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看到藍蓮那一張不修邊幅的毛臉，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

  「藍蓮，不是我說你，你這還沒到四十歲呢，正年輕。

  你臉上這鬍子就不能刮一刮？」

  藍蓮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這鬍子又怎麼招惹這位了？

  「老師，我這鬍子留了那麼多年，都有感情了。

  你讓我刮一刮，有沒有問過鬍子的感受？」

  嗯？？？

  老齊聽了這話，被噎了一下，半天沒說出話來。

  鬍子的感受？

  鬍子有個屁的感受，它是能說話還是怎麼著？

  果然，這個學生，還特麼不如周建軍呢。

  「得，你愛什麼樣什麼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拉著你師弟入伙？」

  藍蓮聽了這話，更加莫名其妙了。

  「老師，我怎麼沒聽明白呢？

  咱們這又不是水泊梁山，又不挑旗當山大王，入什麼伙啊？」

  老齊怒了，拍了一下桌子。

  「藍蓮，注意你的態度！

  少跟我這兒耍貧嘴，你別忘了，還是我把你介紹給你師弟的。

  你明知道他是我的人，現在卻要把他拉到武文斌的旗下，是不是沒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裡。」

  藍蓮眼睛眯了眯，臉上卻露出一抹笑容來。

  「越說越離譜了。

  老師您是不是弄錯了一件事情。

  師弟他是您的人？

  那我倒要問問，師弟他知道這個事情嗎？

  從始至終，您似乎都覺得自己能當師弟的家，可結果呢？

  師弟是個有思想的人，他要做什麼，您干預的了嗎？

  都是一個廠子的同事，什麼你的人我的人。

  拉幫結派，這可不是您該乾的。

  有句話您說的對，是您介紹我跟師弟認識的。

  我跟師弟這相處的過程中，也非常的開心。

  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說實話，您了解他嗎？

  有句老話兒，叫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不覺得師弟跟您是一條道上的。

  別跟我這兒擺您這老師的架子，您教我們東西，那是您的工作，您是拿了工資的，我們不欠您您什麼。

  我們尊重您，也是因為那些知識。

  誰也不是個玩偶，讓您隨便擺布。

  再者說，您對師弟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話說到這兒，我畢業都十幾年了，師弟也差不多。

  哪有那麼多的情分。

  要說到老師，我們上大學老師多了去了，都跟您似的，把學生當成禁臠，那學院成什麼樣了？

  您自己個兒好好想想吧，齊副主任。

  這裡是我的辦公室，您請回吧，別打擾我辦公。

  我挺忙的，不是您這種閒人，有功夫去禍害別人，別讓親近的人，寒了心。」

  一番話，把老齊最後的一層遮羞布扯了下來。

  大學怎麼可能就只有一個老師教導？

  但他逢人就說，啊，那個藍蓮，那周建軍，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

  可現在藍蓮直接挑明了，與你親厚，那是情分。

  但拋開這些情分，真的就是路人。

  等情分消耗乾淨了，最後收場，估計會很難看。

  「你……大逆不道！你這是數典忘祖！」

  藍蓮有些膩歪。

  「封建糟粕那一套，您倒是保留的完整。

  我懶得跟您掰扯。

  不要讓我請人把您請出去。

  雖說我職務沒您高，但您妨礙我工作，我卻也能去組織部檢舉您。」

  「你……好好好！藍蓮，到頭來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白眼狼。

  行，咱們走著瞧。」

  老齊覺得自己恐怕是活不長了，這一天天的淨生氣了。

  偏偏沒辦法反駁藍蓮的話。

  他能說出來的只有那些，是他學生，他教導的好。

  但你要真較真，問問你有什麼恩？

  那還真沒有，工作那是學校給安排的。

  上學的時候，也沒給人家開小灶，現在人家能耐了，你貼上去說，看，這是我學生，跟我極好。

  是，以前周建軍跟他是極好。

  但以前老齊除了喜歡齊白石，也沒這樣啊。

  說白了都是面子問題。

  情分是一點一滴處出來的，願意認你，你是老恩師。

  不願意，那你……哦，就是那個教過我的那個？教過我的挺多的，你算老幾。

  周建軍上班沒多久，趙峰就拿著一份文件過來了。

  「主任，這是文藝部藍科長讓人送過來的需要用到的東西。

  您過目。」

  周建軍掃了一眼，林林總總，東西還不少。

  但當周建軍看到攝影機只有一台的時候，皺了皺眉。

  「是拍攝只需要一台，還是咱們能調動的，只有一台？」

  趙峰苦笑。

  「是咱們能調動的只有一台。

  而且還得跟一部商量，等他們空出時間，咱們才能使用。」

  周建軍當時就拍了桌子。

  「開什麼玩笑？咱們器材二部，是不是跟器材一部權利是對等的？」

  趙峰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話是這麼說，但……」

  「沒有但是！如果廠長辦公室賦予咱們的權力是平等的，那有什麼好商量的？

  去，直接去調用器材，我給你批條子。

  你到那就明說，一部有意見，讓他們主任過來跟我談。

  如果他們不願意談，東西也不願意給，那我就鬧到廠長辦公室去。

  我初來乍到，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們喜歡玩，我就陪他們玩。」

  「啊？主任……真，真這麼說？」

  「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有什麼事情，我給兜著。

  我就不信，把爺們從軋鋼廠挖過來，就是為了刁難我。

  廠長不管，我就找能管的。

  我就不信，這北影廠，有人能一手遮天。

  趙峰，都是站著尿尿的爺們，難不成你還想過以前那種窩囊日子？

  該咱們二部的器材，必須歸咱們自己管。

  我說的！

  我看誰敢攔！」

  趙峰被這麼一激，瞬間熱血上頭。

  年輕人，誰還沒一腔熱血了。

  周建軍要的是一定程度的自主權。

  既然他有這個權力，那麼誰都不能奪走。

  處處受制於人，那不是他的作風。

  就算想當個鹹魚，那也得在這兒站穩了腳才行。

  「主任放心，我肯定把該咱們的東西要過來。」

  「很好，趙峰，我沒看錯你。

  你放心，以後跟著我，我是要重用你的。」

  趙峰當場激動的都不行了。

  「謝謝主任栽培，我已經過夠了以前那種日子了，我現在就去！」

  看著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周建軍慢悠悠的坐了下來，喝了口茶。

  嗯，雞湯什麼的，果然還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