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年，冬。
已經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七年的易中海。
終於到了彌留之際。
望著天花板，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回憶的色采。
失去知覺多年的身體。
好像是依稀的重新獲得一些感知。
躺在那裡。
竟然有一些想要掙扎坐起來的衝動。
「我這一生啊……」
一聲輕嘆。
回憶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的，湧現在腦海之中。
……
11年出生。
他長大之後，聽父母說過。
就是他出生的前後，宮裡傳出來一個消息。
據說是慈禧身邊的紅人，大太監李蓮英死了。
也不知道是有什麼關係。
反正，他只知道，成年之後，娶了媳婦。
卻是一直要不上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15歲，進入到工廠上班。
做的就是鉗工。
這一干就是一輩子。
只不過，初入工廠，帶他的師父，不是一個好東西。
傳授他本事的時候。
總是喜歡留一手。
哪怕是為此，他送了很多的禮物。
央求了無數次。
也沒有得逞。
後來，還是他偷摸的偷學，這才慢慢的摸索清楚。
掌握了關鍵的本事。
讓他慢慢的在工廠，站住了腳。
31年9月18日，發生了一個震驚全國的大事。
不過，對於他來說。
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每天還是上班，做鉗工，偷學技術。
如今他才二十歲。
已經做了五年的學徒工，想要轉正，師父一直不給他機會。
永遠都跟主家說，他的本事還不到家。
沒有辦法。
他只能是再想辦法，湊錢給師父。
讓他跟主家說，給他轉正。
不然的話，工資永遠都漲不上去。
37年7月7日。
又是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
他雖然不關心，但是，他的工作受到了影響。
因為主家不幹了。
他沒有工作了。
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去打零工，給人家扛大包。
幸好，此時他的年紀，才僅僅26歲，一身的力氣，即便是抗一天，也能吃得消。
只是，他想的有點美。
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好活兒。
好多人都在跟他搶生意，他恨死那些人，恨不得他們全部被砸死，或者是被累死。
這樣京城的所有扛大包的活兒，就能全都由他來干。
這樣的話，他就能掙到足夠的錢。
養活家人！！
41年12月9日。
可惡的小鬼子投降了，工廠又開始招工。
他仗著以前的手藝，輕鬆的應聘成功，並且每個月的工資，還很多。
這下子一家人都能吃飽飯了。
可惜，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
爸媽都沒有堅持住，早早的去世，都死了。
他把爸媽都給葬到了鄉下。
如今家裡，只剩下他和媳婦兩個。
相依為伴，在京城芸芸眾生之中，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他依舊還是沒有孩子！
也找了好多的醫生給媳婦看過，吃了不少的中藥。
但是，效果一點用沒有。
反而還發現，媳婦的心臟有點問題。
隨著日子一天接著一天的過去。
易中海的年齡越來越大，已經三十歲。
但是，媳婦的肚子裡，依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他已經基本放棄。
直到有一天，聽說附近開了一個醫館。
叫什麼孫洪醫館。
聽說本事非常的大。
好多人的疑難雜症，在對方的手裡，都能手到病除。
抱著一試的態度。
他約了一個時間，跟媳婦一起過去，找到對方，讓對方給看看。
聽說這個醫生的祖上。
是孫思邈的後代。
那可是大中醫，全國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易中海這一次。
抱了很大的希望。
希望能夠把自己媳婦的病，給完全治好，讓他老易家，能夠留下一個一兒半女的，不至於等到百年之後，到了地下，對不起老易家的祖宗。
他記得很清楚。
這一天是臘八。
都說臘七臘八，凍掉下巴。
那天確實很冷。
他帶著狗皮帽子，都不頂事，凍得他渾身直打冷顫。
