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求諸於外(上)

  第682章 求諸於外(上)

  「爸,其實咱們要發展,無非內外兩條路而已。

  報紙上雖說是連年豐產,但到底是不是豐產,您怕是最有發言權的。

  有些人是真該死,但有些人也真是筋疲力盡了。

  安諸於內、求諸於外,就是驕陽跟鈕璧堅要做,跟正在做著的事情。

  驕陽在美利堅的投資,想要控制在她的手裡,政商關係她如今是走不通的,正路不通就只能另闢蹊徑了。

  就跟港城治疫一樣,不推動流感擴散出去,中醫合法化的法案怎麼能通過呢?

  不死傷一定數量的人,新怡和的中藥材,怎麼會給我們二百七十九倍的漲幅呢?

  您現在著眼的出口產品專廠、專車間、手工合作社的產品哪來的銷路?

  廣交會上的一百四十多個國家,究竟能給我們提供多少外匯?

  新怡和他們比不上,滙豐的一美元計劃他們也比不上。

  咱們求諸於外了,一個新怡和的中藥材,就能給出十倍的外匯,何樂而不為呢?」

  帳目從來都經不起細算,面對已經超脫掌控的好女婿,給出的還不算詳細的帳目,杜老爹這邊還真是無言以對。

  真講起來,自家的女兒跟女婿,都該直接拖去打靶。

  自家這個好賢婿更甚,真要從港城治疫算起,他身上的人命官司可是數以百萬計的。

  但話還是要轉回來說的,因為一場港城流感,中藥材國際市場,基本是全面打開了。

  新怡和那邊如今跟國內的合作方式也改變了,藥材之外,還加了一份三成左右的方劑專利費。

  說這是專利費,其實也是蒙人的。

  這份費用落到實地,就是三家瓜分四大洋行跟滙豐之後,三分利潤中的一份兒。

  國內能拿的現錢,只有中藥材這一份,其餘的利潤則是被杜嬌陽跟鈕璧堅分了。

  國內分得的大頭,這幾年的時間,都要用來抵充新怡和的資產。

  因為這筆帳該不該拿,國內現在還沒有定論。

  所以現在以方劑專利費的形式,在維持著新怡和的中藥材專營權。

  僅是新怡和的這份每年都有的方劑專利費,就比之前的外匯儲備要多。

  如果再分一下新怡和的其他利潤,那收益也是極為可觀的。

  原本歸屬於滙豐的一美元計劃,聽著只是土裡土氣的農村小手工產品。

  可小手工這個產業,真正的做起來,規模也是不小的。

  與中藥材得利的突兀相比,農村小手工業,才是實打實能改變經濟結構的產業。

  這段時間,老杜走了一部分地方,人雖說沒少殺,但發展了許多地方的小手工業。

  同時,按照臨走的時候女婿的說法,在走過的這些地方,範圍布局合成氨產業。

  一路走來的順遂,除了讓杜老爹的氣勢越發的凌厲之外。

  這位上位者,對於自家的好女婿也多了深深的忌憚。

  一個待在城郊,或是說不出四九城的人,就能通過港城鈕璧堅這個支點,在世界範圍內攪動大局。

  而且這樣的人,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由不得老杜不忌憚。

  老杜的想法是,飯前開口,打壓一下,讓這位好女婿不要攪風攪雨。

  誰曾想,李勝利不僅不低頭,還跟他算起了帳目。

  帳目不需要算清,好女婿僅僅是拎起來一個帳頭,杜老爹就清楚。

  女婿雖說是個該殺千刀的,但他說的這些買賣,也都得去做,而且必須去做,還必須要做成。

  跟這好女婿李勝利說的一樣,有些人是真該死,但有些人也是真的苦。

  面對下面的苦,老杜這邊也更堅定了殺心,該殺的必殺,可殺可不殺的盡力去殺。

  很多時候,老杜在下面,都是一邊接著老領導、老上級的求情電話,一邊殺著電話里被求情的人員。

  風雨四年,下去之後如此做派的老杜,也得了老爺子的認可,而老杜這邊,也真是理解了老爺子的苦心。

  不經公檢法,只拿著片面的證據殺人,沒有上邊的許可,老杜的本事再大,也不敢下去做這個的。

  如今老杜下去查案,也是潦草的很。

  多半時候只需要參照津門的劉張案就好,只要差不多合轍,金額夠了,人就可以拉出去打靶了。

  這樣的特事特辦也就是在風雨之中了,而且這事,在領導辦公室那邊也得到了支持。

