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邢家老太太,仁義!
一套大紅……
嫁衣!
用最上乘的江南絲綢裁剪而成,正面以細緻的金線繡出一對展翅飛翔的鳳凰,鳳凰口含珍珠,兩袖也有純金繡出的團鳳圖案。
帔墜和釣圈都是純金打造,沉甸甸的,沒有一兩也有八錢。
包袱里還有一個鈿花木盒,打開后里面的東西更是讓他大吃一驚!
裡面是一整套的頭飾,通體點翠,純金打造的金釵金簪整齊排列,單看這些頭飾,就可知此物價值不菲,絕非等閒人家能夠擁有!
「這是早年前大太太和大老爺大婚的時候專門在江南花高價定做的,花了三萬多兩銀子……」睹物思人,老太太又想起大太太和四小姐的音容笑貌,眼圈紅了,「大太太最喜歡四小姐,說是等將來四小姐成親了就把這套傳給她,讓她穿著風風光光出嫁,可惜她一閉眼,這老韓家就四散了……」
老太太擦了把眼淚,「你瞅瞅我越老越沒出息了,你是四小姐的親生兒子,這套東西正該傳給你。拿著吧,回去讓伱媳婦穿上這套拍張照片,寄一張過來,也算是給我們留個念想……」
劉衛東看著這套價值不菲的鳳冠霞帔,想起了故去的母親,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幹啥呢快起來,地上涼!」邢王氏扯著劉衛東的脖領把他薅起來。
「老太太,謝謝您了!」
「瞎客氣啥,要不是你,我孫子都娶不上媳婦了。」老太太咧嘴笑,「收拾起來吧,等你走時帶上,這是你們老韓家傳家的寶貝,可要保管好了。」
「嗯!」
劉衛東抹了把眼睛,把東西重新包好,使勁點了下頭。
邢家老太太,仁義!
她原本可以把這套衣服賣掉度日,也可以選擇把這套嫁衣匿下來,反正除了她再無別人知道此事……
但她寧願甘心受窮,也要幫韓家人守住這件寶貝!並在最後物歸原主!
這樣的忠義之士,越來越少了……
晚上躺在炕梢,劉衛東一腳踹開鑽進被窩取暖的紫貂,暗暗尋思著將來最起碼也得生兩個女兒,大福晉給小格格留下一套,韓老太太也給我母親留下一套,可不就得由兩個女兒來繼承!
「吱吱吱!」紫貂蹲在窗台上,伸出前爪捏捏小鬍子,出溜一下鑽進邢立文的被窩裡。
然後可憐的紫貂就被揪著後頸皮給扔了出去!
「大耗子……鑽被窩裡……」邢立文睡得迷迷糊糊,說起了夢話。
小紫貂蹲在地上,委委屈屈的看著和牠大眼瞪小眼的劉衛東,劉衛東枕著胳膊沖紫貂挑挑眉毛,小東西,看你這回怎麼辦!
紫貂吱吱叫了一聲,兩隻小前爪上下比劃著名,似乎在求情。
求求好人,讓我鑽被窩睡一宿吧!
劉衛東轉過身,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呼呼大睡!
天還沒亮,村子裡就響起了嗚嗚的喇叭聲,把熟睡的眾人都給驚醒了。
劉衛東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枕邊躺著一個小東西。
紫貂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他枕頭上,蜷縮成一團,大尾巴甩到炕沿,小腦袋扎進懷裡,睡得正香。
「這小東西……」劉衛東捏捏紫貂的小耳朵,紫貂醒了,兇巴巴瞪他一眼,大尾巴一甩,啪的打在劉衛東的臉上,繼續蜷成一個球,接著睡。
「媽,譚家老太太老了(去世)。」邢立文從外邊走進來,帶進一股涼氣。
「唉!」老太太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屯子老一輩也沒剩幾個了,老大你拿兩捆燒紙送過去,大媳婦你也甭睡了,起來去幫著忙活忙活。」
「媽那我先過去了。衛東你再躺會吧,等會我回來給你們包酸菜餡餃子吃。」該說不說邢立文媳婦邢王氏真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兒媳,應了一聲,從被窩裡爬起來,很快收拾利索,跟著邢立文出了門。
除了胖了點。
劉衛東沒想到在眼下這個時節竟然還有喇叭匠,悽慘的喪曲從窗外一股一股飄進來,劉衛東也睡不著了,一骨碌坐起來,老太太一笑,「大孫子你起那麼早幹啥,人家死人咱們別往前湊合了。」
「我就出去看看。」劉衛東對喪葬這種事倒是很好奇。
他一動,驚動了正在睡覺的紫貂,紫貂吱吱叫著望向窗外,看來小東西自從前天被抓來後,已經非常迅速的融入了這家人的生活,到目前為止根本不想著回山林里啃松子了。
紫貂:這裡多暖和還供吃供喝有人擼,傻子才走!
「外邊冷多穿點,把帽子手捂子戴上!」老太太關切喊道。
清晨五點的長白山寒氣逼人,呼一口氣都能聽到結冰的聲音,劉衛東掖緊羊皮大衣,踩著沒腳面的雪,一步步走向喇叭響起的地方。
屯子東邊一戶人家的土坯房前搭起了靈棚,全家老小几十口都披麻戴孝,由一個長輩領著,拎著一個鐵皮水桶、一盞馬燈,前往禿尾巴河東岸的一個土地廟去上香。
一個六十多歲的白髮老者,也就是譚老太太的長子譚忠德扛著白紙黑字的靈幡,上寫「期頤故先妣譚門孫氏桂芳引魂幡」,旁邊還有兩條對聯,分別是「金童前引路乘龍東去,玉女送蓬萊駕鶴逍遙。」走在最前面。
劉衛東蹲在遠處,靜靜看著靈棚里那口紅松木做成的大紅棺材,感慨人生無常,邢立文匆匆跑過來,見他在一旁看熱鬧,招招手,「衛東,你那車能拉棺材不?」
「能!」劉衛東一笑,我這車都拉了七八十口棺材了!
