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探索（上）

  「唉，許多事我們都要慢慢來的，需要的是探索，而探索不是一下上天。

  這段時間你消停點，我這的壓力已經夠大了。」

  挨了李懷德這邊的一棒子，杜老爹也是無話可說了。

  之前為了李懷德留職之事，他就在外東擋西殺了一段。

  如今李懷德留職之後，依舊不消停，反而變本加厲，將整個軋鋼廠的產業都納入了考核之中。

  這事，在杜老爹看來是對的，但對許多人而言，就是對他們的挑釁了。

  福禍難料，也不是杜老爹的瞎想，你觸及人家的利益，人不弄你才是瞎的。

  壓力太大，也是杜老爹中午跟賢婿李勝利起爭執的原因。

  重壓至今，杜老爹已經有了暫時退避的打算，路再走下去，可真是要無路可走了。

  壓力別說是杜老爹了，就是無人可制的那位親家也是一樣壓力山大的。

  他現在也不過是辦公室的副職，但如今卻已經有了做主之勢。

  沒人推動，即便他有心，也是無力的。

  被分歧所裹挾，談心之後，杜老爹也知道自家那親家有幾多無奈。

  自家這賢婿的手段，如今也不是在推著他老杜一個人前行，自己那親家也屬於被動裹挾的那一個。

  只是如今的壓力來自上下左右，兩人聯手也是舉步維艱的模樣。

  尤其是賢婿李勝利那份技術梗概給了，只怕是之前推動的許多人，也是要痛恨那份梗概的。

  自家賢婿所說的門檻，也真的是不好跨越的門檻。

  沒有技術梗概，探索無非是四面八方的。

  有了技術梗概，探索便是確定方向的。

  賢婿拿出的梗概，可不僅僅是梗概，那是國外的一批精英，連帶著後續展望都有的梗概，缺的無非就是具體技術的填充罷了。

  而且這些技術，港城的鈕璧堅那邊已經收集了大半。

  所謂探索，所謂商討，如今看來已經是流於形式了。

  賢婿的手段不僅是劍走偏鋒的，而且也是霸道的。

  杜老爹也知道許多人想要出去看看，透一透十年的鬱氣。

  可具體的技術梗概出了，探索的範圍也就確定了。

  至於發散，也沒什麼需要發散的，接下來要做的只是埋頭研究而已。

  那份技術梗概，杜老爹已經跟親家一起，找專業人員探究過了。

  很好、路子對、方向也對，但看不懂，就是探究的結果了。

  技術梗概，涵蓋的範圍很大，而且也具體到了實際的產業。

  這也正是現在缺的，其實在杜老爹看來，有了這份技術梗概，出去與否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因為許多技術，不用看細則，就不是能夠引進的東西。

