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遁法(上)

  第745章 遁法(上)

  「話雖說是如此,但影響還是很不好的。

  我在一力發展小手工業,杜鵑卻在靠著小手工業撈金。

  這樣的事情做了,不管目的跟出發點,總歸是好說不好聽的。」

  說實在的,杜老爹現在對於小手工業的環節,也是憂心忡忡的。

  這樣的利益關係擺出來,他這邊就是確確實實的裡通外國了。

  他這個當爹的在國內發展小手工,自家女兒杜鵑在國外賺的盆滿缽滿,這話怎麼說怎麼沒道理的。

  「爸,主體不是驕陽,您就無須為此憂心了。

  沒了驕陽這個過橋,小手工業產品即便有市場,也是極小的一個市場。

  就目前國外的需求來看,小手工業產品這個市場,是十倍於中藥材出口市場的。

  在這事兒上,您單純的追求說法,就是極端狹隘了。

  您想一想,小手工業發展起來了,受益的是下面的廣大社員。

  完成初期的集體積累之後,下面的大隊跟公社,除了可以增加工業品的消費之外。

  還可以就市場需求,或者國外的市場需求,另外上一批新的項目。

  這就是從小手工作坊到鄉鎮企業或是集體企業的過渡了。

  只要時間充裕,資金跟技術到位,許多輕工產業,都可以放在鄉鎮一線的。

  這樣,咱們就可以繼續集中力量辦大事了,重工之類上頭接手,輕工之類下面發展。

  這些企業創匯的同時,還可以提供稅收,來支撐重工跟基礎產業的投資,這完全就是一個良性的循環。

  如今國外的驕陽,就是這一切的中轉站,同時也是風險的過濾器。

  咱們參與其中,國外的市場,必然會產生抵制。

  而驕陽那邊,究其本質,其實還是國外的資本,這是跟外面一體同源的經濟體,跟咱們的關係不大,自然能融入國際市場之中。」

  李勝利後續補充的公私之分,對杜老爹而言,就有些深了。

  從之前的眉飛色舞,到現在的提筆記錄,裡面差的不過是一個私心公義之分而已。

  公私之分,數次在信箋紙上寫下並圈出這四個字,杜老爹這邊也是一陣陣的撓頭。

  這事兒,總歸是遮掩不住的。

  杜老爹這邊也沒讓李勝利回去等著結果,再來討論這事,而是直接點出了問題的解決辦法。

  「勝利,杜鵑跟鈕璧堅在外統合市場的行為,近幾年雖說遮的住。

  但時間一長,許多事,是遮掩不住的。

  對於杜鵑跟鈕璧堅的取利行為,我這邊還是需要上報的。

  如今看來,辦公室還是給不出說法的。

  你的這些說辭,在老爺子那邊能說的通?」

  許多時候,位置決定了行為,在隱瞞與上報之間,杜老爹也無須抉擇什麼。

  杜嬌陽在外面的事,之前就說過,但領導那邊所知有限,只是熟悉杜嬌陽跟鈕璧堅的江湖手段。

  兩人的經濟手段,放在現在的國內,絕大多數人也是看不明白的。

  既然看不明白,之前就沒有上報的必要,而且兩人所做的許多事,辦公室那邊都是參與的。

  今天,賢婿李勝利將其中的一些細節點了出來,杜老爹這邊就不得不上報了。

  因為縱觀全局,農村要發展的小手工業,如今成了節點。

  這種節點的控制權,丟在了國外,而杜老爹作為杜嬌陽的父親,還是切實的利益相關者。

  這樣的事情,是不能瞞報的,不然將來一個『不誠實』的批語,就能葬送杜老爹的一切努力。

  「爸,上報是可以的。

  但您要注意話術,主要說的問題,應該還是農村的集體經濟。

  有了集體經濟的鉗制,單幹,是不是可以成為試點?

