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彥和秦愛華約定了兩個小時後過去面試，隨即就驅車離開了軋鋼廠。
東城紡織廠。
趙羲彥登記了一下後，就非常順利的進去了。
「同志，你找誰？」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走了過來。
「同志你好，我找下馬元，我和他是同學。」
趙羲彥禮貌的遞了根煙過去。
「同學？」
老頭一臉錯愕，「你是什麼單位的？」
「軋鋼廠，宣傳部部長趙羲彥。」趙羲彥自我介紹道。
「嘶，你就是趙羲彥？」老頭伸手拉住了他，「好傢夥，可算是見到活的了……」
「您是……」
「馬大勇，東城紡織廠廠長。」老頭笑道。
「馬廠長……」
趙羲彥急忙喊了一聲。
剛才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老頭好像躲在牆角撒尿吧？
「走，去我辦公室說話去。」
馬大勇拉著趙羲彥朝著辦公室走去，引得無數人看了過來。
閻解成正在跟著老師傅學習，看到趙羲彥後，瞬間興奮了起來。
啪！
老師傅給了他腦袋一下，怒斥道，「跟著我好好學，不然你還想轉正？」
「欸。」
閻解成立刻收斂心神，內心卻發狠。
等我轉正了，弄死你。
廠長辦公室。
趙羲彥剛坐下，馬元就來了。
「兄弟，你牛啊，這才幾天就畢業了。」
「畢業了？我的畢業證呢？」趙羲彥驚訝道。
「扣著。」
馬元幸災樂禍道，「孟老師說你畢業的太快了，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扣你半年。」
「得，扣就扣吧。」
趙羲彥聳聳肩，很是無所謂。
「我先說我的事啊。」
馬大勇一把把馬元扯開，怒斥道，「我和趙部長有公事要談……你在門外站著。」
「什麼公事我不能聽？難道……」
「閉嘴。」
馬大勇瞪了馬元一眼後，看著趙羲彥道，「趙部長，你們不仗義啊。」
「怎麼？」趙羲彥詫異道。
他這是第一次見這個老傢伙吧？
「《工人互助》辦的多好，你怎麼不來我們這呢？」馬大勇不滿道，「我們工人怨聲載道，我去你們《工人報》找你們主編，你們見都不見……」
「誰讓你打人家。」
馬元幸災樂禍道，「人家好心來幫我們登記，你非要說人家投機倒把，現在好了……人家不來了，工人天天在背後罵你。」
「滾蛋。」
馬大勇推了他一把，怒斥道，「我說你有事沒事，沒事去自己崗位上去，在這混什麼？」
「馬廠長，打人可不對。」趙羲彥不滿道。
「我這不是知道錯了嘛。」馬大勇訕訕道，「可你們那主編也太傲氣了……不見就不見，還直接讓我滾。」
噗！
趙羲彥頓時樂了。
「別笑啊，我的事你幫我辦了，你有什麼事，我也幫你辦。」馬大勇拍著胸脯道。
「我只是來找馬元玩玩，沒什麼事。」趙羲彥搖頭道，「你的事……我幫你去周旋，但你也不能空著手去不是？」
「我給你寫封信，你們弄點瑕疵品過去，也算是給人家道歉不是？」
「這個好，這個好，我們廠什麼都不多，就是布多，你要是喜歡，等會拉一些回去也行。」馬大勇笑道。
「別介，還是算了。」
趙羲彥汗毛倒豎，急忙道，「我現在正巧有時間……這樣，我替你去《工人報》跑一趟。」
「那感情好啊。」
馬大勇大喜過望。
「馬元，要不陪我走一趟？」趙羲彥笑道。
「行。」
馬元也不含糊，拉著他就朝外走。
趙羲彥一路疾馳，把車停在了《工人報》報社外，其實也就是以前的《新青年》。
「兄弟，被我二大爺嚇到了吧？」馬元自嘲道。
「唔，你在說什麼？」趙羲彥驚訝道。
「還和我裝。」
馬元掏出煙，遞了一根給他，「我二大爺這種做派，遲早會被槍斃。」
「你……」
趙羲彥頗為驚恐。
這胖子原來什麼都知道啊？
「別著急，他是他，我是我。」馬元撇嘴道，「我已經申請調崗了……去化工廠，我可不想一起被槍斃。」
「不是，你不提醒他？」趙羲彥皺眉道。
「提醒了啊，我說了好多次，不要這麼搞，不然別人一查帳……那是一抓一個準。」馬元無奈道，「可他要錢啊，走暗門子，吃好吃的，都需要錢，我能怎麼辦？」
……
趙羲頓時沉默了。
「別擔心，我是乾淨的。」
馬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嘲道，「如果我不乾淨……我和你下十塊錢一把的象棋。」
「這也是……」
趙羲彥含笑點點頭，「化工廠太遠了，如果你不嫌棄……可以來我們軋鋼廠，去人事部保衛部都可以，我幫你說兩句話。」
「算了吧。」
馬元很是清醒道，「我二大爺這一被槍斃……」
「不是，你怎麼……啊？」
趙羲彥驚恐的看著他，「兄弟，你不會吧？」
「沒錯，我的確是舉報了他。」馬元苦笑道，「你想聽聽原因嗎？」
趙羲彥沉默了許久，才嘆氣道，「說說……」
「我二大爺逼良為娼。」
馬元正色道，「他夥同一批倒布的晚上交易的時候，被我們人事部的一個小姑娘看到了，結果他們就把那姑娘……哎。」
「後來呢？」趙羲彥皺眉道。
「後來那姑娘跟著她們一起干啊，現在是我們人事部的副主任了。」馬元攤攤手道，「我是不是很蠢，明明別人都願意……」
「這個不好評價。」
趙羲彥正色道，「不過我相信，不應該只是這件事……」
「對，我們現在工廠的報廢率是百分之八十七，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馬元冷笑道，「明明是好布，廠里說不合格，然後就報損。」
「現在馬上過冬了，再讓他們這麼搞下去……槍斃是遲早的事，但我不想他們弄更多的布出去了，畢竟，四九城的冬天是會冷死人的。」
……
趙羲彥看著他堅毅的臉龐，眼神複雜。
他捫心自問不是個勇敢的人。
不然剛才就不會跑了，可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胖子，他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舉報了自己的二大爺，自己也不見得討得到好處，畢竟他這個主任，也是他二大爺提拔起來的。
以後要提干，檔案一查。
好傢夥，家裡出了貪污犯，這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