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輕傷不下火線(中)
「小李,還是院內處理,上報就沒必要了吧?」
用眼神指了一下老杜的秘書,老王這邊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處理歸處理。
真要處理完了再上報,那牽扯的人就多了。
聽了老王的請託,李勝利向杜驕陽點了點頭,那邊也就拉住了老杜的秘書。
「王院長,電話里馬主任想必把我的話都帶到了吧?
拿出陸軍總院該有的擔當來,沒有依據的詬病同事,就是沒有醫德,這樣的人沒資格留在陸軍總院,不管他醫術如何。
雖說有求同存異一說,但咱們是醫者,沒有依據的事就不能說,說了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作為一脈醫家的傳承人,我們中醫不怕詬病,有錯就改麼!
但同為醫者,說話還是要有依據的,話可以隨便說,但沒有合理的依據可不成,這樣的話說了,就是造謠……」
趁老馬去準備藥材器械的功夫,李勝利再次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觀點。
看了看角落裡的杜驕陽兩人,老王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李勝利的話說的有根有據,是不怕打官司的,作為西醫高手,老王並不排斥中醫,但有些人的態度,他也是左右不了的。
有些話,私底下當然可以隨便說,但跟老朱一樣,拿在檯面上說就不成了。
部里的人隨便說話一樣要擔責任,就別說陸總的醫生了。
李勝利好鬥且擅斗,跟這樣的人做對手,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面前的幾個傷員,李勝利要是處理不了還好,一旦跟野戰醫院一樣,藥到病除,那他的話,就不得不重視了。
中醫有這樣的優勢就值得推廣,詆毀、取締說是包藏禍心也不為過。
跟老馬一塊回來的,也是去過邢州的醫護,見了魔王一般的李勝利,幾個醫護,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祝師,這五個傷員,情況屬於極度惡劣了。
如果是夏天,這樣的傷勢,最好還是先用水蛭吸取毒血。
如今是初春,水蛭不好找,咱們只能直接放血了。
我的醫案是,先用安宮牛黃丸,退傷員高熱,輔以解毒;並用保險子內服,白藥外敷,以辟瘀腫之症。
待傷員退熱之後,以四物湯攻體內淤血,輔以針刺放血,並施用紫雪丹。
同時加大消炎藥的用量,這樣的傷情很危險,看傷情穩定與否,再輔以外用膏藥拔毒。
王院長,向關係單位求助一下,看能否在短時間之內找到水蛭,如果能找到水蛭,我能有八九分的把握。
針刺放血,現在這個情況很容易造成傷處的大面積潰爛。
還有,去冰窖弄來冰塊,將室內溫度,控制在零度左右。」
李勝利說了醫案,祝師這邊點了點頭,老王也給馬主任打了一個眼色,老馬知機的出去打電話了。
「勝利同志,水蛭吸血跟針刺放血,有這麼大的區別嗎?」
老馬出去找稀罕了,老張也跟著出去熬藥了,這五個傷員,就算是李勝利接下了,但老王這邊也不敢鬆氣,直接問起了針刺與水蛭吸血的區別。
「自然有很大的區別,水蛭擅逐淤血、膿血,水蛭吸血之後可以達到活血消瘀,消腫散結的功效,這在中醫里叫做『蜞針法』。
這種針法是中醫有明確記載的外治法,唐時典籍記載過孫思邈用過此法,消除眼部血腫。
清人任錫庚精研此法,著有『九龍蟲志』跟『蜞針療法』兩部專著實用的典籍。
嗐,我也是糊塗了,三位,你們去給城裡的戰友打個電話,找找兄弟部隊,讓他們受累抓活的吧……」
給老王解釋蜞針法的時候,李勝利的目光掃到了三個軍人。
水蛭屬於冷血動物,冬天是幾乎看不到的,如今已經開春,說不定能抓的到,如果有了水蛭,李勝利基本可以保證這幾個傷員渡過眼前的生死大關。
就是生死大關,這也是李勝利要求嚴肅處理主治的原因,十幾天的拖延,已經讓面前的五個傷員,瀕臨死境。
一旦安宮牛黃丸、白藥、保險子用了不見效,那問題就嚴重了。
中醫本就不擅長消炎滅菌,已經產生壞疽的傷處,無論是對中西醫而言,都是危重症了。
如果之前沒有抗生素的聯合用藥,中藥用上,再打上幾針青黴素或是其他消炎藥,問題也就大致解決了。
傷員的身體出現了耐藥性,中藥再不見效,壞疽必然會快速蔓延,即便現在截肢,也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如果沒有水蛭,中藥也不見效,結果很可能就是截了小腿之後再截大腿,手術的風險不計,大概率會有死亡病例出現。
「李醫生,需要抓多少?」
聽李勝利之前說的有理有據,剛剛放鬆下來的三位軍人,就起身問起了需要的水蛭數量。
對於李勝利三人有絕對的自信,野戰醫院的傷員,有一部分就是他們送去的。
野戰醫院那邊,幾乎就沒有截肢的,而且還沒有死亡病例,有這樣的大拿在,小腿骨折這樣的傷勢,在他們看來,還是很容易的。
