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到的那麼多東西光靠這幾個人一趟可搬不回去,林宇和白武拎著裝有錢票黃金等貴重物品的公文包先行一步,讓孫勝男和戰士們繼續整理裝箱,待會兒會派人過來幫忙。
當林宇兩人剛走出紅星軋鋼廠辦公樓,廠區的大喇叭里已經傳出李懷德的聲音:「各位紅星軋鋼廠的幹部職工同志們,我是後勤處主任李懷德,現在我收到上級領導的指示,發布一條緊急通知,今天紅星軋鋼廠保衛處配合部隊和京城市公安局在我廠抓捕破壞生產的壞分子,希望廣大幹部職工安心工作,不要隨意走到、大聲喧譁,以免影響到抓捕行動的順利進行,我們廣大幹部職工同志一定要努力配合政府部門的工作,絕不放過一個壞分子。」
李懷德一連廣播了三遍,這才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宣傳科廣播站,他沒有回自己在後勤處的辦公室,而是快步走向停放自行車的停車棚。
雖然紅星軋鋼廠是一個上萬人的大廠,可是擁有自行車的人卻寥寥無幾,眼前長達三百米的停車棚里,也不過零零落落停著不到二百輛自行車,其中不少還是廠里採購科配發給採購員下鄉採購時使用的公家自行車,按照規定採購員下鄉採購回廠後,自行車就必須停放在指定地點。
現在想要買自行車,除了昂貴的價格更主要的是需要自行車票,沒有自行車票人家供銷社壓根就不會搭理你。
由於當時受生產力所限,國內自行車的缺口很大,完全就是供不應求,所以也就造成了一票難求的狀況。像紅星軋鋼廠這樣的萬人大廠,每次也不過能分到區區幾張,留下絕大部分供廠里領導們處理關係後,每年也只有廠里的勞動模範或者先進工作者才能獎勵一張。
雖然當時一輛永久自行車的售價也不過一百七十元左右,可是想想當時的工資水平,就能夠知道一輛自行車的昂貴了。
在當時的京城,人均工資才二十元左右,絕大多數普通工人每月的工資也不過三四十塊錢,而能夠有正式工作的人才占了京城總人口的不到百分之三十,其他那些人除了打打零工,再就是從街道辦事處接點像糊紙盒、糊火柴盒一類的散活,辛苦一個月最多也就能掙個六七塊錢,勉強可以餬口養活自己。
以當時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四十塊錢為例,與現在每月工資四五千元相比,那當時一輛自行車的價格就相當於現在的一萬七八千塊錢,就算是現在又有幾個人會捨得花接近兩萬塊錢去買一輛自行車?
至於說當時所謂的平均工資二十多,懂得都懂。
原劇中許大茂騎的自行車就是廠里配發給他下鄉放電影時使用的公車,按照廠里的規定,每次下鄉放電影回來,自行車也要停在廠里。只不過許大茂這人會來事,經常給宣傳科領導們送點從鄉下弄到的土特產,領導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無視他經常把自行車騎回家的違規舉動。
李懷德在停放廠領導自行車的區域找到自己的車子,打開車鎖推著自行車快步走向了廠大門,向門口的戰士和保衛員出示了林宇的批條後,順利地走出了廠大門,繼續推著自行車向前走了十多米,他才騎上車子不緊不慢地向前行去。
並不是李懷德心裡不著急,他現在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到工業部自己老岳父的辦公室,可是腦海中不時迴響起老岳父的聲音,每逢大事有靜氣,老岳父用晚清曾國藩的這句名言提醒自己,越是有大事發生時,越要能沉得住氣,靜下心來仔細考慮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
於是李懷德一邊不急不緩地騎著自行車,腦海中卻如同開動了電動馬達,迅速回想著剛才與林宇會面時的每一個細節,都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李懷德是一個聰明人,他也有聰明人幾乎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多疑,放在像李懷德這樣的人身上或者用謹慎更準確一點。
李懷德直到現在也搞不懂為什麼林宇會突然提點自己,畢竟兩人也只是昨天才見過一面,彼此之間壓根就沒有絲毫的交情。
