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瞞你說，我和淮茹都是鄉下人……在我們院子還挺不受待見的。」趙羲彥嘆氣道。
「還有這事？」
秦愛華眉頭一皺，「你們院子裡的人就是欠收拾的，我們這些人，誰天生就在這皇城根下？」
「秦主任說的對，看不起農村人，餓死他們。」
「要我看啊，這小趙就是心善，不然還得讓他們欺負了？」
「我祖上還是南方的呢，誰還看不起誰啊？」
……
人事部的一群老娘們群情激憤。
甚至有人揚言要去收拾趙羲彥院子裡的人。
「姐姐，我還想繼續讀書，所以就讓淮茹來頂職了，她是鄉下姑娘，會的東西不多，你們看能不能留在辦公室給你們跑個腿什麼的。」
趙羲彥滿臉誠懇道，「我們現在也沒孩子，工資不挑……能讓我們安定下來就成。」
好傢夥，這小子還真會挑時候開口。
張主任一臉愕然。
甭說秦愛華了，就是她聽到這話都能一口答應下來。
鄉下人，受院子的人欺負，男人還要去上學，女人又沒文化……簡直不要太引發女人的同情心。
果然。
只見秦淮茹一拍桌子，沉聲道，「小趙你放心，以後淮茹就在我們辦公室當個辦事員……平常我們的事也不多，她幫著干點活就成。」
「那感情好啊，多謝姐姐。」趙羲彥大喜道。
「小趙，你可得想清楚了。」張主任冷不丁道，「你老子是五級鍛工，一個月工資是五十四塊錢……秦淮茹進廠就是一級工，雖說是學徒，但也也有十八塊錢。」
「辦事員雖然進廠就有二十三塊錢，可辦事員升職多難啊，秦淮茹如果工人轉正，那工資可就是二十七塊五了。」
辦公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張主任說的是實話，畢竟秦淮茹連字都不認識，當工人還有些前途，進辦公室可就困難了。
「張主任，養家餬口是爺們的責任。」趙羲彥正色道，「現在我們家雖然是靠淮茹支撐，可我也不能閒著不是……雖說職業不分貴賤，可哪個爺們不希望自己的婆娘輕鬆一些？」
「說的好。」
秦愛華率先鼓掌，隨即掌聲一片。
張主任一臉無語，這群老娘們是真沒見過什麼世面，居然被趙羲彥哄得團團轉。
不過她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趙羲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趙羲彥雖說鬼主意多，可為人卻還是真不錯。
早上來辦公室還給她帶了早餐。
「不過……」
秦愛華神色凝重，「張主任說的也對，你如果要上學的話，二十三塊錢的確維持不了你們的生活……你老子趙山是五級工，又過身了。」
「這事我做主，給淮茹一個十級辦事員，工資二十七塊五。」
嘶。
張主任和秦淮茹面面相覷。
都有些不敢置信。
這就二十七塊五？
「姐姐，這不符合你們的規定吧？我可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趙羲彥臉上誠惶誠恐，內心卻是門清。
趙山是怎麼死的，廠里怕是清清楚楚。
雖說發了雙倍撫恤金，可對於趙山的後人，他們也要提供相應的幫助不是？
不然秦愛華一個主任敢這樣提工資？
「欸，小弟，這事我說了算。」秦愛華認真道，「秦淮茹把表填一下……明天正式過來上班就成。」
「那……謝謝姐姐。」
趙羲彥深深的對著秦愛華鞠了一躬。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秦愛華從抽屜里拿了一張表出來。
上面無非就是姓名、籍貫、年齡等東西。
「小趙……」
秦淮茹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趙羲彥。
「姐，我來填吧，她認識的字不多。」
趙羲彥丟下一句話後，坐在凳子上開始填表。
眾人頓時圍了過來。
「嚯，你倒是寫得一手好字。」秦愛華吃驚道。
趙羲彥的字體龍飛鳳舞，無論是字跡還是排版都非常美觀。
尤其是填寫的內容，別人能寫兩個字就不錯了。
但趙羲彥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既表達了對軋鋼廠的感謝，又表達了對未來工作的期許。
「小趙，我們廠宣傳部還收人，不如姐給你推薦一下？」秦愛華小聲道。
「啊？」
張主任和秦淮茹都是微微一驚，尤其是秦淮茹，那種欣喜幾乎都寫在了臉上了。
如果以後可以和趙羲彥一起上下班，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姐，我還想讀書呢。」趙羲彥略帶羞澀道。
上班？上個屁。
上輩子朝九晚五的工作讓他已經受夠了，現在還讓他去上班，一道宰了他好了。
「小弟，不是姐說你，你現在去考大學真不值當。」秦愛華搖頭道，「你如果真有上進心，晚上去讀個夜大……到時候一樣拿文憑。」
「這……還是不一樣吧？」趙羲彥詫異道。
在他那個時代，夜大的本科，連專科都不如。
雖說他讀大學只是一個幌子，可如果真有機會的話，他還真想去讀書。
不是很多人都說，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都是在校園嘛。
「都一樣啊。」秦愛華撇嘴道，「只是別人讀四年，你要讀六年而已……拿到的文憑都是一樣的。」
臥槽，還有這種好事？
趙羲彥一臉不敢置信。
夜大不就是成人大學嘛，怎麼還能和正常大學生一樣的文憑？
「小趙，你別聽她的。」張主任翻了個白眼，「推薦上夜大的都是各個廠的領導或者優秀工人，軋鋼廠一年到頭都沒幾個名額……」
「張小薇，你胡說什麼？」秦愛華瞪眼道，「我們軋鋼廠的名額都是各個部門推薦的……只要有高中學歷就成，我既然讓小趙來，自然有辦法。」
「姐，淮茹的事我已經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了，這事就算了。」趙羲彥苦笑道，「我底子不差，考大學想來也不會太困難……」
「你聽她的話，遲早要吃虧的。」秦愛華冷笑道。
「秦愛華，你胡扯什麼？」張主任怒斥道。
「張冬梅，我讀書時就看不慣你了。」秦愛華也不甘示弱道，「你不就嫉妒我家庭條件好嘛……」
「去你的，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張主任不屑道。
「你有……」
「我才沒有。」
「你就是有。」
「秦愛華，你讓人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