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年假(上)

  第253章 年假(上)

  「柳爺,咱家不是溫病柳家嗎?」

  聽柳爺想吹,心情不錯的李勝利也就給了他一張牛皮。

  「屁,我爺那輩之前是溫病柳家,到了我爹,他心思靈著呢,用了幾個前輩的補益方子,一下就炸開了傳承。

  這茬也是我爺開的頭,給袁大頭瞧病說了藥酒的方子之後,也不知怎的,那些個民國的大豪就盯上了這些。

  我爹一瞧,這瞧病也不掙錢,那時候又是大醫家橫行的年月,也就順勢做了以前御醫的營生。

  我估摸著,柳家的傳承之變,不是我的原因,根子還是在我爹身上。

  你想想,那些上門求藥的可都不是什麼好人,咱家給他們養身延壽,可不就是擔了他們的因果嗎?

  這事兒,等我下去了,也得跟我爹好好嘮嘮。

  斷子絕孫這茬,應該不賴我。」

  聽著常年眠宿八大胡同的柳爺,想要撇清自己,甩鍋給老家兒,作為柳家的傳承人,李勝利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幹了。

  柳爺只是嫡子不接傳承,污水甩到他家老爺子身上,可就是傳承的污點了。

  「您老慎言,自身不正就說自身不正的事,牽扯到老家兒,您不怕今晚他們找您嘮嘮?

  我這可正缺人手呢,您嘮不明白跟著去了,我這可就抓瞎了。」

  談及老家兒,柳爺這邊還是有敬畏的,朝上瞅了瞅之後,果斷的打住了嘴裡不三不四的話頭。

  「要不得您當傳承人嗎?

  我這嘴太臭,再說不該說的話,您攔著我點。」

  為尊者諱也是醫家傳統,剛剛的柳爺只是說順嘴了,真要讓他當著牌位數落老家兒,他也是不敢的。

  「柳爺,醫家野史上有記載說,人到了六七十歲也能有後的,咱們家精擅補益,就沒有這類的方子?

  您要是能振奮剩勇,我也不介意給您找個大姑娘,到時候有我幫您看顧子嗣,再找個有點心機會經營的大姑娘,柳家的傳承不就續上了?

  您安心就好,以後的日子差不了,有了後,不也圓了您的夢嗎?」

  對於柳爺是否有子嗣,李勝利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怕柳家的血脈被人串了。

  柳爺如果不是不育,弄個大姑娘雖說有些虧心,但姑娘跟孩子將來是虧不了的。

  「這特麼用你說?

  別特麼盡往瘸子的好腿上招呼,你特麼不摳獨眼龍的好眼,閒著蛋疼是不是?

  當年我也是著了歹人的道,跟人在八大胡同爭鋒,用了街上的虎狼藥。

  半個月八服藥,我特麼就廢了,傢伙事兒讓我爺給收拾好了,可傳宗接代的本事沒了。

  說起來我特麼也是瞎了眼,當年咱家的這類秘藥幾十種,要不是老家兒整天堵我,我特麼能不用家裡的藥?

  真特麼……」

  想及往事,柳爺這邊也瞪圓了倒三角眼,當年就是因為閱歷淺,著了同行的道。

  他如果有李勝利的心術,現在的柳家只怕還是枝繁葉茂的,這茬跟他不會診脈一樣,也是老頭一生的痛點。

  「這確實有點瞎。

  說起這秘藥跟虎狼藥,柳爺您能不能抽空弄上一批?

  軋鋼廠的李懷德副廠長,當時我給他留了活扣,想訛他十幾副虎骨。

  這茬您別忘了,下三路的藥,自古就是媚上的好手段,我這邊要一些。

  既然家裡有方子,董師也給我診過脈,這路藥酒也給我配上點。

  這段時間趙滿奎、馬店集的王勝庭,一直想給我拉縴兒,我媳婦那架子,將來保不齊也是坑人的貨。

  還有您在身後,弄的烏七八糟的玩意兒,我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

  再者,我這邊多生多養了,才能過繼給您這邊,下什麼方子您特麼有點數兒,別害了我……」

  見柳爺真的有些傷神,李勝利就借著虎狼藥錯開了話題。

  數數會白送上門的貨色,一隻手都不夠,未雨綢繆也是李勝利該想的事。

  「伱特麼問藥就問藥,捅我幹什麼?