媳婦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嫁給他這麼多年，肚子一點都不爭氣。
讓他在鄰里街坊的面前。
丟了這麼多年的臉。
他早就已經不待見對方。
也就是如今還有一線希望，不想把事情做絕。
不然的話，早就想辦法。
重新再換一個。
所以，今年冬天，還沒有給她買新衣服，還是穿著的是去年的破棉襖，上面補丁摞著補丁，裡面也沒有多少棉花。
雖然天寒地凍的，但是，他也沒有等她。
獨自一個人，走在前面。
只想要快點到醫館，看完病，早點回家，吃藥治病。
半個小時後。
到了醫館，這裡的人不少，都在屋裡排隊等著。
他也沒有辦法。
只能領著媳婦，一起在外屋排隊等著。
又等了一個小時。
終於是到了他們。
他們這才進入到裡面的診室，見到了這裡的老中醫。
穿著白大褂，屋內也是擺著各種醫學的書籍。
在他的旁邊。
還有一個女人，氣質很特別。
有種英姿颯爽的樣子。
很是奇特。
反正易中海這麼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
更別說是女中醫。
真的很少見！！
「來，請坐！」
「兩位誰看病，哪裡不舒服？」
男的醫生，應該就是叫孫洪的老中醫。
主動開口詢問。
易中海一擺手。
讓他媳婦坐下。
這才笑著說道：
「醫生您好，我媳婦看病！」
「結婚好多年了，肚子一直沒個動靜，都說您的醫術過人，所以，想要請您給看看，有沒有辦法調理一下，懷個孩子！」
聽到這話。
孫洪微笑點頭。
就示意讓易中海媳婦，把手伸出來。
仔細的診脈起來。
等到兩個手腕都看完，孫洪沒有說什麼。
而是看向旁邊的那個女中醫。
「師妹，你也看看！」
「好，師兄！」
那個女中醫倒是真爽快。
絲毫沒有猶豫。
直接就開始進入到狀態，給易中海媳婦看了起來。
等到看完之後。
就看到他們師兄妹兩個，對視一眼，眼中露出莫名的神色。
易中海不明所以。
忍不住主動開口詢問。
「醫生，怎麼樣？」
「我媳婦這病，能治嗎？」
「別管花多少錢，我們都願意治，只要能治好，沒說的！」
憑著剛剛進入到工廠的高工資。
讓他有了底氣。
可以說這樣的話。
聽說工廠的主家，以前就是一個大商家。
還有人傳，說他叫什麼婁半城。
意思是說，他的財富，可以買下半個京城。
雖然不知道，這需要多少錢，反正有一點是非常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主家非常非常的有錢。
是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那麼多的錢。
所以，他認為，自己的工作，已經可以穩定下來，只要日後好好地干，工資也會越來越多。
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要是再能把媳婦的病給治好，生個一兒半女，那就更好了。
「這位先生！」
「經過我們的檢查，你的媳婦，除了心臟有一些問題，其他的方面，沒有任何的問題！」
「按理說，只要你們不採取一些避諱的手段，應該早就能夠懷孕。」
「除非是……」
說到這裡。
醫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是，卻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聽到這樣的話。
易中海頓時懵逼了。
他沒有想到。
最後這鍋竟然到他的頭上。
「不是，醫生，你是不是檢查錯了，怎麼還懷疑我呢？」
「我身強體壯，一點毛病都沒有！」
「這麼多年，就連感冒發燒的次數，都是很少的！」
「你是不是看錯了？」
易中海頓時有一些惱羞成怒。
被人背後議論這麼多年。
他早就已經認定。
這就是自己媳婦的問題，是她的肚子不爭氣，所以，才不能懷孕，不能給他老易家傳宗接代！
怎麼現在聽著聽著。
這問題好像是出在他的身上。
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給你把把脈，就能確定！」
「你們夫妻二人，到底是誰的問題！」
易中海聽到這話。
雖然心裡接受不了，但是，也還是聽從對方的建議。
坐下接受把脈。
最後結果很確定，就是他的原因。
離開醫館的時候，易中海不由得再次狠狠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只感覺今年冬天的冷風，格外的冷，直入骨髓的那種。
風一吹就透了。
回去的路上，他和媳婦都是沉默不語。
這件事情幾乎是成了他們兩個的秘密。
