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自古財帛動人心(中)
「叔,這……
我表姐夫也是老住戶了,家口很大,這麼弄,他一家也走不了的。」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肖虎這邊也是一樣,李勝利不自己去解決麻煩的手段更狠,搞破鞋這事,也是不分輕重的,說服教育是它,打靶也是它。
真要是把人推出去,還算可以的表姐夫馬作民一家,也脫不了干係的,表姐夫那邊也是個大家口,他自己兄弟姐妹五六個,家裡老的也是兄弟姐妹不少。
現在可真是一人為惡全家遭殃,這一串人因為舅媽跟大表姐被拎出來,弄不好就是百十號人。
現在街上多的是願意上進的,這老大的一串人,可都是功績。
「那正好,這事就交給你表姐夫馬作民了。
讓他把里里外外收拾的乾淨點,你給他十根大黃魚。
讓他弄份護送跟案子有關的孩子,去南邊的介紹信,蓋好了章。
等事情做完,讓他拿著介紹信去粵海那邊,正好我有個消息要捎去港城。
這樣他就能帶著孩子,開始新的生活了,這一路也不能就一大一小兩個,讓他從自己家再選兩個,最好兩個女的,或是一男一女。」
肖虎不提馬作民,李勝利也不知道他的家口有多大,提了,事情就有了解決的突破口。
那人既然是馬作民的同事,一個院裡住著,肖虎大舅媽的事,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這麼算,那他就是放任的那一個了,因此承受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
李勝利這邊突破了,邊上的杜嬌陽,卻有些噤若寒蟬的味道。
剛剛李勝利還說起要在港城設卡的事,這轉眼的功夫,就能通過解決肖虎大舅家的醜事,轉而給港城那邊遞送消息,這樣的本事,杜嬌陽只在書里跟電影裡看過。
現實之中,全須全尾的看著這麼一件事,從發生到解決,再連帶上港城那邊的事,本該是很精彩的,但自家男人的深沉、陰狠、毒辣也嚇住了她。
打掃的乾乾淨淨,就是針對肖虎舅媽相好的那一家人了,這種事聽不明白是一回事兒,仔仔細細的聽明白了,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那家人的地址,剛剛肖虎說的清清楚楚,想想自己作為親歷者之一,杜嬌陽怎麼能不噤若寒蟬呢?
想到之前家裡老杜走的時候,李勝利說過的婁家,這麼一點點的關聯,他都能用的這麼清楚,這兩天本就心神不定的杜嬌陽,突然覺著自己有些渺小了。
「叔,那我大表姐呢?」
說起自家的大表姐,再跟嫁給王前進的李家大表姐一比,肖虎說話時也變的很沒底氣了。
舅媽跟大表姐,胡鬧也要選個好時候的,現在都恨不得少說話、少惹事,她們倆倒好,頂風而上,如今鬧出了事端,涉及到生死了,那倆還不自知呢。
這次索性大舅沒事,如果大舅張松出了事,他老娘連馬作民一家的三親六故都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太低估老武行人的狠厲手段了。
大舅張松,那是張家的真傳,沒了張松,就等於張家也沒了,這是武行的滅門之仇,自家老娘後半輩子,都會為此而奔波的。
先是涉事者,後是三親六故,以自家老娘的脾氣,只怕三親六故的三親六故也會牽連,這口惡氣,對老娘而言,是怎麼也出不盡的,除非她老到沒氣力了,這事兒才有可能了結。
弄不好,老娘就會把這仇傳給他們兄妹,只要有人在,這仇怨就解決不了,除非一方沒人了,或是雙方都沒人了。
「讓你爹打著邢州戰友重傷的名義,在單位請半個月事假,讓他下午帶著伱大舅跟表姐,必須到自訓班這邊。
你去找王前進,讓他給你開個去西南砍甘蔗的派遣證跟上車證,名字隨便編一個,手續辦好了你去通知馬作民。
馬作民動手前,你想個辦法單獨會會你大表姐,就說你舅媽那邊的事發了。
有人告他們三個人一起搞破鞋,要抓去槍斃,看她反應。
如果她回家抱孩子,就讓馬作民帶她一起走,如果她拿著派遣證就走,那就讓馬作民去派出所把她的戶籍一塊拿走。
你就茲當沒這個大表姐吧……」
