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亂中有序(下)
聽完小舅子的解釋,王前進也不由的縮了下脖子。
西南那邊,他也不是去了一次,這才知道為什麼大勝之後,那邊的氣氛為什麼那麼壓抑了。
去西南,自然是要見家裡老王的,想著老王臉上的不耐,王前進這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原因。
「我說老李,西南的事兒是你出的主意,你就不知道讓他們打的時候摟著點?
這下好了,給人打的半滅了,老王他們這次算是吃力不討好嘍……」
西南的謀劃,別人不清楚,但王前進是清楚的。
所有的關鍵,都在丁勇的特務營身上。
掏後門不難,難得是不讓人跑了,結果現在也有了,丁老三那邊三刀梟首,不該跑的一個也沒跑了。
在這事上,王前進也是有疑問的,既然能謀劃出特務營,自然能想到結果。
如今的結果,對遠在西南的丁王謝並無益處,王前進的眼裡也透著質疑。
「這就跟杜嬌陽那邊的資本有關了。
不打掉他們的有生力量,杜嬌陽那邊怎麼控制西南?
這一仗僅僅是個開始,西南,杜嬌陽的資本已經內定了,猴子十年之內應該不會有太多男人留下的。
這樣一來,那邊將來就是男人的天堂了,等洛克他們整肅完了,有沒有心思過去玩玩?」
聽著李勝利壕無人性的答覆,王前進這邊就不是縮脖了,而是連打了好幾個冷顫,恢復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問道:
「孫子,你這就不是人了,什麼仇什麼怨,值當真的去滅門?
再有,杜嬌陽過去,怎麼說了算?
算了,你別跟我說了,我怕晚上做噩夢。
你們這些人沒人性的,怪不當你跟杜嬌陽、丁嵐他們一個勁兒的生孩子呢!
孫子,你也怕絕後啊……」
聽完了李勝利對西南的解釋,王前進這邊總算是想明白了自家小舅子的一些不近人情之處。
風雨之中,家裡媳婦韓秀琦,就讓王前進勸過這個小舅子,要多帶孩子回家看看,或是多去山上看看孩子。
結果,小舅子李勝利這邊,聽了就跟沒聽似的,既不帶孩子回家,也很少去山上村看那一窩孩子。
而且跟杜嬌陽、謝嬋、丁嵐,還一個勁兒的生孩子。
聽了這話,想著郎舅倆在風雨之中做的種種,王前進這邊也有些後怕。
「嘿嘿!
絕後?
只要我不出國,就絕不了!
這一把是安南,下一把就是爪哇。
洛克等人暫時控制那邊之後,就會有大批的僱傭兵奔赴爪哇的。
當年的債,該是還的時候了。
咱們的人已經試過他們的屠刀了,這次該他們試試咱們的了。
這兩塊飛地到手,馬六甲就是咱們的自留地了。
再者,殺人的事兒,也跟我沒啥關係,前者挑釁在先,後者屬於本土內訌。
領導當年就說過,人家的事兒,咱們不好輕易去管的……」
聽著小舅子的生硬解釋,王前進現在覺著王家老宅跟特麼地牢似的,陰森森沒有一絲活人的氣味。
瞅著面前溫吞吞喝著茶飲的小舅子,王前進決定今兒就回家跟韓秀琦坦白了馬鳳霞的事兒。
如果能過關,就給韓秀琦留個孩子,再南下。
到現在,王前進才能感受到,風雨之中,李勝利口中的森森殺氣。
當初他就說過,誰惹到他,他就敢對誰下手,那時候的王前進沒當話聽,現如今想來,才知道這孫子當年說的都是實話。
「成,咱們弟兄之間的事兒,你來做主好了。
伱姐去上大學也有日子了,我去看看她。
山神爺,你也捎帶去看看羅芸吧……」
揮揮手,示意王前進隨意,李勝利招招手,把打算跟著王前進離開的肖虎留了下來。
「肖虎,下面的人,沒按著王前進說的,攬的營生過多吧?