  杜鵬丈人的主張,也是現下不得不做的選擇。」

  聽完賢婿兼師爺給點撥的話術,杜老爹沉聲點了點頭。

  這話就叫做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了。

  只是面對燭照萬里的老爺子,杜老爹也知道有些心思是藏不住的。

  但目前的形勢決定了許多事,必須要做了,再不做,按照賢婿的說辭,離著經濟崩潰也就不遠了。

  之前的努力雖說讓這邊有了底氣,也有了庫存,但很多東西都是勒著褲腰帶省儉出來的。

  就跟領導去西北見到的場面差不多的,許多人的生活,還不如十幾年之前呢。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老爺子說的也明白。

  只是發展經濟的路該怎麼走,老爺子那邊也沒有一個定論。

  杜鵬丈人所堅持的單幹,按照賢婿的說法,按照實際的情況來看,也真是不得不做的選項。

  積極性跟能動性,也是關係糧食產量的。

  這裡面的節點,就不是杜老爹能說了算的。

  只是賢婿所說的試點,讓杜老爹這邊也留了心思。

  按照賢婿的一貫話鋒,試點,就是不怎麼認可了。

  「勝利,這裡面還有說道?」

  沒想清楚賢婿話里的含義,杜老爹這邊索性就不去想了,直接問,反而能節省一些腦筋。

  「土地兼併,是自古存在的問題。

  單幹之後的所有權歸屬,才是問題的關鍵。

  在資本面前,如果土地能賺錢,那兼併就是道理。

  直接的兼併,是不可能任其存在的,但經濟變種之後的變相兼併,需要在單幹之初,就要釐清的。

  風雨所要遏制的,其實就是這些問題。

  為了大局,是不是該犧牲存在於土地上的利益,才是關鍵。

  別到時候一句為了大局,就改變了所有權,那時節,下面的人就又該盼著風雨再來了。」

  聽著賢婿依舊說的有些不太清晰的問題,杜老爹的臉色又一次起了變化。

  這跟老爺子的說法就差不多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旦出現了差距,接下來的問題就不好說了。

  「這個問題也是說不清楚的。

  好了,大致的想法我也有了。

  你跟王家子這邊最近也要注意一下,杜鵬丈人的離去,讓他那乾娘有些得勢了。

  許多分歧如你說的一樣,還是需要等待時間來解決的。」

  聽了杜老爹說著不該說的話,李勝利倒是不怎麼驚詫。

  就跟領導的病情一樣,許多事,還是有其慣性的。

  杜鵬丈人想要上來,且得磋磨呢。

  許多選擇,就是無奈的必然,經濟崩潰在即的時候,選擇?

  那時節根本沒得選,不選則死,這樣的選擇也是註定結果的。

  知道杜老爹又要開始沉思、長考了,李勝利郎舅也沒在小王莊多待。

  等出去討清閒的王二愣子回來,郎舅倆就又回了四合院。

  天黑之後,城裡城外也就多了遮掩,沒有了街上的人來人往,到了四合院門口,王前進也沒再避嫌,而是跟著李勝利一起進了屋。

  「我說老李,如今這時候,我覺著總有些風急浪高的滋味。

  杜鵬丈人這一來一去,我看也不是啥好兆頭。

  按照王瑜那娘們的說法,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咱哥倆也不能總做魚死網破的打算。

  咱們如今家底也有了,勢力也有了,能過好日子,何苦跟他們玩命呢?」

  坐下之後,看著小舅子李勝利泡上了茶飲,王前進這邊也算是說了心裡話。

  在車上,魚死網破的話頭,只是最壞的打算而已。

  至於自訓班那邊收攤子,也符合王前進的心意,孫子才閒著沒事,去經管大幾千人呢。

  別的不說,單是自訓班那邊的壓抑氣氛,就不是一般人受的了的。

  學員們一個個都被壓榨的跟餓狼似的,一個個的眼睛在王前進看來都是泛著綠光的。

  任誰背功一練兩三年,背不好就要挨打,都要處於崩潰邊緣的。

  自訓班的那一個個餓狼,在王二愣子看來,他們那些人,一個個的都恨不得生吃了他。

  小舅子這邊說了函授班要慢慢裁人,他這邊可是巴不得呢!