誰也沒有告訴。
後來，他又去了幾家正規醫院，檢查的結果，跟孫洪中醫說的一模一樣，就是他的問題，天生的不孕不育。
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天閹之人。
天生的絕戶！！
從那以後，他不在執著於孩子的事情。
也不再領著媳婦。
到處去看醫生。
好像是事情就這麼悄然無聲的隱沒了下去。
不管是他，還是他媳婦。
都不再提這件事情。
但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年齡一年比一年大。
49年10月1號。
新中國成立了。
52年！
工廠改名字，改成紅星第四軋鋼廠。
聽說原來的主家。
主動配合國家，把工廠全部都交給國家。
真的好大的手筆。
他聽完之後，愣了一下。
心裡則是暗罵主家，就是一個大傻子。
這麼大的一份基業，竟然願意白白的交出去，真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讓他比較高興，院子裡面的一戶人家，只剩下孤兒寡母。
男人死了！！
那個孩子也不錯，看著像是一個孝順的。
最重要的是，馬上就要頂著他的名額，進入到工廠上班。
正好可以把他收到手下。
做一個徒弟。
只要是關係搞得好，未來沒準，就可以讓他給自己養老。
對了，這幾年他也沒有白白的浪費時間。
今年他給一個後院的孤身老太太，開始養老。
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聽說她是烈士家屬，不僅每個月可以得到政府的補貼。
而且人脈也很廣。
他也被街道辦任命為管事大爺。
主要是就是注意觀察，院子裡是不是有特務的活動，及時的匯報給街道辦。
同時，也要處理一些鄰里的糾紛。
這件事情，他起初是不願意乾的。
沒有工資不說，還要浪費很多的時間。
除了有一個名頭，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好處。
但是，那個聾老太太跟他說。
這個位置很重要。
可以做。
正好前面那個管事大爺，因為私德問題，直接逃走，不在京城，算是他的一個好機會。
可以在四合院裡，積攢出來一些聲望。
以後在院裡也能有更多的話語權。
當然，最主要的是，也利於他培養那個孩子，畢竟，他是院裡的一大爺，有些時候，也能照顧一下他們孤兒寡母的。
小恩小惠積攢多了，就是天大的恩情。
他最終接受這個建議。
當了院裡的一大爺，後面也確實如同聾老太太所說。
經過這件事情，他也意識到，名聲的重要性。
所以，他開始刻意的給聾老太太身上，迭加一些名聲。
慢慢的把聾老太太培養成為四合院的老祖宗。
可惜！！
事情沒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聾老太太雖然成為四合院的老祖宗，但是，那個名叫賈東旭的孩子，運氣太差。
竟然被機器給砸傷，變成了殘疾。
讓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養老對象，就這么半道夭折。
不過，聾老太太再次給他一個人選。
就是那個跟著寡婦跑路，留下一兒一女的何家，外號傻柱的孩子。
可以把他再培養起來。
看了一圈院子裡的人，不選他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沒有辦法。
為了自己的養老，他只能聽從聾老太太的意見。
選擇了傻柱。
同時，聾老太太也幫他一起，把傻柱給當成干孫子對待。
一切又重歸正途，蒸蒸日上。
直到61年！
那個名叫張華的大學生，住進四合院。
一切都變了！！
變得再也不能如他的意，之前多年的好運氣，好像是一朝之間，全部都消耗殆盡。
所有的災難，全部都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被檢查出來肌無力。
又被檢查出來乳腺增生。
而且，他想要舉報張華，竟然沒有成功，反而讓他的遭到反噬。
為此讓他名聲大損。
病情更是一天比一天重。
直到他變成癱瘓，躺在床上，聾老太太竟然還跟他反目成仇。
真是讓他怒火攻心。
想到此處。
彌留之際的易中海的視線。
緩緩地收回，落在他媳婦的身上。
呢喃之中。
說了一句話。
「這些年，辛苦你了，我先走一步！」
「你保重吧……」
聲音落下。
他的腦袋，也重重的落下，砸在枕頭上。
再無聲息。
69年，冬，臘八，易中海死了，享年58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