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硝煙散盡,杜蔚國一行人,通過垂降索陸陸續續落到了地面上。
兩架山貓武直機火力全開,正面集火攢射,威力是相當可怕的。
短短15秒,傾瀉了整整64顆火箭彈,外加4架26毫米口徑高速機炮,射出了近2000發,堪比拇指的巨大彈頭。
如此恐怖又密集的火力覆蓋,堪比死神揮起的鐮刀。
剛才還凶神惡煞的暴徒們,瞬間橫屍遍野,速度最快,沖在最前面的,甚至連個囫圇個都沒留下,都被狂暴的彈片撕碎了。
只是一輪火力覆蓋,就帶走了至少幾百條人命。
即使是僥倖逃過一劫的暴徒,也被嚇得肝膽俱裂,屁滾尿流,瞬間逃得一乾二淨。
城郊的房屋建築也跟著倒了血霉,這鬼地方窮困殘破,磚石結構的建築很少,大都是用草木泥灰胡亂搭建的。
這些泥草房在鋼鐵風暴面前毫無抗力,猶如紙糊的一樣,幾乎瞬間就被炸成了平地。
只留焦黑的廢墟,滿地的狼籍中夾雜著無數斷臂殘肢,還有不知名的爛肉和臟器。
周圍的空氣都有點微微泛紅,瀰漫著血腥雜糅硝煙的刺鼻焦臭味,恍如煉獄。
「衛斯理,你理會這些雜魚乾啥?白白浪費彈藥,傷及無辜不說,還容易打草驚蛇。」
魚掌柜湊了過來,他的白眉微皺,雖然談不上興師問罪,但是語氣中難免有些質疑之意。
剛剛那輪無差別火力覆蓋,摧毀了無數房屋,用腳後跟想也知道,肯定波及到了平民。
作為兄弟會最重要的,金大腿級別的深度綁定戰略盟友,魚掌柜對杜蔚國還是做過深入的分析和了解的。
別看他出道以來殺人盈萬,簡直亘古未有,但他從來都不是濫殺無辜的個性,更不會禍及無辜。
而且杜蔚國骨子裡還傲驕得不行。
對這種毫不相干的嘍囉炮灰,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大不了就是殺雞儆猴,隨便驅散了事。
不至於像今天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肆無忌憚的殺戮。
杜蔚國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前方的修羅場,他的眼中有滲人的厲芒翻湧,仿佛有什麼恐怖的怪獸正在瘋狂的蠕動。
他的聲音也冰刀似的冷冽:
「魚掌柜,你覺得這群沒腦子的土鱉,見到直升機,為啥表現得這麼興奮?活像是發了情的公狗。」
「嗯?」
魚掌柜也是老江湖了,反應一點都不慢,馬上就領會到了杜蔚國的意思,他的白眉揚起:
「衛斯理,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使壞攛掇,故意引這群雜魚來攻擊咱們,拖延時間?」
杜蔚國點點頭:
「肯定是雷納德和馬薩爾,他們應該已經通過了瑪欽那,為了阻攔咱們,開出了讓這幫鬣狗難以拒絕的天價懸賞。」
一聽這話,魚掌柜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
「既然這樣,那你就更不應該急吼吼的幹掉他們了,應該抓幾個舌頭好好審一下。」
杜蔚國搖頭:
「魚掌柜,你都說他們是雜魚了,說白了,只是群一無所知的炮灰而已,抓了他們又能問出什麼?這種事,當然要找管事的才行。」
說到這裡,杜蔚國把視線轉向胡大姑娘,使了個眼色,後者撇了撇嘴,無奈的低聲抱怨道:
「切,天天就會使喚我。」
魚掌柜瞬間恍然,略顯尷尬的笑了:
「咳,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忘了通天徹地,幾乎全知全能的胡小姐~」
