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第366章 客座(下)

  第366章 客座(下)

  「老李,這有些過了吧?

  工作跟生活,怎麼能混淆在一起呢?」

  看著面前跟自家老爸一樣有些陰沉的男人,杜驕陽忍住心寒,有些不自信的問了起來。

  「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杞人憂天,但老杜出去了,王家讓兒子認了乾娘。

  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對以後的形勢不看好也就罷了,老杜、老王都是如此。

  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鄒姨也一樣的,在普通百姓眼裡,他們身居高位,可在高位眼裡,他們也是普通一兵。

  都是戰爭年代走過來的人,想必老謝不會過於幼稚的。

  這在戰爭之中叫做犧牲,在日常之中叫做取捨。

  我知道你不好理解這些,但不要緊,過幾個月再看。」

  打發杜驕陽去了謝家的小樓,大院裡的小樓,雖說是九成九的人仰望的存在,但小樓依舊要仰望更高層的。

  獨自一人在家的李勝利,也沒做什麼深思、長考,而是開始收拾起了從老莫帶的外賣。

  桌椅板凳收拾好,李勝利又開始收拾煤油爐,這種東西,現在還是部隊的質量好,從信託商店淘換來的,雖說有個八成新,但不怎麼好用。

  煤油爐是實用的工具,這種成色就賣了,還沒賣出去,多半就是不合手的家什。

  將東西大致收拾停當,試過煤油爐之後,李勝利又開始洗刷從信託商店淘來的粉彩瓷器。

  西式的餐具,信託商店一樣有的,但那玩意兒是真正的工藝品,能在國內出現的,現在賣不上價錢,以後一樣賣不上價錢。

  他手裡的粉彩果盤、蓋碗、飯碗、湯盆,雖說吃西餐有些不倫不類,但俄餐也不是什么正經西餐。

  至於紅酒、洋酒,高腳杯能喝,喝茶的蓋碗也一樣能喝,總好過茶缸不是?

  被當做一次性餐具的粉彩瓷,弄不好再用的時候,就價值幾萬了。

  真正要賣的時候,可能一件就得幾十萬,現在滿盆的粉彩瓷,包括用來刷洗的青花大盆,不過三五百的花銷,對別人來說很多,但對李勝利來說能買著就很好。

  沒有洗潔精,連鹼面都沒有,李勝利只能燙一燙、搓一搓了,雖說有些膩歪,但條件也就這樣了。

  就效率而言,謝飛跟王前進,比杜驕陽高了不少,快下班的時候,這倆就回來了。

  好東西弄了不少,包括部隊上用的煤油爐,以及一些盆盆罐罐。

  得了李勝利的提醒,謝公子也很有憂患意識,今晚打算依舊在老莫會友。

  他跟王前進雖說走在了一路,但各自還是有朋友的,圈裡能跟二愣子、莽貨走在一起的不多,謝公子還是很有人緣的。

  李勝利提醒了他一聲男女都要有,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攛掇老謝家變的事,如果讓謝公子知道了,保不齊要跟他急眼的。

  天色擦黑,李勝利就開始用煤油爐熱了一下帶回來的外賣。

  吃慣了方便食品的他,對西餐無愛,對各大菜系也基本無愛,只要不是方便麵跟麵條,清淡一點他也能接受。

  這也是有錢之後,李勝利沒有大吃大喝的原因,雖說他以為的大吃大喝跟在窪里、馬店集吃的有區別,但在窪裏海爺、馬店集老支書的眼裡,他可不就是在胡吃海塞嗎?