  稱其是國之重器也不為過的，至於鈕璧堅如何得來，也更不能為人所知了。

  裡面不僅有許多不能說的，也有許多的無奈跟血淚，當然這是對掌握技術的人說的。

  賢婿李勝利的宏觀眼界、心機城府、做事手段，也被杜老爹看在了眼裡。

  就目前來看，這位賢婿還是鍾情於他所謂的中醫大傳承為妙，摻和到具體的事裡。

  劍走偏鋒的行事手段，不僅於己不利，更容易害人。

  而且自家這位賢婿，也慣常是以害人為手段推行自己謀劃的。

  這類猛虎惡狼一般的人物，還是不要出現在自家院裡為妙。

  因為李勝利這類人，從來不分人的好壞，只認做事結果，這也是個原則問題的。

  被杜老爹半推半攆出了杜家小樓，李勝利回看一眼小樓。

  翁婿兩人中午的爭執歷歷在目，他李勝利是個幸運的，諸般後手，多半都是用不上，因為他以大勢壓人，不生則死，沒得選。

  杜老爹跟李懷德，將來要面對的，就是數不清的責難了，也不知小樓里的老杜，要靠什麼扛住這些責難。

  至於有人要弄死老杜，那就是扯淡的事兒了，死了一個老杜，李勝利可以保證讓他們再經受一下風雨的悽厲。

  這事對別人而言太難，對李勝利而言，太簡單了，無非魚死網破麼……

  回到馬店集這邊，李勝利的日子如故，依舊是每日練拳看書，對於外面的事全不上心。

  雖說風停雨歇，但下面的許多人要上來，許多人要恢復原來的工作，且得等著呢。

  運氣好的這兩年還有希望，運氣不好的，就得等到八幾年了。

  至於王偉紅跟王躍家裡的，運氣好八十年代末，運氣不好就得再等等了。

  別人不會受女兒牽連，王家的一定會，這事已經在操作了，王偉紅家那邊，已經確定被推到第二批了。

  如今正在操作的是第三批。

  科學大會之前，杜丁王謝之中的王謝兩家，也到了西南或是西南附近。

  老王走的時候，正值赤腳醫生的高考成績落停，王家二姐王瑜，又找到了李勝利的面前。

  「李勝利，你的日子過的可不錯，又是藥茶又是古卷的。

  自訓班那邊已經亂了營，聽說他們想要關閉自訓班的函授渠道。」

  聽著王瑜的危言聳聽，坐在主位的李勝利嗤笑一聲說道：

  「他們不敢！

  敢關閉函授通道，就等著赤腳醫生上來找他們吧！

  這叫一報還一報，一旦關了函授通道。

  自訓班那邊也不會有一個人留守的。

  找死也沒這麼找的。

  這個函授通道，誰關誰死，這是真死不只是斷了宦途那麼簡單。

  都是小青年，人才不管什麼後果呢。

  這也是我的一次探索，所以我看的只是結果，不看過程。

  他們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只會趁機撤回自訓班的人手，免得被殃及池魚。

  而且我還可以很確定的給你說，到時候別說是你了，就是老杜，也一樣找不到我的。

  剩下的人沒有一個敢做主的，我就等著看他們的收場結果好了。」

  聽到李勝利的探索手段，王瑜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外傷專治一樣，座上的男人，手段依舊陰毒。