  這話讓你說的,我特麼一肚子火。

  藥酒這玩意兒,除了加量的虎骨酒,不是依著自己的脈象來的,也就初期有效。

  好的藥酒,無非固本培元,起興的方子,多半還是虎狼藥。

  小爺,這茬您可得分清楚了。

  虎骨酒這類,偶爾為之尚可,用的久了殺伐更甚。

  好藥講究平和持久,可多半人識不得好貨。

  虎狼藥也要逐級而分,我給你弄個五六個方子,由淺及深吧。

  太過霸道的方子,先留著,那玩意兒起復雖好,可卻是真正的殺人藥。

  常年服用,三五年就能熬的好人燈枯油盡,要是之前也是常年服食虎狼藥的,半年一年,霸道的方子就能勾了命去。

  不過要是能配上咱家的固元藥酒,三五年,就能變成十年八年。」

  虎狼藥,算是柳爺比較精通的方子了,畢竟在這上面吃過虧以後,他自己又接茬浪蕩了許多年。

  在藥劑的選擇上,除了診脈不如父祖輩,他的經驗可遠超父祖,畢竟親身試過各種藥方。

  「就按您說的來,大中小三劑就成,最好弄成丸藥,每樣弄他幾十斤。

  柳爺,如果整來了虎骨,咱們怎麼能存上幾十年,這玩意兒恐怕用蠟封了也會掉藥性吧?」

  李勝利的思路是發散的,柳爺這邊可跟不上他的節奏,一聽每樣要幾十斤,這老頭差點瘋了。

  「你特麼瘋了?

  一樣幾十斤?

  那特麼能毒死幾千人,毒死的這些都不在好人數裡,死不死的無所謂。

  可你特麼給他們藥,讓他們禍害了良家女,這孽債,一多半都得掛您身上的。

  小爺,您就行行好,咱家的傳承不易啊!」

  聽了柳爺這話,李勝利點了點頭,倒也是個理由。

  真給李懷德這類人固本培元了,十年時間還不知道會禍害多少良家女呢……

  「那就按藥效重的來,再來幾十斤霸道藥物,無非都不是啥好人,管他們死不死的,咱要的無非只是藥效。

  柳爺,咱們用這種藥也算是牟利、除害兩不誤了,這茬說的過去吧?」

  聽到李勝利的清奇理由,柳爺以手扶額,心裡多少有些發苦,自家這小爺,乾脆的有些過分了。

  「這事兒您再斟酌,我先按之前三分的說法,一劑給您搞五斤丸藥。

  那些霸道貨,您還是慎用吧,損陰德。」

  收拾了心情,柳爺沒有按照李勝利後一種說法來,霸道的虎狼藥,用的藥材珍貴,五斤的靡費可不少。

  花錢造孽,沒那說法,不如先用普通的藥材頂一陣看看。

  「成,按您說的來,這就是一條路子,我想先備下。

  霸道的方子即便不配藥,也得把藥材準備好,將來我會有用的。

  咱們那份名單上的有些人,還是要讓他們身敗名裂的,不然突施殺手,與理不合。

  殺豬宰羊為了吃肉,宰人雖說是為了傳承,但老話也說過,不能不教而誅不是?