  飯菜熱好,扣在桌上不久,杜驕陽就帶著杏眼微腫的謝飛老媽進了屋。

  「鄒姨,老莫帶回來的俄餐,剛剛熱好,葡萄酒跟朗姆酒也有,可以消愁解悶的。」

  聽著李勝利粗糙到過分的安慰話,掃了一眼桌上的擺設,鄒錦也沒忍住笑。

  「你這中西大雜燴,讓那些懂行的人見了,怕是要跳腳的。

  但你的眼光不錯,那些個懂行的或許也不清楚這頓飯的奢侈之處在哪。」

  只掃了一眼,鄒錦就看出桌上的瓷器不一般,即便是現在,也比那勞什子俄餐、葡萄酒,貴了幾十倍。

  「對呀,許多事都是需要眼光的。

  我的建議,驕陽她爸也覺著不錯。

  鄒姨,大風大浪、生生死死的都過來了,有些委屈也不得不受著,這在我們中醫這樣的傳統行當叫做果報,屢試不爽的。

  您這邊沒問題,謝叔那邊也必須要沒問題,牙齒打斷和血吞,即便是打出了腸子,老話也有盤腸大戰一說,不選是不成的。」

  謝飛老媽當面,李勝利說的就篤定了許多,本就已經做出選擇的鄒錦,細細看了李勝利一眼。

  從老對襟換成黑色的中山裝,原本溫吞吞的小土鱉,也鋒芒畢露了,與當年在遠東大都市叱吒風雲的那些人物不差分毫。

  「可惜了,鄒姨家的女兒前年結婚了,要不鄒姨也會跟那老丁頭搶一搶金龜婿的。

  杜鵑,珍惜吧……

  我來教伱們怎麼吃燭光晚餐……」

  李勝利勸完之後,三人在桌上再也沒說風雨形勢,而是被謝飛老媽,教著學會了吃西餐。

  杜驕陽這邊有出國的想法,學的很仔細,李勝利那邊有經驗,一點就通,但就是不照辦,也讓鄒錦有些氣結。

  「勝利,餐桌上的規矩,往小了說是禮儀,往大了說就是根底,這些現在雖說沒用,以後未必沒用的。」

  見過大場面的鄒錦,知道李勝利的建議很寶貴,雖說對自己而言慘了一點,但對謝家而言,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如今她也沒什麼可以回報的,兒子、女兒也沒教過的世面,就是她在這間筒子樓里,能拿出最好的東西了。

  「鄒姨,西式餐桌的禮儀,再大能大過這粉彩大盤?

  無論是瓷工還是畫工,錯了哪怕一下,在早前,這盤子裡裝的只怕就是他們的大好頭顱了。

  強權即真理,這話雖說不對,但說的很合理。

  我想的是,將來有一天,我坐在他們的對面,我的習慣就是他們的禮儀……」

  這話,不僅鄒錦聽的雙眼閃亮,跟李勝利對坐的杜驕陽聽著也眼裡冒了小星星,這話說的大氣。

  「你呀,或許真有這樣的本事呢!

  中醫精深,是真的可以延壽保命的手藝,你掌握了,也會用,世事看的也通透,不可多得。

  驕陽,鄒姨真羨慕你有這樣的男人。」

  與其他人不同,鄒錦算是真正懂得中醫價值的,真是帶著羨慕看了杜驕陽一眼,她這邊也改了杜鵑的稱呼。

  「鄒姨,給我講講國外吧?