胡大姑娘傲嬌的哼了一聲,生硬的打斷他的吹噓:
「行了,魚老頭,別拍這種沒味的馬屁了,讓你的幾個手下跟我一起去城裡走一趟!」
「沒問題!」魚掌柜也不生氣,爽快的應下,立刻朝幾個手下招呼道:
「大熊,獵隼,蝠鱝,你們跟胡小姐一起進城辦事,記住,凡事聽她的招呼,跟我的命令一樣,不得違拗。」
「知道了,掌柜。」大熊瓮聲瓮氣的應道,還朝胡大姑娘抱拳行了個禮。
他就是魚掌柜手下那個力量特長者,幾個人里,他的年齡最大也最穩重,隱隱為首。
魚掌柜沒點沙狼的名,這傢伙更傾向技術型的非戰鬥人員。
雖然身手也不俗,遠超常人,但胡大姑娘親自帶隊的超高端局,他這倆下子,肯定插不上手。
杜蔚國也轉身吩咐道:
「翔太,神樂,神舞,你們也跟胡大姑娘一起進城,但凡遇見不老實的不配合的,格殺勿論,明白嗎?」
看見杜蔚國眼中的森冷寒意,椎名翔太頓時神色一凜,連忙點頭道:
「先生,我明白了,我絕不會手軟的。」
神樂和神舞這姐倆雖然沒說話,但也都眼神堅定的點了點頭,她們都很清楚格殺勿論的含義。
胡大姑娘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性格,掛帥之後也不含糊,虎著臉走到眾人面前,凜冽的眼神掃過每個人。
冷聲宣布道:
「進城後,但凡敢用武器指向我們的人,一律格殺!拒絕合作者,格殺!怒目而視者,格殺!惡語相向者,格殺!無故靠近者,格殺!」
一口氣下達了幾條殺氣騰騰的格殺令之後,胡大姑娘蹙眉低吼道:「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轟然應諾。
「好,出發!」
多餘的廢話沒有,胡大姑娘一揚手,領著一干殺神,氣勢洶洶的揚長而去。
「呼,希望胡大能搞到些有用的線索吧。」
望著胡大姑娘遠去的背影,杜蔚國長出了一口濁氣,心裡呢喃道。
「胡小姐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殺伐果斷,頗有大將之風,衛斯理老弟,你好福氣。」
魚掌柜緩步走過來,和他並肩而立,語氣唏噓的誇讚道,半真半假。
「嗯,胡大確實厲害,比我強多了。」
杜蔚國壓住焦灼的情緒,掏出煙盒給魚掌柜遞了根,自己也點上一支,勉強找了個能聊的話題:
「魚掌柜,瑪欽那這裡也是三不管的無法之地,你們兄弟會怎麼沒在這邊開設大陸酒店啊?」
「咳咳咳~」
聽到這個問題,魚掌柜忍不住想笑,結果被煙氣嗆到了,忍不住咳了兩聲。
喘勻了氣,魚掌柜用菸頭指了指不遠處破敗不堪的城區,語氣里滿是輕蔑:
「衛斯理,你瞧瞧這個鬼地方,窮的叮噹亂響,人命賤如草芥,我估計殺個人只需要一頓飯的酬勞就夠了。
胡小姐也說過,我們兄弟會又不是開善堂的,要是在這開店,估計褲衩都得賠光了。」
「也是。」杜蔚國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突然換了個話題:
「魚掌柜,您的江湖經驗老道,如果你是雷納德他們,下一步會往哪走?」
來之前,所有人都仔細研究了瑪欽那附近的地形,這個邊境小城雖然破敗,但也算咽喉是要道。
北部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南部則是無人區的密林,西向是業門,東邊則是阿曼,連結兩國的唯一通路,兵家必爭之地。
如果敵人只有馬薩爾率領的一干牛鬼蛇神,杜蔚國會毫不猶豫的向西追擊。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他們的隊伍里多了個專門玩心眼,眼界開闊還精通謀略的雷納德,還多了顆要命的大菠蘿。