  「你這是不負責任！

  你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嗎？」

  看著客位怒氣勃發的王家二姐，李勝利搖了搖頭說道：

  「清楚，而且很清楚！

  可那些想關閉函授通道的人清楚嗎？

  無非他們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

  我能喝茶看書，他們能嗎？

  都是成年人了，做事的後果要自己承擔。

  我退這一步是順勢而為，是探索行為。

  將來讓我出來說話，我還是有很多條件的。

  他們，死了白死。

  他們關閉函授通道，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還能讓其他人知道赤腳醫生的重量。

  放心，他們要關，我一定全力配合，同時清楚的通知到各地的赤腳醫生那邊。」

  見李勝利這邊不僅不怕關閉函授通道，還要有意推動。

  王瑜也是一陣頭疼，跟面前這貨玩陰謀詭計，那些人也真是瘋了。

  人好端端的在馬店集這邊，等著他們釜底抽薪、引火燒身呢！

  「不成！

  這事我會給杜叔報告的，伱不要推動。

  你這麼做事，會牽連很多無辜的。

  能答應我嗎？」

  見李勝利一副智珠在握、油鹽不進的樣子，王瑜也知道他沒說假話。

  但事情真要是按照李勝利的計劃進行，許多人的努力，就要付之一炬了。

  「我不推動但也不會管。

  下午就別來找我了，找也找不到的。

  老杜說了讓我最近消停點，那我就消失一段時間了……」

  說著李勝利就起身回了裡屋，收拾了一點衣物、家什，拎著他的皮背包就要出門。

  一直坐在正堂的王瑜，見李勝利拎著包，真的要走，趕忙起身阻攔。

  「幸虧我沒走，你真的打算消失了事？

  一旦赤腳醫生群情激奮，怎麼辦？」

  看李勝利包里露出的槍托，王瑜也是真急了。

  早知道就先通知老杜了，有老杜那個前丈人壓著，興許李勝利不會這麼任性。

  「涼拌！

  他們死不死的！

  這段時間，部里逼我逼的也很緊。

  他們總以為下面的赤腳醫生是鬆散的，是隨便可以拿捏的。

  這次正好讓他們探探赤腳醫生的底兒，不然他們還真把我當碎催了……」

  說著，李勝利推開以身攔路的王瑜，上了威利斯就絕塵而去。

  看著絕塵而去的吉普車，王瑜心裡也是一陣後悔，路上還希望李勝利這邊早有準備。

  可王瑜也不想看到這樣血淋淋的準備。

  無奈，王瑜只能騎上自己的自行車，一路奔辦公室而去。

  與李勝利跟弟弟王前進不同，王瑜上下班、以及出行都是靠自行車的，而且人家也不怕攔路的。

  與李勝利說的一樣，即便王瑜找到了老杜，杜老爹那邊這次也聯繫不上他了。

  科學大會開的正酣，下面的赤腳醫生們也是意氣飛揚。

  質疑他們的人，二次下鄉，而赤腳醫生則是被重視了起來，因為高考成績顯眼，上邊也給了有為青年的稱呼。

  科學大會，也確定了科技與生產力之間的關係。

  這也算是杜鵬丈人拿出的真東西，只是與之前相比，技術探索的範疇，被嚴格的鎖定了。

  杜老爹這邊的建議，也基本被全盤接受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客觀條件所迫。

  科學大會之後，這邊飛國外的航班，飛南邊的航班，都增加了不少。

  科學大會之後，就有近百團體出國考察去了，按照辦公室那邊的統計，有考察需要的總共七百多個單位，大幾千人的數量。

  這麼多人出去考察，花的可是實打實的外匯，探索雖說只有簡單的兩個字，但卻需要用真金白銀來打底。

  一下消失的李勝利，既沒去山上也沒去窪里，而是到了馬店集旁邊的太平莊。

  燈下黑的手段，他玩的最是熟悉。

  馬店集這邊王瑜熟悉，窪里那邊有個謝飛的丈人趙滿奎，山上那邊的楊玉蓮跟丈母娘付大姐也是關係不錯的。

  這三個村子，他在哪個村子，都會被杜老爹找到的。

  丈人找女婿，李勝利這個女婿還不好跟村里人說，丈人找他就說不在。

  所以他就直接住在了太平莊這邊。

  當然太平莊也不是白來的，人都坐著飛機出去探索了。

  太平莊這邊自然也要探索一下的。

  到了太平莊這邊，關大拿也是熱情滿滿，李勝利拒絕了他的好意。

  但他離開小院的時候，還是有個叫佟雪的豐腴女人，在幫著灑掃。

  而且灑掃的時間也是固定的，他什麼時候回來，佟雪什麼時候走人，看來也是不得不來的貨色。

  站在太平莊外的一塊低洼地，這裡就是幾乎每個村都有的亂葬崗了。

  雖說有亂葬崗之名，但很多時候，也只是埋夭折孩子的地界，也是村里扔垃圾的地界。

  「關叔，你們村裡的村貌可比馬店集那邊差多了。

  這幾十畝地，為啥不趁著挖洞的時候填上呢？」

  看著面前的亂葬崗、低洼地，李勝利也有些納悶。

  城郊的土地金貴，別說是太平莊、馬店集這樣的村子了。

  即便是窪里、山上那樣人員數量不足的村子，也不會撂荒這樣的大面積低洼地。

  因為平整一下，就是一塊可以打糧的好田。

  「勝利，這處所在由來已久，本不是我們村裡的地。

  這是當初城裡的亂葬崗，當年是叫做義地的，據說明時開始，就是埋人的地界。

  太平莊一帶墳多說的可不是這裡，那是正經埋的，所以叫墳。

  早前兒歷年凍餓而死的，就近掩埋，就是選在這裡的。

  當年這裡還是元時的內城，後來南遷，當時的一些碎磚瓦塊，就是堆在這裡的。

  你看上面這層土，那可都是明清兩代埋人的土啊！

  這地界，一起滿地的大腿骨，一挖全是碎磚石。

  墊的低了，糧食扎不下根；墊的高了，你瞅這邊地勢，漚骨頭渣滓的水往村里流，既不衛生也不吉利的！」

  聽著低洼地的由來，李勝利皺了下眉頭，這類地塊，一般都是被學校用了。

  「這離著師大不遠，這塊地，他們不打算要嗎？」

  聽著李勝利的問題，關大拿這邊的回答也是乾脆。

  「他們倒是想來著，沒給！

  前面的墳塋地讓他們占了幾十畝，再占，就是咱們村了，不能再給了。

  地雖說不是塊好地，但也是個緩衝不是，一遭給了他們，下次，人不得占我村子啊？

  等下次再占的時候，有這塊地頂著，我估摸著我也該下去了。

  從最早的旗莊到現在的太平莊，傳了兩百多年了，總不能在我手上，村子沒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