  勝利給我說過一些,但他說的過於殘酷,我覺著他在嚇唬我……」

  杜鵑,就是杜驕陽在大院裡的名字,再改,也是杜鵑。

  謝飛老媽算是第一個認可杜驕陽這個名字的,剛剛的餐桌禮儀,鄒錦這邊也透露了一些留過洋的說辭,這些情況,院裡許多人是不掌握的。

  有了李勝利灌輸的東西,加上杜驕陽自己掌握的,倒也能跟鄒錦對上幾句。

  聽到李勝利對國外的評價,鄒錦再次掃了面前鋒芒畢露的年輕人幾眼,也更堅定了心裡的一些想法。

  三個人的燭光晚餐一直吃到深夜,雖說有些失禮,但也沒辦法,面前的謝飛老媽都要破家而出了,作為晚輩的李勝利、杜驕陽接不住也得接。

  第二天一早,一身藍秋衣的李勝利,跟一身深水紅秋衣的杜驕陽,晨跑回來,一輛看著嶄新的帶棚威利斯吉普,也停在了樓下。

  現在的運動服,後世來的李勝利,只能稱之為秋衣了,或者叫做絨衣,白球鞋藍秋衣,或是白球鞋紅秋衣,也是一個時代的風景線。

  至於插著鑰匙的威利斯吉普,就是孫家的賠禮了,看著整備一新的小吉普,李勝利撇了撇嘴,還是那話,沒有馬腳的人家,那是極少數。

  「驕陽,上樓換衣服,軍裝!

  這是給咱們的,也是給孫強看病用的,下一站陸總,我看看你開車的手藝。」

  謝飛老媽,與李勝利的預估一樣,很護犢子,昨晚談及國外的事,杜驕陽言辭之中也有對李勝利陰沉的不滿。

  知道親疏遠近的鄒姨,用了簡單的幾個小故事,就讓杜驕陽一晚之後,變的服服帖帖。

  還是女人最懂女人,李勝利一軍挎一軍挎的送錢,都比不上鄒姨幾個睡前小故事的威力大。

  稍一分析,再加上幾個小故事,杜驕陽也就清楚了自家男人對於她出國的價值有多大。

  對於出國,杜驕陽也是當做事業在努力的,出國的大前提之下,她能付出的東西也就很多了。

  換了衣服,杜驕陽開上威利斯,後改的鐵質車棚,應該是車廠改的,帶了鐵棚的小吉普,就跟小了幾號的牧馬人差不多,方方正正,合李勝利的眼緣。

  不帶助力的方向盤,在起步的階段,對杜驕陽而言有些費力,但開起來就好了。

  雖說手藝一般,但基本的操作,杜驕陽這邊沒問題,畢竟是在汽車班學的手藝。

  真要是不合格,汽車班那邊也會吃老杜的瓜落,實操,杜驕陽這邊雖說有些生疏,但理論知道的可不少。

  到了陸總,簡單的掃了眼一臉菜色的孫強,難受,這才剛剛開始,等給他大腿打上了石膏,那時候才真難受。

  李勝利要是發點壞,即便是冬春之際,也能讓孫強爛褲襠的,但人家吉普車都給了,只有一個獨子的孫家,也不怎麼好接受孫強爛襠,這茬李勝利也就給他免了。

  見他沒問題,李勝利轉身就走,就近找了一個辦公室,讓裡面的醫生幫著給老王打了電話,今天除了給孫強查房之外,談談客座陸總的事,才是正經事。

  「叫我小李就好,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咱們之間沒必要客套,畢竟是共過生死的。」

  李勝利的謙虛,招來了王院長的白眼,可不是共過生死嗎?

  他們陸總一行,在鬼門關徘徊,李勝利坐在當間,看他們生生死死,不死還得接茬灌獨參湯,直到真的在生死之間徘徊。

  在報告之中,本該元氣大傷的李勝利,如今在城裡的大院攪風攪雨,出手,又讓孫強在鬼門關徘徊了一下。

  要說活蹦亂跳,非面前這個讓人忌憚的骨傷大家莫屬了。

  想及他的精力超群,老王又在不好惹的一頁上,給李勝利添了一筆。

  人家能熬五天五夜,依舊活蹦亂跳的攪風攪雨,不知道那些要取締中醫的,有沒有這樣的精力?

  老王已經在陸總的院部會上,正正經經的提出了兩條規範,一是陸總要開新割治一科。

  二是身為陸總的一員,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工,但凡支持取締中醫的一概開除。

  頭一條,已經全體通過了,第二條通過也只是時間問題。

  別人不清楚李勝利的可怕之處,老王是清楚的,真是被他絆了腿,陸總的架構要出大問題的。

  今天被電話喊過來,老王也是要跟李勝利談一談,他客座新割治科主任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