之外啊,這個距離,讓信封上,多了些許褶皺,灰塵,許大茂粗糙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了。
信封上,紅星軋鋼廠的紅色字體,代表著,是用的廠里的信封。
嘴巴一張一合,他等這一天,等的可太久了~!
「別愣著啊,快拆吶~!」
周圍同倉的服刑人員,此時都等急了,看著許大茂有點魔怔,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
「蕭老三,我看別人不急,就你急,你識幾個大字兒~!」
在其他犯人已經為了這事兒,開始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重新平復了心情的許大茂,這才拆開了已經被打開了的信封。
裡面確實只有一張信紙,所以,看起來十分單薄,深吸了一口氣的許大茂,緩緩的把信紙抽了出來。
信紙也是很熟悉,是軋鋼廠辦公的用的信箋,很薄,然而此時在許大茂的手裡,卻顯得異常的沉重。
嘴角緩緩上揚,心臟砰砰直跳,此時的許大茂,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高興了沒幾秒,等他打開了信紙後,看到了上面的字兒,頓時嘴巴就張開了~!
身子骨仿佛被直接抽乾了精氣神,前一秒還緊張到砰砰直跳的心臟,下一秒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給狠狠的捏住了。
「呼,呼~!」
如同被潮水送到沙灘上的魚兒,鰓都快扇出火花了,卻呼吸不到一點新鮮空氣。
難以置信的許大茂,把信紙,顛過來,倒過去,然後,後面就是空白的,怎麼看,上邊就是只有那兩行字。
「許大茂:我是秦淮茹,我要跟你離婚,這不是商量,這是通知,我日子跟你過不下去了,你是罪犯,我跟你沒有了革命感情,以後就沒有了任何關係,不再是夫妻~!」
字很少,也很短,裡面還有個別錯別字,但離婚兩個字,卻實打實的,很難想像小學文化的秦淮茹,竟然真的能把這封信寫出來,而且還能寄到這邊。
這一刻,許大茂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直接歪倒在了桌子旁,眼神中,徹底失去了光彩。
這封信,還不如沒有收到~!
恨恨的用拳頭砸著桌面,此時的許大茂,只能無能狂怒的發泄在桌子上,哪怕拳頭都紅了,最後只能無力的垂了下來。
「咋回事,咋回事,大茂~!」
剛才還吵吵鬧鬧的同倉犯人們,頓時一個個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了悲憤欲絕的許大茂,不知道收一封信,怎麼跟死了親媽似的。
飄落在地面的信紙,立馬被人給撿了起來,給識字的人遞了過去,怎麼看,這信上,估計都不會是好消息。
「他媳婦,要跟他離婚了~!」
「哦吼~!」
一句話,讓剛才還嘻嘻哈哈的眾人,頓時也沉悶了下來,這種消息,在這裡改造的,家裡有媳婦的,誰也不想收到,太打擊人了。
「拿來,給我拿過來,你們不許看~!」
前一秒還沒了主心骨的許大茂,下一秒,如有神助,一雙通紅的眼睛,把信紙搶奪了過來,咬牙切齒的把信紙撕了個粉碎,就這還不算,一口給吞了下去。
「大茂,好歹人家還給你生了仨孩子,娘們兒無情,孩子長大了依然會認你的~!」
這不說還好,這一提,此時的許大茂,汗毛都要炸開了,他雖然說有仨孩子,但沒說孩子是他的啊~!
秦淮茹這要跟自己離婚,擺明了就是找到下家了,不然一年多,沒提,到今兒才想起來離婚,孩子會認他麼,那是東旭的孩子,姓都沒改呢~!
「你們別管我,你們不用管我~!」
此時的許大茂,心都快碎了,晃晃悠悠神情恍惚的回到了自己的草垛子,直接癱倒了下去。
隨後,整個人逐漸蜷縮了起來,縮成一團,發出了哽咽的抽泣聲。
「假的,都是假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