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鐵打的釘(中)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當夜回家,有些不良於行的杜嬌陽這邊,出現了不正常的胎動,李勝利切過脈之後。
趕緊去馬店集村部打了幾個電話,九點多鐘,他才讓肖長弓開著王前進那輛道奇中吉普,拉著他跟杜嬌陽,還有肖虎、肖鳳兄妹到了陸總這邊。
最近也有些焦頭爛額的副院長老王,已經等在了門廳,一身便裝的原北樓馬主任,也跟在了老王身後。
「小李,之前多謝你了……」
下車之後,先上來打招呼的就是老馬,這位身上多少有點事,說來其實也不是事,只是有次接診的時候忙亂,對病家說話不客氣了一些。
如今病家得勢,想要追究一下,老馬這邊就坐蠟了,找到李勝利之後,這位原本要投身陸總新割治科的馬主任,只能以外科大拿的身份,去幫著郭士槐製藥了。
老馬這邊本該讓他進自訓班的,但他那病家有些不依不饒,徵求過老馬的意見之後,李勝利也沒幫他處理病家,只能讓他暫時在郭士槐那邊的製藥廠託庇一下。
那病家要真是不依不饒,等自訓班這邊需要老馬的時候,即便老馬不想鬧大,李勝利也會順手幫他解決麻煩。
還是跟之前說的一樣,許多麻煩是不能帶到自訓班的。
「老馬,都這茬口了,你就別說好聽的了,趕緊吧,別再生車上了。
老王,你這邊不能出差錯吧?」
擋住了上來道謝的老馬,事到臨頭,李勝利這邊還是多問了一句。
「沒問題,待會兒南樓的那位,想要過來看一看,伱這邊沒問題吧?」
目前的老王,雖說也有點焦頭爛額,但陸總終不是別的地方,許多事要延後一些,掃了一眼便裝的老馬,老王這邊的心情也是有些低沉。
想及李勝利的能爭擅斗,將來說不定也得讓他託庇一下。
「既然上面都沒限制,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之前聯繫過的。
走吧,前期的檢查不用做,胎位很正,隱性疾病也沒有,身體很健康。」
南樓那位出來裹亂,李勝利也沒辦法,如今那位的關注度不高,又是在陸總,之前杜嬌陽也拜會過幾次,簡單的在腦中轉了一下,李勝利也沒避諱什麼。
真要是擋了他,說不定還真有麻煩呢,不擋,也就是大院裡的人情世故,畢竟老杜如今在國外,有個在近處的長輩過來看一下,到哪也說的過去。
許多事現在雖說不講道理,但李勝利要的道理、情理,無非是被人堵了之後,下死手的理由而已。
現在這時候,不需要去分辨什麼,先過了自己那一關之後,分辨是非靠的是江湖手段,情理只是用來說服自己面對結果的。
未免死傷太多,給自己留下什麼心結、陰影,做事之前對自己的心理建設,李勝利也是一向關注的。
點頭之後,也順便將杜嬌陽的大致情況說了,內科八派高級的李勝利,雖說沒接生過孩子,但也算是個婦科高手。
產婦遇到的一些問題,他順手就能調理了,目前來看,杜嬌陽的基礎狀況,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雖說有婦科手段,但平時為了省事,他一般不暴露在婦科上的水平,這事傳出去,自訓班那邊的義診點可就糟心了。
玩婦科,男中醫最好還是歲數大點為妙,太年輕了,人家咋玩的讓你給說的溜溜的,不僅自己難堪,病家也不會太舒服的。
十點半左右,杜嬌陽被推入產房,進產房之前,李勝利順手幫著助產的醫生們把了把手。
之前他也說過,醫武結合的中醫很適合做特工,幾位助產的醫生,雖說都有些心焦火旺,但也在正常的範圍之中。
看著杜嬌陽被推進了產房,李勝利的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倒是謹慎的很,小小年紀如此多疑,不好。
診脈,你又能診出什麼呢?」
第二面就算是熟悉了,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這位,李勝利掃了一圈,老王、老馬跟推著他來的警衛,都很有眼色,各自退了幾步,給讓出了說話的空間。
「腿已經有感覺了吧?