「勞煩你把車熱著,這大雪泡天的,馬車根本進不去山裡,得用你的車把棺材拉過去!」
「好嘞叔,那我去熱車了!」劉衛東覺得這也沒啥,都是鄉里鄉親,對自己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廣結善緣,這是他為人處世的一條準則。
三次上廟已過,那邊開光、釘棺等流程也已經走完,一名五短身材,扣著一頂狗皮帽子的中年人手持一頁紙,當著眾人面大聲宣讀起來。
「南瞻部洲華夏長白山鬍子溝村,今有譚門孫氏桂芳孺人,壽終正寢,赴陰間冥界,隨身攜帶珠寶器皿無數,錢財若干,白馬一匹,牽馬童一位使喚得用。沿途各關卡、廟宇、村莊、以及一切強神惡鬼等不得任意搶劫、掠奪、扣押,一律放行。特勒令,某某年某月某日……」
宣讀完路引後,車子發動起來,去土地廟上香祭拜回來的譚家人都聚在門口,邢家、馬家等鄉親們用手指粗的繩子把棺材串花抬起,六十多歲的孝子譚忠德上前,扛住棺材頭,眾人一起吆喝譚老太太上路了!
棺材抬上車廂,孝子譚忠德又走到車前,舉起還殘留有不少紙灰的瓦盆,砰的一聲摔在遍布積雪的路面上!
啟車了!
劉衛東急忙發動車子,以最低檔向著茫茫大山緩緩行駛。
孝子賢孫們跑到車前,三步一叩首,送葬的隊伍哩哩啦啦牽出好幾百米,從小小的山村一路來到大山深處。
天寒地凍,邢立文等人用木頭柈子在地上燒了很久,才堪堪把凍土燒化,挖了一個一米五深左右的墓穴。
車子緩緩停在墓穴旁,在一個戴著眼鏡,穿著黑色中山裝,凍得嘶嘶哈哈的小老頭指導下,眾人將棺材下入墓穴內,孝子打二道楞,安放指路明燈、五穀糧倉等用品,之後便是培土。
一片純白的雪地上,突兀出現了一個黑土包,前幾天還和邢老太太坐在一起聊天的譚孫氏老太太如今已經安然睡在地下,走完了她漫長的人生路。
一場葬禮的大致流程就這麼走完了,劉衛東坐在車裡,遠遠看著跪在新墳頭前哭成一片的孝子賢孫們,幽幽嘆了口氣。
送完葬後,大傢伙很有默契的爬上劉衛東的大卡車,離開墳塋地,回到家裡。
主人家早已準備好了飯食,眾人進去之後隨便吃上兩口,有禮份子過往的花上個三毛兩毛,便起身告辭。
「今天多虧了劉同志,要是沒有你,我們家老太太怕是要遭罪。」譚忠德走過來,手裡攥著一個白紙包,千恩萬謝,劉衛東擺擺手,「都是鄉里鄉親的,咱不談這個。」
至於那包著五毛錢的白紙包,他也一併推了回去。
「這孩子仗義!」譚家人對劉衛東的善舉感激不已,譚忠德一擺手,所有譚家子弟二十多人,呼啦啦跪倒一片,給劉衛東及幫忙下葬的眾鄉親磕頭致謝!
「快起來快起來!」
「老譚,那我先走啊!」戴眼鏡的老頭推著一輛破自行車,手裡還拎著一隻大公雞,沖屋子裡喊了一聲,譚忠德擺擺手,「夏叔慢走!」
「嗯!」老頭騎上自行車,沿著禿尾巴河往東去了。
還沒騎上幾步,就摔了個狗啃泥,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眾人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瞎老夏最不是東西!」
譚家人指著他的背影罵罵咧咧。
「劉同志,真是謝謝你了!」譚忠德把劉衛東和前來參加喪事的邢家兄弟送出門,握著劉衛東的手仍是感激涕零。
「客氣客氣!」
劉衛東心裡暗暗盤算,鬍子溝最大的兩戶人家,就是邢家和譚家,他只是出了趟車,就把譚家人給交下了。
看來以後辦礦泉水廠的事……
有門!
還沒到中午,譚忠德又來了,給劉衛東送了滿滿兩大筐曬乾的蘑菇,以及整袋的山木耳、松子等等,作為他義舉的回報。
看著蘑菇,劉衛東著實有些哭笑不得,山里人太實在,你幫了他,他一定會想辦法報答!
至於城裡人,尤其是四合院那幫子鄰居……
算了不提這個!
想想都堵得慌!
他在鬍子溝村等秦永江,是左等不回信右等不見人,最後實在等不及了,和邢立文、邢立武兩兄弟開著車直奔螞蟻溝,去找這個不靠譜的老兵油子。
剛到螞蟻溝一打聽,韓家人說秦永江跟著打獵隊上山打獵了,已經有好幾天沒回來了!
「他們往哪走了?」邢立文一聽頓時慌了神,急忙問道。
「好像是老爺嶺那邊……」
「糟了!」邢立文一跺腳!
「叔,老爺嶺……」
「就是咱們前幾天碰到老虎那個山溝溝!」
眾人一聽,腦門上都下了汗!
現在仁義之人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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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