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解表(上)
「李師叔,言重了吧?」
李勝利上逐三代、下逐三代一說,董師這邊就不能再靠牆而立了。
自家這位便宜師叔可是說什麼做什麼的,真要逐人上下三代,可就是老話說的株連九族了,這妥妥的就是罪孽。
這樣的規矩,可不能任由他這麼定下,真定下了,以後照此辦理,中醫的名聲也就沒了。
「重不重的在場諸位說了算,無非返本歸源是大傢伙出力。
你們不怕後世兒孫被外人收割,我也不怕,因為我現在跟將來也不指著中醫吃飯。」
董師要反對,李勝利也不駁斥他,直接將問題丟給了在場之人,以及他們的徒子徒孫。
講到門戶之見,醫者仁心就不老好使了,眾人各自對望一下,不用說話,也就有了決定。
為長遠計、為後輩傳承者計,老董的這位小師叔,說話辦事還是很老成的。
見悄然無語之間,大勢已定,董師只能無奈一嘆,與李勝利的醫術相比,他巧借大事對敵的手法更精湛。
這就跟言出法隨沒區別了,句句都說在眾人的利益之上,對於泄密之人的抄家滅門,也就被睜一眼閉一眼了。
在場這些個名醫名家,怕是不知道自家這小師叔是個說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到時候,弄的大傳承血淋淋的,不知這些人會作何感想?
掃了欲言又止的董師一眼,李勝利可不想這位沒事兒出來打嚓,想了一下之後說道:
「諸位,如今正在報導的一片大白打天下,就出自我們柳氏醫脈。
吳門的吳兄等人,也在籌劃解表藥的傳法書,諸位有什麼奇思妙想,可以彌補當前農村醫療條件的缺失,大可回去議一議。
董師,您號稱四九城的金針國手,是不是也該出一份相應的傳法書?」
李勝利提及一片大白跟解表藥,董師這邊還算正常,但提到金針他的面色一變。
不由想起了當日李勝利給張松治癱瘓一節,那時候,董師算是史家一脈的考核官,結果,被考核的人瞞了手藝,他這個考核官卻是瞎了眼。
當時的董師,只覺著李勝利是湊巧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回事兒,人家可是有的放矢的。
想及上了頭版的一片大白,對於李勝利說的金針國手傳法,董師這邊倒是想做一下。
「王院長,我看董教授、郭主任、白主任都在,各地醫界耆老也在。
劉老的病情如今也穩定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在陸總這邊開個小小的座談會吧……」
見事情大致有了眉目,鄒錦這邊也是當仁不讓,借著機會就想跟老郭、老白熟悉一下。
老白是中醫院的主任還稍微差了一點,郭士槐可是中醫研究院心血管病的大拿,通著海子裡的人物。
這樣的人脈關係,平常鄒錦也不太能聯繫的上,如今的宦途、學海,中間也是有山海阻隔的。
官場人物想要橫壓這些個醫學教授,憑鄒錦還遠遠的不夠,這些個人物,真要梗著脖子,部里出面都不定好使的。
像郭士槐這樣的,你前腳給他穿了小鞋,人家後腳就能找到海子裡,小鞋怎麼穿的,就得怎麼給人脫下來,能不能穿自己腳上以示歉意,還得兩說著呢。
鄒錦的話出口,白肅山這邊還好點,因為董師的關係,沒跟她甩臉子。
郭士槐那邊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他還想著跟李勝利單獨聊一下護心藥的事呢。
見陸軍總院的老王要開口,郭士槐這邊也想開口推了這沒什麼意思的座談會。
「這話說的對,走吧!」
見鄒姨說話不太好使,不僅是郭士槐這邊,各地來的名老中醫,也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李勝利現在玩的就是以手藝壓人,對著病床的老劉點了點頭,轉身就出了病房。
「老董,柳哥給找的這個半路師叔,不大好說話啊?」
李勝利給鄒錦全了面子,她也帶著杜驕陽直接跟了出去,董師跟白肅山這邊也就有了說小話的空間。
與董師跟柳爺隔著不同,白肅山跟柳爺的關係還是很親厚的,稱呼上就看的出來。
「嗐,不僅是個順毛驢,還是個黑煞星,別的事我不知道。
跟大傳承有關的,老白,你記著,這位小師叔說什麼就是什麼,一絲一毫也不能違逆。
惹了他,他既不跟伱講醫德,也不跟你講道德、規矩、法律,轉身就敢下死手。
前兩天有個高官子弟,冒犯了咱們這位小師叔,差點就給直接打死,端的是肆無忌憚,而且沒人治得了他。
如今這年月,哪還有醫家通著江湖?
咱們這位小師叔通著呢,而且糾集的還是當初武行張家的子弟,手黑著呢!」
董師是坐診的醫家,四九城的江湖事,不說全知道,也知道小半的,最近跟他對接的肖虎,現在只是個街面上的山神爺,在城裡名聲不顯。
前推一輩人,武行張家也就是肖虎的姥爺家,別說一般百姓了,衙門口的一些人也招惹不起,張家當時做的,可真是要人命的行當。
董師這麼一介紹,白肅山也皺起了眉頭,他跟董師、郭士槐還有不同,師從蕭老之前,家傳的醫術也不錯,有三代儒醫的美名。
醫過三代,也是一方勢力,對於董師說的情況,老白這邊也算是明白根底的。
「老董,這不無法無天嗎?
這能成嗎?
現在可不是做醫界豪強的時候……」
聽了老白的勸解,董師這邊無奈一嘆,指著杜驕陽剛剛站的位置說道:
「剛剛那位,小師叔的夫人,日報上的事,人家裡說了算。
咱這小師叔,如果只做暗事,你說誰能奈何的了?