在肖長弓跟肖虎大表姐之間,李勝利首先選了便宜老哥肖老硬,之後,才給了那女人一個機會,如果自私勢力到連孩子也不管了,那只能去西南當個黑戶了。
「叔……」
肖虎還想再給大表姐求情,卻被李勝利直接給打斷了。
「人家是做刑偵的,你忙的時候,人家可能也沒閒著。
你想,你大舅帶著閨女跑了,他是先找逃竄的,還是先找有單位的。
可能人家現在已經找到信託商店了,如果找到了我這,我就把他們推街上,無非這事王前進順手,那時節就一個也別想跑了。
趕緊去吧……」
李勝利說的,也是他在城裡的存身之道,不惹他,就是各自相安無事了。
惹了他,他事前就會一點點的掐斷線索,讓人查無可查,跟柳爺說的差不多,連喊冤的三親六故都沒了,這年月,就只能當遷居、跑路或是盲流在外來處理了。
等肖虎走了,算是聽完一次全套的杜嬌陽,猶豫了幾次,還是開了口。
「老李,是不是有些用力過猛了?」
覺著自己越來越渺小,杜嬌陽說話之前,也是好一頓斟酌,真正面對自家男人的陰狠,才知道她想的陰狠,跟男人的陰狠截然不同。
「不錯,知道說話過腦子了。
這只是正常的做事程序,我身後的牽扯太多,不會讓任何人把我拉下泥潭的。
這就是我之前給你說的,遇上解決不了問題,就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事情到了需要解決的程度,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問題延續。
好在有個馬作民可以利用,不然這些債又要我來背了。
這事,做事的速度慢了,弄不好會有尾巴,正常做事,應該讓肖虎連夜帶人撲殺所有涉事者的。
看看吧……
張松的猶豫留下了首尾,肖長弓那邊的猶豫再次延續了首尾,等到馬作民這邊再過一手,時間就很長了。
許多事,就跟將墨水點在水面一樣,只有你速度夠快,才能撈起墨水,一步慢步步慢,等墨水暈散,就要換整池水了……」
接過杜嬌陽的問題,李勝利沒說是否用力過猛,而是繼續給她講解做事的辦法。
張松家這事,倒是跟國外的許多事大差不差,無非一根根掐斷連到自己身上的線頭,牽扯不到自己,事就不是事,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非要換水嗎?」
聽到杜嬌陽的這個問題,李勝利皺了皺眉頭,說道:
「當然可以不換,那你就要承擔風險了。
別說一池水了,牛蹄子大小的水窪,就足夠淹死人了。
你想跟來這邊問診的那些人一樣,可以不換水。
你想十年或十五年之內出不了國,也可以不換水。
你想老杜回來,受你的牽連去職、下鄉,還是可以不換水。
無非馬作民做事,還得考慮準備一下,這事怎麼抉擇,我就交給你了。」
見轉身面對面跟她說話的李勝利,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杜嬌陽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了,洶湧的無力感也頓時湧上心頭,嘴裡也一陣陣的發苦,噁心的想要乾嘔。
「不說話,那就先拖著,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就告訴我,馬作民動手可能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我等著你……」
見這次男人沒有給自己庇護,杜嬌陽的眼裡也蘊滿了委屈的淚水,她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想要解釋一下,李勝利卻轉過了身,讓杜嬌陽剛提到唇邊的話,又被憋了回去。
坐診到中午,又收拾了幾個因傷就診的患者,李勝利帶著杜嬌陽去馬店集大食堂吃了飯,再回自訓班這邊,肖長弓跟張松父女也跟著肖虎到了。
將人讓進醫務室,李勝利掃了張松父女幾眼,說道:
「張老哥,這事你做的有失果斷了,後果還得再看,可能因為你不出手,想要保的人一個也保不住。
肖老哥,你這事做的也不公允,雖說自古財帛動人心,但有些錯犯了,就是會禍及家人,不管他出身如何。
肖虎舅媽那相好做的事,現在就是死罪,你擋了這一下,這盆污水,怕是連死人都不會放過,這是你要維護的?
