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上學了!」
老郝頭轉身離開了,郭芙此時小臉一垮,梨花帶雨的哭著說,杜蔚國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才剛想張嘴給她講講道理,郭芙卻抹了一把眼淚,斬釘截鐵的說道:
「杜科長,我要上班!我要自己保護我自己!我要和你在一起工作!我不想再做一個累贅了。」
郭芙這幾句話說的非常堅決,甚至連一點餘地都沒有,其實這也是她第一次正式的和杜蔚國提出請求。
杜蔚國只是皺著眉頭,沉默不語,並沒有馬上答覆她,郭芙淚眼朦朧的看了他一眼:
「杜科長,反正我以後也是要去你的手下工作的,那我繼續在學校里多呆這幾個月有什麼意義?
還是你也是從來就沒打算要我,你其實也嫌棄我是個累贅,讓我去上班,只是你的緩兵之計?」
郭芙一邊說一邊哭,如同杜鵑啼血一般,肝腸寸斷。
「行了,趕緊別哭了!你知道我最煩別人哭哭啼啼的了。」
杜蔚國此時冷起面孔,低聲輕喝道,他忍不住按壓了一下有些酸脹的太陽穴。
真特麼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啊!
杜蔚國有點煩躁,自從他回保山城到四九城之後,基本上就沒有過消停的時候。
大事小事,公事家事的,如同疾風驟雨一樣,沒完沒了的。
今天好不容易想在家泡一天病號,結果這個傻皮李福全又特麼跳出來蹦躂了!
最關鍵的是一向最讓他省心的,斷事如神的老郝同志,居然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眼前的這個天生媚骨的郭芙也是一個麻煩,杜蔚國不是傻子,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如今也算是練就出了一雙火眼金睛了。
這小丫頭大概是由於之前慘痛經歷的緣故,所以特別的早熟,而且對他有別的意思,杜蔚國本能的不想和她走的太近。→
可是老郝頭說得也很有道理,像郭芙這樣國色天香的女孩,尤其她還受過傷害,如今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把她獨自流放到這個吃人的社會上去,不啻於直接親手毀了她。
杜蔚國沉吟了一下,說出了一個他之前能想到的相對摺中的辦法:
「郭芙,你要是實在不想上學了,那我就安排你去軋鋼廠上班吧!
郭芙此時已經止住了眼淚,但是卻依然非常倔強的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無可動搖:
「不,我就要去你的單位,我要在你的手下工作!」
杜蔚國把臉一板,低聲呵斥道:
「郭芙,你不要胡鬧,我的部門,工作性質非常危險,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甚至連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你一個小姑娘~」
郭芙此時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杜蔚國的面前,然後用一雙泛紅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她的眼睛裡星星點點的光芒,頓時就把杜蔚國剩下的話都生生的堵在了肚子裡:
「杜科長,我不怕苦,不怕難,不怕累,我也不怕死!你能不能不要別不要我?
我知道你對我好,幫了我很多忙,我其實沒臉跟你提要求,就這一次,我以後啥都聽你的!就算是讓我死,我都不帶眨眼的!」
唉!造孽啊!
杜蔚國開車把郭芙送回了家,實在是不能再繼續談下去了,這孩子性子好像倔驢似得,根本就勸不動。
而且和這小丫頭獨處的時候,杜蔚國感覺有些不自在!氣氛有點不受控制的旖旎,仿佛她自帶旖旎氛圍一樣!
最後杜蔚國已經妥協了,無可奈何的答應她了,讓她從下個禮拜開始跟著閻王小隊一起參加訓練。
以一個月為期限,她的訓練量是閻王小隊的一半,如果能堅持下來就把她留下,堅持不下來,那就去軋鋼廠上班!
費勁擺平了郭芙以後,杜蔚國調轉車頭,直接去了楊采玉二叔楊保國的辦公室。
楊保國的職務也是司長,他所負責的部門叫經調司,隸屬於紀(委)和(部)里的雙重管理,其實從名稱上其實就知道二叔是幹啥的了!
說不好聽的,二叔這才是正兒八經的針對某些人的閻王殿呢!這還是杜蔚國第一次主動登門找二叔辦事呢!