如果聽勸,就讓他們放手,不聽勸的,也別喊打喊殺的,聚散有常麼。
但有一點,你要給他們提醒,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說了,是要後果自負的。
接下來的營生,也要加上小心了。
還是以前的規矩,地方要多輪換,不要在一個地方待的太久。
剛剛那些話,就別給下面人說了,知道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些你去見羅芸的時候,倒是可以透露一些。
別只見你媳婦,她家裡也要去一趟的,把下面的一些情況反饋一下,總不是壞事兒。
你也去吧……」
打發走了肖虎,李勝利起身走到側廳,給王家祖傳的沉香木藥王爺上了炷香,默念幾聲『藥王爺保佑』,這才來到書房,開始給杜老爹寫起了報告。
王家世代供奉的藥王爺,在李勝利看來,弄不好就是當年太醫院的供奉。
這還是王芷在馬店集這邊坐診的時候,從社員手裡要回來的。
黑漆漆的沉香藥王爺,經過幾百年的供奉,帶了一層黑漆漆的包漿。
當年搬回家的人,也沒正經對待,只是隨便丟棄在家裡的角落。
這茬,也只有王芷這個當年的親歷者,才知道在誰家手裡,借著給人治病的機會,也就討了回來。
上香禱告,也是李勝利無奈之舉,西南一役,殺伐過甚是肯定的,他也想好了,如同給王前進說的一樣,以後,他是輕易不會出國的,免得出去之後遭果報。
這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了,說白了,無非是自我催眠罷了。
將王前進的反饋寫成一份報告,李勝利當晚就去了杜家小樓。
「勝利,王家子下去,結果還是很不錯的。
你們安排的人也很精幹,十天一層,相比那邊建築公司提出的一個半月到兩個月一層,差了有五六倍之多。
只是工資也按五六倍發放,是不是有些過了?
城鄉之中的臨時稅票,銷量也是不錯的。
農村因為相對條件的原因,暫不執行。
城市銷量,一下達到兩三千萬,也是我們不曾想到的。」
看過李勝利的報告之後,杜老爹這邊臉上依舊是帶著擔憂的。
王前進帶著馬大隊在南邊蓋酒店,十天一層算是正常速度了。
要不是怕人員太多,會引人矚目,那邊再上幾千人,三兩天一層樓,也是可以辦到的。
這個效率就把人員數量,本就不多的建築公司給比了下去。
效率這事兒還好說,王前進在工地上許諾了一月二百的工資,這才是杜老爹要擔憂的問題。
至於稅票,就是李勝利之前建議的門檻了,十稅一的臨時稅票,只要買了,只要不是販賣一些違禁的商品,就不虞投機倒把之憂。
如今雖說有了個體一說,但還不到頒發個體工商執照的時候。
除了臨時稅票之外,混亂的市場之中,還有一些暫行條例,只是反饋需要等待。
杜老爹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稅票,問題主要還是集中在南邊工地的工資上。
二百的工資,雖說不算太多,但就普通建築工人而言,二百的工資,就真是有些高了。
照此推廣,不要說五倍的工資了,漲一倍的工資,也是如今的不可承受之重。
「爸,聽李懷德說,石鋼想要以產量的增長,承包廠子的額外獲益。
按照石鋼的規模,產量漲個一成,廠子的額外獲益,就得幾千萬。
多漲幾成,幾個億就有了,這份利潤,難道不是給工人增加工資跟福利的嗎?」
對建築工地的工資,李勝利這邊不置可否,而是提出了城外石鋼的問題。
承包,已經被石鋼那邊提了出來,這對李勝利而言,又是設門檻的時候了。
現在的承包制,還不至於將紅利直接瓜分,但以後就不好說了。
以承包的利潤,買下原本的廠子,在李勝利看來,這完全就是悖論。
通過管理提高的利潤,原本就該是屬於廠子的,用於購買廠子的資產,多少有些搞笑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
聽賢婿說起承包,杜老爹這邊也皺起了眉頭。
他這邊的看法也是差不多的,似這類承包之後,業績、效益大漲的企業,老杜首先看不上的就是負責人。
這樣的人,也是有評價的,『不老實』名至實歸。
「爸,這無非就是考核細則的變化而已。
通過考核增加的效益,原本就是工廠的效益。
包死基數、確保上繳,超包全留,欠收自負。
我想問一下,欠收自負,怎麼來負?