咱們都是經歷過江湖的,知道這類子弟有多跋扈,咱小師叔這樣,躲在背陰地里下死手的,怕是把柄也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
沒有把柄,現在可不是以前,可以隨意處置人,沖小師叔的手段,想收拾他,怕是任誰也沒招兒的……
走吧,老實跟著過去,他說什麼你順著說就是了,柳師兄那邊對他可是言聽計從的,柳家傳承的根本,早就放在了他的手裡。」
聽董師說完柳爺的態度,老白這邊也無奈一嘆,早知道不來好了,這下跟史家幾個一樣,又得跟著柳哥瞎混了……
「勝利……」
出了門,鄒錦這邊也怕郭士槐幾個不跟著一起來,怕李勝利剛剛生硬的態度得罪了那幾位如今的醫界一線大家。
「都得乖乖跟上來的,老郭那有後續的方子牽著,老白有董師牽著,至於各地名老中醫,身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鄒姨,待會兒我會把咱們之間的關係,明說給他們聽的。
我也不可能一路跟著,統籌的事兒,就得交給您跟柳爺,對他們也不能太放鬆。
尤其是各地的名老中醫,他們的歲數在這,返本歸源又是長久之事。
他們這些人,註定是要死在返本歸源途中的,與其悠閒漫步,不如使些氣力快馬加鞭。
也不要怕他們累個好歹,每天碰面讓他們先各自會診一下,病症有了,咱們也不差錢,就用最好的藥物調養。
他們除了是返本歸源的先行者,也是老年病最好的病例。
這事,您還得聯繫一下司里、陸總、中醫大的新割治派,成立一個老年病的項目組,我看董師、老白都閒著呢。
就讓他們兩人主抓吧,之前有個祝師了,這次可以讓老白挑頭,就給他們說,是我安排的。
這樣一來,史老也可以直接拉進來了,這些人每天的會診,都要專人來做醫案,這也是一代中醫師的經驗總結。
匯總的事,就找中醫大那邊成分不太好,但品德、成績不錯的學生吧,不管他們上了幾年,品德要放在首位。」
鄒錦沒想到,她一時的彷徨,會引來李勝利的一個大項目,一個小項目,如果細分一下,也是很有前景的一批項目。
「勝利,你這麼亂上,就不怕盤子太大,成了一盤散沙嗎?」
河間劉老的病房裡,李勝利提了護心藥跟解表藥,出門又提了返本歸源、老年病、以及醫案總結。
在馬店集那邊也是一樣,各種各樣的項目可是上了不少,這麼多雜亂的事在一起,鄒錦也怕他將來樣樣稀鬆。
「鄒姨,我是想到哪說到哪,但都是安排了專門的負責人。
現在就缺個統籌的,您先兼著吧,我說了或是安排了,事情做好做不好跟我沒關係。
但跟我安排的人有關係,做不好,我直接找他們就好,我說的您記一下,誰要是走的偏了,我會找他分說的。
至於細節、瑣事,我不管那些,我要的只是結果,就跟各地進京的名老中醫一樣,我說要榨乾他們最後的氣力。
但真正落實的時候,您可不能做黑煤窯的監工,拿鞭子抽他們,面上的團結跟覺悟還是要講的。
做不好,不是我的主意不好,而是您這邊的執行出了問題,我會找您問責的。」
一聽李勝利撂下這話,鄒錦佩服的同時,也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好嘛!他這幾句話說完,辛苦責任,全部都推了下來。
事情做好就是他的高瞻遠矚,事情做不好,就是下面的人不作為,杜家這賢婿,雖說不在宦海掙扎,但為官的高姿態,卻學了個十二成。
「驕陽,你家男人這大老爺的做派,怕是跟你爸學的吧?」
跟催巴兒一樣被支使做事,鄒錦這邊也沒懟李勝利,因為這樣的做派很對,尤其是對提綱挈領的人而言。
怕杜驕陽一路跟著枯燥,鄒錦就把自己新收的學生,杜家的傻大姐,帶入了圈子裡。
「我爸沒他的譜大……」
想及李勝利在馬店集王家老宅的三套老對襟,杜驕陽也皺了皺鼻子,加入了話題之中。
晨練一套、居家一套、坐診一套,每套老對襟還有相應的元寶鞋跟布鞋,看上去雖說一樣,但講究的很。
有王芷這個言聽計從的行屍走肉在,如今李勝利的衣著飲食更是講究,今天他穿的這身黑布老對襟,布扣、衣領、袖口、兜口,都是有暗花的。
王芷雖說不會做飯灑掃,但對於女紅以及飲食起居的講究卻是門清。
按她所說,李勝利身上這身,是用最好的松江手工布染色,成衣的過程之中,再由裁縫或是繡娘,找色澤差不多的柔細黑線,一針針繡出暗花之後,再做里子的。
這一身土布的老對襟,看著廉價,實際的價格,可比錦緞做的老對襟要貴的多,因為裁縫是高手,僅是工價就值幾匹綢緞了。
對此,自家男人李勝利也樂的接受,還專門讓王芷去馬店集的倉庫里挑了一大堆這樣有講究的老對襟,粗布錦緞的都有。
論講究,冬天只有一套軍裝居家、一套中山裝外出的老杜,差了便宜女婿幾十條街。
「這話說的,有些時候講究是必須的,做事不怕細,就怕你想不到。
剛剛的老郭,一劑方子十年苦功就是實例,要不人家能做中醫研究院的主任?
驕陽,做事想要耍出狠勁兒、想的時候就要細緻,該想的你都想到了,做事的時候也就如臂使指了。」
李勝利的說辭,讓鄒錦再次白了他一眼,如臂使指,支使的就是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