  只是這種支持,是最近才開始的。

  因為經老杜殺透的地方,做事效率在急速的提高,辦公室這邊恢復生產的措施,在這些地方被執行的很徹底。

  不徹底也不成,一旦引的杜剃頭回望,那可就剩公審的時候的『啪啪』聲了。

  老爺子支持、領導辦公室支持,老杜下去雖說將老人得罪了大半,但也提拔起了一大批新人。

  有支持的有反對的,利弊平衡之後,剩的只有威名了。

  「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

  你跟杜嬌陽、鈕璧堅,在外面那一套,將來也要拿到國內嗎?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侵犯了你們的利益,你們就要殺人全家滅人滿門。

  這不是經濟之道,這是掠奪,這是硬搶!

  這就是舊時代的『會道門』!」

  杜老爹這邊的一聲杜嬌陽,說明確了他的態度,許多事他可以當做看不見。

  但杜嬌陽在大洋彼岸做的事,可是有人在監控記錄的。

  有些行為,反饋回來了原因,有些行為,則是找不出原因。

  但根據之前的行為來推測,原因也很簡單,只要是擋著杜嬌陽賺錢、投資的。

  興許外面兩個幫派火併,有的人家裡就會飛進去一梭子子彈,杜嬌陽那邊的障礙也就沒了。

  不直接下手,盡製造些意外,以及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許多手段,甚至於刷新了杜老爹對於人心險惡的認知。

  杜嬌陽手裡的千多人是不多,可三人一隊就是三四百個小隊。

  加上用錢買來的各色人種組成的外圍,杜嬌陽的實力,短短一兩年之內,已經快趕上一個軍了。

  三人戰鬥小組,負責從杜嬌陽手裡接任務,同時負責事後的收尾工作。

  經粗略的統計,杜嬌陽手裡的三四百個戰鬥小組,一大半都接到過十個以上的任務。

  三人戰鬥小組的任務到手之後,輕易也不會出手,而是用花花綠綠的美刀,推著所在地各色人等組成的江湖,去完成他們的任務。

  這些小組要做的就是,事後處理那些威脅到他們存在各色人等。

  架構之嚴密,杜老爹這個老政工聽了之後,也不得不夸一句江湖老手。

  按說這麼多人撒在江湖上,老美那邊該是亂的一批。

  但那邊不僅不亂,反而安穩了許多,只是安穩之下的夜色江湖,更兇惡。

  老杜這個老政工,打小日本的時候,乾的就是清理、聯合會道門的差事。

  對於這種爆發之後再隱伏的操作方式,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立威揚名、震懾當地之後,就是勾連官府潛心發展了。

  會道門,國之大敵,有傾覆之能,為歷朝歷代所不容。

  女兒、女婿外加一個洋鬼子鈕璧堅,在大洋彼岸弄出這麼一個鬼東西出來。

  按照如今雙方交好的態勢來看,肯定是很不合時宜的。

  而杜老爹回來之後,領導辦公室那邊也直接就此事約談了他。

  現在這個時候,老杜在下面殺的人再多,也不及剛剛破冰的關係。

  這是戰略級的會談,不能因為個人的原因,讓剛剛緩和的關係交惡。

  這次約談,老杜是實打實的跟著女兒吃了瓜落,所以才有了飯前責婿一節。

  話說到這,飯已經不能吃了。

  有些事情,李勝利這個好女婿不交待清楚了,明兒,老杜就得綁著女婿去領導辦公室那邊說明情況了。

  「爸,還是您的眼光毒辣。

  您怎麼就能一眼看出,驕陽的勢力,是脫胎於『會道門』呢?」

  憑空架構一個利益集團,李勝利也沒那本事。

  無非取法於古今將來,依著葫蘆畫瓢、依著老貓畫老虎。

  傳統的會道門,東西方的神秘家族、秘密組織,這也是經久不衰聊天題材。

  畫出個似是而非的玩意兒,對李勝利來說,無非是給杜嬌陽那女混子講幾個故事而已。

  至於做成什麼樣,全看自家媳婦在外面的臨場發揮了。

  無非事情做砸了,被人端了外圍,再從國內要人罷了。

  多失敗幾次之後,性命相關之下,杜嬌陽下面的人手,自然會摸索出生存之道的。

  「哼!