肖虎,馬作民先不要找他,這事你小嬸說了算。
成了,既然事不能做,就先把人交給馬小寶帶去馬店集吧……」
聽李勝利說完一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等肖虎帶人走了,杜嬌陽這邊囁嚅的說道:
「老李,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見杜嬌陽沒了說話時候的擔當,李勝利回頭笑著對她說道:
「一回生兩回熟麼。
我估摸著最近一兩年能為你找個出國的機會,歷練還是要在事兒上的。
這事你既然覺著不妥,就按你的想法來,無非事到最後,我還有脫身之道。
但驕陽,做錯了事,是要有代價的,既然要按你說的來,出了事,你是要擔責任的。
我這邊不著急,你最好通知一下杜鵬準備準備,趕緊找個地方貓著,拔出蘿蔔帶出泥,你這邊處理不好,會禍及杜鵬的。」
見李勝利玩真的,杜嬌陽立馬就慌了,起身想要解釋,腿腳卻有些無力,直接又坐了回去。
「聽是你要求聽的,我安排做事,你又覺著不妥,我是杜家女婿,本就該仰人鼻息的。
要麼心硬起來,去找肖虎將事情安排下去,要麼就準備迎接代價。
我的一些事,不要對別人說,說了真的會影響老杜的。
我藥箱有個銀子做的小瓶,裡面的藥服下去,五六分鐘就會睡死,一點痛苦也沒有。
如果有人帶你走,你就帶上那瓶藥,按你現在的表現,什麼話都會說出去的。
好了,我跟肖虎,都等你的抉擇做事。
你也好好體驗一把我做事要面對的壓力。」
說完,李勝利就從藥箱裡拿出了花口擼子,連同備用彈夾一起插在了腰間,裡面的兩顆美式手雷,也放在了夾襖兜里。
然後,就依舊端坐在診台之前等著接診。
見李勝利確定是要玩真的了,杜嬌陽的雙手也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大腿。
李勝利打算逼死她,杜嬌陽沒有這樣的想法,她知道自家的男人,這次真的就是讓她在事兒上經一下歷練。
做事的方法,李勝利已經說明白了,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可她的腦子裡,如今除了男人的做法之外,剩下的就是一片空白。
杜嬌陽也知道,這次李勝利真的會怎麼說的怎麼來,真出了問題,也真會把她推出去的。
做決定很簡單,可想到後果,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矛盾、膽怯、懊惱、恐懼,各種情緒在心裡轉來轉去,她的指甲上慢慢滲出了血跡,也不自知。
杜嬌陽在經歷什麼樣的心路歷程,李勝利是不清楚的,港城大流感之中,他這邊就會安排杜嬌陽出國。
如今必須打上要孩子了,今年一個明年一個,最好出去的時候,肚子裡再帶一個,這樣她出去之後,時間長了也會有個精神寄託。
正想著孩子的事兒呢,一個跟軋鋼廠李懷德李主任差不多衣著的年輕人,就推門走了進來。
雖說近秋,但現在的秋老虎也是很厲害的,一身中山裝、三接頭,是個正常人穿著,就會熱的。
上下瞅量了一眼面前這人,李勝利笑著說道:
「喲……
速度挺快,直接找我門上了,來的時候打聽過我是誰嗎?
你就敢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