如立軍令狀一般,完不成提頭來見嗎?
您別忘了,這類似承包一般的營生,西南那邊剛來了一次,結果可是不錯,算是超包全留了……」
聽著賢婿的風涼話,杜老爹這邊也是苦笑一聲,沉吟了好久,才說道:
「你提的這個是不錯的。
那邊的承包,還真是跟李懷德的考核如出一轍,只是少了對企業中高層的考核力度。
看來許多事,還是不可預見的走了樣。
說說吧,你有什麼建議……」
想到西南那批刺兒頭,杜老爹也是一陣陣的頭疼。
老丁在那邊扣了一批膽大包天,過去打繳獲主意的子弟。
事情差不多已經有了定局,以倒賣軍資來處理,當事人打靶,只是開始。
現在那邊已經開始順藤摸瓜了,老將的老辣之處,在這事兒上,也是可見一斑。
早就知道這事兒的老丁,也沒有第一時間阻止,而是等人開始往外運東西的時候,連人帶貨一遭扣下了。
這事早一步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等這一步,十好幾個子弟,幾十個駐地的相關責任人,就是罪加一等的過失了。
這事兒還涉及到了批條,順著藤蔓從西南摸到城裡,還不知道出什麼樣的大瓜呢?
有些事,睜一眼閉一眼不是不成,但真的鬧到檯面上,就沒有睜一眼閉一眼一說了。
嚴肅法紀,才是這個時候的秩序。
老丁的等一步,可是讓許多打算做阿翁的人坐不住了。
西南那邊,本就想要一個說法,這次做的跟上次打仗也是差不多的,端的陰毒。
杜老爹也跟丁王謝三家溝通過,知道是王前進特意去西南點的炮。
這事兒的因由,差不多又得落在面前的賢婿身上了,論做事之陰毒,杜老爹也是服氣面前賢婿的。
西南一役,打的兄弟之邦無以為繼,戰功不彰,他反手又是一記絕戶殺招。
此次涉事子弟的家裡,退下去也是定局了,在這個時候惹出這樣的亂子,還被人捅了出來,再怎麼請罪,也保不住孩子的。
想到李懷德那邊跟二機部的眉來眼去,杜老爹也是服氣。
只怕二機部那邊盯上進口舊設備的時候,賢婿李勝利這邊的陰毒殺招,已經給那些人備好了。
李懷德那邊,也從西南運了大批的物資回來,但人家頭上有個背黑鍋的大個兒,二機部那邊,也鮮有背不動的黑鍋。
如此算計,對外人而言是極為歹毒的,但對杜丁王謝而言,卻是有益無害的。
本就是彼此不對付的人物,有這一節,沒這一節,他們一樣要壓著丁王謝,懟他老杜的。
「爸,建議倒談不上,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我覺著,考核出來的利潤是不能被承包的。
只有突破新技術,開發新產品,找到新思路,這類有開創性的利潤增長,才可以被承包。
靠考核增長利潤,一旦成為常態,只怕我們也難逃壓榨工人這樣的評價……」
提承包的利潤分配,他李勝利的手,還伸不出那麼長。
但李勝利有更陰狠的說法,壓榨一詞擺出來,杜老爹這邊果然變了臉色。
考核細則那也是擺在明面的東西,稍微推演一下,考核向下不向上,壓榨工人的說法也是現成的。
之前考核委下去,也不是沒有遇上這樣的情況。
正常人誰會沒事兒拿著細則去考核自己?
許多隻考核工人的廠子,雜亂的聲響可是不少,其中壓榨工人就是主流的說辭了。
反而那些,先考核廠子的中高層,再考核工人的廠子,沒什麼聲響發出。
簡單的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就能很充分的說明問題了。
石鋼那邊的承包,說白了就是對考核細則的再利用,調動起了工人的積極性,兩班倒或是三班倒,產能直接就上去了。
還是如杜老爹之前所想,現在許多人都想做又聾又啞的阿翁,但有些人,比如面前的賢婿李勝利,就是不想讓人做阿翁。
問題擺在了桌面之上,也自然有其秩序可言的,而有些規矩在桌面之上也是不可觸碰的,觸之則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