看見杜蔚國,二叔確實有點懵,他好像正在整理什麼材料,語氣有點急吼吼的說:
「小杜,你有急事找我嗎?我馬上要去上頭開個會,你長話短說。」
杜蔚國也是個有眼色的,他連忙說道:「二叔,我的事並不急,您有事先忙,那我下午晚點再過來。」
二叔他也不抬頭,繼續趴在桌上上奮筆疾書:「行,小杜,那你就3點過後再過來找我。」
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沒啥好客氣的,杜蔚國當然也不會傻乎乎的怪二叔冷落了自己。
從二叔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杜蔚國又開車去了一趟公(安)醫院,老郭這傢伙病情好轉,如今已經從張北縣醫院轉院過來了。
杜蔚國途中的時候,去了一趟供銷社,此時他手裡拎著一個網兜推開了老郭病房的門。
郭漢鴻的病房是單人特護病房,門口是有警衛的,不過如今一處上上下下誰不認識杜閻王啊?自然沒人攔他。
老郭看樣子恢復的還不錯,起碼已經自己能坐起來了,氣色也還行,只是他的神色略略有些晦暗。
杜蔚國把罐頭麥乳精啥的一股腦的放在床頭柜上,郭漢鴻強顏歡笑的打趣道:
「杜蔚國,你小子可真行啊!上午胡司在我這罵你裝病偷懶,我還替你辯解來著,結果你現在就跑過來打我臉了。」
一聽這話,杜蔚國頓時就嗤笑了一聲:
「呵!胡斐那個老土匪,他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天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整得他好像令出如山,言出法隨似得。
我特麼被他指使的狼奔豕突,遍體鱗傷的,姥姥!我昨天高燒都已經起不來床了!他也沒說主動給小爺我放兩天假。」
郭漢鴻被杜蔚國逗笑了,用手指輕輕的指點了他一下:
「呵呵呵,小杜,你啊!天天在老闆背後編排他,小心哪天他給你穿小鞋。」
杜蔚國不屑的撇了撇嘴,語氣稍稍有些無奈的說道:
「現在還用他給我穿小鞋啊?我杜蔚國如今都已經快成了眾矢之了,罪大惡極之輩!我現在可是咱四九城最臭名昭著的劊子手!」
「唉!」
聽他說完之後,郭漢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許是牽扯到了傷口,他輕輕的咳了兩聲,杜蔚國連忙拿起水杯遞給了他。
老郭小口喝了兩口溫水,平復了咳嗽,眼睛看向窗外,語氣多少也變得有點遙遠:
「小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是有那麼一小撮人,天天只會紙上談兵,誇誇其談,張嘴知乎,閉嘴者也,滿口的仁義道德!
你其實根本就不用理會他們,只當是野狗亂叫就得了,我們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敵人有時候不僅僅是來自外部的。
小杜,我們的工作是國之干城,而你更是干城之將!我們不需要被這群小丑理解,問心無愧即可。」
嘿,這要是放在平時,自然是不需要在乎這群跳樑小丑,但是眼下嘛,還真是不得不防上一手。
杜蔚國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由的挑了挑眉頭,這老郭同志今天可是有點感慨啊!
再結合老郭剛剛有些落寞的神情,以及上午胡斐過來看望他的情況,他這是心裡有事啊!
杜蔚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老郭,你這邊出啥事了?我看你悶悶不樂的?趕緊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老郭白了他一眼,費勁擠出一個非常牽強難看的笑臉,眼圈卻不知不覺的就有點發紅了。
緩了一瞬之後,老郭的語氣變得有些悲涼滄桑:「小林,他昨天被判了,今天執行。」
杜蔚國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當即心下瞭然,所謂的執行,自然就是槍決了。
這個小林,自然就是林榮先了,這個人他是有印象,是個熱血勇猛的好漢子,可惜還是不小心著了道。
杜蔚國其實對小林多少是有點同病相憐的,莫蘭如果是現在被抓起來,他就算不死,估計也得被狠狠扒下一層皮來!
胡斐甚至老領導都夠嗆能護得住他,此一時彼一時嘛,現在風口有點嘿嘿~
至於林榮先的這個量刑是不是有點過重過嚴,這大概就是剛剛老郭的感慨由來了吧。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有點不近人情但是法不容情,泄密雖然不是他的本心,但是造成的結果確實足夠嚴重惡劣!
杜蔚國沒有說話,老郭此時自嘲的笑了一下,語氣越發悲愴:
「呵!小林他今天被執行了,可是他的愛人卻被軟禁起來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好吃好喝好招待!小杜,這聽起來是不是非常諷刺?」
杜蔚國此時也是眉頭緊蹙,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丫的,這個情況確實讓人感覺有些氣短胸悶!
如同一口氣狠狠的壓在了胸口之間,如鯁在喉,燥郁難平!
而且,很顯然促成這個結果的人,和指責杜蔚國是屠夫的,大概率應該就是一群人。
老郭此時拍了拍杜蔚國的肩膀,聲音平靜語氣莊重:
「小杜,我知道你心中委屈,意氣難平,甚至你想急流勇退,韜光養晦,這些我都能理解。
只是你萬萬不能失了胸中的那口鋒銳之氣,也不要質疑我們的信念!小杜,一切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