有了林宇的提前通知,李懷德和他岳父就能夠搶先一步進行安排,或許等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李懷德十分清楚老岳父對自己的安排,他老人家是打算讓李懷德在紅星軋鋼廠老老實實地幹上幾年,除了增加自身的資歷,更希望他能夠在工作中有突出的表現,為了扶持李懷德,老岳父給他引薦了好幾位在供銷系統和物資局工作的老戰友、老部下。
李懷德上任紅星軋鋼廠後勤處主任後,通過這些關係確實給廠里弄到了不少計劃外的物資,也極大的改善了紅星軋鋼廠工人的伙食,李懷德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他暗示後勤處的人把自己所做的努力私下傳播,因此李懷德在紅星軋鋼廠工人們的心目中聲望很高,就是一個肯為普通工人謀福利的好領導。
對此老岳父也很滿意,提醒他繼續保持,最多兩三年就給他安排一個副廠長的位置。李懷德從工業部到紅星軋鋼廠任職前就已經是正處級,這也是當時他能夠出現在迎接林宇上任時廠領導之中的原因,雖然他只是後勤處主任,可行政級別卻是正處。
雖然紅星軋鋼廠副廠長的行政級別也是正處,但是地位卻與後勤處主任截然不同,成為副廠長之後就有機會再進一步,成為廠長、書記,可是後勤處主任絕對不會一步登天直接成為廠長。
李懷德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騎著自行車向工業部的方向行駛,直到來到工業部辦公樓下,他也沒有想明白林宇到底是為什麼這樣做,他沖執勤的保衛員笑著打過招呼,邁步走進了辦公大樓。由於之前李懷德就在工業部工作多年,因此與大多數保衛員都能說上話,所以也就沒有人會阻攔。
李懷德熟門熟路地來到老岳父的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敲房門,裡面傳出一道有些疲憊的熟悉聲音:「進來。」
李懷德推開辦公室的房門,吃驚地看到老岳父一臉疲倦之色,,正用手不停地揉著太陽穴。
李懷德趕緊快走了兩步,站在老岳父的身後,伸手熟絡地給他揉捏起來。
高副部長感受到頭部的輕鬆,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半眯著雙眸開口問道:「這個時候你不老老實實地待在紅星軋鋼廠,跑到部里幹什麼?我一再強調,每逢大事有靜氣,怎麼你就記不住?難道有機會的話我還能不想著自己的女婿?告訴你吧,雖然嚴部長把重新組建紅星軋鋼廠領導班子的事交給了我,可是他也提醒了,不要光想著照顧老戰友、老部下,所以這一次我根本就沒有打算推你上去,要知道現在的紅星軋鋼廠可是一個火藥桶,尤其是現在還有那位林宇擔任保衛處處長,我都在考慮要不要把你從紅星軋鋼廠調出來。」
李懷德聽到老岳父的話不由心中一緊,看來紅星軋鋼廠發生的事情工業部已經得到了消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很正常,發生這麼大的案件,相關部門肯定會及時通知工業部。如果說沒有剛才林宇的提點,李懷德還真會答應老岳父的提議,離開紅星軋鋼廠這個是非之地,但是現在他的心裡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李懷德一邊繼續給老岳父揉捏著頭部,一邊趕緊開口解釋,他知道依著老岳父的性子,肯定還要長篇大論一番。他微笑著說:「爸,我這次可不是擅作主張自己偷偷跑過來找您。您老人家一直教導我,每逢大事有靜氣,所以得知廠里發生變故後,我直接待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抽菸喝茶,更沒有讓人四處打聽消息。」
高副部長好奇地睜開了眼,開口道:「那是誰讓你來工業部找我?」
李懷德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還是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一邊開口回答:「林宇,就是您剛才說的那位紅星軋鋼廠保衛處處長林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