即使再不願意,杜蔚國也不得不承認,雷納德這個老銀幣著實可怕,智近於妖,讓他深深忌憚。
之所以讓胡大姑娘進城搞清楚情況,也是杜蔚國生怕他再玩上一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戲碼。
他很擔心雷納德他們是故意在瑪欽那這邊搞出動靜,做出一副要想朝北非轉移的假象。
虛晃一槍之後,又偷偷的返回阿曼,然後再繞遠朝中東的方向逃竄。
略作沉吟之後,魚掌柜沉聲回道:
「衛斯理,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擔憂,但我覺得他們最終還是會朝非洲方向逃竄。」
杜蔚國挑眉:「理由呢?」
魚掌柜緩緩呼出菸頭,撣了撣菸灰:
「衛斯理,你怕雷納德這個精於算計的老狐狸反其道而行,在瑪欽那這邊故意搞出動靜,放出煙幕彈,然後轉身朝沙漠裡邊鑽,最後逃出生天。」
杜蔚國也沒有避諱,爽快的承認了:
「是,我確實非常擔心這種情況發生,魚掌柜,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內心非常忐忑,簡直坐立不安。
雷納德和馬薩爾這兩個畜生一個狡詐一個狠辣,他們現在手裡還攥著大菠蘿,這讓我極度不安。」
「我理解,直面大菠蘿這種可以毀天滅地的可怕武器,任誰都哆嗦。」
魚掌柜點頭,還拍了拍杜蔚國的肩膀,寬慰道:
「不過衛斯理,他們應該不敢朝沙漠深處逃竄的,因為一定會露出馬腳。」
「哦?怎麼說?」杜蔚國擰起了眉頭,表情有些疑惑。
魚掌柜笑著解釋道:
「衛斯理,中東那片沙窩窩,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荒蕪,因為地下埋藏著黑色的液體黃金,所以到處都遍布著來自各方勢力的眼睛。」
「雷納德他們那麼多人,每個都奇形怪狀,藏是藏不下去的,只能想辦法儘快離開。」
把菸頭拋下,魚掌柜不急不慢的繼續說道:
「中東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想離開那片沙漠,其實說白了只有兩條路,向西進入非洲,或者北去歐洲。
向西借道的話,無論如何也得經過埃爾哈斯納,而向北,必須得經過波斯。」
魚掌柜扔掉的菸頭,神奇的並沒有落在地上,反而懸停在半空中,飛快的旋轉著。
魚掌柜的手指輕捻,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正在飛旋中的菸頭突然徹底分解湮滅了。
不動聲色的小小露了一手,魚掌柜的語氣變得自信且篤定:
「只要他們敢去埃爾哈斯納,就是妥妥的瓮中之鱉,衛斯理,我保證,我們絕對能第一時間發現。
並且我們兄弟會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沙漠中攔住他們,除非他們引爆大菠蘿,玉石俱焚。」
兄弟會的大本營就在沙漠裡,苦心經營了幾百年,雖然在近代遭受到了共濟會的重創,元氣大傷。
不過虎死不倒架,人家的底蘊尚在,埃爾哈斯納是第一家大陸酒店的開設地。
兄弟會在那邊的能量巨大,堪稱只手摭天,所以,魚掌柜才有把握誇下海口。
一聽這話,杜蔚國不禁挑了挑眉頭,魚掌柜的眼中閃過一絲難掩的傲嬌,語氣也變得略帶揶揄:
「如果走波斯東,那可是胡小姐的地盤,按她的通天手段,應該也不會讓這群雜碎輕鬆過境?