您的右腿只是骨傷,左腿卻是斷了神經。
人體神經斷了之後,只要不是斷成了幾截,在體液之中,斷開的神經還會慢慢的接上,很神奇吧?
就跟我的望診差不多,我如果上手切脈,人心中的一些魑魅魍魎,也是藏不住的。
與審訊的時候,聽心跳、看瞳孔這類細節差不多,人一旦有了禍心,脈象上也藏不住,越思越想脈象越亂。
心亂了,做事就叵測了,不管是什麼居心,都不敢讓這樣的人來接生的。
您之前的傷勢,西醫治療,只會減慢神經的接續速度,過多的使用消炎藥,很可能會讓神經末梢萎縮,這樣即便接上了,也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左腿的功能。
而且您之前憂思過重,也影響了骨傷的癒合,癒合不好,自然會多用消炎藥,這就是個惡性循環。
用了我的藥,拒絕治療只是靜養之後,您現在已經可以勉強走兩步了。
只是康復訓練也不能過早,之前,您上輪椅的時候,是自己站起又坐下的,這樣不好,不僅增加了骨傷斷面的壓力,還不利於自保。
真正腿腳不良於行,還性格要強的人,是要挪著屁股上輪椅的,您的褲子這麼整齊,顯然不是挪上去的。
有些時候,性格跟細節決定的不僅是成敗,還有生死。」
一邊說著切脈的作用,一邊將自己的功勞敲定,這位前總長的傷勢,可是他冒著很大的風險,在風雨之初給的建議。
將來清理舊帳的時候,這位也是說了算的,既然建議有了療效,李勝利也不會推諉功勞,該是他的就是他的,這時節面對這樣的人,就不好做無名英雄了。
「你很適合做刑偵,但年紀太輕,心機太深總歸是不好的。
如今外面的情況,我是不怎麼了解的,但許多時候做事,還是要光明正大的。」
聽著長輩不怎麼討喜的建議,李勝利也是無奈,這年月站在街面上,說什麼光明正大不是不成,而是要有一副鐵拳頭。
他真是要光明正大了,就是不知道,一雙鐵拳之下,要帶走多少人?
看著面前跟老丁頭脾氣差不多的人物,李勝利也沒敢搖頭,但這眼裡不揉沙子的剛強模樣,還真是不適合現在出去。
「您是歷經生死的前輩、長輩,我本不好提建議的。
但您的傷,能有現在的狀況,出自我口,不為您自己,您也得幫幫我不是?
我媳婦杜嬌陽馬上生的是雙胞胎男孩,我這年紀輕輕的也沒享受過什麼生活。
要是再因為您,惹了麻煩。
我可不會跟您一樣靜待結果,或者是自傷以證明自己。
年輕人脾氣沖,我的好日子剛剛開始,誰敢弄我,我就弄誰,代價不會是我一個人需要付出的,至於付出多少,那特麼管我屁事兒?」
說完之後,李勝利從夾襖兜里掏出了一根粗短的銀針,手上用力,只聽一聲輕響,那根粗短的銀針,一下就扎在了產房的門上。
輪椅上這位仔細瞧了瞧之後,才發現銀針上面,扎著一個蒼蠅,這手段,江湖高手無疑了。
「好功夫!
剛剛你說的不錯,還是之前你教我說的那一套,我自學中醫,治好了自己的骨傷,不會牽扯到你這個年輕人的。
年紀輕輕能有這身功夫不易,只是可惜了……」
那位說的可惜了什麼,李勝利並不在意,在意的只是這位過於剛強的杜家長輩,不要什麼話都說。
一旦說了傷勢痊癒跟他有關,就不是扎死門上的一個蒼蠅這麼簡單了。
有了八卦高級,加上平常的鍛鍊,李勝利的眼力跟穩定性很不錯,如果是袖口裡的捕俘刀飛出去,扎腦門正中的手勁,他也是有的。
但這些手藝沒卵用,治傷的事真的發了,即便有肖家這一群人在,也沒什麼卵用的,無非徒增殺傷而已,結果還是註定的結果。
李勝利怕只怕剛強人不會撒謊,人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到時候,連帶著杜家都得搭進去的。
「可不可惜的,以後再說。
您可真得注意著點,如今這年月,不好多說話的。
別我那丈人還沒回國,就因為您的坦率,回不來了,那才是真正的糟心事呢。」
挾恩圖報也好,沒大沒小也罷,面對跟老丁頭差不多脾氣的長輩,李勝利這邊說話,也沒太客氣,好心不遭好報,那可真就糟心了。
「膽子倒是不小,我過來,恐怕你也不待見吧?
