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塵埃落定

  「請問您貴姓啊?」

  小眼鏡兒小心翼翼的提問。

  「免貴姓……王,王剛。三橫一豎王,岡刀剛。」

  「哦哦,原來是王剛先生,幸會幸會,久仰久仰。」

  聊了兩句天兒,何雨棟覺得有些不對。

  他本以為這個小眼鏡兒是扮豬吃老虎,誰承想聊下來反而覺得,這個小眼鏡兒是真的有點呆啊。

  這……這小眼鏡兒究竟是什麼人?

  何雨棟略一思索,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問了。

  「你認識謝兄弟嗎?」

  「謝……哦,你說謝良工先生嗎?之前不認識,今天認識了。」

  ……這話說得?

  「那小兄弟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啊?」

  「啊……嘿嘿嘿,不能說。」

  小眼鏡兒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不知小兄弟是怎麼認識謝兄弟的?」

  「今天過來認識的,謝大哥可真是好人!」

  ……嘖,這小子聽不懂人話?!

  這是真傻還是裝傻?滑不留手啊!

  怎麼瞅著這麼呆呢?

  再尬聊下去,何雨棟怕自己被這個小呆子氣死。

  倒是小眼鏡兒開始喋喋不休。

  「王剛大哥,你和謝大哥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嗎?」

  「王剛大哥,你是做什麼的啊?」

  「王剛大哥,你成家了嗎?」

  「王剛大哥……」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何雨棟都快對「王剛大哥」四個字PTSD了!

  這小子怎麼這麼能說啊!

  他是真傻,還是在探聽信息,想來摸底的?

  是扮豬吃老虎,還是真的豬?

  看著小眼鏡兒那張白生生嫩兮兮還帶著傻笑的臉,何雨棟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就這麼等了一段時間,謝良工終於回來了。

  大冬天的,他身上冒著白騰騰的熱氣,像個白煙騰騰的火把,腦門兒上也是一層汗,神情是努力平息又遮掩不住的興奮。

  「剛子兄弟!你這……好厲害!居然都是細糧啊!你居然能搞到!」

  何雨棟笑而不語。

  「你……你等我兩天,等我兩天,我一定把貨款弄過來!這批貨,我非要不可!」

  「好說好說,我等你兩天。」

  何雨棟還想趁此機會,把消息給老任送過去呢。

  錄音加照片,還有屍體為證,到時候再讓老任帶人到現場,抓他們個人贓俱獲——

  何雨棟就可以順利收官,完美退場。

  王剛這個身份,也可以消失了。

  當然,他還可以沉寂一段時間後,換個身份闖蕩黑市、鬼市,接著撈錢。

  嘖,以後出貨給那個姓江的就不錯。

  ……如果到時候這個人還在的話。

  兩人又是一番寒暄。

  「剛子兄弟,咱們做成這筆大生意,我可要請你好好吃一頓。」

  「這樣,海桃嫂家就在附近,咱們也是幹這行的,手頭多少有點好東西。」

  「我現在,就讓她去給咱整個……三葷兩素的席面兒!」

  「我這兒還有藏著的西鳳酒,咱們一塊兒喝一杯,怎麼樣!」

  何雨棟連忙推辭。

  謝良工遺憾道。

  「那等下回,等下回交易完了,我可要請你好好喝一杯!」

  「好好好,我承謝兄弟的情分。」

  何雨棟拱手道謝。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各懷鬼胎,但也算是賓主盡歡,各取所需。

  當夜無事。

  次日,消息便送到了小院兒里。

  貨款已經備齊,隨時可以交易。

  何雨棟清點著手裡的證據,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終於要結束了,不枉他這段時間一宿一宿的沒覺可睡,往返奔忙。

  讓該進去的人都進去吧。

  當夜。

  一盤盤錄音憑空帶出現在了辦公桌上。還有一張照片,被粘在桌面上,下面貼著一封信。

  信里不過短短一個地址,草草一張圖,和簡簡單單幾句話。

  「私糧交易,可查」。

  第二次交易何雨棟並沒有再跟謝良工見面,只是讓謝良工把錢放進小院兒的盒子裡,他再把地址放進去。

  ——既然已經知道是個陷阱了,他自然要好好保全自己,最好一點髒水也別沾上。

  臨走時,何雨棟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小院子。

  嘖,在這裡……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今日一去,可就別想再回來了。

  何雨棟輕輕嘆了一口氣,隱藏在系統空間裡,鎖上了門。

  總是要有所犧牲的。

  別人犧牲的比他更多。

  他只不過是要放棄一座小宅子。

  更不要提他已經把宅子錢賺回來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總會有的。

  何雨棟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啟動了傳送功能。

  那天晚上,整個京城都不太安穩。

  並不明顯,像是深水下的波瀾,反映在水面上,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絲漣漪。

  遠郊有槍聲,密集的像是一串四百響的炮竹。

  從遠處看,哪怕是夜半也泛著一層微紅。

  手雷爆炸的聲音,傳到京城裡,也不會比二踢腳的聲音大許多。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受傷了。

  有的人徹底消失,有的人終於被發現。

  有的人家半夜便被撞開了門,整個兒人被從暖烘烘的被窩裡拖出來,帶上銬子押走。

  有的人見機的快,已經跑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無措的家人接受一輪又一輪嚴峻的訊問。

  當夜,下了雪。

  鹽粒樣的雪白茫茫落下厚厚一層,掩蓋住了地上橫流的血跡。

  清晨,朝陽初升,一切都歸於平靜。

  何雨棟從床上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睡了個久違的好覺,似乎還做了個美夢。不過醒來後不大記得夢了什麼。

  身邊的冉秋葉睡的很沉,細白的臉側著壓在枕頭上,手臂曲著壓在枕下,露出來的一節小臂像是夏天的新藕。

  何雨棟輕手輕腳的幫她把手臂拿出來,放回被子裡,不然再這麼睡下去,醒來胳膊肯定是麻的。

  孩子昨晚又鬧了,她肯定沒睡好,這會兒起不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起床換衣服。

  捂了一宿的炕已經不熱了,屋裡涼冰冰的,呼出的冷氣能結成白霧,玻璃上凝了一層光怪陸離的霜花。

  何雨棟把火又捅著了,往裡面放了兩塊煤糕和一把比較細的木柴,火一下就起來了,沒過五分鐘,屋裡漸漸回了溫,玻璃上的霜花開始融化。

  走到院子裡,朝陽初升,天邊泛起一層魚肚白色。冰冷的空氣灌進肺里,冷的人一激靈。

  廚房裡已經冒出了熱氣和飯香。那小丫頭是真勤快,每天早上必定會早早起來做飯。

  何雨棟望著尚且能看到星星的天空,長長出了一口氣。

  事情……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