  虎骨咋保存啊?」

  看到自家傳承人的黑肚腸,柳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身敗名裂,這是殺人誅心的法子,這位真狠。

  「想要長久的存虎骨,無非泡酒。

  你酒廠有了路子,就多弄些高度數的酒頭,新酒最好,火色足,最能發揮虎骨的藥性。

  一副新的虎骨,三五個月換一缸,這叫頭茬酒,藥性最好,也最傷人,存個幾十年去了煙火氣,藥效悠長平和不說,虎骨的藥性也能發揮的最好。

  依次類推,泡上三五年之後,虎骨就坐在最後一缸里,這叫虎尾酒,最是平和沉穩。

  如果能弄著老山參,只這兩劑藥材就好,一茬茬泡完,存在酒窖里就好。

  虎尾酒咱們自己留著用,隔三五年摻入部分新酒,待到泡藥酒的時候,用這種酒做基酒就好。

  這麼存著虎骨,只要酒缸不漏氣,五六十年沒問題。

  現成的虎骨,炮製以後磨粉封存,也能保證二三十年藥效不失的。

  無非虎骨主要還是用來泡酒起興的,第一種法子最好。」

  聽了柳爺的解釋,李勝利點了點頭,這些就屬於秘傳的東西,沒點底蘊,也玩不轉這些珍貴藥材。

  「那李懷德這條線就不能輕易放手了,馬店集那邊我給他們弄了一盤販羊的買賣,最近正在給酒廠供羊肉呢。

  正好存一批酒廠的老酒,新酒也弄上一批,這酒窖我不怎麼懂,您老這邊多費心?

  就在老村部後面建上一座酒窖吧……」

  掃了一眼已經有些看不出深淺的半大小子,柳爺有些咋舌,這位十八還不到啊!

  「您是這個,天生的梟雄人傑,我老漢臨了,算是照子清亮了一回。」

  想著面前李勝利的心機城府,柳爺比了個大拇哥之後,就真的傷神了,當年要是有個這樣的人物,他的兩個師兄,何至於全家死絕。

  都是實誠有術的傳承之人,兩個師兄當年,還是缺了江湖的閱歷。

  見柳爺傷神,李勝利也沒再刺激他,老人麼,就該一壺老酒憶往昔,當然該頂雷的時候,還是要蹦出來的。

  看了會醫書,安撫了一下躁動的心神,權謀讓人上癮,手裡有籌碼,心中有將來的權謀,更讓人上癮。

  在李勝利的眼裡,即便是風雨都是大機遇,就別說平和以後了。

  下午下工,看著跟著身邊,腳步忽快忽慢趙滿奎,李勝利也不知道這位又遇上什麼事了,只是他不說,自己這邊也不好問。

  今晚老村部那邊要溫鍋,幾個人在趙家大院門前一停,就奔老村部而去。

  至於在公社上班的馬鳳蘭,見家裡沒人,肯定會去老村部的。

  老村部這邊溫鍋,就在砌好了火炕跟灶台的屋裡。

  這邊原來是王家別院,屋頂上覆著山草跟海草,為了防火,火炕煙道用的是滿式,煙道在地下,外面的煙囪是跟房子隔開的,這在早前也算是講究了。

  屋外石塊壘砌的大煙囪吸力十足,炕洞裡塞的柴火,一明一黯間,閃著橘色的紅光,讓屋裡熱騰騰的。

  在兩張八仙桌拼成的大餐桌前坐定,趙滿奎猶猶豫豫的開了口。

  「勝利,放個年假吧。

  村裡的四個生產小隊,這兩天就要決算了。

  每年這個時候,村裡的社員,人頭不打成狗腦袋,也不會算完。」

  一聽是讓自己避嫌,李勝利點了點頭,年假就年假,只是柳爺這老鰥夫的去處,還是要問一下的。

  「說什麼呢?

  勝利已經算是咱們村的人了,社員們計較,那是社員們的事兒。

  勝利,留在村里就好,決算的時候,可比搭台請戲班熱鬧,不花錢的大戲,看看也好。

  指不定就有打破頭、開了瓢的,還得讓你上藥呢!」

  李勝利這邊剛想問柳爺的想法,一旁在灶台上攪著羊肉的海爺就開了口。

  自家兒子趙滿奎,這是明打明的逐客,即便村裡的齷齪不想讓李勝利看到,也不該這麼開口的。

  (本章完)