直爽一點多好,我就不喜歡跟花花腸子多的人打交道。
來也來了,總要等著孩子生下來再走吧?」
見說通了這位,李勝利這才上前一步,拔出了自己的銀針。
這一天天的盡些糟心事了,心情不大好的李勝利,皺了皺眉頭,有些事全因試探而起。
自己這顆鐵打的釘,或是王前進王老大這根棺材釘,給人的感覺好像不夠硬呢?
亦或是街面上那些個混帳,自覺有槍有炮不想認竹槓了,想及此處,李勝利陰惻惻的撇了撇嘴,既然不夠快活,那就讓他們全動起來,快活快活。
隨著產房裡,杜嬌陽的一聲痛呼,一聲聲清脆的啼哭聲,也傳進了兩人的耳中,等了一會之後,就是杜嬌陽有些力竭的痛呼,伴著第二個孩子的哭聲。
清脆的哭聲之中,李勝利並沒什麼當爹的喜悅與激動,而是將後槽牙咬出了『咯咯』的聲響。
想讓這倆有個美好的童年,他這個當爹的,跟杜嬌陽這個當娘的,就都不能陪伴在側了。
有兒子還是倆,還不能陪著他們一起長大,李勝利的心情能好才怪?
「一般人有了孩子,還是雙胞胎男孩,不是喜就是憂。
像你這樣咬牙切齒的,我只在當年長路上見過,外面已經到了如此程度了嗎?」
李勝利咬牙的咯吱聲,南樓這位自然聽的清楚,看著身旁有些陰惻惻的小年輕,他搖了搖頭。
仗義執言、剛正不阿,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他也見不得李勝利這種,甫一見面就感覺陰惻惻的小年輕。
早年他的經歷也不少,這種陰惻惻的人也見過不少,這類私心太重的人,更多的時候,是不利於大局的,只因為私心重而公心少,在事關自身的時候,他們做事會不計代價、不顧後果。
「呵呵……」
對於身邊長輩的試探,李勝利只是呵呵一笑了事,換了杜老爹在這,他還能推心置腹一下。
這位麼,剛則易折,如今這時節,真是不太適合這位長輩,未免多說多錯,李勝利這邊選擇了疏離。
有些人的人情能用,但不能深交,這也是沒辦法的,相比於杜老爹,面前這位就比較純粹了,這類人可以欺之以方,卻不能待之以圓。
就跟李勝利說他跟謝家的謝嬋不合適一樣,自私的碰上純粹的,一旦擦出了火花,那是要以自身為薪柴的,對雙方而言都是如此。
「有性格,但我不喜歡你……」
等助產的醫生出門報喜之後,南樓這位也沒多待,被貼身警衛推著就回了病房。
等待後續收尾的功夫,之前沒說話機會的老王,這才靠了上來。
「小李,之前放下去的許多項目,怕是要虎頭蛇尾了。」
老王說的是之前李勝利出的主意,下面的軍醫院正在進行的中西醫聯合用藥。
陸總這邊還好點,如今有些地方的聯合用藥項目,已經算是完全停滯了。
「不會,停只是暫時的停下而已,許多時候,幸進之後,想要鞏固地位,總還是要拿著成績說話的。
醫院是講成果的地方,停下還會再開始的。
釘子雖說有木釘、鐵釘之分,但想要扎的牢靠,還是鐵的更紮實一些。
老王,你要憂心的不是什麼項目,而是如何自保,只有保住了自己,才能保護這些項目的成果。
許多事,你心裡還有個抉擇的,我提個頭你也清楚大概。
剛強不屈或是忍辱負重與否,在你,但你的歲數在這,即便剛強,落的只是身後名,隱忍一些,才能俯身做事的。
不然,等你再想做事的時候,發現自己雖說還是根鐵釘,但也鏽蝕的只剩下一丁點鐵。
與其到時候感嘆時不我與,不如將來拿著成果說話,名聲跟成果,有些時候不能兼具,只能二選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