「按一人五十條算吧,最少三百,五百更好。
有些話我要說一下,雖說輕傷不下火線,但你們這次也多少有些過分了。
這五個戰士,如果處置之後靜養,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救災是很重要,但總要有取捨的……」
說了一下水蛭的數量,李勝利也找了三人的後帳,雖說知道說了沒用,但他也得說說,吃苦耐勞不是這麼吃的。
「沒辦法,上面下了死命令,時間緊任務重,當時的狀況,只要能動就得出力。
任務真正下到了基層,能騰挪的空間本就不多,我們也沒辦法。
唉……不說了,我先去找人抓水蛭。
對了,水蛭長什麼樣子?」
換裝之後,看不出軍銜,跟李勝利對話的軍人,小小的抱怨一下,也就把戰士們受傷加重的原因揭了過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軍中也是一樣,服從命令那是天職。
「就是螞蟥。
如果水裡沒有,就去池塘、湖泊岸邊掘土,差不多能找到。
按照現在的溫度,淤泥里應該可以找的到。
抓到之後,就地用清水多投幾遍,送來以後也就少了處理的麻煩。」
跟李勝利對話的軍人出去求援了,病房裡也安靜了一會。
現在李勝利的手段,大都安排下去了,藥劑用不上,說什麼都太早。
「李師叔,水蛭吸血跟針刺放血的道理應該差不多的,這種傷勢,還是儘早著手為好。」
見屋裡靜了下來,最近沉浸於割治理論的祝師,也走到了李勝利的跟前,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任誰來了,見到腫的比大腿還粗的小腿,都能知道傷情的嚴重。
再看白色的床單上黑褐色的血跡,以及周邊褐黃色的洇漬,可以確定傷處已經感染化膿了。
這樣危重的傷情不趕緊處理,一旦壞疽蔓延,人也就沒救了。
現在的醫療條件,對於感染化膿之後的併發症,也沒有太多的遏制手段。
「祝師,咱們往窗口挪一下。
這五個傷員,都是經過抗生素聯合用藥的,針刺放血雖說直接,萬一出現並發的感染,您怎麼處理?
萬幸,這腿腫了起來,如果不腫只是變成了黑色,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這種腫脹化膿按照西醫的說法就是人體的保護機制,咱們中醫叫做人體的生化、宣發。
如果不加干預,再有幾天腿變成了黑色的,那就藥石難回了。
水蛭吸取淤血,導致後續感染的可能性最低,算是最穩妥的處置辦法了。
待會兒,老張給用了藥,加上紫雪丹,應該能阻斷一下壞疽。
就看水蛭多久能到了……」
將祝師帶到避人的窗口,李勝利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路數,別看五個傷員小腿腫的厲害,但現在腫是好事,真要是不腫,他這邊也無力回天。
「李師叔,既然還有時間,能不能讓新割治派的師資前來觀摩一下。
野戰醫院的經過,說了,多半人是不相信的。
現在這種狀況,西醫沒招,正是提振師資信心的絕佳時刻。」
祝師算是不錯的,已經進入了新割治派學術帶頭人的角色,跟中醫入門需要開立信心一樣,新割治派的師資力量,也需要開立一下信心。
「可以,人數儘量不要太多,先讓董師給傷員診一下脈,再給您說說中醫的辨症。
咱們一起吧……」
點頭認可之後,得了內科中級的李勝利,習慣性的想讓董師幫著診脈,但想到自己的八派中級,也不由的搖了搖頭。
不是自己學來的東西,到底還不算掌握,開立信心,他也要算一個的。
給陸軍總院的王院長打了招呼,再剩下兩個軍人的監視下,李勝利、董師、祝師,三人開始了各自的診脈。
打招呼、讓人監視,也是為了避嫌,許多事不好細說,權利,這玩意兒,在正規的場合,必須要弄得分明,不然容易好事變壞事。
五個戰士,也算是沾了年輕,而且常年訓練的光,身體素質不錯,元氣也好,雖說病情危重,但脈象依舊有力,這樣的病患比較扛折騰。
這要是換了三四十歲的傷員,拖沓到這種程度,基本要蓋白床單了。
等陸總的中醫師老張熬好了薄荷水,李勝利在一旁先指導老張運針,將受傷的戰士一一紮醒,這才挨個給灌了藥。
這就是權利的劃分了,老張是陸軍總院的中醫師,有動手施藥的權利,李勝利跟董師、祝師,則是沒有這種資格的。
一般時候,被請來客坐,動手、施藥是無所謂的,但現在不同,這裡面既有戰士的原因,更多的因素,還是因為這是西醫玩砸的戲法。
不謹慎一點,真到了劃分責任的時候,誰最後動的手,誰的責任更大,也是擺在面前的說辭。
看著李勝利的謹慎,陸總的老王只能無奈一嘆,他只是一個副院長,這差事,原本應該是正牌的院長來的。
可到了這個時候,人人都是沒毛的猴,給個杆就能往上爬,至於看到黑鍋,一個個的不是耳聰目明,就是耳聾眼瞎,全都是些油滑、謹慎的物件。
作為野戰醫院醫療隊的領隊,老王不得不端端正正的坐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