  因為我是來自滬上的,較為熟悉青紅幫,所以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聯絡當時的江湖義士共同打鬼子。

  擺茶、做局、插旗、立棍、開香堂的路子,我比你熟悉。」

  女婿李勝利的吹捧雖說粗糙了一些,但也難免讓老杜想起了往昔的崢嶸歲月。

  那時候真好,沒白沒黑的在鄉村城鎮之中奔波,一覺醒來神采奕奕,遠不似現在,早起就是頭重腳輕的狀態。

  「既然您熟悉這些,那會道門的作用,您指定是清楚了?」

  聽著老杜是個熟悉江湖手段的,李勝利也就知道了他的活泛來自何處。

  見多了陰暗,自然會活泛,不然很難混出來的。

  「不會是跟五斗米一樣,張嘴忠孝誠信、積德行善,之後轉天師道,再轉上清、正一成為道門吧?」

  知道面前的女婿思慮長遠,杜老爹這邊也沒貶低什麼,而是拿出了五斗米教當做了案例。

  「爸,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這兩年強調的生育問題,其實就不是生育問題,而是糧食問題。

  再細了點說,就是咱們缺了大量的合成氨生產線。

  鈕璧堅那邊合成氨的技術,已經進來了,而且已經形成了實際的產能。

  以尿素為主的合成氨產品,也經過了糧食產量的測試。

  以後,糧食問題或許會繼續存在,但歐美還是不缺糧食的,就食於歐美,未嘗不是一條新路。」

  這話李勝利說的有點遠,但實際也不遠,跟著杜嬌陽出去的那千多號人,哪個沒有親朋故舊?

  親朋故舊之外還有親朋故舊,一個人帶一串人出國,也是風雨之後的一波潮流。

  而這些以親朋故舊為脈絡,或是以宗親方式抱團的人,就是將來杜嬌陽金融帝國的外在基礎。

  錢跟權還不足以形成一方勢力,加上人,很多的人,那不是也得是了。

  有了金融做後盾的族群訴求,在一個移民國家,也是必須要得到尊重的。

  不然,立國之基不存在了,問題更嚴重。

  「嗯?

  這個問題是我沒想到的。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

  你的這個思路……」

  李勝利將會道門上升一個高度之後,再跟現時的人口問題,也就是糧食問題結合起來。

  杜老爹這邊直接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個問題其實也不是個問題,現在這年月,這種形式的移民,也是不被上面所許可的。

  但問題背後的深意,卻值得杜老爹深思。

  「你們爺倆,要麼劍拔弩張,要麼不吃不喝,你們先聊著吧,我去把飯菜熱一下。」

  見翁婿兩人各不相讓,李勝利的丈母娘付大姐這邊,言語上也沒向著老杜。

  只是撤飯菜的時候,給他上了一杯真正的濃茶,這就是夫妻之間的默契了。

  至於好女婿李勝利這,只是一杯比較清淡的茶水,供給的茶葉,其實還是泡的清淡一些口味較好,泡成濃茶,可惜了茶葉。

  「勝利,你的意思是默許,視若無睹?

  自五五年開始的赴蘇援建,結果其實是不錯的。

  這條路未必不是條路,只是在理論上,怕是沒有支撐。」

  杜老爹知道,自家賢婿李勝利的路子,其實是切實可行的,但缺乏理論支撐,也是很致命的問題。

  抿了一口濃茶之後,老杜深深的瞅量了面前的賢婿幾眼,這位好師爺、好賢婿,在有些事上還是涉入的過深了。

  許多事,總要有個名目的,老話說無利不起早,不知李勝利的利之所在,杜老爹這邊也不敢輕易的下結論。

  掙錢,女兒杜鵑掙的錢,現在看來幾輩子也花不完。

  錢之外,女婿如果多了訴求,那可就是取死之道了。

  「爸,您不提草原外面的事,我還不清楚呢!

  順著咱得文脈來,那就過的長久,逆著咱們的文脈來,那就是絕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