  沒了函授班的那幫狼崽子在側,王前進想想心裡都是輕鬆的。

  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按照家裡老王跟二姐王瑜的分析,最終的決戰,可能就在這兩年了。

  兩三年的功夫,看似久長,但對一直經歷風雨的人而言,可能也就是忍一忍的事兒。

  等到無須再忍的時候,歷經風雨的那些人,就該跟函授班飽受背功壓榨的學員們一樣,個個都似餓狼的。

  這事兒涉及到了生死的時候,自然是魚死網破的招數。

  但不涉生死,王二愣子覺著,還是該安安穩穩落幕的,好日子總好過如今這般,如刀頭舔血的日子的。

  「姐夫,這茬,還是對你來說的。

  你的身份擺在了這裡,三太子麼,樹大招風。

  到時候你不擺出玩命的架勢,只怕有些人,會慢慢的磨死你的。

  至於我,就很簡單了。

  這段時間我想了一招遁法,如今的勝利診所,對我而言跟雞肋一樣。

  我想了一下,一旦領導的病情進入中後期,我就會打著去藥山尋藥的名義,躲到下面的村里。

  我這邊可以起腳就撩,你在自訓班那邊,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所以這段時間,伱在大姑娘、小媳婦身上花的心思要少一點。

  努力去辦正事,才是正理。

  到了時候,總要讓人挑不出毛病,才能慢慢反擊的。」

  說及接下來的行止,李勝利也沒瞞著姐夫王前進。

  這一兩年的時間,王二愣子護身符的身份,也就沒卵用了。

  許多事,雖然都是他這個小舅子一手操辦的,但因果終究要有人來扛的。

  姐夫王前進,接下來無疑也是一個背鍋俠的。

  有些行為,從現在開始就要禁止了,只是能轉圜到什麼程度,李勝利也不清楚。

  這些事就跟風雨一樣,到時候,是半點不由人的。

  只能誰上位誰說了算,雖說最惡劣的結果,大概率不會出現。

  但將來事,誰又能說的准呢?

  「特麼還真就是這話了。

  老王跟王瑜也跟我這麼說過,只是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也沒個章程啊?

  咱哥倆說好了,你孫子躲歸躲、遁歸遁,但再怎麼說,也得讓我找的到你。

  別到時候你孫子顛了,留我一個人背黑鍋。

  之前的黑鍋太多也太大,真要是事發了,別說咱哥倆背不動,加上老王、老杜一樣也是背不動的。」

  雖說還不到生離死別的時候,但王二愣子這邊,對於之前的一些事,也不免有些膽虛。

  一個小相好作下的惡事,就讓他被盤問了很多年。

  要是他們郎舅做的事,被板上釘釘了,別說全盤了,有一件漏了,也是要命的營生。

  「甭給我玩這個。

  威脅沒用,這時節,就只能自己騙自己了,騙到自己也相信那些事不是咱們做的,才算是能過關。

  我們之前啥事也沒做過,只不過是在一心籌劃赤腳醫生下鄉而已。

  打死也就這個說辭了,至於風雨之中的一些事,說一下不是不成,但要定罪,總要拿出證據來的。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那麼回事兒,真要是問的多了,魚死網破的手段,是必須要露一露的。

  不然他們就會沒完沒了的。

  一群人下水,總好過一個人淋雨的。

  無非那些人也不是什麼乾淨人,真遇上了,最好在第一時間拿出魚死網破的手段。

  原則很簡單,他們敢亂問,咱就往死里攀扯。

  大事化小,那是他們想的,咱們要想的,只有唯恐天下不亂……」

  盯著有些心氣不足的姐夫王前進,李勝利如是說道。

  風雨之中有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了,未來要盤問王前進的,也未必是能見人的人。

  許多事就是這樣,瘸子裡拔將軍,未來的不可知,就在這些未來人身上了。

  「哼!

  我有數了,無非他們想給咱們哥倆栽贓,咱們給他們講一講風雨之中的所見所聞。

  這事兒,我知道的可就多了。

  想當初,我那小相好的事兒,只是因為作在了明處。

  各處大院的一些人,作在了暗處的一些事,我特麼不僅門清,跟你孫子說的一樣,我還有證人、證物呢。

  按你說的,是不是他們的問話,不合我的心意,我就該一樁樁一件件的給他們說出來。

  看他們到時候是查我們這些沒證據的案子,還是查那些有確切證人、證物的案子?」

  聽到姐夫王前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勝利這才點了點頭,許多事,也真的需要提前未雨綢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