雷納德身為中情局高層,耳聰目明,這些情報我知道,必然瞞不住他,所以,他們絕不會往沙漠裡鑽的,因為此路不通。」
聽了魚掌柜的解釋,杜蔚國確實寬心了不少,抱拳拱手,擠出一個微笑恭維道:
「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真是一點都沒錯,魚掌柜,小子受教了。」
「呵呵呵~」
魚掌柜笑了,老臉像菊花似的,下意識的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上的白鬍子:
「咳,我只不過比你年長几歲,多吃了幾年咸鹽而已,要說戰力,衛斯理,你可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
你才多大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街頭渾渾噩噩的胡混呢,嘖,真是後生可畏啊。」
杜蔚國連忙擺手謙虛道:「啥天下第一?魚老哥,你可別寒磣我了。」
「不不不~」
魚掌柜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衛斯理,我老頭子可不是恭維你說漂亮話,我認真的研究過你過往的所有戰績,其他的我都不說了,就只說兩件。」
魚掌柜伸出兩個手指:
「第一,你在雅加達獨身硬鋼萬軍,最後還能強殺獨裁惡魔蘇阿脫,作為刺客同行,我很清楚你這一戰的含金量,足以封神。」
合上一根手指,魚掌柜目光的目光變得有些遙遠,語氣幽幽的繼續列舉道:
「不久之前,你在毛熊境內,一周之內,陸續斬殺了整整12名能力者,戰況之激烈,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魚掌柜,那可不是我一個人~~」
「嘿~」魚掌柜卻笑著打斷杜蔚國的辯解:
「衛斯理,你不用多說,老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活了這麼大的年紀,見過無數高手,年輕時也沒少爭鬥。
多少還是有點眼力的,僅憑戰場留下的痕跡,就已經可以分辨出很多東西了。」
「呃~」杜蔚國語塞了。
確實,像魚掌柜在刀頭舔血一輩子,不知道活多少年的老牌高手,早就煉就出一副火眼金睛。
杜蔚國尬笑:
「呵呵,也是僥倖了,魚掌柜,說實話,莫斯科那一戰,很懸,我也差點馬失前蹄。」
「是嗎?」
魚掌柜拖著長音問道,他的眼中閃過一道隱晦的光芒,饒有深意的瞥了杜蔚國一眼:
「衛斯理,那你解釋一下,菲羅茲布爾奇爾加城外那顆雲爆彈,你又是怎麼躲開的?
這玩意我特意打聽過,瞬間殺傷範圍高達2公里,而你垂降的直升機殘骸,就位於爆炸的中心點~」
「嘶!」
魚掌柜並沒有把話說完說盡,但杜蔚國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汗毛瞬間豎起。
他當然明白魚掌柜的言外之意,之所以能躲開雲爆彈這個大殺器,當然是因為他擁有瞬移的本事。
我艹!最大的秘密暴露了!
進一步想想,魚掌柜都能看出端倪,那麼比他眼光還毒辣,目光如炬的胡大姑娘是不是也猜到了?
「丫的,我要不要現在就幹掉這個老登滅口啊?」
左右現在身邊只有吉米阿姨和沙狼這兩個非戰鬥人員,一股殺機瞬間在杜蔚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過只是剎那間,他就悻悻的熄滅了這個念頭。
先別說魚掌柜是無辜的,而且還是他的非常重要的盟友,再說了,人家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小趴菜。
就算真幹掉了他,那杜蔚國還得把兄弟會徹底斬盡殺絕才行,否則又會憑添一個強敵。
關鍵是杜蔚國成天征伐不休,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刀尖上跳舞。
瞬移的秘密早晚也是保守不住的,到時候,他總不能把全世界都殺光滅口吧?
「唉~」算逑,魚掌柜也不是外人,愛咋咋的吧,杜蔚國認命似的嘆息了一聲。
「嘿,衛斯理老弟,多謝你了,願意留我一條老命。」
魚掌柜突然湊到他的耳邊,壓低嗓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勉強聽到的聲音說道: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能猜到這種可能性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除了我和胡小姐,估計只有雷納德和馬薩爾。
只要幹掉了這兩個禍害,而我會把這個秘密直接帶進墳墓,就沒人能泄露了。」
杜蔚國沒好氣的罵了句:
「丫的!我討厭跟你們這種可以洞徹人心,修煉成精的老狐狸打交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